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br><br> 石門坎,烏蒙山里一個偏僻的鄉村,曾經是中國最貧瘠落后的地方,卻在民國時成為西南地區一塊耀眼的文化高地,它在國外的影響遠大于國內,據說當時在倫敦寫信,只要寫上中國石門坎某某收,就能寄到。個中是何原因?2019年春暖花開的四月,我踏上了這片神奇的土地。<br><br> 2019年5月15日 <h3><font color="#010101">“中國石門坎”今日石門鄉的牌樓上依然如是寫</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拉近看:中國.石門坎</font></h3> <p> 一、</p><p> 巴士嘎嘎嘎地在大山里轉啊轉,上午8點從石門坎街上出發,都一個多小時了還沒轉出石門鄉地界,什么時候才能轉上去威寧的高速呢?安易說頭暈。這一路過來她都很好,火車換汽車,大巴換中巴,中巴換農客什么事都沒有,現在要離開,頭暈了。<br> 陽光忽閃忽閃地隨著巴士在山路上不斷地急轉,忽左忽右交替著射入車廂,像個頑皮的小孩在與人玩捉迷藏,晃得刺眼。我沒戴墨鏡,醫生說陽光下要戴墨鏡,老年人眼睛要防紫外線,然而今天,我真舍不得戴上墨鏡,我要仔細、真切地再看一看這眼前的一切,烏蒙山,石門坎,我心中的圣地。<br> 朱師傅說我們運氣好,來的正是時候,都是晴天。是呀,我們在石門坎四天,天天藍天白云,春天的烏蒙山到處生機勃勃,山巒起伏,鵝黃嫩綠嫣紅,不知名的花開滿村頭、路邊和田野,遠處種煙草的地膜在太陽的照耀下,反射著層層白光,像似灌水的梯田,又像似天上跌下的碎鏡,散落在高高低低的山崗上,好美的一幅風景畫卷呀!<br> 朱師傅說往年不是這樣的,烏蒙山烏蒙山,常年烏云蒙山,春天更是陰雨連綿,又濕又冷,今年反常,春節過后就沒有下過雨,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就要成問題,烏蒙山區,種地還得靠老天。朱師傅是我們包的農客司機,當地苗族老鄉。我們到石門坎的第二天就包他的車去各村寨轉悠,還上了最高峰白刀嶺,俯瞰整個石門鄉,真切地感受了一番“烏蒙磅礴走泥丸”的氣勢。朱師傅的普通話很好,交流一點沒問題,我們一路談笑甚歡。<br> 他說現在生意不好,來的人少,像我們這樣的包車游客今年幾乎沒有。當他知道我們是從上海來的后吃驚地說:“哦!好遠哎。”過了會又說:“你們是我拉的頭一批上海客人,上海可是大地方,怎么會想到來這里旅游?” <br> 哈哈!我朝他笑笑道:“說來你不信,看了檔電視節目。中央電視臺的《經典詠流傳》知道嗎?”我問。<br> “不知道。”他搖搖頭。<br> “那應該知道梁老師和學生唱的歌《苔》吧?”<br> “也不知道。”他依然搖頭,說常年在外跑車,很少看電視。<br> 或許確實如此,我想我自己現在也很少看電視。我又問:“知道柏格理嗎?”<br> “知道。”這回他回答的很確定。“他是我們苗人的救星。”他轉臉看了看我,目光里透著感恩與信任。<br> 哦,這里的人果真還記得他呀!<br></p><p><br></p> <h3><font color="#010101">春天的烏蒙山到處鵝黃嫩綠嫣紅</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我們的包車</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朱師傅</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門大酒店,全鄉最好的旅館,有標間</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門大酒店窗外風景</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街道風情</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商業街</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環境干凈整潔</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占道設攤也是有的</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朱師傅說私家車越來越多也是他們生意冷清的一個原因</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小媳婦逛街</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縫縫補補</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賣山貨的姐妹</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衣服估計從來不洗的男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右手一個包,左手一個包,背后背個小娃娃的女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民國遺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穿西裝的大花苗</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與新營上村長合影</font></h3> <p> 二、 </p><p> 我是去年才知道石門坎,柏格理的。<br> 那是春節大年初一,我偶然一撇,看到電視里有個彈吉他的老師,正帶著一群苗族孩子在唱清代詩人袁枚的詩《苔》,這是央視一檔叫《經典詠流傳》的綜藝節目。孩子們唱出了天籟之音,聲震全場,不但女評委把持不住哭著跑上臺去擁抱他們,連久經沙場的男評委也禁不住紅了眼睛。“這聲音太淳樸了,干凈得讓人心疼。”