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 style="font-size: 15px;">母親把所有苦難的淚水化作了可以燃燒的堅強,照亮了老屋和黑暗的天空下懸掛的長水塘。看看孩子的笑臉和稚嫩中舞動的手指,再看看我們惦記母親卻仍然奔跑的腳步,把他鄉(xiāng)的鍵盤在深夜里敲響,讓遲鈍的孝心和蒼白的感動在枕邊滑落。</i></p><p><i style="font-size: 15px;">我們仰視母親如同沖天旋轉(zhuǎn)的流火把五彩繽紛般的色彩劃過煉獄般的人間,我們崇拜母親如同遭受眾魔詛咒的女神把明月般的希望托在大山的額頭,我們熱愛母親如同秋夜漫山遍野的菊花把金色的芬芳克隆在故鄉(xiāng)的氣息里。</i></p><p><i style="font-size: 15px;">母親的美麗是秋天聽來的故事,隨風飄卷的落葉把母親的母親埋藏在她十歲的蕭瑟里,灑落的讀書聲翻開的是母親的無奈和絕望,當兩年的筆耕兌換成牛耕的時候,母親在鐵犁的稻田里喊起了媽媽。</i></p><p><i style="font-size: 15px;">母親的膽量也是聽來的,在鬼子被殺的清明山驢子洞里練過一遍,再到舞臺上扮演花旦也就是小菜一碟了,靠別人口授的臺詞一次性地在星光下的記憶中磨亮,偉人語錄講演也是聽來的準確,于是有了過耳不忘的美譽。</i></p><p><i style="font-size: 15px;">我在老人們的記憶中推斷母親的智商和愛情,也許戲班里的情投意合是老天導演的戲弄,沒有生育的無可奈何換來的是爺爺?shù)膶M和棒打鴛鴦散。老爹老巴的只言片語驚醒了我心中多年不解的疑惑,不太相配的父親在后來的倒插門中撿到了他一生的運氣,我不知道兄妹們是否知道這段凄婉的插曲和我們幸運出生的轉(zhuǎn)折點。</i></p><p><i style="font-size: 15px;">我在鏡子中尋找與母親相似的濃眉大眼和輪廓,在妹妹們的倩影里勾畫春姑似的母親。母親從來都是把她的身世守口如瓶,她不愿意自己的傷口在孩子們的身上發(fā)痛,她讓時間的藥物把一切都洗得煙消云散。</i></p><p><i style="font-size: 15px;">母親的聰慧是文盲的自然哲理,逼真的花鳥草蟲刺繡是內(nèi)心觀察得來的簡單的刻板,娟秀的毛筆字體被輟學扼殺在漢字的底層,所謂的寫就是畫出來的感受。她把自己的感悟和社會學習口編成了最樸實的道理:“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好好做人”;“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傷不記仇”;“吃不言,睡不語”;“爺是天,娘是地,少得做官的爺,少不得叫花子娘”;“秧好一半谷,妻好一半福,女人有多大修養(yǎng),男人才有多大出息。”她似乎是道家思想里的自然人試圖對一個已經(jīng)進化了的物種進行還原,不過嘮叨的基因還是在我們的骨髓里起了質(zhì)的變化。有時候我會糊涂地認為少讀書或者不讀書,也許更能和母親一樣保持天生的淳樸和寧靜。</i></p><p><i style="font-size: 15px;">當養(yǎng)雞暴發(fā)戶的罪名暴漲暴跌的時候,母親自己優(yōu)選的“九斤黃”成了挨批的新名詞,成百的雞哪能是私人養(yǎng)的?!偷偷來換蛋的人也只好在晚上把謝謝留給后門。雞連著學費、肚子等著米、火接著鹽、菜喊著油的日子把朝天的鐵鍋敲得嗡嗡響,母親總是等所有的成員都光吃碗里的飯菜后才端起思考下一頓的剩湯。</i></p><p><i style="font-size: 15px;">所有的新衣服和新鞋子都是母親自己剪裁出來的興奮,母親她是什么時候有這種沖動的不得而知,那時候只是簡單的認為她是應該會而且別的母親都會。在我眼里四季種植、牲畜養(yǎng)殖、紡紗織布、熬糖磨豆腐和看病找草藥對母親來講就是“魯濱遜漂流記”生存模式。我問母親為什么能知道狐貍和黃鼠狼的陰謀,然后又是怎么找到被獵走的雞的?