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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血的軍魂(軍旅小說)

陶 然

<h1><b>  </b></h1><h3><br></h3> <p class="ql-block">  東方的天際,漸漸露出了一絲魚肚白,雨水不知什么時候也漸漸的小了許多,變成了毛毛細雨,瀟瀟灑灑地往早已濕透了的身上鋪撒著。還好,下了一宿的細雨,淅淅瀝瀝,不緊不慢,這個國家有名的惡蚊子們的翅膀全都濕透而不能飛翔咬人了,因此葛苗也逃過了一劫,要不這昏迷的半宿,葛苗從崖上掉下來沒摔死、也得讓那些可惡的蚊子們把血吸干嘍。葛苗忍著劇痛,抬抬左小臂,手腕上的夜光手表的玻璃面在落崖時摔碎了,依稀能看見指針,五點了。這塊手表還是入伍那天,在火車站即將登車時,父親從他那手臂上摘下來遞給他的。葛苗起始不要,父親一輩子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就那塊手表,“上海”牌的,葛苗不忍心戴走,父親上班還要用。但是父親沒說話,拉過葛苗的左臂就給他戴上了。葛苗母親早逝,父親和葛苗、妹妹三人相依為命,就靠父親那點兒微薄的工資養(yǎng)活他和妹妹。本來就依依不舍,這下葛苗愈發(fā)控制不住,淚水從臉頰上快速流下,打濕了才發(fā)的新軍裝上衣的前襟。父親用右手拍拍葛苗的左肩,半天,才說了一句話:“記住,男兒流血不流淚。記住嘍,你以后就是個錚錚的男子漢啦。”葛苗記住了父親的話,在部隊多少年,再苦再累,葛苗再沒有淌過一滴眼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是一九七二年年末,冬天,葛苗十八周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周寂靜極了,偶爾一兩聲冷槍的發(fā)射聲在這寂靜的雨夜顯得特別的刺耳,彈丸劃破濕漉漉的空氣,發(fā)出尖銳的哨音。昨夜在被敵人圍困的山頭上炮彈爆炸的轟鳴聲手榴彈的爆炸聲槍彈劃破空氣的嘶鳴聲敵我雙方的廝殺聲都已經(jīng)悄聲匿跡,也不知道突擊連的一隊人脫險了沒有?那仗打得,太殘酷了,一個加強連,被敵人擠兌的走頭無路,都被暴露在那座叫作452高地的小山頭上。媽的奇了怪了,這國家哪哪兒都是野草灌木叢林,唯獨452高地那該死的山頭上植被稀少。敵人占據(jù)著452高地四周的大山頭,用各種火力壓著連隊打,明堡暗堡輕重武器一齊向452高地傾瀉著爆炸的不爆炸的各種規(guī)格的彈丸,眼看著戰(zhàn)友們在葛苗的眼巴前兒“噗通、噗通”的倒下,有些戰(zhàn)友甚至連哼都沒哼一聲,就一頭觸在地上再也一動不動,鮮紅的血液從傷口噴涌而出,一片一片的幾乎染紅了半個山頭。仗他媽的打得窩囊極了!沒有掩體沒有隱蔽物沒有戰(zhàn)壕,甚至連戰(zhàn)斗力迅速展開的條件都沒有。戰(zhàn)友們盡管以班為單位依靠地形臥倒在山頭上進行著頑強的反擊,但這種反擊這個時候卻顯得那么軟弱無力。怎么能行成這種尷尬的戰(zhàn)斗局面的?葛苗清楚的記得,戰(zhàn)爭開始后,盡管每次的戰(zhàn)斗都打得異常慘烈,但他們部隊勢如破竹,很快就打到了敵人的一個大城市。緊接著就命令他們回撤,回國,說是達到了戰(zhàn)爭的預期目的。然而上級又命令他們部隊沒有沿進攻時的路線后撤,而是為了進一步錘煉部隊,劃定了一條從敵人盤踞的山林腹部自覓小路回國,結(jié)果就被敵人發(fā)覺了我軍的意圖,敵人迅速集結(jié)了被打散的散兵游勇和成建制的隊伍對我進行了反包圍,前堵后追兩頭擠,沒辦法,連長指導員帶領大家搶占了這個叫作452高地的小山頭,沒成想,這正是敵人布置好的圈套,二百多名指戰(zhàn)員哪!撤退下山,已經(jīng)不可能了,敵人把山腳圍了個水泄不通,不時的向山上發(fā)起一波又一波的沖鋒,都被戰(zhàn)友們打了下去。眼看著一個又一個的戰(zhàn)友倒下,連長眼都打紅了。指導員被敵人的炮彈炸斷了左腿,止不住的鮮血順白慘慘的斷骨茬子在涌流著。副連長犧牲了,副指導員一條胳膊脫臼,用繃帶掉在脖子上,帶著一個排的戰(zhàn)友們正在同又一波快沖上山的敵人廝殺、鏖戰(zhàn),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和著戰(zhàn)友們的怒吼聲響成一片。連長一手抓著兩個手榴彈,一手拎著“56式”沖鋒槍,跳躍著奔了過來,“葛苗同志,你和林得水,去,沖出去,想辦法溜下山去,回國,回國向部隊首長匯報,匯報我們的情況。一定要沖出去回國匯報!”指導員臉色慘白慘白,抓起已被鮮血浸染了的沖鋒槍,遞給他,“葛苗,我們大家掩護你們,一定要沖出去,把我們連的遭遇,向祖國匯報。