早已對電視沒有興趣的我竟然也被這場景拴住了腳步,太神奇了,這些孩子。<br> 節目結束后,那歌聲在我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我立即上網,下載視頻,查閱資料。這一查不要緊,我發現了中國歷史上一個神奇的地方,一段讓人扼腕又感動不已的故事。那就是石門坎和柏格理。<br> 這群孩子就來自石門坎,貴州省西北最偏遠的烏蒙山區,那個老師叫梁俊,2013年和新婚妻子一起來石門坎支教,當地孩子膽小羞怯不善表達,傳統教學方法課堂效果差,梁俊在實踐中開發出一套古詩詞譜曲吟唱教學法,效果很好,于是就有了央視舞臺上的這檔節目。梁俊和妻子來石門坎支教,除了熱愛山區教育外,還有一個心愿,就是追隨柏格理牧師的遺志,繼承他開創的造福當地山民的未盡事業。梁俊和妻子都是當地教會的教友。<br> 原來,石門坎所在的烏蒙山區,是中國歷史上最窮困落后的地方之一,這里貧瘠荒涼,不適人居。據資料記載,古時,苗人兵敗南遷,有一分支——大花苗南逃到這里并定居下來,千百年來他們一直過著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是個被史志稱為“晦盲否塞”“蠢如鹿豕”,靠“結繩刻木”記事的民族。落后不開化到什么程度?據說當時整個大花苗中沒有幾人識字,整個村寨往往只有一兩個老人能作十以內的加減法,這樣的人是寨子的寶貝,村民趕集都要把他們抬去,沒有他們就無法與人交換東西。這就是當時烏蒙山苗人居住區的狀況。<br> 然而進入20世紀后這一切發生了重大變化,這塊貧瘠落后的土地,竟然在不到半個世紀的時間里,發展成中國西南地區的文化高地,百姓平均受教育程度遠超全國水平,黔、滇、川方圓數百里,甚至遠在昆明城的人,都會背著行李上石門坎來求學,因為石門坎有當時中國西南最好的學校。<br> 這一切的發生都源自于柏格理,一個英國來華的傳教士。<br>柏格理于1887年來華,1905年到達石門坎,在烏蒙山一帶傳教、辦學、行醫,推廣先進農業技術,幾經生死曲折立志不移。他穿苗衣說苗話,與苗人同吃同住,他創建了西南地區第一所雙語學校、平民醫院、孤兒院、游泳池、足球場、麻風病院,幫助苗人創立了第一代苗文,推廣平民夜校,培養出苗族第一代知識分子。1915年石門坎地區發生瘟疫,他因照顧他人而染病,最后被瘟疫奪去生命,終年51歲。<br> 資料上說,柏格理死訊傳出,苗族人悲痛欲絕。苗人首領說∶“他是我們的,讓我們來安葬他。我們來安排棺材、抬棺人、砌墓與墓碑,因為我們愛他勝過愛我們的父親,他始終都對我們那么友愛。”出殯那天,苗、彝、漢族送殯者達1500人之多,無一不失聲痛哭。下葬后,許多苗民久久不愿離開,自愿為其守靈。苗人用許多美好的語言,如“苗族救星”、“苗族之父”、“拉蒙”(苗王)等來稱頌他。再后來,許多苗族信徒死后都葬在柏格理的墓地周圍,陪伴他。文革中,柏格理墓被掘毀,尸骨被拋擲荒野。改革開放后他的墓才被按原樣恢復。<br> 讓柏格理在天之靈得以安慰的是,他死后,他的奉獻和敬業精神得到了傳承,他培養的苗人第一批博士吳性純(中國第一個獲醫學博士學位的苗人)、朱煥章(著名教育家、中華民國國大代表)、張超倫(醫學博士、全國政協委員)都先后放棄大城市生活回鄉致力于發展教育事業,石門坎的教育事業在上世紀的三、四十年代達到了巔峰,創造了中國歷史上的一段傳奇。而今天的梁俊等人,則是改革開放后又一批立志要繼承這一精神的中國人。<br></p><p><br></p> <h3><font color="#010101">今日石門小學</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今日石門中學</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這一切的發生都源自于柏格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梁老師支教的學校</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登上央視舞臺的梁老師與他的石門坎學生——圖片來自網絡</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歷史上的石門坎學校——圖片來自網絡</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光華小學舊址</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麻風村</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年豐村的老屋</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柏格理建的游泳池</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光華小學女教師宿舍舊址</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新營上,今日苗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勞動人家</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今日苗寨的孩子</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一個冬天一個夏天</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幫家里干活</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放學后</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開心的小姐妹</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在山坡上跳舞的少女</font></h3> <p> 三、</p><p> 央視的偶然一撇,在我心中點燃了一個愿望,我要去石門坎,去看看那塊傳奇的土地現在怎么樣了。