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55, 138, 0);">我的軍旅生涯(一)</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難忘的酒泉衛星發射基地</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作者:王沂寧</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607氣象分隊,我隨部隊于1974年、1975年兩次奔赴酒泉衛星發射基地參加返回式衛星回收任務,轉瞬間四十年過去了,那段難以忘懷的生活經歷,那些為祖國航天事業忘我奮斗的戰友們的音容笑貌,那壯美絢麗的大漠風光依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里。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開了酒泉衛星發射基地的神秘面紗,使我們更多地了解和認識了這片神秘的土地。謹以此篇獻給共同生活工作過的戰友們,共同回憶那段艱苦而又光榮的歲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當年在酒泉衛星發射基地,我們駐扎在28號地區(由于154雷達與發射架必須是在同一緯度上,以便于觀測和統計計算火箭發射軌道,隨著新的火箭架在發射場地的前移,28號撤消重新建址是必然的)。考慮到探空氣球的安全施放問題,分隊安營在一個小山包的避風處。為了改善居住條件,分隊長王彥智帶領我們從胡楊林里割來了大針茅草,搭起了一間半地下式的房子,保暖保濕性都優于帳篷和活動板房。八月份進駐戈壁灘,驕陽似火,中午在烈日下進行氣象觀測,太陽灼烤得頭皮都發麻,按照分隊長的經驗,我們把羊皮大衣反過來頂在頭上進行觀測記錄。冬季滴水成冰的寒冷就更不用說了,1975年12月上旬的一天,我們返回華縣駐地,裝備車裝上火車后,為優先讓運載“暴風一號”火箭和“長空一號”衛星的專列進場,我們在東風火車站停了一夜才啟程,炊事班一早來送飯,蒙頭睡覺的張守江老大哥的被頭和枕頭凍在了一起,硬的像塊鋼板,人都鉆不出來了,最后從被角處爬了出來。我看了一下裝備車內的溫度表,達到零下19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執行衛星回收任務中,我們分隊的任務就是探測場區的各項氣象要素值為154雷達提供修正數據。在“30分鐘準備”口令發出后,施放一個高空探測氣球,在十幾分鐘時間里,把3000米以內的氣象要素探測完畢,在“10分鐘準備”的口令發出后,將探測數據整理上傳給通訊中隊電傳分隊處理,只要戰友李秀鳳一簽收,我們就松了一口氣,緊張的工作暫告一段落。除留下一個人在裝備車上記錄探空儀傳回的數據外,其余的人就可以走下裝備車,順著“154”雷達天線對準的方向,靜待著觀看運載火箭從遙遠的地平線升空的那一刻。1974年11月5日,我們眼睜睜地看著火箭從發射場升空20秒,在2000多米高空向西北傾斜,先是爆炸成一個巨大的火球,瞬間變成一股濃濃的黑煙在空中緩緩上升,久久不能散去,那股黑煙像刀子一樣刺得人心痛。事后分析火箭爆炸的原因,僅僅是調姿火箭的一根導線脫焊。分隊長給他在酒泉的老戰友打電話詢問情況,聽說了當時在場的一個錢學森最賞識看重的學生從地下室里走上來后,面對墜落在發射場上的衛星殘骸長跪不起,淚流滿面(多年以后我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孫家棟)。當時的發射陣地上,幾百人一邊掉著眼淚,一邊撿拾衛星殘骸。那一年,我們出師未捷,無功而返。</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5年8月,我們重整旗鼓進駐酒泉衛星發射基地,圓滿地完成了衛星回收任務。忘不了1975年11月26日11時30分,一枚長達35米的東風CZ—2C型運載火箭從發射架拔地而起,在天空中劃出一條壯觀的弧線,消失在東南方向的天幕里,3天后,衛星在我們的操控下成功返回地面。從那一時刻起,我國成為世界上第三個掌握衛星回收的國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執行衛星回收任務期間,按照夏銘智站長的工作部署,我們成立了戰地廣播站。廣播站設在四中隊總機班,廣播員是劉麗曼和李萍。稿件分配任務很明確,各中隊以分隊為單位,每星期至少兩篇,題材不限。記得那時候,如果時間充足,我就寫篇長一點的稿子,時間緊的話,就編些打油詩交上去。