給,拿著我的槍,沖出去!”那臺15W的電臺早已被炸壞了,但是葛苗就是舍不得扔掉它,那就是他的武器!他想著回國后要好好修理修理,沒準兒接發(fā)報還是呱呱叫呢。現(xiàn)在,他把電臺鄭重地交給助手林得水背著,接過指導員遞過來的沖鋒槍,像吼一樣的宣誓:“保證完成任務!”一排長頭上纏著繃帶,正好拎著一挺班用輕機槍路過,順手給他和林得水的挎包里各塞了一顆美式的甜瓜手榴彈,那是從敵人手里繳獲的。一排長喊著:“帶著,光榮彈!”光榮彈!媽的,誰都知道,這光榮彈意味著什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渾身都疼,哪哪兒都不能動彈,動彈一下都鉆心的疼。他歪過頭,瞅瞅林得水,這臭小子也摔得不輕,大概把腳脖子崴了,正在那兒坐著活動著腳,電臺還在他的脊背上正正地背著,他沒有槍,右手邊放著兩顆木柄手榴彈。林得水是河北人,75年入伍,在老家時就有工作,稅務局的干部,還是個有著兩年黨齡的共產(chǎn)黨員。葛苗的沖鋒槍在從崖上摔下來時把槍托摔斷了,但是還能用。葛苗用左手把住槍,右手摘下彈匣,把子彈一顆一顆的推出來,數(shù)著,不多不少,還有十五顆。葛苗像數(shù)家珍,把子彈在軍褲上擦了又擦,然后又一顆一顆的把子彈押進彈匣,再把彈匣卡進槍身。做完這些,葛苗慢慢地讓自己坐了起來。突然,葛苗覺得肚皮左側(cè)扎心的痛。葛苗解開扣子,掀開上衣,肚皮上一片血跡,一道還在滲學的傷口有巴掌長,一字形橫在肚皮左側(cè)。葛苗清楚了,這是黑夜墜崖,不知被樹枝或者什么東西給劃開的。葛苗用手摸摸傷口,薄薄的肚皮給徹底劃透了,傷口除了血跡,腸子也裸露著,幸好腸子沒破漏;每動一下,就像從嗓子眼兒往下拽喉嚨那樣兒的難受。葛苗將軍帽摘下,帽里子朝著肚皮扣在傷口上,然后把上衣脫下,使勁兒撕成幾條長條,結(jié)好,然后正正地勒在軍帽上,以使腸子不容易流出。做完這些,葛苗光著臂膀,拄著沖鋒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對林得水悄聲說“走吧”。林得水站起身,跟著葛苗,趁著漸漸散去的夜色,一踮一跛的向北、向北走去。</p> <p class="ql-block">  其實,葛苗并不是這個部隊的。葛苗是山西人,入伍后即被選調(diào)到軍部通訊營,錘煉了一手收發(fā)報的好技術。葛苗主要操作15W電臺。葛苗的部隊是支野戰(zhàn)部隊,從朝鮮戰(zhàn)場歸國后就駐防承德地區(qū),守著祖國的北大門,拱衛(wèi)著首都北京。而軍直通訊營緊挨著軍部而設。葛苗72年12月進入部隊,掐指算來在部隊已經(jīng)六年了。本來已經(jīng)內(nèi)定葛苗退伍,但是戰(zhàn)爭突然爆發(fā),葛苗所在的部隊雖然不是參戰(zhàn)部隊,但是上級要求各部隊的偵察、通訊等兵種抽調(diào)人員上戰(zhàn)場經(jīng)歷血與火的實戰(zhàn)錘煉,于是葛苗和他的助手林得水被選中參戰(zhàn), 背著15W的電臺就從北方奔赴了南方的戰(zhàn)場,退伍的事也就告吹了。他和助手先是在這個軍的軍部,戰(zhàn)事進行了兩天后,他們又隨著指揮戰(zhàn)役的副軍長前移到這個軍下屬的一個師;在師部又呆了幾天后,因這個師的主攻團向敵人陣線的縱深推進的很快,仗打得相當漂亮,甚至這個國家的首府都遙遙可望。為了保證軍、師首長隨時了解戰(zhàn)況,葛苗和助手又被派到主攻團。主攻團堅決執(zhí)行前指首長的命令,為了進一步的錘煉部隊,讓指戰(zhàn)員們更多的積累實戰(zhàn)經(jīng)驗,歸國時繞道敵人的腹部,邊打便尋路后撤。葛苗又被團首長加強到突擊連。結(jié)果仗越打越慘烈,電臺也在戰(zhàn)斗中被炮彈的碎片給打壞了,更無從談起收報譯電發(fā)報了。葛苗和助手林得水是報務兵,作戰(zhàn)廝殺肯定沒有連里其它戰(zhàn)友得手。連首長派他突圍出來回國匯報,肯定也是這么考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葛苗拎著那把斷了槍托的沖鋒槍,和林得水貓著腰,依靠著灌木叢的掩護,向北,終于跨過了一條田間小路,鉆進了一片茂密的叢林地。這片叢林地,最起碼能讓葛苗和林得水直起腰來長長地喘口氣。在452高地作戰(zhàn)時,聽連隊文書說452高地距離祖國的邊界只有四十多公里了。離開452高地,沖出敵人的包圍圈后,葛苗和林得水一路向北,估摸著向祖國邊境最少也前移了約有五公里。應該說,如果再沒有突發(fā)情況,葛苗和林得水最多到天黑的時候,一準能回到祖國,找到部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是在連長組織戰(zhàn)友們用密集的火力掩護下,葛苗和林得水迅速摸索著下山。