最初的計劃定在去年四月,后因有事沒走成,推遲至今。<br> 怎么去?時隔一百多年,今天的石門坎依然是個偏遠山村,雖然現在交通比柏格理那時不知發達了多少倍,但從上海過去依然不是件輕松的事,而且我還要帶上不常遠行的女兒。<br>我們最終選擇從云南昭通進入石門坎,當年柏格理就是從昭通進去的,梁俊也是從昭通進去的,這是一條朝圣路線,必須這樣走。<br> 我們先到重慶,然后溯長江而上到四川宜賓,再坐火車到云南昭通,再換中巴到貴州中水,再換農客小巴到石門坎,現在石門鄉政府的所在地。時至今日這條路還是不好走,期間折騰一言難盡。<br> 我自認為也算是個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人,但在去昭通的火車上又開了回眼界,沒見過有這么小的車站,也沒見過有這樣的乘車法。從宜賓出發,白天到達昭通的火車只有5635次綠皮車。車進云南后連綿的大山越來越多,我發現列車員來車廂查票的次數也越來越多,這是為什么,是這里人逃票多嗎?也不像呀,沿途上下車的都貌似老實巴交的農民,不是扛包裹就是背背簍,列車員要看票就老老實實地遞上。只聽列車員大聲喊道:“你,前面,5號車廂。”“你,后面,9號車廂。”這些人大多買的是無座票,車廂又不擠,為什么要把他們趕來趕去?拖兒帶女,大包小包的多不方便,我心生奇怪,不會是欺負鄉下人吧,怎么不來趕我們呢?我對列車員隱約產生了鄙視感。但隨著列車一站站停靠,我明白為什么了。原來這條線路沿途地理環境實在是太險惡,都是大山沒有平地,隧道一個連一個,偶爾露個天就是火車站了,這火車站除了站牌,看不清有其它東西,既沒有候車室也沒有帶雨棚的站臺,火車往往前半列停在前一個山洞里,后半列停在后一個山洞里,中間露出一節車廂停在一架鐵橋上,橋上有塊巴掌大小的空地,一條僅兩人能走的狹窄通道連接外面的道路,這就是上下客的站臺了。由于每個車站停車的條件不同,能上下客的車廂也就不同,于是列車員便要預先把不同到站的乘客趕往不同的車廂,否則到時他就可能下不了車。原來不是查票,而是方便乘客下車呀,呵呵!我錯怪列車員了。至于為什么不來趕我們,車到昭通我又明白了,昭通是大站,站臺又長又寬,每一節車廂都能下客,愛那下那下,不用趕。不過,我對此也有了新的感慨,嗨!這破地方也能修成鐵路,真是了不起。<br></p><p><br></p> <h3><font color="#010101">烏蒙山</font></h3> 才到昭通就領教了烏蒙山交通的困難,石門坎更偏僻,如何才能順利地從昭通到石門坎,又成了我的心病。網上信息不多,只知道要到貴州中水鎮轉車,具體怎么轉法不清楚。昭通與石門坎分屬云南與貴州兩省,相距雖然只有50來公里,但沒有直達班車。首先得去中水鎮,我咨詢旅館老板,老板說得去昭通汽車客運站,那里有發中水鎮的長途巴士。我又問火車站值班員,也是這么說。但經驗告訴我,現在的城鎮往往不止一個汽車客運站,發中水鎮的巴士會在哪個客運站呢?他們告訴我,昭通只有一個客運站,所有的長途巴士都在那里發車。<br> 吃過晚飯,安頓好住宿,我心里還是不踏實,于是叫安易休息,自己上街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客運站。此時客運站早已停止運營,售票處大門緊閉,里面黑燈瞎火隔著玻璃什么也看不清,好在門外有個保安,我便上前打聽。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這里并沒有發中水鎮的車,中水雖屬貴州,但因距離近,長途車不去,去中水鎮需到南客運站坐中巴。南客運站在哪里?打開高德地圖查詢找不到。保安說不要緊,明天你打個的,就說去南客運站,的士司機知道。<br> 第二天一早我和安易打的去南客運站,這是個小得不要再小的汽車站,躲在一片雜亂的店鋪堆里,專發去鄰近鄉鎮的中巴,很不起眼,大多數人并不知道。我們坐中巴到中水鎮,再換乘去石門坎的農客小巴,農客沒有固定發車時間,坐滿就開,坐不滿不開,我們等了一個多小時車才開。就這樣,幾經周轉于下午三點多終于到達石門坎,50公里路跑了大半天。這還幸虧前一天晚上我跑出去打聽,否則進石門坎可能會有更多周折,耽擱時間不說,搞不好當天還到不了,因為許多地方過午就不發跨省班車,我們以前有過這樣的教訓。<br> 這就是今天進石門坎的交通,當然你若自駕會便捷許多,但前提是你對這里的山路要熟悉,有把握,相信大多數外省人是沒這個條件的。然而我想,今天我們進石門坎尚且如此麻煩,當年沒有火車,沒有汽車,柏格理是怎么進石門坎的,那一路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br> <h3><font color="#010101">綠皮車</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大包小包</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火車經過鹽津縣</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經停彝良站</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鐵路修到山頂上</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車窗外的風景</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進入烏蒙山</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這也是車站</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蒼坪站到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這就是站