時過境遷,那時候寫過的帶有深深的時代烙印的文章,只記得“狼心山下干革命,弱水河畔立新功”兩句所謂的豪言壯語了,只有兩首打油詩沒有忘記,一首是:</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風餐露宿戈壁灘,</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殫精竭慮鑄利劍。</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尖兵”凱旋返家園,</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刺破青天鍔未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5年,張愛萍將軍對衛星發射工作提出的目標是力爭實現“三星高照”。7月26日,酒泉衛星發射基地用上海航天技術研究院研發的“風暴一號”運載火箭成功發射了一顆“長空一號”衛星。我在“尖兵一號”衛星回收成功后,還寫過一篇打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藍天白云排列隊,</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 喜迎“尖兵”凱旋歸。</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待到“長空”再出航,</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三星高照”放光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2月16日,又一顆“長空一號”衛星發射成功,真正實現了“三星高照”的目標。如果用我們今天掌握的航天技術發射三顆這樣的衛星,那真是易如反掌,但是在那個航天事業起步的年代里,確實是非常不容易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高中時代,感覺好玩學會了理發,開始不熟練,推子夾住頭發疼的同學齜牙咧嘴的,好在很快就熟練了。在酒泉執行衛星回收任務期間,我們沒有專職理發員,都是戰友之間互相解決,對發型也沒有太多的講究。記得給政治處李重生主任理發,我問他對發型有什么要求,他用濃濃的北京話很干脆地說:“沒要求,理短就行。”那時候還有從基地技術處來的李恒星等領導,我至今還能記得起他們,也是曾經給他們理過發的緣故吧。在我的記憶里,最講究最難剃的頭是協理員劉萬祥的。最難忘的還是老站長夏銘智,1975年8月剛進入酒泉基地時,我給他理過一次發,其后三個月里,他每天忙忙碌碌,穿梭于各個裝備車之間,直到衛星臨發射的前兩天,所有工作準備就緒,我給他理了第二次發,我算了一下,中間三個多月的時間。參加過那次回收任務的戰友都應該不會忘記老站長每天頂著長長的頭發的那疲憊的身影,忘不了衛星成功返回后,老站長下達了關機關調度的命令后,默默地走出活動板房,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大漠上,不時地用手帕擦去涌出的淚水。我們都能理解老站長,幾天來,老站長的心是懸在天上陪伴著衛星一起飛的。就這樣,理發這門技術隨著我從607到戈壁灘,再到湘西站,直到我軍旅生涯結束。</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酒泉衛星發射基地有壯觀的自然之美,這里既是戈壁灘,又是弱水河的盡頭,泛濫的河水流到這里成了強弓之末,沉淀在這里的極細的黃土,既為這里的野生動物補充了身體所需的微量元素,也是塵卷風的策源地。受氣溫和地形的共同影響,空曠的大漠里形成的塵卷風高達數百米甚至上千米,遠遠望去,如同一個高大的濃煙巨柱。這里水汽極少,特別是到了傍晚,空氣干燥程度達到了極點。失去了水汽的折射,一輪西沉的太陽依然明亮渾圓,放射著耀眼的光芒,慢慢地落到地平線以下。正是由于這里大氣中水汽少,不能夠散射太陽光而形成晨暮光,即我們常說的朝霞和晚霞,所以在太陽升起前和落下后,整個天空都是漆黑一片,這一景觀,徹底顛覆了對唐代詩人王維的詩句:“大漠孤煙直”里的孤煙是烽火燧煙,“長河落日圓”是太陽映照著滿天晚霞的注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酒泉衛星發射基地有獨特的生命之美,為了傳播種子,刺沙蓬長的像個圓球一樣,干枯后被風吹的滿戈壁灘滾動。除了飛奔如箭的黃羊,有時候會有一兩只毛腿沙雞在不經意間從你身邊的一簇駱駝刺中突然飛出來,沒等到你看清它的尊容,又鉆到遠處的麻黃叢里,沙丘中不時發現鼓起的小沙包,挖下去就會發現一只棲息在里面的沙蜥蜴,瞪著一對圓溜溜的眼睛,好像很生氣你打擾了它的睡夢。弱水河里生活著一種胸部光滑無鱗的小型淡水魚,學名叫棒花魚,俗稱爬虎魚,因其生活在沙底緩流的江河中,又被稱為沙錘、沙河趴、沙轱轆。