沒有月光,沒有道路,到處都漆黑一片。山頭的槍炮聲仍在激烈的爆響,只不過離他倆稍微有了些距離,但炮彈的爆炸任然震得整個山體在顫動。當葛苗和林得水溜到半山腰時,三發(fā)曳光彈不知從哪兒先后沖天而起,曳光彈給高地鋪撒了些許微光,同時也暴露了極速下撤的葛苗和林得水。包圍高地的敵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頓時各種槍彈像雨潑似的向他們射來,彈丸打在堅硬山體的石塊上,濺起片片像刀片一樣鋒利的碎石和瞬亮即滅的火花。幸好葛苗和林得水處得位置正好是 處稍低的凹地,在這槍林彈雨中得以繼續(xù)下撤的良機。當葛苗猛得感覺到腳下懸空的時候,他已全身失重,摔了下去。隨著,林得水也隨著葛苗,重重地摔下了高地。現(xiàn)在,葛苗知道他和林得水從懸崖上摔了下來,那懸崖,少說也得有兩層樓高。但是想想也是,多虧了這一摔,躲過了敵人的密集掃射,否則,在那種情況下,能不能活著撤到山腳,還真是個大大的問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肚子感覺餓,從昨天到今天還粒米未沾,有一股前心貼后心的感覺。傷口一直在疼,血液從蓋傷口的軍帽和勒傷口的軍裝上衣中不斷滲出,老感覺濕濕地粘粘地。林得水一瘸一拐,用腳尖踮著趕路,因此葛苗他倆的實際行軍速度很受影響,更談不上匆匆趕路。還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就是一邊走一邊得搜索甄別著地雷,要知道敵人在邊境及邊境附近埋設了難以數(shù)清的各式地雷,一不小心觸發(fā)了地雷,一切都他媽的前功盡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公公嘎嘎公……”是敵人!葛苗和林得水迅速臥倒一叢灌木后面,透過灌木的枝叉縫隙,葛苗發(fā)現(xiàn)有五個戴著綠色塑料殼涼帽的敵人,正沿著那條田間小路一字形散開搜索著。他們平端著沖鋒槍,一邊“公公嘎嘎公”的嚷著,一邊向前推進。他們搜索的相當仔細,所有的溝溝壑壑、灌木樹叢都要用上著刺刀的沖鋒槍扒拉扒拉。葛苗聽不懂敵人的語言,只是感覺敵人是在說“公嘎”,什么意思一點不懂。但直覺告訴他,這些敵人是在搜索摔下崖的他和林得水。敵人慢慢地向前移動,已經(jīng)來到了葛苗和戰(zhàn)友林得水隱藏的地線,葛苗已經(jīng)清楚的看到了敵人寬大的褲腳和穿著的中國制解放膠鞋。突然,這幾個敵人停下了腳步,相互點著了香煙,騰云吐霧一番后,才又向前移動。葛苗才松了一口氣,只見一個矮個子、瘦瘦的敵人又返了回來,鉆進了葛苗他倆隱蔽的林地,解開褲子就開始大便。敵人的屁股距離林得水頂多有一米遠,臭味嗆得葛苗和林得水差點喘不上氣。敵人嘴里叼著煙卷兒,嗓子里還吱吱呀呀的哼著小調(diào);敵人的沖鋒槍從削瘦的肩膀上滑下,滾落在他的屁股一邊。葛苗和林得水極力的忍著這難忍的臭味,林得水向前伸出左臂,試圖將敵人的沖鋒槍拉了過來,被葛苗用嚴厲的眼神阻止。這時,那個拉屎的敵人伸手從灌木叢中摘下幾片樹葉,用樹葉胡亂的擦了擦屁股,站了起來,系好褲子。就在敵人彎腰提槍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匍匐著的林得水。敵人定格在了那里,與林得水四目相對。敵人的槍還在地上半躺著,槍背帶已抓在了敵人的手中,就在敵人張開大嘴就要發(fā)聲的一剎那,葛苗一個餓虎撲食,在撲向敵人的同時,掄起缺把的沖鋒槍,揮向敵人的腦袋。只聽“噗”的一聲,敵人的腦袋連同綠色塑料殼的涼帽,頓時被砸了個稀里嘩啦,白的紅的腦組織流了一脖子。敵人連哼都沒哼一聲,身軀像一條裝了重物的口袋,“嗵”的倒在了地上。林得水一把抓過敵人的沖鋒槍,說了聲“好懸啊,班長。”葛苗沒回聲,就連消滅了敵人的快感都沒來得及感受,“快撤!敵人馬上就來。”說完,葛苗從敵人的子彈袋中抓了兩個滿匣子彈的沖鋒槍彈匣,拉起林得水,加快速度向北疾馳。</p> <p class="ql-block">  “中國弟兄們,出來投降吧,我們也優(yōu)待俘虜!”四個敵人,久久不見拉屎的兵回轉(zhuǎn),于是一起調(diào)頭回來尋找。當他們發(fā)現(xiàn)了頭腦稀爛的同伴后,于是惱羞成怒,先是毫無目標的用沖鋒槍向四周掃射了一通,然后對這個樹林灌木凡事能隱蔽人的地方進行不留死角的搜索。槍聲,很快又 召喚來了四個敵人,他們公公嘎嘎地互相嚷嚷了一番,一個當頭兒似的兵,左指一下,右指一下,于是敵人分成了三撥,分頭向不同方向搜索。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了葛苗和背著電臺的林得水,“電臺兵,活捉他們!”