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不過車上還是蠻空滴</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無座票可睡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昭通到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中水到石門坎的農客</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路是這樣的</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這樣的</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還有這樣的</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在我認為不可能上來的地方,當地孩子如履平地</font></h3> <p>四、</p><p> 據說柏格理是走進去的,他騎過馬,但被馬拋下山谷,差點摔死。他從英國來中國,最先到達的是上海,而后一路向西到昭通,一路上他經歷過翻車、翻船、翻馬…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國內地的交通幾次差點要了他的性命。但他最后還是頑強地到達了目的地。每當想起此,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搖頭,這太難了,真的,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br> 然而,柏格理做到了許多常人做不到的事。為了獲得苗人的信任,他努力與苗人打成一片,忍受饑餓、寒冷、缺水、蚊叮蟲咬,與牛馬雞鴨睡在一起的惡劣環境。他曾因為佃農說話而得罪當地頭領,被綁架毒打,差點被殺害,當官府捉住罪犯后,他又不計前嫌,主動要求給以赦免。<br> 柏格理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辦起了苗人的第一所學校、醫院、創建了苗文,引導苗人學文化,講衛生,開展體育活動,擯棄陋習,培養了第一批苗族知識分子,第一支足球隊…同時也把基督的愛帶給了他們。<br> 我們在石門坎,祭拜了柏格理的墓、參加了福音堂的禮拜,參觀了光華小學舊址、柏格理小道、游泳池以及新營上和官家屋基等苗族村寨。<br> 光華小學現已擴建成威寧縣石門民族中學與石門小學兩所學校。新學校建設之漂亮豪華,讓我大為吃驚,就是國際大都市上海的中小學也未必能如此高大上,教學樓裝上了空調,操場又大又平全部鋪上塑膠,學生食堂、宿舍、少年宮一應俱全,最讓我贊嘆的是石門小學的雨廊,背靠校園面向遠山,視野開闊。我憑欄遠眺,和風拂面,但見藍山層層疊疊,綠海波瀾壯闊,云騰霧起氣象萬千。哈!置身于此大自然的懷抱中讀書,想不心胸開闊意氣風發也難。<br> “在這里讀書真是太幸福了。”我對遇見的每一位同學都這樣說。我簡直有點妒忌他們了,如果能讓我回歸少年,我一定要選擇來此讀書。<br> 幸福不止是硬件,從朱師傅口中還知道,現在石門坎中小學學生不但學雜費全免,校服與學生餐也全免費,連星期天晚自習的宵夜也由學校免費供應。嚯!條件比上海同學還好。<br> 然而,讓我真正感到寬慰的不是學校的條件,而是這里普通百姓對教育的敬重,在苗寨新營上,我與村民閑聊,說到孩子讀書,他們說最煩心的不是孩子在學校里學得好不好,而是回家后怎么輔導他,我們這一代家長普遍文化不高,現在是干著急幫不上忙。而朱師傅告訴我,他兒子在威寧上高一,他現在最大的負擔就是供兒子上學,夫妻倆收入不高,日子過得有點緊,但只要兒子能讀上去,高中、大學,就是再往上,他們也一定會供給。<br> 我與福音堂的牧師交談,他說在苗人的意識里,學文化是最重要的。石門坎前輩中出了那么多有影響的知識分子,為大家樹立了榜樣,學好文化才能做一個明白人,才能跟上時代發展,才能改變個人命運,這是石門人普遍的意識,不論是種地的買菜的還是開車的。<br> 我到處旅行,到過東南西北各地許多農村,接觸過許多農村人,沒有一個地方,有石門坎這種普遍意識的。我想,不知道柏格理先生在天之靈有沒有看到,如果看到,他一定會高興的。<br> 那天,我和安易走在石門坎街上,路遇兩個戴紅領巾的學生,她們來到我面前,向我行了個禮,叫了聲:“老師好!”我一愣,慌忙回答同學好。等學生走遠,我對安易說,奇怪,我又不是她們老師,怎么給我行禮?安易說,人家同學是禮貌,看見一個陌生的白胡子老爺爺,認為一定是老師,這是對你的尊敬。<br> 我不由為之感動,這就是石門坎的孩子嗎?一個大山里的孩子,多好,多有教養啊!<br> 我還去看了柏格理當年種下的樹,在石門小學外面的山坡上,如今已長成參天大樹,綠葉婆娑,枝繁葉茂。我看見幾個學生坐在它的樹蔭下做功課。我沒敢走近,怕打擾他們,只是遠遠看著,心中好生羨慕。<br> 但,羨慕之余有個問題在我心底嘀咕,這些孩子知道柏格理嗎?知道他們學校的來歷嗎?剛才我看了光華小學舊址外的介紹欄,學校的歷史介紹中并沒有柏格理的名字,只說學校是由當地開明人士與群眾修建。我在福音堂禮拜時又知道,現在有規定,18歲以下的年輕人不準進教堂。看來是有人在有意識地對年輕人屏蔽這一段歷史。