1975年,由于弱水河斷流,一些被禁錮在淺水坑里的棒花魚被我們捕撈了不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酒泉衛星發射基地主要的樹種是胡楊、紅柳和沙棗樹。紅柳樹在內地被稱為三春柳、西河柳,又因其枝葉煎水能治麻疹熱透發不暢、風疹身癢及風濕關節疼痛而又被稱為觀音柳。而沙棗樹在內地被稱為銀柳、桂香柳,只開花不結果,這種沙棗樹花被筒狀鐘形,蜜蜂無法采蜜授粉,大西北地區的沙棗樹果實累累,應該是在該地區有一種夜間活動的昆蟲為其授粉,相比較而言只有這存世三千年的胡楊樹是當之無愧的戈壁之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難忘酒泉衛星發射基地那帶給你無限遐想的絢麗星空,這里空氣干燥,沒有光污染 ,在無風的夜晚,抬頭仰望夜空,那一顆顆鑲嵌在黛色夜幕上亮閃閃的繁星看上去特別低垂,仿佛拿根長竿子就可以捅下幾顆來。壯觀的銀河如行云流水般由東北向西南橫貫整個夜空。春季傍晚出現在東方天蝎座里的那顆俗稱“大火”的火紅的亮星“心宿二”,這時已經出現在傍晚的西南夜空里,它是一顆和火星一樣放射著紅色光芒的巨星。(整個夜空只有這兩顆星發出紅色的光芒)“七月流火”天將涼,看到它,不知不覺中就迎來了冬季的星空,著名的星座之王——獵戶座高懸在夜空,其中的亮星參宿四和“大犬”星座里的天狼星及“小犬”星座里的南河三構成了著名的“冬季大三角”。特別是那顆像狼的眼睛一樣發著藍幽幽的光芒的天狼星,半夜里起來站崗,多看它一會,會瘆得你后背涼颼颼的,怪不得古人給它起了一個這么貼切的名字。看看夜空中那幾十億、上百億年依然光芒四射的星球,想想人世間爭名奪利不過幾十年,你的心胸會變得豁然開達、榮辱不驚,以一種平和的心態面對人生。生活在今天的城市里,那光怪離奇、徹夜不滅的霓虹燈完全把天上的星星涂抹掉了,我們的城市連夜空都沒有了,哪里還有什么星空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酒泉衛星發射基地所在的額濟納旗是土爾扈特人的家園。公元1771年,居住在俄國伏爾加河畔的土爾扈特人毅然返回中國。為了完成這一曠世壯舉,他們女人三年不懷孕,牲畜三年不產羔,乾隆皇帝感動的下圣旨:選擇一塊水草肥美的地方作為他們永久的家園。如今,這一塊荒涼的土地留給我們的應該是深思、再深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6年6月份,607氣象站成建制調往湘西站,從此再也沒有踏足過那片神秘的土地,在酒泉衛星發射基地的那段軍旅生活成了難以忘懷的記憶,四十年后的今天,依然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真是忘不了的酒泉衛星發射基地和那魂牽夢縈的607。</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當年在酒泉衛星發射基地的戰友在曲阜聚會合影(2019.5.17)</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我的軍旅生涯(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刺破青天鍔未殘</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一一憶第二顆返回式衛星的回收工作</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color:rgb(57, 181, 74);">作者:王沂寧</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6年的金秋十月,湘西站氣象臺按照上級命令,安排我和楊震國、楊明宏、李萬生三位戰友去四川遂寧執行衛星回收場區的氣象保障工作,任務分配很明確:楊震國負責長期預報,李萬生負責短期預報,我和楊明宏負責地面觀測,并指定楊震國為這一任務的負責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由于當時協助603回收站工作的是成都軍區空軍第八軍(簡稱空八軍),所以我們先到了成都空八軍進行了工作接洽,由他們負責把我們安排到了位于遂寧縣的第十四航校氣象臺,具體由氣象臺協助我們開展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遂寧縣位于四川平原中部,是一個中等規模的縣城,當時受十年動亂的影響,物資較匱乏,記得當年在遂寧縣招待所的墻壁上貼著一張由遂寧縣革命委員會頒布的《安民告示》:為了慶祝粉碎“四人幫”的偉大勝利,經遂寧縣革命委員會研究決定,從十月份開始,每人每月供應白酒三兩,九月份以前的酒票,仍然按二兩供應。