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一 街道邂逅</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俗話說無巧不成書。這天,我和呂遠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迎面看見一位穿著綠色鴨絨襖的少女,和她一同行走的還有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女孩的頭發扎成一個發把束在腦后,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她的劉海高高地定型在額頭上,襯著她那張潔白的鵝蛋臉,既美麗大方,又精神抖擻。這一老一少行走在大街上,特別顯眼,女孩一看就不像本地人,所以,惹來不少行人駐足觀望。已近年關,趕集的人很多,沒容我多想我們很快就被行人擠得很遠。再想回頭看看那一老一少,早已無影無蹤。</p><p class="ql-block"> 已近年關,趕集的人很多,沒容我多想我們很快就被行人擠得很遠。再想回頭看看那一老一少,早已無影無蹤。</p><p class="ql-block"> 呂遠一把將我拉過來,笑著說道:“怎么,看中那女孩了?”</p><p class="ql-block"> “ 哎,不對頭,我怎么越來越感覺她長得像我的女朋友張倩?!?lt;/p><p class="ql-block"> 呂遠聽了傻笑一聲:“笨蛋,你女朋友你認不出來。”</p><p class="ql-block"> 我憨厚地笑笑:“呂遠,你不知道,我們有兩年多沒見了,人說女大十八變,誰知她變成什么樣子?!?lt;/p><p class="ql-block"> “怎么,你們不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她遠在四千多公里以外的寧夏,我們很難見到一次?!?lt;/p><p class="ql-block"> “原來是這樣,那我們趕緊回頭找找, 別錯過這次機會?!?lt;/p><p class="ql-block"> 沿河街雖然不大,想找一個人的確不容易。我和呂遠圍街找了幾圈,也沒見到那一老一少。</p><p class="ql-block"> 大哥在沿河街租一間門面修理汽車輪胎,我上初中時夜里就住那里,星期天寒暑假大哥忙不過來,我也經常過去幫忙,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我的半個家。</p><p class="ql-block"> 大哥今年四十二歲,三十一歲才結婚。我小時候多病,大哥經常帶著我到處求醫問仙,沒少吃苦,我對他特別感激。我上職高所花的零錢基本是他給的,我所穿的衣服也差不多是大哥給買的。這不,我身上這件中山裝和皮棉鞋都是昨天大哥在徐州白云大廈給我購買的。</p><p class="ql-block"> 不久前,張倩來信說今年春節她爸爸媽媽回老家過年, 到時可能要見見我。我把這件事一說,大哥高興地不得了,他怕人家瞧不起,執意帶我去市里買些衣物。大哥說他之所以遲遲找不到對象,就是因為以前家里窮。更何況我現在找的女朋友是吃硬本本的,大哥說我能找一個吃硬本本的對象,他臉上也有光。</p><p class="ql-block"> 所謂硬本本就是轉成國家戶口。去年,張倩來信說她全家不久將轉成國家戶口,問我她要不要轉?我回信說當然要轉了,既然有機會何樂而不為。張倩怕轉了戶口,以后再想轉回來不易。我對她說,如果轉不回來,我就去你那找工作,反正不能兩地分居。</p><p class="ql-block"> 呂遠走后, 細心的大哥似乎看透我的心里,他問我:“有什么事嗎?”</p><p class="ql-block"> “大哥,剛才我在街道遇見一個女孩,很像張倩,會不會她也跟爸爸媽媽一起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也說不準,她現在又不上學,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這樣吧,晚上你去她老家看看,如果她真回來了,我們找個媒人去她家提親?!?lt;/p><p class="ql-block"> 我不解地問大哥:“干嘛還請媒人?我們是自由戀愛?!?lt;/p><p class="ql-block"> 大哥笑著說:“三弟,你不懂,以后你會知道的?!?lt;/p><p class="ql-block"> 下午,太陽消失了,天陰沉沉的,冷風直向脖子里鉆。大哥看看沒什么生意,到街道買了些鞭炮和對聯,順便又給我買條白圍巾,就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望著窗外白茫茫的天空, 我伏在床上給張倩寫一封信,我把當天的所見所聞都寫給了她,并寫盡無限的思念之情。多年來我雖然已經習慣孤獨,但此時此刻,我的心頭仿佛早已被野狼掏空。我局促不安地在屋里走來走去,好像一頭關在鐵籠里的雄獅。</p><p class="ql-block"> 我剛回到家里,年過六旬的父母便告訴我一個驚天的喜訊:張倩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我急忙問:“爹,娘,你們怎么知道?”</p><p class="ql-block"> 母親說:“吃過午飯,一個男孩和兩個女孩一塊來我們家,她們小坐一會就走了?!?lt;/p><p class="ql-block"> 不用問,另外一個女孩肯定是鄭銘,那個男孩是誰呢?</p><p class="ql-block"> 吃過晚飯,我給父母說一聲,想去看看張倩。</p><p class="ql-block"> 父親說:“你不要心急,我已給你們請過媒人?!?lt;/p><p class="ql-block"> “你們也和大哥一樣,干嘛非請媒人?”我有些生氣。</p><p class="ql-block"> “上午我在街道時,張倩的奶奶來我攤前說會話,張倩爸媽意思想讓咱請個中間人,說這樣大家都有面子?!?lt;/p><p class="ql-block"> “自由戀愛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真是榆木疙瘩,老封建?!蔽以谛睦镟洁熘?,但沒敢說出來,唯恐父親生氣。</p><p class="ql-block"> “想什么?”父親好像看透我的心思。</p><p class="ql-block"> “沒想什么?你找的誰?”</p><p class="ql-block"> “你一棟叔。”父親自豪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一棟叔是我們村的支書,他和我父親的關系不錯。不過,一棟叔這人脾氣不太好,動不動眼一睜就發脾氣,他眼皮上面有一塊疤痕,生氣時的樣子非常可怕,據說以前他做過大隊民兵連長,因此,人送外號“疤連長”。我有些擔心,萬一他給人家睜眼,豈不要黃湯。</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二 神秘的手抄本</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剛上初一,對待男女之情只是懵懵懂懂,班里有一個女孩叫張倩,長得和《朝陽溝》里的銀環一模一樣,一時間,她成為我心中的女神,她走到哪里,我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她坐在第二排,我坐在最后排,為了接近她,我對班主任說自己近視眼,班主任信以為真,于是就把我調到前面和她同桌,當時真是高興死了。</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男女同學一般很少講話,初一的上半學期,我們一句話也沒說過,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們看完電影《朝陽溝》,走在回來的路上,她問我:“ 李冰,你能看到嗎?”</p><p class="ql-block"> 我笑著說道:“如果我連電影里的人也看不到,那我不成瞎子了?!?lt;/p><p class="ql-block"> 她莞爾一笑:“你不是近視眼嗎?”</p><p class="ql-block"> 望著她無邪的笑容,我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她的問話,但我心里樂開了花,像喝了一杯蜂蜜。</p><p class="ql-block"> 張倩的爸爸在寧夏工作,她媽媽也帶著妹妹張嶺一同去了寧夏,家里只有她和弟弟張寧跟著爺爺奶奶。他爸爸媽媽一般很少回家,偶爾回來一趟過不了幾天就匆匆地走了,所以她和父母之間的感情不是太深。有時,她感到很孤獨。</p><p class="ql-block"> 從那以后,我們有說有笑,我和張倩,鄭銘,黃穎,以及張倩的遠房舅舅趙海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鄭銘和黃穎的爸爸媽媽也都在外地工作,她們同病相憐,所以,她們之間有共同的話語,她們相處得就像一個娘的親姊妹。</p><p class="ql-block"> 初二下半學期,班里流傳一個手抄本,我和趙海偷偷地看了。有一天中午,我去得早,見班里沒有別人便關上門拿出那個手抄本聚精會神地看起來。</p><p class="ql-block">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張倩猛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趕緊把書藏進抽屜里,張倩見我慌慌張張的樣子,好奇地問道:“看什么書這么神神秘秘?”</p><p class="ql-block"> 我的臉騰地一下子紅起來,趕忙吱吱唔唔地說:“沒···沒看什么?!?lt;/p><p class="ql-block"> “沒看什么,你干嘛緊張?”</p><p class="ql-block"> “是一本名著?!?lt;/p><p class="ql-block"> “拿出來,讓我也欣賞一下?!?lt;/p><p class="ql-block"> 我忙說:“張倩,這書你不能看?!?lt;/p><p class="ql-block"> “什么書我不能看?” 張倩一邊說著,一邊從我身后把手伸進我的抽屜,我死死護著那個手抄本。張倩離我很近,一股淡淡的少女特有的氣息沁入我的心肺,我真想抱著她,吻一下她的臉,但理智告訴我,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手抄本最終還是被她搶去,她翻開書本,沒看幾頁,臉就紅得像秋后的楓葉。趁她沒注意,我又一把搶過來,她的臉紅紅的,嘴里嘟囔著:“好啊,你竟然看這種書,怪不得最近班里的男生個個神神秘秘的,原來你們都在學壞,我非報告老師不可?!睆堎徽f完,跑了出去。</p><p class="ql-block">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佛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p><p class="ql-block"> 趁著沒來人,我把那個手抄本藏在貼身的口袋里,然后走到大門外的小賣部買了一盒火柴,跑到學校后面的小樹林里。