<h3> 一直想寫寫自己的父親,但不知從何說起,明天是父親節,突然就想起了父親的手。</h3><h3></h3> <h3> 一眨眼,我與父親一別又是四個月了。那時春節已接近尾聲,離開家鄉前的晚上,氣溫在零度以下,父親穿著厚厚的棉衣,蹲在門前空地上。父親拿著大砍刀剁著雞鴨鵝,我拿著手電筒給他照明,因為擔心家里的地板承受不住猛烈的剁砍,父親就跑到戶外去做。</h3><h3> 父親和母親如今生活在鄉下,兩人都快七十歲了,但還算健康。他們每年養了很多雞鴨鵝,等著我春節回老家去裝。這些臘貨夠我們在他鄉吃上一整年。為了方便我們裝箱和回家后取用,父親要將這些整只整只的凍品改成一小塊一小塊。<br></h3> <h3> 那晚的記憶像刻刀一樣刻在了我的心底。那晚月明星稀,寒風凜冽,田野里還殘留著大片大片的白雪。那晚,年屆七十的老父親,蹲在寒風肆虐的田野中,揮動著那雙冰冷的手。<br></h3><h3></h3><h3> 小時候,父親的手不曾冰冷。老家有一大片松樹林,方圓幾里無人居住,只有很多孤墳,原本就覺得荒涼,再加上聽信了同伴們的出鬼傳聞,每次經過那里總是膽戰心驚。</h3><h3> 直到有一天晚上,父親騎著車,我坐在自行車橫梁上,緊緊拽著他的手,經過那片死亡之地,心里卻一點也不再害怕。我甚至還仔仔細細地用眼睛掃視了這片黑乎乎的森林,只見樹影婆娑,月光如洗,蛙聲蟲鳴聲此起彼伏,耳畔還有涼風吹過的聲音。</h3><h3><br></h3> <h3> 不料十年后,他狠心從手上放下的煙草,竟然兜兜轉轉到了我的手上。也許,父親那時候是不贊成我抽煙的,但他也沒多說什么。直到有一天,在父親的手告別煙草的年齡,我也像他一樣堅定地拋棄了香煙。</h3><h3> 我放棄的原因跟他不同,是為了健康。但結果都是一樣的,都讓自己獲得了更好的人生狀態。那時候,我才體會到,要讓一雙拿慣了香煙的手,放棄這唯一的嗜好,是多么的不容易。</h3><h3> 父親的手也并非只有溫暖。那時我剛上初中,整日里調皮搗蛋,打架鬧事,屢教不改。父親忍無可忍,有一次在我回家后將我一把揪住,用他寬大有力的手掌狠命在我屁股上扇下去。我真切感受到了那份疼痛。這是他唯一一次動手揍我,而我從未為此記恨他。</h3> <h3> 父親的手,曾經無數次高舉著我,讓我獲得在這個世界生存和奮斗的勇氣;父親的手,曾經一次次辛勤勞作,搭起我成長和前行的階梯。如今,我不敢直視這雙手,因為他已干枯變形,他已垂垂暮年。</h3><h3> 時光啊,他給了我們思想和經歷,也給了我們衰老和失去,讓我們感受傷感與痛心。不知不覺間,我的手上也有了黑色素的沉淀,一如父親當年。</h3> <h3> 春節時,我與父親和三伯父同坐,他們兄弟倆憶起童年趣事。父親他們兄妹五個,如今大哥二哥早已不在人世。三伯父有些“醋意”地說,當年爺爺最疼父親這個最小的兒子,那時候,爺爺每天將父親扶上馬,爺爺手牽著韁繩,送父親去上學。</h3><h3> 爺爺很勤勞,在江漢平原上,極少有人喂馬,但爺爺堅持喂馬,可謂是個另類。我很小的時候,還依稀記得爺爺總是一副軍人模樣,腰板挺直,著裝整齊,叼著一個大煙袋,那副樣子,真的很酷。</h3><h3> 也許在父親心中,爺爺的手也曾經給了他同樣的感受,一如我如今從他手上感受到的一樣。</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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