那個看似頭頭、會說中國話的敵人,對他的部下命令著。于是,敵人逐漸形成了“C”形包圍圈,一邊打槍進行壓制,一邊縮小著包圍圈。那個會說中國話的敵人,還大聲地向葛苗他倆喊起了話,做起了政治攻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葛苗和林得水現(xiàn)在距離敵人也就不到五十米遠,刻不容緩,情況相當不妙,容不得再有其它的思考。葛苗將剛才繳獲的兩個裝滿子彈的彈匣,分給了林得水一個,又把林得水的兩顆木柄手榴彈拿到自己面前,對林得水說:“小林,我一扔手榴彈,你立即躍起快速回撤。回國找到部隊后,一定要把突擊連的實際情況 向首長們匯報。”林得水說:“班長,那你怎么辦?”葛苗把雙手搭在林得水的雙肩上,使勁兒搖了搖,“我來把敵人引開,掩護你撤退回國。”“那不行,班長,我們并肩戰(zhàn)斗,要死死在一塊兒。”林得水幾乎是哭著說。葛苗給林得水擦了擦眼角,又說:“男兒流血不流淚,記住,爬,也要爬回國去。就這樣,執(zhí)行命令吧。”葛苗把15W電臺從林得水雙肩上摘下,背到自己的背上,這樣,林得水就會輕裝躍動。然后,葛苗向后猛推了林得水一把,壓低了聲音,命令著林得水:“走!快走!”林得水只好弓起身,借著灌木叢的掩護,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將葛苗剛給他的那個滿荷彈匣,放到了葛苗的臉前,把剛繳獲敵人的沖鋒槍遞到葛苗手中,抓起葛苗那斷了槍托的沖鋒槍,悻悻地轉(zhuǎn)過身。葛苗迅速躍起,向逐漸靠近的左右兩面的敵人各投出一顆手榴彈。乘著手榴彈的爆炸聲,林得水一踮一跛快速脫敵,很快就隱身在灌木叢中不見了身影。葛苗再次臥倒,沖正面的敵人打出了一個長點射,眼看著一個稍高個子的敵人迎面栽倒在地,敵人一下子全爬在了地上。趁著敵人發(fā)懵的一瞬間,葛苗蹦了起來,一邊向敵人打著短點射,一邊橫著向右側(cè)側(cè)翼疾跑。等敵人再次立起身來,葛苗已跑出了十幾米開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噠噠噠噠……”敵人掃射的子彈在葛苗的頭頂上飛嘯而過。那個像軍官的敵人大聲用 中國話喊著“抓活的,中國的電臺兵,一定要抓活的!”因此敵人掃射的子彈,只是在葛苗的頭頂上和身前腚后飛,只是用以壓制葛苗和阻擋他的沖擊線路。葛苗看透了敵人的布局,用手摸摸挎包里的那顆甜瓜手榴彈,手榴彈完好,在挎包里隨著葛苗身體的跳躍而滾動。“抓活的?抓你姥姥個腚!”葛苗向敵人又打出一串長點射,并再次臥倒。敵人在葛苗身前腚后不停的掃射著,借著火力的壓制,快速向葛苗聚攏。包圍圈越縮越小,葛苗看清了,一共還有六個敵人。葛苗摸摸身上,還有一個滿荷彈匣,連槍上裝的,大概還有三、四十發(fā)子彈。“ 夠用了!”葛苗喊著,隨即又向靠攏過來的敵人給了一次掃射,兩名敵人中彈受傷,哇啦哇啦地連跳帶高聲的叫喊;一名敵人一頭栽倒后再也沒有發(fā)聲。敵人停止了行進,全都爬在地上,與葛苗對射著。終于,葛苗打光了子彈,處于十分不利的境地。敵人見葛苗不再射擊,那個當官的敵人又在大喊“中國兵沒子彈啦,抓活的呀——”葛苗解開挎包,掏出來了那顆“光榮彈”,拉出了保險拴,緊緊地撰在右手心里,然后壓在肚子底下。葛苗抬起頭,最后一次看了看天,天空沒有太陽,還是陰沉沉的,天地間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靄,似乎還要接著下雨。空氣倒是很新鮮,尤其是匍匐在地上,那股厚重的泥土芳香讓人陶醉。敵人過來了,三個人,距離葛苗只有四、五米遠。葛苗能看見這三個端著沖鋒槍的家伙臟兮兮的臉頰和瘦小的身板。人們都說這個國家的人都是小個子,尖瘦尖瘦,像猴子。但是這個國家經(jīng)歷了多年的戰(zhàn)爭,無論是官方組織的軍隊,還是民間的鄉(xiāng)民,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都相當?shù)呢S富,打起仗來還真是很難對付。葛苗一動不動的爬在地上,右手依然緊緊撰著那顆“光榮彈”,他要等敵人再近一點、再近一點,然后和敵人同歸于盡;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葛苗是個報務兵,身上有很多很多的秘密,他決不能被敵人活捉了當俘虜。葛苗寧可一死,為國捐軀,死而無憾。這個時候,葛苗又想起了被圍困被磨難殊死拼搏浴血奮戰(zhàn)在452高地的突擊連,想起了打紅了雙眼的連長,想起了被炸斷腿、鮮血順著白骨斷茬涓流不止的指導員,想起了吊著一只膀臂還仍在一次一次指揮戰(zhàn)友們打退敵人進攻的副指導員,想起了戰(zhàn)斗至死的副連長和那么多犧牲了的戰(zhàn)友。