我做賊似的向四下看看,見確實沒有人,就一把火把那個手抄本燒了。</p><p class="ql-block"> 樹林里沒有一絲風,知了拼命地叫喚。我滿頭大汗,逃也似的離開那里。</p><p class="ql-block"> 上課了,張倩一本正經地坐在我的旁邊,班主任老師和往常一樣講著他的課。我惴惴不安地坐在那里,心里像揣一窩小老鼠。</p><p class="ql-block"> 下課鈴終于響起,班主任宣布下課,同學們陸陸續續走出教室。</p><p class="ql-block"> 我感激地看一眼張倩,也隨著同學們走出教室。</p><p class="ql-block"> 從次,我們再也未提及此事,但依然相處得很好。</p><p class="ql-block"> 臨近初小畢業的一天中午,教室里只有我和張倩倆人。我問她假如考不上初三咋辦 ?她說:“假如考不上,我只有去寧夏,咱這又不讓復讀你是知道的?!?lt;/p><p class="ql-block"> “那樣的話,我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蔽覀械卣f道。</p><p class="ql-block"> “這是我的老家,我還會回來的。”</p><p class="ql-block"> 我想對她說,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可就是說不出口,嘴一張,卻是另一種話語:“到時把你的書法筆和我的換一下好嗎 ?”張倩有一支書法筆,我經常和她換用。其實,換筆是假,我是想趁機把我的一寸照片藏在筆殼里,這樣她早晚會發現。</p><p class="ql-block"> “你喜歡就送給你吧!”張倩很大方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那太好了,我把我的筆也送給你吧,我們留個念想?!?lt;/p><p class="ql-block"> 我們雖然互換了鋼筆,但我終究也沒敢把自己的寸照藏于筆殼中。</p><p class="ql-block"> 初小畢業,我們榜上題名,但不在同一班級,我和她只有在食堂打水買飯時才能偶爾見上一面,也不知為什么,她才上不到半學期就去了寧夏,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這樣做,她走時連個招呼也沒打,從此杳無音信。</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三 相見時難別亦難</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這天我邂逅趙海,趙海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張倩的遠房舅舅,他肯定知道張倩的地址,所幸趙海沒有隱瞞我。</p><p class="ql-block"> 要了張倩的地址,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借著微弱的燈光,我給她寫了第一封情書,準確地說應當是一封信。信中我隱約訴說對她的思念之苦和愛戀之心,因為這是第一次通信,也不敢太直白,我害怕一旦她無心,連朋友也做不成。</p><p class="ql-block"> 信寫好后,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把它投進信箱里。</p><p class="ql-block"> 一天,我從學?;貋恚宓睦钜槐迨鍋淼轿壹遥M來時手里拿著一封拆過的信,問是不是我的。我接過來一看,信封上寫著“李冰親啟”字樣。一冰叔說他沒注意就把信給拆了,誰知里面還有一張女孩的照片,他說自己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我 ,因為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p><p class="ql-block"> 我拿著這封信一溜煙跑到村東邊的大柳樹下,心潮澎湃,思緒萬千。我把它捧在自己的胸口上,仿佛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玉,稍不留神它就會從我的懷中丟失。 </p><p class="ql-block"> 我閉上眼睛,兩行熱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p><p class="ql-block"> 我輕輕地抽出信紙,信本來應該疊得很整齊,此時只是簡單的折疊成一個長方形。打開信紙,張倩的照片赫然映入我的眼簾:她還是那樣一臉的笑靨,皓齒微露,一雙丹鳳眼仿佛兩潭清澈的泉水,楚楚動人,兩條又黑又粗的辮子很自然地搭在胸前。我捧起那張照片貼在心窩,然后放在嘴唇吻了又吻··· 我太幸福太興奮了,仿佛這個世界都裝在我的心中。</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我收到第一封情書的情景,當然,確切地說它還不算情書,只能說是一封信。后來,我慢慢地向她表白,她很快就接受了我。</p><p class="ql-block"> 原來她也一直愛著我,礙于自己是個女孩子,不敢表達出來,更不敢冒昧給我寫信。</p><p class="ql-block"> 讀罷張倩的信,從字里行間可以看出她對我思念甚且,只是沒有明說。她說自己很孤獨,非常思念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她還說經常做夢回到自己的母校,見到老師和同學。</p><p class="ql-block"> 另外,張倩還告訴我一個秘密,她說趙海和黃穎早就相愛了,他們鴻雁傳書已經一年有余。我默默為他們祈禱,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更希望自己和張倩結為金蘭之好 。</p><p class="ql-block"> 鴻雁在我們殷切的期盼中來回穿梭,時光在我們深深的愛戀中悄悄流逝。</p><p class="ql-block"> 暑假中的一天,我正在學校補習功課,趙海突然找到我,他說張倩回來了。我一把抓住趙海的手臂,急切地問道:“她什么時候回來的?她在哪里?快帶我去見她!”</p><p class="ql-block"> 趙海說:“你別急,她在不老河等你,你快去吧!”</p><p class="ql-block"> 我丟下趙海,騎上我的飛鴿牌自行車,風馳電掣般向不老河方向奔去。</p><p class="ql-block"> 不老河距離她老家不遠,我知道她肯定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我來到不老河畔,張倩和鄭銘果然正焦急地等在那里。我扔下自行車,飛快地跑向她們跑去。</p><p class="ql-block"> 張倩迎面跑來,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默默地流著眼淚……世界仿佛定格在不老河畔。</p><p class="ql-block"> 過了很久,我問她:“你來之前咋不和我說一聲?”</p><p class="ql-block"> 她淚眼婆娑地說道:“我太想你,無法控制對你的思念,我想給你來個驚喜,我···”</p><p class="ql-block"> 我再次把她抱緊,唯恐她從我的懷中消失。</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見面是在一個夜晚。我們分別后,第二天她就被爺爺奶奶送走了。這次相會,為什么我們只見兩次面?張倩說她爸爸媽媽怕我們有什么不軌的行為,特別安排她爺爺奶奶,盡量阻止我們約會。其實,張倩來時,她爸媽根本就不知道。路費是向她小姑借的,張倩小姑一家子住在大武口石碳井區,她們年齡懸殊不太大,娘倆處得相當貼切,所以我和她的事,她姑姑全知道。</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無風無月,密密麻麻的星星布滿夜空,蛐蛐悠揚地唱著戀歌。我們甩開張倩的堂姐,手挽手來到小學校的院墻外面。小學校和中學校只是一路之隔,所以要不多會就到了。</p><p class="ql-block"> 張倩說:“我明天就回寧夏,你多保重?!?lt;/p><p class="ql-block"> 我什么話也沒說,一把摟住張倩的纖腰,靜靜地站在原地,然后,慢慢地把臉貼在她的臉上,接著我們緊緊地吻在一起。黑暗中,她的淚水流了我一臉。</p><p class="ql-block"> “你別走好嗎?”</p><p class="ql-block"> “不,不行,我爸爸會打死我的,以后我們有的是機會?!?lt;/p><p class="ql-block"> 這時,我的耳畔仿佛飄來一首歌,那是用李商隱的七言詩《無題》改編的歌曲,我平時很喜歡聽,但總是聽著聽著就流淚 :</p><p class="ql-block">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p><p class="ql-block"> 我們抱頭痛哭,熱淚交融在一起,我們真是難解難分。試問,世界還有什么東西比生離死別讓人更加痛苦的事嗎?</p><p class="ql-block"> 因為我們都是中學生,臨別時也沒有什么禮品可贈,我們只好互換了手表,算是留個念想。</p><p class="ql-block"> 此后,我們還是鴻雁傳書,遙寄相思之苦。</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四 是夢非夢</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黑魆魆的,西北風吹得樹枝颼颼作響。我騎著那輛飛鴿牌自行車,像一個幽靈飛奔在去往張倩老家的公路上。</p><p class="ql-block"> 張倩的老家是三間草房,兩間過道,小院不大,卻很幽靜。自從張倩去了寧夏,只有爺爺奶奶在里面居住,張倩大伯大娘的家緊鄰其東。這兒距我們上初小的學校很近,以前我和趙海曾經來過,但從未走進那令我神往的地方。 如今就要走近它,靠近它,怎能不讓人激動,又怎能不讓人高興。</p><p class="ql-block"> 我推開過道的大門,見院中無燈,一絲光亮從堂屋的門縫透射出來,并伴有說話的聲音 。</p><p class="ql-block"> 我來到堂屋門前,從門縫可以看到張倩正和奶奶坐在火爐旁有說有笑,旁邊還坐一位留著山羊胡戴鴨舌帽的老漢,此時正專心致志地吸著一根長煙袋,不用說他就是張倩的爺爺,這位老人我以前見過。早年他在寧夏白芨溝煤礦下底掏煤,退休后,張倩的爸爸接班,他就一直在家賦閑。張倩的奶奶,我是三年前無意中碰到的。</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從姐姐家回來,途經運河,正好張倩的弟弟張寧和奶奶騎一輛自行車也來到這里,我們一船來到河南岸。