<br></p><p><br></p> <h3><font color="#010101">石門小學新校門</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門小學簡介中沒有柏格理名字</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柏格理小道</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門小學雨廊</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雨廊中的開放式書柜</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門小學操場</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門小學教學樓</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門小學學生宿舍</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光華小學遺址一角</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柏格理種下的樹已經長大</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學生在樹下休息</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走近柏格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柏格理墓</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門坎福音堂的禮拜</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正在修建通往石門坎的高速路</font></h3> <p>五、</p><p> 巴士終于開上了高速,安易頭不暈了,我松了口氣。司機告訴我,通往石門坎的高速公路明年就可通車,屆時從威寧過來不用再走盤山路,來石門坎會更方便。這真是個好消息,我想石門坎以后一定會更繁榮,有這么好的學校,十里八鄉想來上學的人一定會更多,游客也會多起來,朱師傅的生意也會好起來。<br> 至于學生知不知道他們學校真實的來歷,學校歷史介紹中有沒有柏格理名字,我認為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關愛,已經像陽光雨露一樣沐浴著這里每一寸土地。朱師傅說得好,石門坎有今天,離不開柏格理先生,他是我們的恩人。我想起一句話“有些人死了卻依然活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br> 高速公路路況極好,巴士開得飛快,烏蒙山在逐漸退去,石門坎漸行漸遠了,然我的思緒依舊停留在那里。石門坎、石門坎,今天我要離開你了,今后會不會再來難說,然而,不管來與不來,你將永遠是我心中的一份思念。我不是基督徒,我不信教,我也不認為柏格理是個完全無私的人,他所做的一切終極目的是為了傳教,但這并不能否定他為石門坎,為烏蒙山,為這塊土地上的人所做的貢獻,他把一個被稱為“蠢如鹿豕”大花苗,改造成一群普遍敬重教育的現代人,僅這一點就功德無量了,敢問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做到?而他不惜為此奉獻生命的精神,無疑是人類精神世界中最偉大、最光輝一面的顯現,除了向他表示我的崇敬,我再無話可說。<br> 但是,有一句話我要告訴你:<br> 石門坎,你是我心中的春天,永遠!<br><br><br></p><p><br></p> <h3><font color="#010101">公路大橋據說明年能通車</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后面的建筑群就是石門坎</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門坎鄉村小景</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新營上,苗寨示范村</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官家屋基,當地人叫中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屋前屋后開滿鮮花</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年豐村有自己的教堂</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野花開滿山坡</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柏格理小道</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走在柏格理小道上的學生</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村民廣場</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苗寨兒童</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苗族少女</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田野里自由放牧的牛</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還有鵝</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春意盎然</font></h3> <p>石門坎,你是我心中的春天</p><p><br></p><p>(完)</p> <h3><font color="#010101"> 有資料顯示,民國政府在1946年作社會調查,全國平均每十萬人中在讀大學生為2人,而西南地區苗族為10人,遠高全國水平,包括漢族。僅僅在40年前,他們還是個沒有文字,靠結繩刻木記事的原始族群。柏格理們功不可沒。</font></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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