對她的回答我的理解是:突然的雞飛狗跳已經(jīng)是偷襲的尾聲,把獵物埋在地下等待觀察一段時間是它們的思維習慣,通過山后的新土來推斷就有了合理的邏輯。我真是服了。</i></p><p><i style="font-size: 15px;">母親的善良是磨難造就的堅強!如果說對母親的以前是道聽途說,那么對后來我是耳聞目睹。當我們六姊妹中最小的妹妹帶著天使般的面容降臨人世的時候,母親才真正開始了她魔鬼一樣的微笑。草藥和瓦屋上野蔥的禍害并沒有阻止母親意念中對小妹妹的舍棄,流產(chǎn)計劃還是流產(chǎn)了。終于餓得尖叫的糖水和隔壁施舍的奶水把生命放在冬天的樹尖搖晃,高燒得叮當響的硬幣醫(yī)治不了小妹妹的腦癱瘓,夏天的大膿包把父親麻木地痛在天井邊的豬草盆里,母親的嗚咽聲以及小妹妹的哭叫聲成了我耳邊永遠的二重唱,母親揪心的嚎哭是屋前堰塘坡下的田埂上行走的淚水,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四方求治的結果成了此地無解的方程,燒香拜佛成了小妹妹在閻王殿里造反遭到懲罰的最后偏方。</i></p><p><i style="font-size: 15px;">母親把近四十年的時間疊成了一個白天和一個黑夜來照顧小妹妹的起居衣食:每天喂三次、換洗衣服、背進背出和洗頭洗澡。我頭腦中曾經(jīng)閃過一秒而又立刻推翻了千遍的念頭:我真想給小妹妹一粒安樂死把她給殺了,但母親人性的光輝和母愛的光芒讓我無地自容。</i></p><p><i style="font-size: 15px;">半夜爭吵的西紅柿把“人空里長人,樹空里長樹”的父親形象推倒了,我不知道父親是說的別人的老話還是他自己老的想法,母親為生病的大妹妹要兩個西紅柿實在也成了奢侈的要求,也許是我拿父親的難處來詆毀父親的責任才抬高了母親的善良。</i></p><p><i style="font-size: 15px;">當山那邊一個星期饑腸響如鼓的學校午飯換來的是五角錢的饅頭幻想和父親良久的沉默時候,母親的慪氣催化了我再也不問家里要錢的決心,簡單地想來還是母親好啊。父親第二次出現(xiàn)的腦梗塞引發(fā)的語言障礙和半身不遂把麻將字樣寫在了母親的苦笑之中,連同臥床不起的九十一歲的爺爺真是把母親推到災難的極大值,我回家僅僅聽過一句她抱怨的話:爺爺已經(jīng)老糊涂了。</i></p><p><i style="font-size: 15px;">我想哪天要是母親也倒下了我們真的是天塌下來了,是何等地呼天搶地。母親是徹底地信佛吃齋了,每天燒香拜佛,她說夢里要走的父親是我們拉回來不會說話的白馬,就是醫(yī)好也不能講話,真的半信半疑這樣的巧合。我不忍打破她心中的那點虛幻的信念,她篤信有天堂和來世,她相信自己愚昧的承受和奉獻能換取后人的一帆風順。</i></p><p><i style="font-size: 15px;">母親仍然在父親的敲碗聲和小妹妹的等待中忙碌著,遠方的電話成了她最大的安慰,我不知道何日對她來說才是苦海的邊緣,我相信有一天她走了,我應該笑,我覺得笑比哭好,因為母親終于游過了自己的痛苦人生。</i></p><p><i style="font-size: 15px;">不知不覺衣服小了、被子短了、可以奔走的地方大了,可不知不覺母親已經(jīng)很老了,我知道能見到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了,我也知道所有的文字對她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表達,我只是想多少文字都浪費了也不在乎我為母親浪費幾句吧。她是平凡卑微的流火,更是偉大而又高貴的月亮。</i></p><p><i style="font-size: 15px;">美麗、聰慧、堅強、善良的母親!</i></p><p><i style="font-size: 15px;">我心中永遠的仰視、崇拜和熱愛!</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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