</p><p class="ql-block"> 張倩的大姑住在河北大碼頭,他們大概就是從大姑家回來的。 那時,張寧大約有十一二歲,騎著自行車帶一個老太太著實令人擔憂,于是, 我便來個自我介紹:“奶奶,我和張倩是同學,你坐我的車吧!?!?lt;/p><p class="ql-block"> “是的奶奶,他真是我姐姐的同學 ?!睆垖幵谝慌哉f道。張寧認識我,我和張倩同桌時,他上小學,因為經常來找姐姐,我們自然熟悉一些,雖然沒說過多少話。這孩子腦后至今還留一個小尾巴,據說,這個小尾巴很重要,一般不能輕易剪下來。張寧長一張蘋果臉,腮龐有倆個喝酒窩,一笑起來特別可愛,我非常喜歡這個未來的小舅子。</p><p class="ql-block"> 奶奶笑著說道:“好吧,我就坐你的車回家。”奶奶一邊說著一邊上了我的車后座。</p><p class="ql-block"> 我小心翼翼地騎著我的“飛鴿”,一直把奶奶送到莊頭。</p><p class="ql-block"> 這事一晃過去三年多,奶奶明顯老多了,怪不得上午在街道差點沒有認出來。</p><p class="ql-block"> 我輕輕地推開門,張倩見是我,迅速站起來撲倒在我的懷中,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似乎忘記身邊還有爺爺奶奶。張倩哭著說道:“你跑哪去了,害得我好找?”</p><p class="ql-block"> “我沒想到你會回來,我在街道還見到你和奶奶,擦肩而過后,我想肯定是你,于是折回頭便找,一直找到中午也沒有見到你們?!?lt;/p><p class="ql-block"> “張倩,快讓李冰坐下,你看你??????”聽奶奶這么一說,我們趕緊分開,我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爺爺奶奶,讓您見笑了?!?lt;/p><p class="ql-block"> 張倩破涕為笑,她擦了擦滿臉的淚水說道:“李冰,這是我爺爺奶奶,剛才奶奶還夸你呢?!?lt;/p><p class="ql-block"> 我趕緊又叫一聲爺爺奶奶,不好意思地笑笑。</p><p class="ql-block"> 張倩比兩年前漂亮多了,那時的她還是一位青澀的學生,如今她就像一個熟透的蘋果。她的臉上不但涂上一層厚厚的粉質,而且眼線和眉毛都經過精心地描畫,她的嘴唇紅中透亮,顯得既性感又迷人。再加上那件綠色羽絨襖的襯托,更加楚楚動人。</p><p class="ql-block"> 奶奶站起來說道:“李冰,你們坐吧,我們到你大爺家看看小重孫子去。”</p><p class="ql-block"> 張倩大伯家的弟弟張勇結婚一年多了,前不久喜添貴子,奶奶這幾天喜得合不攏嘴。</p><p class="ql-block"> 張倩趕忙說:“奶奶,你和爺爺在這烤火,我們出去走走?!?lt;/p><p class="ql-block"> “外面冷,黑燈瞎火的,別走太遠。”奶奶心痛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好的奶奶,您放心吧?!蔽覀儜宦暎阕吡顺鰜怼?lt;/p><p class="ql-block"> 剛出燈亮,外邊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寒風吹在身上,冷颼颼的,令人渾身顫抖。</p><p class="ql-block"> 出了過道,張倩小鳥依人地攬著我的腰,順著門前的小路,我們來到不遠處的一個麥場。這個麥場不是太大,胡亂堆積幾個草垛子,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好像幾個巨大的墳墓。沿河工地上的電燈依然閃閃爍爍,遠遠望去,好像一些螢火蟲在那里晃動。</p><p class="ql-block"> 我們靠在麥秸垛子上相互擁抱著,臉貼在一起,靜靜地感受愛的溫馨。</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倩的嘴唇吻在我的臉上,她的呼吸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扉,讓我陶醉,于是,我們不由自主地吻在一起。后來,我也不知怎么把張倩的鴨絨襖拉開了,我的手瘋狂地伸進他的襯衣里。</p><p class="ql-block"> 張倩似有醒悟,她猛地推開我,急忙整好襯衣并拉上拉鏈。</p><p class="ql-block"> “親,我們現在還不能,等到婚后我會把一切都交給你?!彼f著,再次攬緊我的腰。 此時此刻,仿佛一切都在夢中,我真的有些陶醉,感覺自己是這個世界最最幸福的人。來之前,我有千言萬語對她說, 但是,現在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像變成一個啞巴。</p><p class="ql-block"> 風驟然大起來,吹得麥草到處亂飛,細細的雪粒沙子一樣打在我們臉上,感覺就像茅草葉子劃的一樣。緊接著,棉團大的雪花紛紛揚揚飄落下來,很快就給大地披上一層白紗。</p><p class="ql-block"> 我拉著張倩,匆匆地向家里跑去。</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五 大雪有痕</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醒來,大地一片銀裝素裹,整個世界除了樹干房屋還能看到一些顏色,其它均是刺眼的白。</p><p class="ql-block"> 吃過早飯,我聽了一會歌曲, 心里不知為什么郁悶地要命,便信步來到村頭。</p><p class="ql-block"> 雪下得好大,走在上面,就像踩在厚厚的海綿上。村里家家戶戶都在清理門前的積雪,孩子們有的在打雪仗,有的在堆雪人,有的在追逐嬉戲?????? 目睹此情此景,不禁使我想到幾年前發生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也是一場大雪,我和趙海,鄭銘還有張倩,黃穎幾個在操場上堆雪人,雪人眼看就要堆好了,鄭銘說:“李冰,你是畫家,這鼻子眼睛就該你來畫了。”</p><p class="ql-block"> “那好吧,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獻丑了。”我說完,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個雪人的頭臉劃拉好了。我故意把雪人的嘴巴弄得特大,張倩見了嚷道:“大家快來看呀,看看這個雪人像不像鄭銘?”</p><p class="ql-block"> 鄭銘的嘴本來就有點大,經張倩這么一說,大家頓時恍然大悟,于是就有人附和道:“你別說,還真有點像。”</p><p class="ql-block"> 鄭銘一聽,頓時氣紅了臉,她抓起一把雪向張倩跑去,張倩見勢頭不好,轉臉就跑,誰知沒跑多遠腳一滑,她一下子撲倒在雪地上。大家手忙腳亂地把張倩扶起來,只見她的左手流了許多血,鮮血把地上的白雪染得通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事盡管過去多年,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這些年我們總是聚少離多,兩個相愛多年戀人僅靠幾封書信交往又怎么能夠滿足?想到這里,我義無反顧踏著積雪,直奔張倩的老家走去。</p><p class="ql-block"> 我來到張倩老家,張倩說她爸爸媽媽剛走,可能去看她外婆外公了。奶奶抱著重孫和張倩一起在屋里烤火,見我來了,張倩高興得像個孩子,又是親又是抱,奶奶嗔怪道:“看你高興的,也不避個人?!?lt;/p><p class="ql-block"> 張倩撒嬌說:“奶奶,你又不是外人,再說了這有什么,城里的年輕人當街摟摟抱抱都很正常?!?lt;/p><p class="ql-block"> “死丫頭,這話要讓你爸爸聽到不撕爛你的嘴才怪呢!”奶奶拍拍懷中的重孫,見他確實睡著了,就把他放進被窩,掖好蓋好,奶奶又說:“帶眼看下,我去洗洗尿布?!?lt;/p><p class="ql-block"> 奶奶出去了,我們依偎在一起靜靜地看著熟睡的嬰兒。張倩今天沒有化妝,頭發披散著,屋里很暖和,所以她只穿一件灰色的羊毛線衣,她這個樣子看上去更加可愛。我轉過身,抱緊她,吻了吻她的嘴唇。</p><p class="ql-block"> 過了一會,張倩問我:“你看這小孩像誰?”</p><p class="ql-block">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lt;/p><p class="ql-block"> 張倩說:“這是張勇的兒子,長得特別像他老爸。”</p><p class="ql-block"> “張勇啥時候結的婚?我記得他比你小,真想不到?!睆堄率菑堎灰粋€奶奶的弟弟,我們同屆不同班。</p><p class="ql-block"> “去年吧,看來我們也真該結婚了,要不然,真成老姑娘了。”</p><p class="ql-block"> “好,今天我就把你接回家,我恨不得一下子把你娶回家?!蔽倚χf道。</p><p class="ql-block"> “看把你美的,不用八抬大轎,我才不嫁給你呢!”</p><p class="ql-block"> “親愛的,趕明你也給我生個這樣的胖小子?!?lt;/p><p class="ql-block"> “我才不要胖小子,我喜歡小丫頭?!?lt;/p><p class="ql-block"> “那好說,干脆你就生個龍鳳胎,豈不兩全其美?!?lt;/p><p class="ql-block"> “小樣,美死你啦,我還沒嫁給你呢!”張倩刮一下我的鼻子。</p><p class="ql-block"> 我們正說著,奶奶走了進來,我急忙站起來,張倩說:“奶奶,這么快就洗好了?”</p><p class="ql-block"> 奶奶笑著說:“怎么了死丫頭,你嫌快,我還嫌慢呢。”</p><p class="ql-block"> 奶奶和張倩相處得就像母女,奶奶身軀魁梧,兩眼炯炯有神,臉黑而瘦,乍一看顯得很嚴厲,實際她是一位非常和藹非常開朗的老人,從表情看至少她不反對我和張倩的婚事,那眼神就像丈母娘看女婿。我非常喜歡這個未來的奶奶,每次見到她我都有說不出的喜悅,好像前世注定她就是我的親奶奶。</p><p class="ql-block"> 張倩穿上那件草綠色羽絨襖,又化了妝,然后對奶奶說:“奶奶我和李冰去找鄭銘好嗎?”</p><p class="ql-block"> “你爸不讓你亂跑,你們去去快來,你爸要知道可不得了?!?lt;/p><p class="ql-block"> “好吧奶奶?!睆堎豁懥恋卮鸬馈?lt;/p><p class="ql-block"> “奶奶,我們去了?!蔽覍δ棠陶f。</p><p class="ql-block"> “噯,去吧,別太耽誤時間?!?lt;/p><p class="ql-block"> 出了大門,是一條東西路,路兩旁是一摟多粗的大柳樹,柳樹枝上是厚厚的積雪,風兒吹過,簌簌地抖落下來。