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010101"> 【小記】因為機緣巧合的問題，這幾年都在奧校的六年級語文培優尖子班任教，話說這些全區每間學校語文老師推薦過來經過選拔考試的尖子生們，的確比普通班好教不少，語文功底比較扎實。但是，在習作與練筆上我告訴孩子們，作文就是“遇見”和“看見”。老老實實地把你所遇見的，你所看見的，你所想到的記載下來就是寫作，一點兒都不難，引導學生走進“滾滾紅塵”──走進生活。<br><br> 可是孩子們覺得很難很難。他們很可憐，為了應對考試，小小年齡的他們就已經被“洗過腦”了，被格式化了。他們早早就患了“觀察麻痹癥”和“生活失語癥”。他們也不想“假大空”，但一提起筆來，“假大空”便如影隨形，擺脫不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寫人記事 ，是考察小學生習作的基本體裁，一次興起給孩子門口頭出了一個作文題目是《我身邊的小人物》，愿意有興趣寫的下一次上課交給老師。沒想到交上來的作文慘不忍睹，這些在學校習慣老師給習作高分的高才生們的筆下，沒有“小人物”，全都是道德楷模。最可怕的是，有11個同學寫的還是清潔工──不少孩子就把自己“吊”在清潔工身上，靠給清潔工唱贊歌“吃飯”。<br><br> 他們筆下的清潔工都很可怕：或者“整個晚上”都在為城市清掃；或者總在冰凍三尺的嚴寒天氣里“堅持工作”；或者勞累得“汗珠一顆一顆地落下來，在地上砸出一個一個的坑”；或者就是一開口就是“國家民族”等等豪言壯語……我覺得他們的清潔工，人人都是劉胡蘭董存瑞焦裕祿之類的人物。</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我將這些習作在堂上跟孩子們讀下來，就他們作文中的細節一點一點地落實，提出疑問，孩子們從最開始的嬉笑到不好意思地靦腆的笑，眨巴著的眼睛也開始有了若有所思，一句句推敲下來，他們的作文，幾乎就被我們刪完了。有一個孩子，每一篇作文都有一個“光明的尾巴”，頗像“感動中國”式的頒獎辭，只是寫得蹩腳些罷了。我說，寶貝兒，你的這些結尾，我都給你拍下來，隔段兒時間你再看，或者就知道該不該這么寫了。我真拿出手機拍下來了。像給他進行了一次X光掃描，或者核磁共振治療。<br><br> 我努力循循善誘：看見什么，就寫什么。可以想像，但是想像要符合人物實際情況。職業對大部分人來說只是謀生的手段而已，不要去拔高人物的精神境界。你寫出他們最真實的生存狀態即可。暫時不用去給人物下評語。在這個階段，一句評語都可以不下。</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我很想告訴他們：作家最好的態度就是沒有態度。但擔心他們聽不懂，沒有說。我只提出在課余時間學會去觀察身邊的小人物，每天去寫寫你的所看，只言片語即可，我特別強調：<br> <br> 你的身邊有很多小人物，他們都是普通人，過著很普通的生活。比如保安叔叔、保潔阿姨、食堂大媽、快遞哥哥、外賣伯伯、賣菜大媽，打工兄弟，你朝夕相處的親人、老師、同學……<br><br> 但如果你仔細觀察，他們也是值得我們寫，很讓我們感慨的人物。你寫出真人真事真感情即可。不是要你去歌頌他們，只是要你去觀察他們，表現他們真實的生活狀態。適當的抒情議論是可以的，但感情要真誠，不需要事事都去贊美。批判也可以，反思也可以，純粹感嘆一下也是可以的。<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這里記錄一下后續的孩子經過一周連續幾天寫下來的片段-----------<br><br>片段1：<br> 他大約四、五十歲，長的挺胖，挺矮，因常年工作，臉曬得黝黑發亮。每天從早到晚穿著舊衣服，夏天穿得比我少，卻總是大汗淋漓；冬天穿得比我多，卻總是凍得瑟瑟發抖。盡管這樣，老王還是每天推著他那“嘎吱嘎吱”響的食品車，去那條街上上班，并且在那條街上混得不錯。他有很多朋友，沒客人的時候，他就“老胡好啊！炒河粉好賣嗎？”，滿臉笑容地，大聲地同別的商販打招呼。<br><br> 雖然豆腐王的生意好，但也有尷尬的時候。每當城管一來，老王就立即停下手中的事情，麻利地將鍋碗瓢盆收進推車里，“刷”一聲沒了影兒，每次都趕在別的推車前面消失。可是當城管一走，老王迅速地推著他的那輛食品車又回來了，依舊面帶微笑，“老李好啊！廢品這年頭賺錢嗎？”“嘎吱嘎吱”的聲音和熱情的問候聲又響亮地回蕩在小區門口。<br><br> 真希望老王辦個營業執照啊！這樣子每當伴著夕陽散步時，就有幸堂堂正正地品嘗豆腐王的美味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片段2：<br> 天越來越黑了，溫度漸漸降了下來，空氣似乎凝結了。風似乎也被什么惹生氣了似的，不斷地咆哮著，向人們展現著它的威力。那位黑車司機也凍得直哆嗦。因為他穿著很單薄：一件皮夾克，還有牛仔褲。他踱來踱去，不斷地跺著腳，縮著脖子，在風中艱難地招呼著自己的生意：“坐車啦！坐車啦！