現(xiàn)在,也不知道突擊連脫離了險境了沒有?全連還有多少戰(zhàn)友生存?還有,妹妹都二十四歲了,也不知道找著對象了沒有?父親呢?可憐的老父親,也不知道現(xiàn)在身體可好?唔……人,都應該活著。我們現(xiàn)在的浴血奮戰(zhàn),就是為了讓祖國人民更揚眉吐氣地活著。來一回這乾坤世界,活著,真好!然而葛苗現(xiàn)在就要去死了,就要為了祖國,英勇就義,和那些戰(zhàn)場上犧牲了的戰(zhàn)友一樣,為祖國流盡最后一滴血。將來,戰(zhàn)爭停了后,或許……或許烈士墻上,會有他葛苗的一張相片,會有他葛苗的生平簡介。清明節(jié)的時候,會有活著的戰(zhàn)友們天真爛漫的少先隊員們笑容可掬的鄰里鄉(xiāng)親們以及妹妹妹夫一家子攙扶著老父親來看望他。會給他燒柱香嗎?那可是封建迷信呃。對了,林得水那個臭小子,也不知道撤退到哪兒了,一路沒有遇到敵情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三個找死的敵人,真以為中國的“電臺兵”沒有彈藥了,他們可以手到擒來活捉這個“電臺兵”好回去邀功請賞。于是他們大大咧咧的又向前靠攏了兩米,距離葛苗只有一米多點的距離,“投降吧,中國兵。”那個會說中國話的敵人又對著葛苗大喊。葛苗大吼了一聲:“去死吧!”緊握“光榮彈”的胳膊一伸,稍一使勁兒,手榴彈從葛苗的手中滾落到敵人的腳下,隨即,“轟”得一聲,手榴彈爆炸了,那三個敵人,全部給炸翻倒地。一股青灰色的硝煙隨著微風飄散后,大地進入了一片沉死般的寂靜。</p> <p class="ql-block">  葛苗沒有死。葛苗又一次的睜開了雙眼。那顆“光榮彈”爆炸的時候,由于葛苗正好匍匐在地,臉頰緊貼著地面,背上背著的15W電臺,無形中給葛苗作了遮蔽。手榴彈爆炸開后,其彈片是成扇形向上沖擊的,而葛苗距離手榴彈只有一米多遠,無意中處在了手榴彈爆炸后彈片扇形沖擊的死角,因此葛苗保全了性命,只是被手榴彈爆炸產(chǎn)生的沖擊波氣浪給震暈了,但是背上的電臺中了幾個彈片。葛苗慢慢地向敵人一方側(cè)過頭,三名敵人有兩名大概給報銷了,四肢朝天躺在地上安安靜靜,沖鋒槍在已不起伏的肚皮上橫著,頭部和身體的其它部分還在滲著黑紅黑紅的血汁。一個敵人的半條小腿連同穿著解放膠鞋的腳被炸得掛在一顆小樹梢上,小腿的白骨像狼牙似的呲牙咧嘴,一滴一滴的向下滴著殘血。那個還活著的敵人傷的不輕,他就是那個會說中國話的敵人頭腦。他的兩條腿從大腿往下全給炸壞了,綠色的軍褲筒全被血浸染,變成了暗紅暗紅的顏色。他的嗓子里一直發(fā)著“哎呀、哎呀”的呻吟聲,間或能聽見他在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葛苗再把頭轉(zhuǎn)向另一側(cè),什么也沒有,除了那個受了重傷的敵人長短不一的呻吟聲和天地間的那層薄薄的霧靄在叢林中繚繞,間或有一兩點小雨珠濺落在地上,一切都顯得那么安詳那么寂靜,仿佛這里從來都沒發(fā)生過什么事情。確認再沒有什么敵情后,葛苗慢慢地用胳膊撐起身體,雙腿微微彎曲,輕輕轉(zhuǎn)向,使自己坐了起來。脖頸大概受了點傷,疼得厲害。沖鋒槍已經(jīng)沒有了子彈,但是不發(fā)愁,有三個敵人就躺著自己的面前,有他們就不發(fā)愁沒有彈藥,因為這個國家多少年來從吃的穿的到武器裝備,基本上都是我們國家供給的,葛苗甚至聽說為了裝備他們,許多武器都是從我們現(xiàn)役的部隊抽調(diào)給他們的,以至于我軍許多部隊武器裝備都不滿編,好多好多戰(zhàn)士訓練時都是徒手。因此,敵人的武器和我軍現(xiàn)役的武器通用。葛苗肚子上的傷口愈發(fā)疼得厲害了,火燒火燎。人也覺得特別的難受,渾身開始發(fā)冷軟弱無力,體溫好像也在升高,臉頰像考熟的紅薯,燙得難受。葛苗好想喝點水,從前天在452高地到突圍和敵遭遇到現(xiàn)在,葛苗還粒米未進,更別說喝水了。葛苗必須給自己找點水和食物,以給越來越虛弱的身體補充點能量,好讓自己能堅持著走回國去。葛苗把眼睛落在了那三個傷亡的敵人身上,心里暗暗一喜,沒準兒能從敵人的身上找到點什么。于是,葛苗伸手抓住自己的沖鋒槍,雙手拄著,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向那兩死一傷的敵人身體挪過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救救我,救救我吧!求你……”突然,那個受傷的敵人頭腦用中國話向葛苗說,他的聲音很微弱,微弱的像蚊子在嗡嗡。葛苗沒理他。葛苗現(xiàn)在連自己能否活下去都保證不了。葛苗在一個死去的敵人挎包里摸索了半天,終于摸出一小塊壓縮餅干。