白皚皚的積雪把莊稼地蓋得嚴嚴實實,俗話說瑞雪兆豐年,看來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p><p class="ql-block"> 我們迎著太陽手牽著手,一路小跑,一路歡笑。落雪在太陽光下變得五彩繽紛,熠熠生輝,在張倩的身上就變得綠如翡翠,晶瑩剔透。</p><p class="ql-block"> 這么美好的時光,是我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事,我多么希望永遠停留在這里!</p><p class="ql-block"> 能和自己相愛的人朝夕相處,耳鬢廝磨,人生何所得,何所求?</p><p class="ql-block"> 因此,古往今來多少詩賦美文歌頌它,贊美它,留下浩如煙海,多如牛毛的名篇佳句。</p><p class="ql-block"> 但是,又有幾個相戀的人能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張九齡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恰恰說明這些美好的愛情大多數只是一種美好愿望而已。</p><p class="ql-block"> 想到這些,我的心情霎時沉重起來。</p><p class="ql-block"> 張倩正興高采烈地奔跑著,她似乎看透我的心里,他不解地問“怎么了親?別想得太多,瓜熟自然蒂落,水到自然渠成?!?lt;/p><p class="ql-block">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但愿如你所言,我靜待花開?!?lt;/p><p class="ql-block"> 張倩柔聲細語地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有我依偎在你身旁,難道還跑了不成?開心點,??!”</p><p class="ql-block"> 張倩嗔怪地看我一眼,然后又用胳膊肘碰了碰我。</p><p class="ql-block"> 我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摟住她的腰,慢慢地向鄭銘家走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六 鄭銘和孫軍的愛情故事</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鄭銘居住在一個廢棄的大場邊,這個大場距離母校不遠,以前我上學天天路過這里,對這里再熟悉不過,鄭銘目前吃住的地方就是以前的倉庫。我不明白,鄭銘有個心愛的對象,他們為什么不在家里居住,卻偏偏跑到這個地方?</p><p class="ql-block"> 原來, 這里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四年前,鄭銘結識孫軍,兩人一見傾心。孫軍的父母死得早,兩個哥哥成家后各顧各的,誰也不問弟弟的事。孫軍也沒放在心上,現實就是這樣,靠誰都沒用,只有靠你自己。他拿了駕駛證,想買個貨車搞運輸,一時半會也弄不到錢,只好先給一位個體老板開車。</p><p class="ql-block"> 鄭銘愛的就是他這種自強不息的干勁。兩人相識后不久便頻頻約會,他們的事鄭銘的媽媽很快就知道了,她認為孫軍要什么沒什么,將來不會給女兒帶來多少幸福,所以竭力反對,鄭銘則不屈不撓,他對媽媽說:“我愛的是他這個人,是的,他目前是窮點,但只要他好好干,誰敢保證他以后沒有出頭之日?!?lt;/p><p class="ql-block"> 鄭銘的媽媽是四川人,說話總是慢條斯理:“你這是典型的理想主義,現實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lt;/p><p class="ql-block"> 鄭銘不以為然地說道:“事在人為,即便他是個百萬富翁,如果吃喝嫖賭不務正業,他也能變成窮光蛋。”</p><p class="ql-block"> 鄭銘的媽媽為了阻止他們約會,有時把她鎖在家里,鄭銘則敲開門,翻墻而過。后來,鄭銘懷孕了,媽媽無奈,只好同意他們完婚。</p><p class="ql-block"> 他們的新房還是父母留下的三間土墻瓦屋,鄭銘不在乎,三天后,她托人買下場邊這幾間倉庫,正兒八經干起縫紉鋪,如今,他們已經積攢十幾萬,正準備翻蓋成門面房呢。</p><p class="ql-block"> 鄭銘縫紉鋪南面是個十字路口,那里除了王瞎子的剃頭鋪和吳懷中的煙酒副食店,另外還有打鍋餅的,賣小菜的等等,確實是塊商家必爭之地,你不得不承認鄭銘的眼光。我們趕到那里,鄭銘正忙得不可開交。見到我們,鄭銘樂地合不攏嘴。鄭銘的女兒琳娜已經三歲多,樣子長得和鄭銘一模一樣,小丫頭非常聰明,見我就喊叔叔,見張倩就喊姨姨。</p><p class="ql-block"> 我向張倩使個眼色,趕忙抱著她去吳懷中店里買些好吃的。</p><p class="ql-block"> 王瞎子并不是真正的瞎子,我們來到吳懷中店里時,他還能認出張倩,見張倩喊他表舅,我急忙給他們敬煙點火。不過,后來我聽說,這兩個人還在張倩爸爸媽媽面前說了我不少的壞話,我在這里暫且不說。</p><p class="ql-block"> 送張倩回家時,我終于見到未來的岳父岳母。老岳丈叫張林,四十來歲,既不像當官的也不像普通老百姓,他說起話來雖然也面帶笑容,但那種笑容總讓人有些捉摸不透。老岳母個頭不是太高,皮膚黝黑,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個溫順善良的家庭主婦。不過,張倩曾在信中給我說過,她媽媽在寧夏賣早點。夏天還做涼皮 ,外帶啤酒,總之,是一個小吃鋪。</p><p class="ql-block"> 老岳丈讓我坐下來,問了一些我目前的情況,我一一據實作了回答。俗話說聽話聽音,從他的話語中,我深諳他最關心的是我畢業后能否分配工作。</p><p class="ql-block"> 臨別時,老岳丈告訴我:“你們家里請的媒人李一杰已經來過,在婚事沒定之前,你們倆最好少走動,免得別人說咸說淡。”我沒好意思問,我父親請的媒人不是李一棟嗎?怎么又變成李一杰?不過,老岳丈的言外之意是不歡迎我的造訪。</p><p class="ql-block"> 下午,一杰叔來到我家,解開這個謎團。原來,一棟叔為了避嫌,才故意找一杰叔做中間人。 一棟叔說如果讓他這個村支部書記去做媒,人家就會說我們是故意給他們施加壓力,這樣會適得其反。一杰叔和張倩的爺爺奶奶住一個村莊,他們的關系本身就不錯。請他做媒人再好不過。</p><p class="ql-block"> 一杰叔說我走后,張倩的爸爸就去了他家,他告訴一杰叔我們必須給張倩找個工作單位,才能把戶口轉過來。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別談婚事。我聽后頓時黯然失色,原先那股激動亢奮的心情立馬消失地無影無蹤。</p><p class="ql-block"> 父親沉默一會,問大哥:“ 這工作好找嗎?”</p><p class="ql-block"> 大哥不假思索地說道:“這事應該不難,舅舅在縣文化局工作多年,熟人一定不會少,果真不行,讓大老表在河北供銷社給找個工作也行。”大哥說的河北供銷社不是河北省某個供銷社,而是運河北和我們臨邊的一個鄉,據說大老表是生產資料門市部主任。</p><p class="ql-block"> 一杰叔說:“文元,你父親年齡大,你弟弟的事你多操點心?!?lt;/p><p class="ql-block"> 大哥說:“大叔,我為一個娘的操點心是應該的,讓您老操這么多心,真不好意思?!?lt;/p><p class="ql-block"> “客氣話就不用多說了,誰要咱是自己爺們,只要能把你弟弟這事辦成,我比什么都高興。”</p><p class="ql-block"> 哥哥和一杰叔走后,我的心情格外沉重,目前,各個企事業都不太景氣,想找個工作比登山還難,何況還跨省跨地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七 供銷社主任的承諾</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馬上就要進入年關,張倩的事始終沒有一點頭緒,我急得焦頭爛額,心急如焚。大哥比我還急,一大早就去了市里,臨走前大哥特意安排我一定去他的門市開門。</p><p class="ql-block"> 我正心煩意亂的時候,外面來了一輛吉普車,那年頭這種車只有縣長才有資格使用。我趕忙走過去,車上下來一位五十多歲留著大背頭的老人,我一眼就認出他是在縣文化局工作的舅舅。</p><p class="ql-block"> “舅,您來了。”</p><p class="ql-block"> 舅舅說:“你帶我去你女朋友家?!?lt;/p><p class="ql-block"> 吉普車一溜煙來到張倩家,他們一家人都在,舅舅和張倩的爸爸握握手,然后說道:“我是李冰的舅舅,關于張倩的工作,我正和沿河供銷社協調,今天中午王縣長一塊過來了,我想帶他們去見一下領導,你看如何?”</p><p class="ql-block"> 張倩的爸爸很客氣地說:“孩子的事讓你費心了?!?lt;/p><p class="ql-block"> “哪里,應該的,你也一塊去吧,今天中午供銷社招待。”</p><p class="ql-block"> “ 我就不去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他又對張倩說:“張倩你跟舅舅去吧, 到那里眼頭活一點,手頭勤快一點 ?!?lt;/p><p class="ql-block"> 中午供銷飯店擺了一大桌,因為王縣長的大駕光臨,沿河鎮的黨委書記和鎮長都過來了。王縣長和舅舅坐在正位,其余的一律按主次分別落了座,席間從鎮黨委張書記到供銷社主任先后給縣長和舅舅敬酒,我和張倩兩人共同給王縣長,舅舅端了兩杯。當然,我們也沒有忘記其他各位領導。</p><p class="ql-block"> 酒過三巡,我舅舅談及張倩工作調動之事,鎮黨委張書記聽說張倩姓張忙問:“你爸爸是哪個字?”</p><p class="ql-block"> 張倩不知書記什么意思,但很快作了回答:“我爸叫張林,是光子輩的。”</p><p class="ql-block"> “如此說來,我們是姊妹,你就喊我大哥吧!”張書記大大咧咧地說完,然后把臉轉向供銷社栗主任:“栗主任,張倩小妹的事你們看好辦嗎?”</p><p class="ql-block"> 栗主任滿臉堆笑地說道:“張書記,你放心,這點小事就交給我吧!”</p><p class="ql-block"> “謝謝各位的鼎力相助,來,我敬各位一杯?!本司伺e起酒杯說道。</p><p class="ql-block"> “哪里,還是我們敬您和王縣長?!?lt;/p><p class="ql-block"> 吃過午飯,舅舅和王縣長回縣里去了,我和張倩在照相館照了幾張合影,然后高高興興地來到修車鋪。</p><p class="ql-block"> 中午我喝了點酒,此時,頭有點暈,就想睡會,于是我便把門倒插起來。</p><p class="ql-block"> 張倩說:“神經病,大白天你關什么們門?