到鷺江五塊錢一位啰……”可是沒有什么效果，大家都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br><br> 公交車還沒有來，地鐵又來了一輛，出站等車的人更多了。黑車司機看準了機會，在人群中來回穿梭：“坐車走嗎？到鷺江的……”“姑娘，坐車走嗎？”那位司機問到了我。我搖了搖頭。我也想坐黑車回家，可是我沒有錢。公交車還沒有來，要是再不來的話，我就被凍成冰塊了。我想。</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我猜想那位黑車司機一定勞作了一整天，他大概一整天都沒有喝水了吧！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了，還不時發出咳嗽的聲音。他的身影一直在人群中晃來晃去，一刻不停地招攬著自己的生意，但卻絲毫沒有起色。我看著那個司機，有些同情他。<br><br> “哎！”只聽司機長嘆了一口氣。我能夠體會到他內心的酸楚。是啊！謀生就是這樣艱難，生活就是這么殘酷無情。那又有什么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呢？是不是只有好好讀書呢？那么他們當初為什么沒有好好念書呢？我想不明白。</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片段3： <br> 突然，門鈴響起來了，門被打開了，雨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響個不停。送餐員穿著一身紅黑的工作裝出現在我眼前。他頭上還像往常一樣戴著頭盔，衣服上的雨水“滴答滴答”地滴在地面上。頭盔上雨水向下流著，幾乎遮蓋住了他的視線，十分狼狽，像一只落湯雞。他見到我后，立即將頭盔取下放在地上，摘下了厚重的手套，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有點生氣：本身天氣就不好，送餐比平常慢多了，還打了好幾次催促電話，可是到現在才送來！這些數落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脫口而出，他陽光的笑容的臉和一句“請您先核對一下您的發票”，讓我的話又憋了回去。<br><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送餐員將保溫包輕輕放在地上，拉開拉鏈，從兜里掏出單子，對了一下號碼，小心翼翼地取出了我訂的餐，一只手拎著上面，另一只手在下面托著，交給了我。我用手摸了摸，確保里面食物全齊。“一共78塊錢。”我將錢付給了他。“一共78塊錢，收您100元錢，找您22塊錢，給您，”他將零錢遞給了我，“如果里面少了什么食物的話，請撥打……祝您用餐愉快！”他又從保溫包內的一個袋子里，拿出了點餐巾紙，遞給我。然后他將保溫包的拉鏈拉上，背上包，戴上依舊在滴水的的頭盔，輕輕地幫我關上門后，離開了。樓道里清楚地聽到他厚重的鞋走路所發出的聲音。<br><br> 外面的雨仍舊在下著，但貌似小了一點，雨點打在窗戶玻璃上所發出的清脆“滴答”聲，仿佛像一首樂曲一樣。<br><br> 送餐員只是我們身邊的一個小人物，但是他很陽光，在這樣惡劣的天氣環境下，依舊有著職業精神，在面對每一個顧客時都展現著自己燦爛的笑容。他們都是小人物，但卻帶給了我們方便和舒暢的心情，我很感激他們。<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人在旅途：經過星空老師的點撥，孩子們筆下的凡人雖樸實無華，凡事雖平淡無奇，但都很真實，隱隱的令人感動。教學中感覺學生最難寫的就是寫人記事的文章，主要是缺乏新意，胡編亂造，大概就是星空老師您說的患了“觀察麻痹癥”和“生活失語癥”。看了您這篇文章很受啟發，謝謝！<br><br> 嶺南星空：@人在旅途 “我身邊的小人物”這樣的話題，是可以一直寫下去的。寫到初中，寫到高中，甚至，寫一輩子。這樣的話題的價值在于，提醒孩子們對身邊來來往往的普通人保持高度的敏感。滾滾紅塵，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寫作泉源。治療語文“憂生”們的寫作恐懼癥，解除他們頭上箍得緊緊的寫作魔咒，最重要的一件事乃是：引導他們凝視平常的生活，平凡的人們，并且看出“不一樣”，寫出“不一樣”。<br> <br> 教育路上共成長，謝謝您的交流……<br><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圖片︱選自幾米漫畫<br><br> 日期︱2016. 5.24<br><br> 撰文︱嶺南星空<br><br> ……<br><br> ……<br><br> The End</font></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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