葛苗伸手從敵人的肩上摘下軍用水壺,晃了晃,軍用水壺里嘩啦嘩啦響,說明還有水,盡管水不是太多。葛苗高興極了,他從另一個死去的敵人身上重復了剛才的動作,又找到一塊壓縮餅干和兩顆中國造的木柄手榴彈。葛苗把兩塊壓縮餅干裝到軍褲兜里,兩個水壺所剩的水合到一個壺中,然后背在肩上。在敵人尸體的子彈袋中,又搜出兩個滿荷的沖鋒槍彈匣,連同兩顆木柄手榴彈,一并裝入挎包,把那個還活著的敵人沖鋒槍的子彈匣卸下,瞅瞅,半匣子彈,換到自己的槍上。一切完畢,葛苗轉(zhuǎn)過身,他要趕緊脫離這個地方,找一處更隱蔽的地方,吃點餅干喝點水,然后向祖國國境線趕路靠攏。剛要邁腿,只聽一聲斷喝“站住,不然我打死你!”葛苗定睛一看,仍是那個斷了雙腿、講中國話的敵人。葛苗這陣兒光顧著找吃喝找彈藥,沒有太在意這個王八蛋的敵人,認為他已經(jīng)負了重傷斷了雙腿,不會再有什么折騰勁兒了。不可思議的是這家伙居然自己坐了起來,盡管他臉色慘白頻于死亡,但還是要垂死掙扎。他雙手把握著一把手槍,槍口瞄著葛苗,繼續(xù)喊著:“把槍放下,舉起手來,不然我開槍啦!”葛苗心里這個懊悔啊,剛才為何不把他先解決掉哩?當斷不斷,深受其亂!媽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再怎么說,你王八蛋的沒有腿了!葛苗心里想著,把槍背帶從肩上摘下的一剎那,沖鋒槍就甩到了敵人的臉前。趁敵人一愣神,葛苗 使盡全力,猛地前撲,迅速將敵人撲倒壓在身下,從挎包里拉出一顆木柄手榴彈,重重地砸在敵人的腦殼上。葛苗用得勁兒太大了,以至于像砸西瓜似的,敵人的腦袋便開了花,乳白色的腦漿像豆花,溢出腦殼外面,濺得哪兒哪兒都是。“太他媽的不經(jīng)打了,呸!”葛苗自言自語的地說。隨后把木柄手榴彈的彈體在敵人的上衣上擦拭干凈,裝回挎包。葛苗隨手撿起敵人的那把手槍,“5.4”式的,中國造。“媽的,吃老子喝老子完了還要打老子,畜牲不如!”拉了拉槍栓,空槍!沒子彈,這找死的家伙,拿著把空槍就要嚇唬老子玩兒咧,該死的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天后的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在中國的邊境線上,站崗巡邏的哨兵發(fā)現(xiàn)了一個漸漸爬向邊境線我方一側(cè)的物體,那個物體與其說是在爬,其實是在蠕動,速度很慢很慢。哨兵警惕性很高,隨即報告了執(zhí)勤班長。班長立刻帶了兩個戰(zhàn)士迂回到那物體前一看,老天,盡然是我們的一位戰(zhàn)士!班長隨即指示兩個士兵,將那個已經(jīng)虛弱到極致幾乎奄奄一息的戰(zhàn)士背回了哨所,隨即請示連隊首長,派人將那個戰(zhàn)士轉(zhuǎn)送到了野戰(zhàn)醫(yī)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個戰(zhàn)士就是葛苗。原來,那天葛苗脫離了那個使人驚心動魄的叢林后,在一處極其隱蔽的地方匆匆吃了半塊兒壓縮餅干,喝了些水,為了避免再次與敵人遭遇,以盡快地速度回國,葛苗就變換了行進方法:白天找能藏住人的地方休息,晚上萬籟寂靜后再向祖國行進。這樣倒是好,一天一夜也沒有遭遇敵人。第三天晚上,葛苗已經(jīng)發(fā)起了高燒,渾身上下就像打擺子,奇冷無比。葛苗沒穿上衣,上衣和軍帽都在保護著肚皮上裸露著腸子的傷口。葛苗只穿著襯衣背心,再冷也無衣可加。問題是冰上加霜,葛苗的腳不慎碰觸了一顆敵人的防步兵觸發(fā)地雷,一只腳連同小腿被炸得不知去向,另一只腳也給炸飛了。但是葛苗回國向部隊首長匯報突擊連情況的神圣使命,在堅定的促使他,只要還有一口氣,爬也要爬回國。葛苗勝利了。葛苗終于爬回了祖國,完成了突擊連連長、指導員以及全體突擊連的指戰(zhàn)員們付與的神圣使命。生與死,對于葛苗來說,現(xiàn)在已不是主要的課題了。葛苗,可以對著情況不明的突擊連的全體英雄們大喊一聲:“戰(zhàn)友們,我完成任務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一年,是一九七九年,葛苗二十六歲,軍齡第七年。</p> <p class="ql-block">  …………三十多年后的某一天,一位標準的老軍人健步走進了某省的榮譽軍人療養(yǎng)院。這位老軍人年齡近六十歲,從他走步的姿態(tài)看,他渾身浸透著果敢和堅毅。他雖然人老了,軍隊的磨練在他黝黑的臉膛上像刀子刻般劃出了溝溝壑壑,但是他的身體依然筆挺筆挺,胸膛永遠是那么高聳。他肩上抗著兩道四星的肩章,胸前胸牌呈四排單星,別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大校副師級的首長。