下午不營業了?”</p><p class="ql-block"> “冰天雪地的,哪有什么生意?”</p><p class="ql-block"> “好好,那你快去床上躺一會吧!”張倩攬著我的腰,我們一起來到床邊,她鋪開被子,對我說道:“快躺下吧!”</p><p class="ql-block"> “ 你真是個好婆娘,我不知哪輩子修的福能找到你這么好的老婆?”我一把摟住她的腰。</p><p class="ql-block"> “ 咋了?嘴里摸蜜了?”</p><p class="ql-block"> “ 親,你的工作基本沒問題,我們再也不用生離死別了!”我吻了吻她的額頭。</p><p class="ql-block"> “好大的酒味,我去弄點水給你喝。”張倩說著就要掙開我的懷抱。</p><p class="ql-block"> “ 不,不需要,有你陪著比什么都好,來我們坐會說說話。”我抱著張倩坐在床邊。</p><p class="ql-block"> “親愛的,你不是說今年光你爸媽來嗎?”</p><p class="ql-block"> “先前是這樣說的,后來爸爸媽媽說我也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于是就讓我一起回來了?!?lt;/p><p class="ql-block"> “你爸媽真好,等我們婚后,一定好好孝敬他們?!?lt;/p><p class="ql-block"> “你的小嘴真甜?!彼f著,便撲在我的懷中。</p><p class="ql-block"> 我們默默地望著對方,然后,熱烈地擁抱在一起??????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八 初二接個空</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時光很快就到了舊歷正月初二,按照我們當地的習俗這一天小伙子必須去岳母家接未過門的媳婦。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自從那天分手后,我一直未見到張倩。</p><p class="ql-block"> 那天下午由于過分地貪戀柔情蜜意,我們繾繾綣綣地玩到傍晚,等我把張倩送到家已經掌燈時分 ,老岳父一臉的不悅,就像審犯人一樣問得相當仔細,我只好撒謊說舅舅和王縣長走后,我們到電影院看一場電影,他還問我們看的什么電影?我說是《人生》。</p><p class="ql-block"> 老岳父半信半疑地點點頭,而后說道:“以后出門,盡量早去早回,別讓大人擔心?!?lt;/p><p class="ql-block"> 我忙點頭應道:“叔,您說的是,以后我們注意些?!?lt;/p> <p class="ql-block"> 說這話,我底氣十足,幸好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否則,讓他看出破綻,后果恐怕不堪設想。前天,我無所事事到電影院轉一圈,看到影院門口貼一張海報,預告下午放映根據路遙的中篇小說《人生》改編的同名電影。我心想著把張倩約出來看看。雖然小說我看得滾瓜爛熟,我想知道電影和小說有多大的區別,更想知道周里京把高加林演的如何?</p><p class="ql-block"> 如果那天老岳父繼續問電影演的什么內容,我當然不怕,小說的主要內容主要人物我全知道,像高加林劉巧珍,黃亞萍,五保老人德順爺爺,劉立本等等,我都記憶猶新,自然難不住我。</p><p class="ql-block"> 我正猶豫不決的時候,大哥走了進來。他問道:“今天你不去接張倩嗎?”</p><p class="ql-block"> “大哥,我去好嗎?她爸爸說在我們的關系未確定之前盡量少去他們家?!?lt;/p><p class="ql-block"> “這還不算定?張倩的工作應該沒多大問題,如果今天你不去,人家會說咱小氣故意不去的?!?lt;/p><p class="ql-block"> 聽大哥這么一說,我感覺確實有一定的道理,按照當地的規矩,女朋友接來,公婆見了未來的兒媳婦還得給見面禮,一般是一千一百元,意思是千里挑一。</p><p class="ql-block"> “別忘了,去商店買一些禮品,大過年的?!备赣H說著,從錢夾里拿出幾張大團結遞給我。</p><p class="ql-block"> 我高高興興的來到張倩家,想不到碰了一鼻子的灰。</p> <p class="ql-block"> 老岳頭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他問:“ 您舅那邊回話了嗎?”</p><p class="ql-block"> “暫時還沒有,這兩天單位放假,一旦上班我就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小李,今天你既然來了,哪也別去,就在我們家打牌好嗎?”</p><p class="ql-block"> “叔,我不會打牌?!?lt;/p><p class="ql-block"> “不會打不要緊,你在一旁看著?!彼謱堎徽f:“張倩,你教教李冰。”</p><p class="ql-block"> “爸,你別為難他了,他從來不打牌,我們去電影院看電影不行嗎?”張倩見我面帶難色,趕忙打圓場。</p><p class="ql-block"> “胡扯,這大過年的哪也不去!”老岳頭一臉的慍怒。</p><p class="ql-block"> 看這個樣子,今天想接走張倩恐怕沒門。老岳頭名義上是讓我打牌,實際是在攆我。想到這里,我忙說:“叔,我還有事,那我回去了?!?lt;/p><p class="ql-block"> “別急,吃完午飯再走吧?!崩显李^假惺惺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我極力忍著淚水,走出過道。</p><p class="ql-block"> 張倩送我來到村東頭大柳樹下,我終于忍不住一肚子的委屈,淚水一下子模糊我的視線。</p><p class="ql-block"> 見我如此,張倩趕緊擦干我臉上的淚水,并安慰我:“別這樣親,有我呢!”</p><p class="ql-block"> “我這丟人丟大了,人家能接來女友,我卻接個空,我有何顏面回家?左鄰右舍還不得笑掉大牙?”</p><p class="ql-block"> “你先別急著回家,你在大哥的門市等著我,我瞅機會過去,聽話啊!”張倩說完匆匆地走了,我騎上自行車瘋也似的往回走,真是心亂如麻。</p><p class="ql-block"> 路兩旁麥地的雪還沒化完,殘雪下的麥苗已露出猙獰的面目,仿佛也在嗤笑我的狼狽。</p><p class="ql-block"> 我在大哥門市等到下午五點多,也沒見張倩的影子。后來聽說從我走后,老岳頭哪里也沒去,他還警告張倩如果敢走出家門就砸斷她的雙腿。</p> <p class="ql-block"> 直到華燈初上我才敢回家,我怕鄰居笑話。</p><p class="ql-block"> 父親問我:“怎么沒把張倩接來?”</p><p class="ql-block"> “我們在電影院看完電影,她就回家了?!蔽胰隽嘶牛睦镌诹餮?。</p><p class="ql-block"> “你怎么回事,你把她先接到咱家,再看電影也不遲,你這可好,別人還以為你沒接來呢!唉,我們丟不起這個臉啊?!备赣H唉聲嘆氣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別說了,快吃飯吧!”母親踮著小腳,端來兩盤熱氣騰騰的小菜。</p><p class="ql-block"> “爹,你別生氣,過兩天我再把她接來就是,新年大節,我們爺倆喝兩杯?!?lt;/p><p class="ql-block"> 我拿出兩個玻璃杯,先給父親倒半杯,然后也給自己倒滿滿一大杯,這杯酒沒幾次就被我喝得精光。</p><p class="ql-block"> “別喝了,快吃飯吧!”母親心痛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他想喝你就讓他喝唄,你只管吃你的飯?!备赣H揶揄一句母親。</p><p class="ql-block"> 我又倒了一杯,剛喝到一半,就歪倒在桌子上。</p><p class="ql-block"> 這些天,我真有點心力交瘁,想想諸多煩心事,真是萬念俱灰,所以喝著喝著就醉倒在桌子上。</p> <p class="ql-block"> 那晚我的確喝多了,也不知是什么時候醒的酒,我醒來時,發現年邁的母親正坐在我的床邊吧嗒吧嗒掉眼淚 ,我禁不住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母親知道兒子心里難受,也沒說什么,只是時不時擦拭自己臉上的淚水。</p><p class="ql-block"> 我吐了一床一地,手腕子也被床頭柜碰破了,母親雖然已經給我包扎完,可是,我的手臂依然有點隱隱作痛,然而,更痛的是我的內心。</p><p class="ql-block"> 我怎么也沒想到這樁婚事如此困難。同時,也感到非常憤懣,心想:你們家不就是個農轉非戶口嗎?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張倩相愛,不是戀你們家的戶口,我愛的是她這個人。再說了,現在已經進入市場經濟,白貓黑貓逮住老鼠才是好貓。</p><p class="ql-block"> 我想吶喊,我要大聲地吶喊,這世界對我太不公平!</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九 深夜約會</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如果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按說張倩的工作已經差不多了,誰知王縣長因為牽扯到一樁貪污案被迫停職檢查,于是,他的一系列人際關系癱瘓地如同一攤稀泥。大家唯恐牽扯自己而引火燒身,故而像老鼠一樣躲得不見蹤影。</p><p class="ql-block"> 那天在供銷社飯店的飯局上張書記之所以和張倩續道為一家子兄妹,那完全是看在王縣長的面子,假如我舅舅是勞動局局長,或者是人事局局長,自然水到渠成,不會受任何影響。</p><p class="ql-block"> 怎么辦呢?我急得像熱鍋里的螞蟻團團轉。很明顯,這事如果馬上告訴張倩一家人,我們再想見面恐怕都很困難。</p><p class="ql-block"> 那時通訊落后,別說手機,就是電話一個村子也找不到一臺。相隔遠的只有通過書信和電報聯絡,相隔近的只有跑腿。我和張倩雖然相隔不遠,但我們相見卻難于上青天。</p><p class="ql-block"> 不過,機會終于來了。</p><p class="ql-block"> 這天,吃過晚飯,我來到鄭銘家。鄭銘告訴我一個天大的喜訊:張倩家今晚有酒場。</p><p class="ql-block"> 張倩的爸爸張林,每次回來都要宴請村里的干部。這事源于大集體 ,那時,他們一家還沒轉成非農業戶口,以前河工多,只要不是城鎮戶口,冬天都要去河工挖河,不出工的必須出錢。俗話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自從張林請了酒,村里大大小小事再也沒找過他家。