我觀察了一下看告示的人,就這每月供應三兩酒的告示,卻讓許多看的人直咽唾液。那個年代的經濟狀況可見一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航校安排就序后,我們幾個戰友到遂寧師范學校去看望駐扎在那里的603戰友,時過境遷,對那個學校已經沒有什么印象了。但院子里幾顆高大的古樹上有三、四個水桶大小的胡蜂巢卻記憶猶新。那些斑胡蜂個個都有小拇指大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603回收站有我許多同鄉戰友,如宋景亮、蔣仲春、李修濤、周祥銀等,他們比我們早進駐遂寧,都在各自不同的崗位上忙碌地工作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遂寧十四航校是一個培養初級飛行員的學校。使用的教練機是前蘇聯衛國戰爭期間使用的杜2型戰斗機(北影1966年拍攝的電影《女飛行員》,展示的就是這種機型),空軍烈士杜風瑞就畢業于這個航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經過兩天的短暫休息,我們四個人根據各自的分工開展了工作。深秋到初冬的成都平原,天氣陰冷潮濕,難得一見太陽,晚上睡覺,被窩里面冰涼,半天都暖和不過來,好不容易暖和了剛要睡著,鬧鐘又把你叫醒,又該去值班了。從衛星臨發射前兩天到衛星回收成功,我和楊明宏那幾天都是和衣而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6年12月7日,和75年發射并成功回收的同型號的CZ—2C運載火箭把我國第二顆返回式衛星送入太空,航校機場指揮臺開始變得繁忙起來,因為空八軍配合我們回收衛星的指揮部就臨時安在這里,和我們部隊連接的通訊設備開始進入工作狀態。那時,倍感親切的是揚聲器里不斷傳來的“湘西明白”、“黃河明白”的應答聲,那畢竟是我所在的湘西站,是我剛離開才五個月的607。</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衛星12月7日發射升空,3天后定為回收期,當回收程序進入倒計時五小時后,空八軍來了5架“直五”型直升機,隨機空勤人員和603回收站的戰友開始往飛機上安裝定向羅盤,空八軍具體負責這次回收任務的是一名姓張的副參謀長,帶著八九名非常精干的直升機駕駛員到了塔臺指揮室,等待著飛行任務的下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按照預定的衛星回收方案,回收區設定為一個長200公里,寬100公里的長方形區域內,這長方形的四個角就是直升飛機懸停的空域。理論上是以遂寧為中心,最終結果還是以衛星最后一圈繞地飛行的預測落點而定。“30分鐘準備”的口令發出前,傳來了衛星預測落點的方位數據,幾位標圖員在鋪開的一張帶詳細座標的地圖上畫出了一塊回收區域,空八軍副參謀長向駕駛員布置了各架直升機的懸停點,駕駛員則仔細把座標點標在了隨身攜帶的地標圖上。當“三十分鐘”準備的口令下達后,副參謀長說了一聲:“小伙子們,趕快出發吧!”幾名駕駛員快步走向飛機,載著603回收站的無線電定位儀分隊的戰友飛向指定空域,接下來,也迎來了最緊張的一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當607發出一系列操控指令后,指揮部下達了“跟蹤開始”的口令,不一會,直升機就傳來了接收到衛星信號的報告,其中三架直升機報來了定向羅盤顯示的衛星信號方位。幾個標圖員按照座標,在圖上畫出了三條黑線,結果,三條黑線的交叉點是位于回收區域西南方向的機身號為45號的直升機的所在點,這架直升機懸停在樂至縣一個叫石板灘水庫附近的空域,而當時這架直升機上的定向羅盤上的顯示燈全部閃爍不停,根本無法確定具體方位,當時在場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突然,45號機組傳來一聲:“發現目標”的報告,大家精神一振,可是在接下來的幾分鐘里,任憑指揮部一遍又一遍地讓45號機組報告詳細情況,對方沒有任何的回應,副參謀長一個勁地搓著手在屋里轉圈,那真是有度日如年的感覺,幾分鐘后,45號又傳來報告:“衛星平安落地,周圍大批群眾正在涌來,我們正準備警戒”,隨后的通訊又中斷了,心急火燎的副參謀長下令其余三架直升機返航,他從地圖上標了一下45號飛機的方位,親自駕機飛往衛星落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約40分鐘后,副參謀長駕機返航,一進門就興高采烈地揚起雙手說:“快看看,快看看,這就是衛星上的灰。”