他幾乎用制式的步伐丈量了榮軍療養(yǎng)院大門口傳達室到辦公室的距離,徑直來到辦公室找見辦公室主任說明來意并出示了證件。辦公室主任是個女同志,臉笑得像花兒一樣:“好的,我馬上去辦。請首長先在這里休息休息。”說完,女主任轉(zhuǎn)身離去。不大一會兒,一名留著齊耳短發(fā)的老年婦女推著一輛殘疾車慢慢向這邊走來。車上坐著一位上衣穿著軍裝的老人。看這老人,已是六十歲開外,只是不修邊幅,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滿臉黑白參差的胡須,顯得他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他的雙腿一長一短,但都沒有腳,在殘疾車上隨意的耷拉著 ,兩架“Y”字形專用來胳肢窩支撐人行走的醫(yī)用拐杖一邊一個在他身邊斜躺著。副師級首長一陣激動,快步迎上前去,在距離殘疾車五米開外的地方,雙腿并攏,腳后跟猛地一磕,右手臂迅速抬起,右手中指直頂帽檐一角,一個標準的軍禮:“報告班長,您的士兵林得水向您報到。”殘疾車上坐著的,正是葛苗。見這陣勢,葛苗笑笑,向上一揮右臂,給林得水還了軍禮,同時說:“稍息吧,大校同志。”林得水收回右臂,撲到葛苗的車前,雙臂向前,抱著葛苗好一頓唏噓:“班長啊,這三十多年,您讓我好找啊,問誰誰也不知道。我還真以為我撤了后,您光榮了呢。”葛苗稍一沉默,呢喃著說:“哪能呢!哪能呢!閻王又把我放回來了。”說著,葛苗推開林得水,給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忘啦?”說著,拉過那位留短發(fā)的老年婦女,對林得水說:“這是你嫂子,這輩子我全靠她伺候啦。”林得水急忙向老年婦女說:“謝謝您謝謝您哪!我們所有參戰(zhàn)的老兵們都真心的謝謝嫂子啦!”葛苗的愛人也陪著葛苗和林得水落了一陣眼淚,三個人這才相跟著回了葛苗的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飯桌上,林得水才把自己這多年的情況給葛苗講了講。原來,那天葛苗掩護林得水脫離敵人后,林得水也是采取了晝伏夜行的辦法,兩天三夜粒米未進滴水未沾的他,很幸運,再未和敵人遭遇接觸,到第三天拂曉時終于越過了國境線,回到了祖國。林得水將突擊連的情況向前指首長匯報后,在后方野戰(zhàn)醫(yī)院檢查了身體,治好了受傷的腳踝,不久便回到了原部隊。部隊給他榮立了二等功。不久,林得水便被部隊保送到了某軍校通訊專業(yè)深造,前后五年才畢業(yè)。再后來,畢業(yè)后的林得水被分配到了南方某集團軍通訊營的無線連當了指導員。隨著時間的延續(xù),林得水一路提拔,現(xiàn)在是某通訊基地的副主任。這期間,林得水托人四處打聽葛苗班長的下落,均沒有任何信息。去年年底,部隊決定林得水轉(zhuǎn)業(yè),林得水在和新來的干部交接完工作后,借回河北老家的機會,趁機來了趟山西,去地方的有關部門和一些老戰(zhàn)友處詳細打聽葛苗班長的下落,終于有了收獲。最后,在這個榮軍療養(yǎng)院找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老班長。說到這里,林得水又一次激動地在眼角掛滿了淚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葛苗靜靜地聽著林得水的講述,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xiàn)了突圍回國時的戰(zhàn)斗場景。回國后,葛苗患上了戰(zhàn)爭綜合癥,只要一激動,或者在睡夢中,他的眼前總浮現(xiàn)著突擊連連長、指導員嚴峻的戰(zhàn)斗面孔,以及那對他寄予了無限希望的鏗鏘命令。耳邊槍炮聲時常響聲不斷。葛苗回國后,被迅速轉(zhuǎn)送到內(nèi)地某大軍區(qū)醫(yī)院治療。葛苗的小腸大約有一米多長已經(jīng)腐爛,被醫(yī)生切除又進行了連接;兩條腿,一條被從膝關節(jié)下面截肢,一條從腳踝處被鋸掉。在治療恢復期間,葛苗被部隊評為一等功臣,隨后給他提了干,職務是軍直通訊營一個連的副連長,其實葛苗實在是浪得虛名。葛苗的這個“副連長”實際上是主管各種規(guī)格電臺的 ,但他的工作經(jīng)常被各電臺臺長和技師們替代,葛苗知道這是戰(zhàn)友們和部隊領導對他的呵護。一年半后,由軍區(qū)派專人和地方民政部門溝通后,葛苗轉(zhuǎn)業(yè)到了這個榮譽軍人療養(yǎng)院,名為療養(yǎng)院的副院長,實際上是半療養(yǎng)治療半工作。前年,葛苗已到了六十周歲,辦理了退休手續(xù)。