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 上世紀五十年代末,浙江中部的蕭山、紹興等地區缺乏耕牛,嚴重影響生產。而我們臺州耕牛較多,因此,縣里農資公司就收購耕牛,然后用人步行趕牛方法送去支援那里。<br> 那時經濟不發達,人們的收入特別少,趕牛的活兒雖辛苦也有危險但算得上是一個好"差使",報酬雖然微薄卻能拿到現錢,人們都爭著要去。因此,生產隊長就采用抓鬮的方法確定由誰去,結果父親幸運地中了頭彩。<br> 那天晚上,父親回家顯得格外高興,沒進門就嚷著說明天上午要出遠途去趕牛,于是全家人都興奮起來,母親一整夜未曾合眼,在昏暗的燈光下,為父親連夜準備干糧、水壺、斗笠,把一個妻子的愛心都揉進去……<br> </b></h1> <h1><b> 次日已是臘月十三,天氣很冷,我跟母親趕到出發現場,為父親送行。當時交通十分不便,公路上汽車寥寥無幾,人們外出很少乘車,牛兒們更無法享用汽車了。幾百公里的趕牛路程,沿途座座高山中一條條蜿蜒曲折的山道,只有一步一步地趕牛前行。這次去趕牛的有三個人,父親、福貴伯和阿祥叔,他們每人各趕三條牛,肩上背著簡單的行裝和一摞摞人和牛穿的稻草鞋。</b></h1><h1></h1><h1><b> 上路了,他們每天跟著牛屁股的后頭翻山越嶺地走。有時牛累了、病了,得停一下,有時牛還耍賴躺倒不走,生拉硬拽,你也奈何它不得。更有甚者,牛脾氣發作或受公路上疾馳汽車和喇叭的驚嚇,牛蹄亂踢四處狂奔,那時唯恐牛被丟失,你還得氣喘吁吁追趕,追上了一不小心卻被牛踢得仰面朝天,云生伯就是在趕牛的路上被牛踢殘了腿,一生受盡痛苦。好不容易快走慢走地過了一天,進程卻極其緩慢,晚上到了住宿地,趕牛人累得骨頭都散架了,還要繼續給牛照料、喂食喂水、搓草鞋,徹夜不曾合眼。</b></h1> <h1><b> 一天,天上下著鵝毛大雪,晚上六點多,渾身濕淋淋的父親三人到了一個名叫三界的小鎮,一對六十多歲的老夫婦熱情地接待了他們,二老給他們又騰房,又燒飯,又烤衣服。那天,父親感冒咳嗽一直未好,身體瑟瑟發抖,房東老大伯見狀跑了四五里路買了藥,老大媽特地熬了一鍋冰糖雪梨湯叫父親趁熱喝下,不知是湯藥的作用,還是二老的熱情,父親心中的"冰霜"霎時融化了。<br> 這個活兒確實是個苦差,趕牛人夏天頭頂烈日,冒酷暑,冬天風霜雪雨,寒風刺骨, 稻草鞋磨得雙腳滿是水泡,十幾天的路程受盡苦難。也許是路途的辛苦,也許是離別了"老家",聽父親說,一路上,常見牛兒流著眼淚。</b></h1> <h1><b> 那時,沒有通訊設備,父親又沒有文化無法寫信,由于擔憂,母親每天都在煎熬中度過,每晚都在惡夢中驚醒。大約是十天后的一個晚上,我們聽說福貴伯回來了。于是,我們急忙趕到了他家問詢,原來福貴伯在趕牛的路上,右手被牛踢骨折了,無法再趕牛,只好一瘸一瘸地回家了,這三條牛就讓父親和阿祥叔分著趕,父親和阿祥叔肩上的擔子更重了。我們為父親他們擔憂,隨著新年腳步一步一步地臨近,母親的心也在一步一步地揪緊。<br> 臘月廿八下午,一身疲憊的父親終于返回了家。他比先前瘦了好多,眼睛也凹陷了進去,雙腳一跛一跛的,這時母親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那天晚上,父親不顧勞累給家里人講述"旅途"上的見聞,卻沒有半句提自己路途上所受的苦。</b></h1> <h1><b> 平生父親從沒出過遠門,這次趕牛給了他一次"免費"的旅游,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出差",那城市的高樓、飛馳的火車、熱情的"二老"……,都在他心中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趕牛的見聞,父親一遍又一遍地嘮叨了幾十年,直至他去世,但父親終生遺憾的是那年沒坐上他夢想與久久期盼的火車。</b></h1> <h1><b> 改革開放,我國經濟快速發展,祖國繁榮昌盛,人民安居樂業。現在陸??战煌ㄋ耐ò诉_,從此,父親當年步行趕牛的事兒再也不會有了。父親坐火車的夙愿雖然未能實現,而今鐵路也已修到了家門口,聽著動車在枕木上滑過的聲音,相信父親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倍感欣慰!</b></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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