我們一看,一雙棕色的麂皮手套沾了一層黑色粉末,大家都爭相傳看著,傳到我手上時,我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燃燒塑料的氣味,后來副參謀長看到一個標圖員用手指甲刮那些粉末灰放在鼻子上聞,趕忙把手套要了回去,讓我遞給他一張報廢的填圖紙,把手套包了起來,邊包邊說:“這手套不能再戴了,這上面是衛星上的灰,回去留著做個紀念。”隨后,他給我們講了45號機組發現衛星的前前后后的情況:當時45號直升機是懸停在500米的高度上,整個回收區上空是云高3500米的蔽光高層云,在接收到衛星信號時,衛星還在云層之上,衛星穿過云層時,一頂紅白相間的600多平方米的降落傘已經遮蓋了飛機上方的天空,副駕駛員抬頭發現它時,說話都來不及了,一只手一推駕駛員,一只手一指天空,駕駛員報告了一聲:“發現目標”,急忙一拉操縱桿,離開了懸停點,飛機剛離開,衛星就從飛機旁邊落了下去,駕駛員的反應迅速,避免了一起星損、機毀、人亡的事故。坐在機艙里的603戰友像蒙在鼓里一樣,還不知道外面發生的情況。衛星平安落地不到兩分鐘,飛機也降落下來。由于直升機長時間在空中懸停,早就吸引了周圍群眾的目光,現在一頂巨大的降落傘吊掛著一個他們從沒有見過的東西落在那里,更增加了人們的好奇心。大批群眾紛紛從四面八方趕往衛星落點一看究竟。因為我們執行這樣的任務是不配帶槍的,看到涌來的群眾越來越多,兩個駕駛員怕出意外,向指揮部報告完衛星安全落地的消息后,就急忙離開飛機,拔出手槍,擔當起保護衛星的警戒工作。隨后趕到的七機部508所的工程技術人員一致要求副參謀長回去轉告空八軍黨委,給45號飛機的駕駛員記功。遺憾的是,45號直升機在飛回航校卸下了603的人員設備后,直接飛回了成都,我也沒弄清楚他是這些飛行員中的哪一個。只聽副參謀長介紹說他姓程,是一個革命烈士的后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一次衛星回收,我們還沒有大型的直升機來吊裝衛星,是動用當地供電部門的吊裝電纜的吊車將衛星起吊到卡車上運回成都裝火車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是一次漂亮的軟著陸,據付參謀長講,衛星是直立地落在老百姓的一塊翻過的牛皮菜地里,他走上前去摸了兩把,散發著余溫的衛星內部還在工作,直到508所的技術人員趕到后才把儀器關掉。衛星起吊后,只留下一個洗臉盆大小的坑(那個地方真該立塊石碑留作紀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任務順利完成了,我們幾個戰友終于感到輕松了,那一夜我們幾個一覺直睡到第二天吃午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返回湘西站之前,我去603向戰友告別,那些從事技術工作的戰友都在很輕松地做著返回駐地的準備,倒是在后勤工作的周祥銀開始忙碌地搞著賠償工作。他告訴我,衛星落地后,由603和七機部508所、遂寧縣人武部等有關部門組成的車隊風馳電掣地趕往衛星落點。一路上壓死了老百姓七八頭豬,十幾只雞和幾條狗。豬和雞按照家畜家禽的賠付標準做了賠償,那時候還沒有寵物狗的概念,只能是誰家的狗誰吃狗肉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返回湘西站前,像老小孩一樣性格的楊震國老大哥帶著我們不光參觀了成都的杜甫草堂和武侯祠等名勝古跡,還來回蹭車去了一趟新都寶光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遂寧參加的這次衛星回收任務,雖然遠離自己的部隊,但也讓我看到了在我們的追星歲月里,還有許多像空八軍這樣的團隊在協助我們,還有許多像45號機組飛行員這樣的人在默默地做著奉獻,中國航天事業的發展,體現的是我們整個國家和民族的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四十年后的今天,經過一代又一代航天人的努力,中國的航天事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但我們不能停下發展的腳步,因為世界的歷史和現實的世界都在告訴我們每一個人,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就不會有一個安寧的家。