最要命的是葛苗脖頸內(nèi)還有兩塊豆大的彈片,由于手術復雜,危險性極大,醫(yī)生采取了保守治療,因此至今仍留在體內(nèi)。遇陰天下雨刮風下雪,葛苗常常會疼得難以忍受。另外葛苗還要按時作心理治療,以消除經(jīng)常折磨他的戰(zhàn)爭綜合癥。葛苗的愛人叫項曉男,一個很有文化素養(yǎng)、文質(zhì)彬彬的女軍人,是個軍人家庭的后代,軍醫(yī)大學畢業(yè)后在大軍區(qū)醫(yī)院當護士長。葛苗在這個醫(yī)院搶救治療時,認識了項曉男。項曉男特別欽佩葛苗單身滅數(shù)敵、勇于獻身、忠于職責、堅決完成使命的戰(zhàn)斗精神,盡管他已成殘廢人,但這一點兒也不影響她對葛苗這個戰(zhàn)斗英雄的愛慕。他們從護理到認識,從熟悉到相互關心,從產(chǎn)生了愛情到形影不離。終于,在葛苗出院后,經(jīng)得部隊領導批準和雙方家長同意,葛苗和項曉男喜結(jié)連理,花好月圓。葛苗轉(zhuǎn)業(yè),項曉男也申請轉(zhuǎn)業(yè),兩口子一同來到榮軍療養(yǎng)院,項曉男仍擔任護士長。婚后,他倆育有一子一女,都已成家立業(yè),兒子高考軍校,子從父業(yè),無線電專業(yè)畢業(yè),如今是某導彈旅上尉連長。而女兒從醫(yī)科大學畢業(yè),為了能近身照顧英雄父親,應聘榮軍療養(yǎng)院醫(yī)生,現(xiàn)在已是副主任醫(yī)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葛苗款款地問林得水家中的情況,林得水說,他家屬也是一位女軍醫(yī),只有一個女兒,在某軍報任記者,有一個外孫女。葛苗頓了頓,又問老部隊的消息,林得水告訴老班長,老部隊已經(jīng)撤編了,只有一個主力團,改隸了武警部隊。葛苗聽了,默不作聲。好久,葛苗才抬起頭來,眼中噙著淚花,哽咽著問林得水:“那么突擊連呢,這么多年了,可有他們的消息?”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可提到突擊連,葛苗終于控制不住情緒了,“二百多號人,一個加強連哪,說沒了,就沒了?難道從人間蒸發(fā)了不成?”林得水也嗚咽著說:“這多少年,組織上和戰(zhàn)友們一直都在搜索突擊連的信息,但是毫無結(jié)果,最后暫定為戰(zhàn)場失蹤人員。去年,組織上 把突擊連全部失蹤人員的名單整理出來,經(jīng)申報,全部追認為烈士,并在邊界烈士陵園給他們建了一面英烈墻,定于下個月十號清明節(jié)前夕,舉行隆重的祭奠儀式。我這次來,還有一個愿望,就是接上你和嫂子去南方參加突擊連全連烈士的祭奠,不知老班長你意下如何?”葛苗問項曉男:“今天幾號?”項曉男取出手機,打開看看,輕聲回答葛苗:“今天二號。”葛苗說,“那還等什么,去,一定要去!”林得水說:“老班長,我?guī)к噥砹耍痪妥业能囎撸俊备鹈缯f:“成。換衣服,走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西南邊陲,某烈士陵園,原突擊連所在部隊所有活著的指戰(zhàn)員,都統(tǒng)一著“65式”軍裝,紅領章,紅帽徽,扎腰帶,身桿挺得筆直,雖說都已是頭發(fā)花白,但仍然威風凌厲。他們早已按原來的部隊建制列好了隊,秩序井然。幾十面戰(zhàn)旗在春風中獵獵飄舞,上千號人鴉雀無聲。有十幾個原部隊的司號員組成的儀仗隊,吹響了急促的集合號。全體戰(zhàn)友默哀,禮炮鳴響,原部隊首長和戰(zhàn)友代表講話,呈獻鮮花和花籃,最后在熄燈號聲中,祭奠儀式結(jié)束。葛苗讓項曉男把他推到暗紅色的英烈墻前,撫摸著全連戰(zhàn)友的遺像和那一行行的生平介紹,葛苗慟聲大哭了一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從西南邊陲祭奠英烈回來后,葛苗就病倒了。而且這一病就臥床不起。又過去了一年,葛苗病情加重,引起頸椎和肚內(nèi)的舊傷惡性復發(fā),終因醫(yī)治無效,含笑去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一年,是二零一八年,葛苗六十五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2019年3月10日二稿于太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本文已被九天文學出版社于2021年出版)</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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