</p><p class="ql-block"> 這次請酒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張勇對象在其它村幼兒園教書,想通過這次請酒調到本村的幼兒園。</p> <p class="ql-block"> 兩個相戀的人總是心有靈犀。我剛到沒多會,張倩也來了。我們像一對分別多年的夫妻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難舍難分。</p><p class="ql-block"> 鄭銘笑著說:“看你們這個樣子,干脆結婚算了,什么狗屁工作,不行你們開個門市自己做老板?!?lt;/p><p class="ql-block"> “白貓黑貓逮住老鼠就是好貓,現在政策好,個體營業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鄭銘的愛人孫軍說道。</p><p class="ql-block"> “對,張倩姐,你學過鐘表維修,在咱街開個維修部不是很好嗎。”鄭銘恍然大悟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好是好,不過,我爸爸不認可,他認為還是鐵飯碗保險?!睆堎徊粺o惋惜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你爸真是榆木疙瘩不開竅,現在是什么年代了,我看以后都得走個體經營這條路。”鄭銘憤憤地說,“這樣吧,在我這也不方便,你們找一個地方好好聊聊,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決定?!?lt;/p><p class="ql-block"> “對,張倩,我們走,到我家去看看好嗎?”</p><p class="ql-block"> “好吧,算我補給你的虧欠?!?lt;/p> <p class="ql-block"> 這是一個靜謐的夜晚,月牙好像半個括弧號懸在樹梢上,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 ,閃閃爍爍,銀河兩岸,牽牛和織女隔河相望,似有千言萬語,卻無處話凄涼。</p><p class="ql-block"> 初春的夜晚,風還有點涼 吹在臉上好像結了冰。</p><p class="ql-block"> 張倩坐在我的車后座,一路上,她抱著我的腰,頭臉貼在我的后背,我感到非常幸福,只可惜這種幸福的時刻太短暫。</p><p class="ql-block"> 當我們來到村頭時,我突然又有些后悔:這樣偷偷摸摸地把張倩帶到家,好像做賊似的算個啥?想到這,我又掉頭往回騎。</p><p class="ql-block"> 張倩不解地問:“怎么不去你家了?”</p><p class="ql-block"> “改天吧,我們今晚去哥哥的門市,我一定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你接回家!男子漢大丈夫做事就應當光明磊落,不能讓人家瞧不起?!?lt;/p><p class="ql-block"> “就你鬼點子多。”張倩捶了兩下我的后背。</p><p class="ql-block"> 我們來到大哥的修車鋪,我鋪好被子插上電熱毯就熄了電燈。黑暗中,我把王縣長的事都說給張倩聽了,她聽后先是沉默一會,然后說道:“看來我的工作要泡湯,那怎么辦呢? 爸爸過幾天就要回寧夏。”</p><p class="ql-block"> “讓爸爸先回去,你在家等幾天不行嗎?”</p><p class="ql-block"> “你不知道我爸的脾氣,我的工作定不下來,他絕對不會把我一個人留在老家?!?lt;/p><p class="ql-block"> “為什么?”</p><p class="ql-block"> “他怕我們生米做成熟飯。”</p><p class="ql-block">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p><p class="ql-block"> 我們坐一會,我摸摸被窩已經熱氣騰騰,于是,我們就鉆了進去。</p> <p class="ql-block"> 也不知過多久,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警覺地抬起頭問道:“誰,半夜三更的?”</p><p class="ql-block"> “ 我是鄭銘,抓緊回去吧,他們快散場了?!?lt;/p><p class="ql-block"> “趕緊起,一定是我們家里人在找我 ,不然,鄭銘不會找到這里?!睆堎粔旱吐曇粽f道。</p><p class="ql-block"> 我們手忙腳亂地摸索著,什么也看不見,沒辦法,我只得把電燈拉開。</p><p class="ql-block"> 穿好衣服,我打開門,見鄭銘一人站在門外,便放下心來,我說:“快進來暖和一下。”</p><p class="ql-block"> “別耽誤時間了,倩姐弟媳在街北頭等我呢,我沒敢讓她過來,我就知道你倆肯定在這里。”鄭銘急切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上玄月早已消失,天黑魎魎的,星星眨著詭異的眼光窺探著人間。</p><p class="ql-block"> 我們剛來到村頭,張倩的爸爸和村里那些干部正好走出她家大門。他們似乎喝了不少的酒,連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都有點別別扭扭。</p><p class="ql-block"> “親,你趕緊回去吧,別叫那些人看到?!睆堎徽f完,就急匆匆地從另一條小路跑走了。</p><p class="ql-block"> 望著張倩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我的心遽然像針扎一樣難受。</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十 報名</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哥四處奔波,求親戚拜朋友,最后總算有點頭緒。 大哥說接收單位是河北供銷社,明天就去報名。</p><p class="ql-block"> “我這就去告訴張倩?”</p><p class="ql-block"> “你最好別去,還是讓中間人一杰叔去傳話比較好些。”大哥一邊說著一邊走向門外。</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們爺仨都去了河北供銷社,但我走得比較早,我走的是西面漢源渡口,不曾想在那里正好邂逅張倩父女和她奶奶。當年我就是在這個渡口和奶奶以及張寧不期而遇。</p><p class="ql-block"> 奶奶問:“李冰,怎么就你自己?”</p><p class="ql-block"> “我哥和我父親還沒來,他們可能走東面渡口。”</p><p class="ql-block"> 張倩還是那身打扮,唯獨脖子上多了一條白圍巾,這是那晚我送給她的,在綠襖和白圍巾的襯托下,她的樣子顯得更加嫵媚,更加迷人。在老人們面前我沒敢和張倩有半點親昵的表現,我們只是用眼睛和心靈對話:</p><p class="ql-block"> “親愛的,怎么這么巧?”</p><p class="ql-block"> “這都是緣分,看來我們前世就有緣,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p><p class="ql-block"> “親愛的,今天不會有什么紕漏吧?”</p><p class="ql-block"> “當然不會,你盡管放心,我們的好日子很快就到來!借用但丁的一句話,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能遠嗎?!?lt;/p><p class="ql-block"> “但愿如此!”張倩偷偷地笑了</p><p class="ql-block"> 小船一路劈風斬浪,搖搖擺擺來到北岸,下了船,我就和他們分路了,因為我到姐姐家還有點事要辦。</p> <p class="ql-block"> 等我到達河北供銷社,父親和大哥早已來到,他們正和張倩的爸爸,奶奶說話。和張倩站在一起的還有另外幾個人我不太熟悉,我想他們大概是張倩大姑家的老表。</p><p class="ql-block"> 大老表宋超把我們帶到供銷社主任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是一位四五十歲的老人,我一眼就認出他是我的堂舅,以前他在沿河供銷社當過副主任,至于什么時候調來的我不太清楚。</p><p class="ql-block"> 我趕忙喊聲舅舅,接著給大家敬煙。</p><p class="ql-block"> 堂舅熱情地請大家落座, 張倩的表哥好像認識我堂舅,他率先給我堂舅打招呼:“宋副主任,什么時候升的一把手,恭喜你?!?lt;/p><p class="ql-block"> “是這樣的,劉主任去上海開訂貨會,我暫時代理一下,你什么時候過來的?”</p><p class="ql-block"> “張倩是我表妹,聽說她今天來這上班,我順便過來瞧瞧,以后請您多多關照?!?lt;/p><p class="ql-block"> “哪里哪里,李冰是我外甥,我們以后就是親戚,不用客氣?!苯又?,堂舅詢問張倩一些情況,并一一作了記錄。</p><p class="ql-block"> 老岳頭問:“宋主任,你看我女兒安排在哪個部門?"</p><p class="ql-block"> “暫時先在生產部門,具體工作等張倩的戶口轉過來,還得劉主任決定。”</p><p class="ql-block"> “那這接收證明今天能開好嗎?我最近就回寧夏?!?lt;/p><p class="ql-block"> “接收證明也得等劉主任回來后再開?!?lt;/p><p class="ql-block"> “原來是這樣。”張倩的爸爸明顯不悅。</p><p class="ql-block"> “宋超,你帶張倩去生產資料門市認認門。”堂舅對大老表說道。</p><p class="ql-block"> “好的?!贝罄媳響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們來到生產資料門市,見那里門前冷落車馬希,一個很時髦的女孩正百無聊賴坐在柜臺后看書。</p><p class="ql-block"> 見我們走進來,時髦女孩不冷不熱地問道:“買什么?”</p><p class="ql-block"> 大老表宋超急忙打圓場:“這是你的新同事,她叫張倩。”他又對張倩說:“她叫小燕,你就喊她小燕子好了?!?lt;/p><p class="ql-block"> 張倩向她笑笑,算是認識。</p><p class="ql-block"> 按照大老表的意思中午在供銷社飯店用餐,但張倩的爸爸說什么也不同意,他說張倩的大姑已安排。</p><p class="ql-block"> 但我感覺不妙,如果他們滿意的話絕對不會不在這里吃了飯再回家。