</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55, 138, 0);">酒泉衛星發射基地的沙棗樹</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沙棗樹在植物學的劃分上屬于胡頹子科,落葉灌木或喬木,老枝栗褐色,常具棘剌,幼枝被銀白色的鱗片,葉圓矩狀披針形至狹披針形,兩面均有銀白色的鱗片,夏季開花,芳香,花被筒狀鐘形,長5毫米,上端四裂,果實長橢圓狀橢圓形,熟時栗褐色,密被銀白色鱗片,國內主要分布在西北地區,常生長在沙漠地帶,可作為水土保持、防沙造林的先鋒樹種,果實主供釀酒、熬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沙棗樹在內地不結果實,亦稱“銀柳”、“香柳”、“桂香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山東曲阜孔府大門兩側文革前曾經種有四棵沙棗樹,當地稱為“桂花柳”,栽種年代不祥,文革初期被當成封資修的產物被砍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4年,我到了酒泉衛星發射基地參加返回式衛星的發射回收任務,才真正見到了沙棗樹的真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酒泉衛星發射基地位于弱水河畔,除了天然的號稱生長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的壯觀的胡楊樹之外,亮麗的風景線就是那一排排挺拔高聳的鉆天楊和那果實累累的沙棗樹了,這要感謝老紅軍戰士張貽祥將軍了,當初作為分管后勤工作的基地領導他主持了整個基的綠化規劃和實施工作,在如此荒涼的戈壁灘上綠化工作取得了全軍綠化工作全國先進單位的光榮稱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國慶節前夕,我出公差到基地后勤部倉庫去拉國慶節供應物品,卡車正好停在一棵果實累累的沙棗樹下,輕風搖曳,顆顆果實顫乎乎的像一串串晶瑩剔透的瑪垴一樣可愛誘人,同車的軍務參謀曹廣端告訴我說,六十年代生活困難時期我們的官兵們都用這沙棗熬粥喝,我摘了一顆品嘗了一下,雖然發甜,但是很澀,談不上好吃,怪不得介紹沙棗的資料說它主要用來釀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為什么內地的沙棗樹從來不結果而被叫作桂香柳?而在這個遠離人類經濟活動的地方沙棗樹卻能果實累累壓彎了枝條,究其原因應該是樹種的花朵授粉問題,整個自然界的植物進化到現在,不僅僅只是蜂蝶是傳媒體,比如號稱活化石的雄雌異株的銀杏樹,一株雄性樹的花粉可以給一百平方公里內的雌樹授粉,而且是果實累累,這里銀杏樹的花粉是由風傳播的,前兩年,一幅草魚躍出水面啃食荷花辨的圖片在網上瘋傳,跟風獵奇者驅車上百公里也要拍一張同樣的圖片炫耀一下,殊不知這是很正常的自然現象,蓮藕正是因為有這些食草性的青、草、鰱、鳙魚類啃食花辨抖落花粉才得以實現蓮籽的授粉,中國著名的食用蓮籽湘蓮主要產于洞庭湖,碗口大的蓮蓬頭上個個籽粒飽滿,而產于淺水處及小坑塘的蓮蓬由于缺少魚類的啃食作用,授粉不足往往會有許多癟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全世界的昆蟲有一百萬種之多,所以說,給沙棗樹授粉的昆蟲從理論上來講應該是生活在土壤深處的一種,干早的土地裂縫應該是它們的進出通道,地表的酷熱也會讓它們在凌晨氣溫最涼爽的時候外出覓食,沙棗的花細小,這類昆蟲的體型應該更細小才能進入花內吸食花蜜,這就我們沒有觀察到它們的原因了,沙棗移植到內地僅僅土壤是潮濕這一點就決定了這類昆蟲的水土不服而無法生存,這是沙棗在內地不結果的根本原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八一建軍節來臨之際,謹以此篇獻給酒泉衛星發射基地的戰友們!能夠發現這類昆蟲,也不失為一種生活的樂趣。</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22px;">2022.8.1</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作者王沂寧自述】</b></p><p class="ql-block"> 作為一名曾經的軍人,我有幸參加了我國第一顆返回式衛星的發射測控任務,第二顆返回式衛星的場區回收任務,在那個年代里,保密工作是第一要務。 </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們的國家強大了,當年的秘密已不再是秘密,我把《難忘的酒泉衛星發射基地》、《刺破青天鍔未殘》這兩篇回憶錄送給那些曾經默默地奮斗在航天崗位上的戰友們,共同回憶那段沒有鮮花,沒有掌聲,沒有閃光燈的航天牧星歲月。</p><p class="ql-bloc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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