我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那天大人們怎么回去的我不知道,但最終,我和張倩另辟蹊徑,來到沿河集鎮。一路上,張倩坐在我的車后,我們說說笑笑,心情特別舒暢,特別遐逸。</p><p class="ql-block"> 這樣的心情對于我們我們來說太罕見,太稀少。</p> <p class="ql-block"> 記得我們上初中時,有一次我們去給數學老師家里幫忙插水稻,那時張倩沒有自行車,她來回都是坐我的后座,路上,我們說說笑笑好不開心。不過,那時,我已經非常喜歡她,至于她喜歡不喜歡我,我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 我記得很清楚,好像說過這樣一句話:“張倩,趕明你也到我們家好嗎?”</p><p class="ql-block"> 張倩天真地問道:“到你們家干啥?”</p><p class="ql-block"> 我心里想說:“到我們家當然做我的老婆。”不過,我可沒那個膽量,如果真那樣說出來,我不敢想象會是什么后果。我笑笑說道:“幫我們家插水稻呀!”</p><p class="ql-block"> 張倩笑著回答:“我才不干呢,累死人?!?lt;/p><p class="ql-block"> “你真是一個小懶貓,干這點小活就累死了,看以后誰敢娶你。”</p><p class="ql-block"> 張倩捶了一下我的后背嬌羞地說道:“你好壞,我要是一個小懶貓,那你就是一個小老鼠,我把你逮住生吃掉?!?lt;/p><p class="ql-block"> “你好狠,你居然要把我吃掉?!?lt;/p><p class="ql-block"> “誰要你把人家比作小懶貓呢!大壞蛋一個。”</p><p class="ql-block"> 從此,我更加喜愛她,總是偷偷摸摸地保護她,愛護她,生怕她受到什么傷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張倩的家就在學校的西面,相隔不到五百米,每天放晚自習回家,我都走出學校的大門,一直目送她走到村頭。</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好像被她發覺了,張倩警覺地回過頭來問我:“李冰,你跟著我干啥?”</p><p class="ql-block"> 我的臉騰的一下紅起來,但我馬上鎮定下來,若無其事地說道:“我跟著你干嘛,我出來散散步,透透氣?!?lt;/p><p class="ql-block"> 張倩聽我這么一說,不好意思地笑笑,沒再說什么,急忙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把這事說給張倩聽,她高興的不得了:“你真是個風流才子,那時我們才多大呀,你就愛上我?”</p><p class="ql-block"> “誰知道嗎,也許這就是我的不同凡響之處吧?”</p><p class="ql-block"> “嗨,真把你美死了,你以為你是司馬相如??!”</p><p class="ql-block"> “我要是司馬相如呀,那你就是卓文君?!?lt;/p><p class="ql-block"> “可惜,我沒有卓文君之才,她的《怨郎詩》和《白頭吟》寫得太絕了,簡直無人匹敵!”</p><p class="ql-block"> 來到沿河集鎮,我和張倩走進照相館,個體老板姓曹,是個四五十歲的的男人,一見我就高興地問道:“老班長,照相啊,你們真是才子配佳人,好好,還要不要化化妝?”</p><p class="ql-block"> 以前我在沿河集鎮復讀,經常來他這兒照相,我們的畢業照也是他給拍的,自然有些熟悉。他知道我是班長,所以,只要見到我就老班長長老班長短叫得得熱火朝天,有時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時間長也就明白些道理:這個人很會做生意,眼頭活絡。</p><p class="ql-block"> 我趕忙笑著說道:“曹叔,新年好,生意興隆,給您老拜個晚年?!?lt;/p><p class="ql-block"> “唉,新年好,還是老班長會說話?!?lt;/p><p class="ql-block"> “還化化妝嗎?”我轉過臉問張倩。</p><p class="ql-block"> “不要嘛,簡單照幾張就行,這又不是拍婚紗照?!睆堎患毬暵龤獾卣f道。</p><p class="ql-block"> “嗯,好來,等你們結婚前咱再好好拍一套。”老板很高興,臉笑成一朵花。</p><p class="ql-block"> 拍了照,我們在小飯店吃完飯,下午,又看了一場電影。大概叫《布拉格之戀》,很感動人,我們倆都哭得一塌糊涂。</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十一 無法挽回的錯誤</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預感果然不錯。</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媒人一杰叔來到我們家, 面帶慍怒,滿臉陰云。大哥忙問:“大叔,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文元, 昨天你們爺幾個怎么搞的,很好的事讓你們辦砸了 ? ”一杰叔滿臉的遺憾。</p><p class="ql-block"> “ 這個......我也沒想到?!贝蟾缤掏掏峦碌鼗卮?。</p><p class="ql-block"> “對了,張倩老表說你們昨天純粹是個騙局,河北供銷社的劉主任哪里也沒去,他說他們后來見到劉主任了?!?lt;/p><p class="ql-block"> “他們這是故意刁難人,這工作哪有那么快就能找到?”大哥憤懣地吼道。</p><p class="ql-block"> “大哥,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p><p class="ql-block"> “本來我和大老表商量好讓張倩在生產部門先干著,等她把戶口轉來,再托人轉正,可是,他們好像被人哄怕似的?!贝蟾鐟崙嵉卣f道。</p><p class="ql-block"> “我們給她家說明就好了,也不至于造成誤解?!蔽艺f。</p><p class="ql-block"> “ 是啊,不過,現再說什么也無濟于事了,你不知道,小丫頭哭得有多傷心?!币唤苁宀粺o惋惜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不行,我必須親自給張倩解釋清楚,要不然她會恨我一輩子。”</p><p class="ql-block"> “不去,給這家人沒什么可解釋的!”大哥氣得瞋目裂眥。</p><p class="ql-block"> “大哥, 你別生氣,今天如果我不給他們解釋清楚,人家會小看我們的?!蔽覙O力擒住滿眼的淚水。</p><p class="ql-block"> “文元,你弟弟說得有道理,你就讓他去吧。”一杰叔對大哥說道。</p><p class="ql-block"> “好吧,你去吧,不過你一定照實說,責任不在于你,都是大哥的錯?!?lt;/p> <p class="ql-block"> 我來到張倩家時,他們一家老少正在堂屋烤火。他們怎么也意想不到這個時候我會來,我一一給他們敬煙,卻止不住淚流滿面。</p><p class="ql-block"> 張倩淚眼婆娑,也沒梳妝打扮,明顯消瘦了許多。老人們見我們如此,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我知道,他們這是給我留點告別或者解釋的機會。</p><p class="ql-block"> 我們默默地流著淚,良久,張倩哽咽道:“李冰,我們都這么多年,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能欺騙我?”</p><p class="ql-block"> “張倩,你覺得我能欺騙你嗎?我可以為心愛的人去死,但我絕不會欺騙自己心愛的人!“</p><p class="ql-block"> “李冰,那你說說看,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其實我大哥也是好意,他和我大表哥商議讓你先在那干著,等你的戶口轉來再另作安排,沒想到被你們識破。不過,這事我今天早上才知道,假如事先知道,我絕對不會讓他們這樣做?!?lt;/p><p class="ql-block"> “也許你說的是實話,但我們家里人不會相信,我爸爸氣壞了,他不可能讓我們再繼續好下去?!?lt;/p><p class="ql-block"> “我恨自己無能為力,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片癡情。”說到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聲慟哭起來。</p><p class="ql-block"> “別這樣,我心里也不好受??????”張倩用手帕給我擦擦淚水,接著也禁不住啜泣起來。</p> <p class="ql-block"> 也許是我們的哭聲驚動了大家,奶奶進來時,我和張倩正抱頭痛哭。</p><p class="ql-block"> “李冰,你也不要太傷心,這都是天意。”奶奶悲憫地安慰我。</p><p class="ql-block"> “奶奶,對不起??????”我說不下去了,我跪下來給奶奶磕三個響頭,然后,又對張倩說道:“張倩,對不起,我們有緣無份,下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來償還你對我的厚愛!”說完,我爬起來,磕磕絆絆地向門外走去。</p><p class="ql-block"> 出了過道,跨上“飛鴿”,我頭也不回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慢點,不要急,唉——”這是奶奶的聲音。</p><p class="ql-block"> 經過路邊麥場時,我停下車站一會。那晚我們第一次相會的情景又呈現在我的面前。這次團聚本來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分開,誰知卻永遠沒有相見的機會,從此成為陌路人。想到這,淚水像決堤的河水一下子模糊我的視線??????</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十二 峰回路轉</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p><p class="ql-block"> 我和張倩的婚事做夢也想不到會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p><p class="ql-block"> 傍晚,我正痛不欲生地躺在床上,一杰叔突然造訪。母親顫顫巍巍地來到我的床前:“李冰,快起,你一杰大叔來了?!?lt;/p><p class="ql-block"> 我不情愿地爬起來,只見一杰叔滿臉笑容,神采奕奕。未等我開口,他就笑呵呵地說道:“李冰,喜訊,大喜?。 ?lt;/p><p class="ql-block"> “大叔,什么事讓您老這么高興?”</p><p class="ql-block"> “你聽我慢慢給你說?!?lt;/p><p class="ql-block"> 原來,我從張倩家走后,奶奶看著我跌跌撞撞地騎著“飛鴿”消失在遠方,心里很不是滋味。</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一個人在自己的屋里坐一會,吸一根悶煙,然后把張倩的爸爸媽媽喊進來,憂心忡忡地說道:“倩他爸,你看李冰那么傷心,別出什么岔子?!?lt;/p><p class="ql-block"> “娘,你不要多想,能有什么岔子可出?”張倩的爸爸不置可否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我看李冰是真心喜歡倩兒,要不然他不會那么傷心,萬一出點事,你們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們如何面對街坊四鄰?”</p><p class="ql-block"> “那您說怎么辦?”</p><p class="ql-block"> “這事其實很簡單,問問張倩不就知道了嗎。如果她還想和李冰和好,就叫李一杰給回個話,否則,就無話可說了。”</p><p class="ql-block"> “他們萬一找不到工作,怎么辦?”</p><p class="ql-block"> “就是找不到工作,那也餓不死,他們都有手藝,果真不行,就在街道開個門市不是挺好嗎!”奶奶語氣堅決,在這個家里,奶奶說話還有一定分量,甚至說一不二。</p><p class="ql-block"> “ 那好吧,您把張倩叫起來,我有話跟她說?!?lt;/p> <p class="ql-block"> 從我走后,張倩也一直躺在床上, 她以淚洗面,轉輾反側。想想多年的戀情頃刻之間化為烏有,這不能不令她心灰意冷,甚而痛不欲生。</p><p class="ql-block"> 奶奶走進來對張倩說道:“倩,別睡了,你爸喊你有事?!?lt;/p><p class="ql-block"> 張倩爬起來,把蓬亂的頭發用一根跳皮筋束在腦后,繼而尾隨奶奶來到西屋,爸爸讓她坐下來,然后問道:“張倩,你還想和李冰繼續好下去嗎?”</p><p class="ql-block"> 張倩不明白爸爸什么意思,囁嚅地問道:“爸,那事不怪李冰,都是他哥哥和他大老表謀劃的?!?lt;/p><p class="ql-block"> “孰是誰非咱就不要說了,我問你,你還想和李冰好嗎?”</p><p class="ql-block"> “爸,我愿意?!睆堎粩蒯斀罔F地說道。</p><p class="ql-block"> “你不準后悔的?!崩显李^再次強調。</p><p class="ql-block"> “爸,我看好的,我決不后悔,就是吃糠咽菜我也不后悔。”張倩果斷地說完,偷偷地笑了。但是,當她抬起頭,只見爸爸正淚流滿面地啜泣,她驀然收住笑容,不解地問道:“爸爸,你咋哭了?”</p><p class="ql-block"> “什么也不說了,讓媒人傳話吧。”他對奶奶說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們正說著,父親和大哥從街道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一杰叔說道:“正好你們爺倆都在,張倩爸的意思讓我們賠個理道個歉,你們看如何?”</p><p class="ql-block"> 大哥笑著說:“只要親事能成,別說賠禮道歉,就是磕頭又算個啥?”</p><p class="ql-block"> “就是,誰要咱有錯在先吶?!备赣H說道。</p><p class="ql-block"> 翌日,我們爺仨在一杰叔的帶領下來到張倩家,臨來之前,一杰叔特別安排我一定跪下來磕兩個響頭,不然,人家說咱心不誠。</p><p class="ql-block"> 我們爺幾個走進堂屋,見到張倩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我噗通一聲跪下來,并連磕幾個響頭。</p><p class="ql-block"> “ 趕緊起來,不需要這樣?!甭牭竭@話,我急忙爬起來,當我抬起頭看到大哥也跪在那里,我突然淚如雨下,我在心里說:大哥你怎么能這樣,你為我操心已經夠多!</p><p class="ql-block"> 大人們談話期間,我和張倩走了出來,我們在村東頭路旁一棵大柳樹下駐足而立。</p> <p class="ql-block"> 立春過后,天氣遽然變暖,瞭哨的春風吹在臉上,早已失去往日的凜冽。地里的積雪溶化殆盡,麥苗馬上就要返青,柳樹的枝條由黑色變成鵝黃色,在春風的吹拂下,仿佛美女的長發一樣飄逸。</p><p class="ql-block"> 我攬著張倩斜倚在柳樹干上,我們親了親,我問她:“倩,我們還能分開嗎?”</p><p class="ql-block"> 張倩搖搖頭,幽幽地說:“不知道,也許不會再有,也許繼續天各一方,就看爸爸怎么說吧?!?lt;/p><p class="ql-block"> “唉——”我輕輕地嘆息一聲,然后抬起頭,把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p><p class="ql-block"> 湛藍的天空,寶石一般,看不到一絲云彩,一只大雁正孤零零在空中飛行,時不時傳來一兩聲嘶鳴,仿佛離人哭泣似的,令人頓生悲憫之情。</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十三 火車站送別</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當我還浸沉在被諒解的喜悅之中,張倩第二天早晨就隨著爸爸媽媽返回寧夏。</p><p class="ql-block"> 原因很簡單,老岳頭張林說他們急于上班。思來想去,我終于明白他這樣做的原因: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愛恨情仇。他只所以原諒我,不過是個權宜之計,我不得不佩服他的高明之處。</p><p class="ql-block"> 頭天晚上,媒人李一杰大叔來到我們家說道:“明天,他們就回寧夏,你們爺幾個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辦最好?”</p><p class="ql-block"> “咋這么急?”父親不解地問。</p><p class="ql-block"> “起碼給我們留兩天空,讓弟弟把張倩接到我們家來認認門?!贝蟾缬悬c不悅。</p><p class="ql-block"> “張林到我家說這件事時,我也是這樣給他說的,不過,他說實在不能再耽誤下去,單位天天像催命似的。”</p><p class="ql-block"> “那我們還要到他們家去說說話嗎?”父親問一杰叔。</p><p class="ql-block"> “這不需要,我們上午才去。 這樣吧,明天讓李冰送送他們,順便在徐州商場給張倩買幾件衣服 ,這門親事就算板上釘釘了?!边€是一杰叔有見解,一語中的。</p><p class="ql-block"> “我也一同去。”大哥忙說道。</p><p class="ql-block"> “好吧,事情就這么決定,我回去給他們說一聲。”</p> <p class="ql-block"> 張倩只是個臨時工,她完全可以留下來。但她是迫于無奈,我知道張倩絕不會有半點虛情假意。</p><p class="ql-block"> 我們剛戀愛不久,為了試探她,我在信里謊稱自己有心臟病,讓她不要再和自己交往。張倩信以為真,她焦急萬分,一定要請假回來看望我,并且百般要求我到她那里去治療。后來,我就實話實說,張倩非常生氣,她說你不該試探我們的愛情,不該以假亂真,你不知道當我聽說你病了我是多么焦急多么難受!她說既然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愛是真心實意,那我們就拜拜吧!</p><p class="ql-block"> 我懊悔極了,連夜寫了一封信,請求她的原諒,并咬破食指寫了七個大字:對不起,還我愛情!</p><p class="ql-block"> 張倩最終原諒了我,從此我們相愛如初,恩愛有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和大哥把他們送到火車站。</p><p class="ql-block"> 買好火車票,我和張倩一起來到百貨大樓。在那里,我一眼就相中一件綠色中型呢子大褂,我讓售貨員拿下來,張倩一試非常合適,簡直就是量身定做。張倩說什么也不愿意買:“怎么好意思讓你破費。”</p><p class="ql-block"> “認識這么多年,我從未給你買過一點東西,于心不忍,這就算我的一點心意吧?!?lt;/p><p class="ql-block"> “我們是真心相愛,沒有必要講那么多俗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我知道,你穿綠色的衣服非常漂亮,簡直就像天女下凡,今年雖然白雪皚皚,在我的眼中,仿佛到處都是綠色的雪地,綠色的海洋,綠色的天空······”</span></h1><p class="ql-block"> “你像一位詩人。”張倩樂開了花。</p><p class="ql-block"> “有人說戀愛中的情人,就是一個浪漫主義詩人?!?lt;/p><p class="ql-block"> 我不但買下那件衣服,還當場就讓張倩穿在身上,售貨員把那件羽絨服打上包,我們相攜走出百貨大樓,走進人海中……</p><p class="ql-block"> 這樣永遠走下去多好!這樣想著,仿佛走進魔幻世界。</p> <p class="ql-block"> 首先,我們走進無邊無際的沙漠,浩瀚的大沙漠到處金光閃爍,那里有駝鈴聲,有芨芨草,有剛剛升起的紅太陽,美麗壯觀,如詩如畫。我們陶醉其中,流連忘返……白花花的太陽把我們暴曬成兩條干魚。不一會,天空驀然陰暗起來,接著棉絮大的雪花落在我們身上,在雪水的滋潤下,我們死而復生。我們游啊游,游到愛琴海,在無垠的大海,我們又變成兩只海鷗展翅翱翔,上下盤旋。</p><p class="ql-block"> 我們自由自在地飛翔,這時,我們眼前突然有一個長龍似的東西在大地上爬行,它身后還留下兩條黑色的等身線。張倩說:“親愛的,快點,讓它帶著我們走?!?lt;/p><p class="ql-block"> 眨眼間,張倩落在那個綠色爬行動物身上,我再也沒有力氣飛翔,就落在冰冷的等身線上。我抬起頭仔細一瞧,那不是什么爬行動物,原來,那是一列開往寧夏的火車。</p><p class="ql-block"> 張倩走了,像一陣風!火車漸漸消失在迷茫的地平線,淚水模糊我的雙眼,我不知道這一別是否就是永別?</p><p class="ql-block"> 2016年3月11日修改于杭州</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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