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文/圖:朱文勇</h3><h3>配樂:心念(湯非) </h3><h3><br></h3><h3> 曾經(jīng)到一農(nóng)家飯莊用餐,看到大堂里陳列著一些舊物:蓑衣、磨盤、風(fēng)車、扁魚簍、撈箕,等等,頓時勾起我對孩提時光的回憶,禁不住想寫些什么來舒展心中的情愫,以表達對流逝年華的眷念。<br></h3> <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一、山坳里的父輩們</font></b></p></h3><h3> 我是在山里長大的孩子,從小就耳濡目染父輩們的艱辛,聞雞而起,荷月而歸,是生活常態(tài)。不管是艷陽高照,還是刮風(fēng)下雨,或者數(shù)九寒天,沒有一個清閑的日子,人人這樣,家家如此。唯一可以稍作休息的時日,就是春節(jié)、中秋、端午的那幾天。記得父親,大年初一也在勞作,編織裝木炭的簍子。那些年,從年頭起早貪黑到年尾,不但沒盈余而且還虧欠。父輩們的生活壓力非常大,嗷嗷待哺的孩子們的撫養(yǎng),婚喪嫁娶的隨禮應(yīng)酬,尤如一副副重擔(dān)壓在身上,又如一道道溝壑刻上額頭。<br></h3> <h3> 生產(chǎn)隊的時光,孩子們是高興的,牽著一頭牛,滿地跑,摘山果,采野菜,釣青蛙,捉泥鰍,尋樂其中。然而,父輩們高興不起來,臉上難以看到舒心的笑容。糧食往往是不夠吃的,鬧饑荒是經(jīng)常的事,一大群孩子,饑餓難挨,番薯絲拌米飯就已經(jīng)很滿足。為了補貼家用,男主人往往承擔(dān)更重的活,或修農(nóng)田水利,或進山燒木炭,以添加工分的收入。</h3> <h3> 那年,我的父親就挑選燒木炭一活。一個人,一把砍刀,一根扁擔(dān),一對簍子,一條小路,早上六、七點進山,晚上六、七點下山。中午吃干糧,就著一根鹽蘿卜,以山溪水解渴,除了聽蟲鳴鳥叫,杳無人聲,那個孤獨勁兒難以訴說。傍晚下山回家時,挺著饑餓還要扛一捆木柴,或者挑一擔(dān)木炭回家,那種辛苦無從傾訴。但每每回到家看到小孩面黃肌瘦的樣子,忍著心痛,再累都得每天堅持,長達數(shù)年之久。</h3><h3> 父親辛苦,母親也不例外。我的母親,在農(nóng)忙之余,每天往返十幾里山路,幫父親把燒好的木炭挑回家。那些年,因為沒錢買鬧鐘,白天看太陽,晚上看月亮,干什么活都是估算著時辰。記得有一次聽母親說,她頂著月光進山,挑一擔(dān)木炭回家,天還沒亮,煮好早餐后,坐在灶前長條凳上睡了一會才天亮,然后再去參加生產(chǎn)隊的“雙搶”農(nóng)活。按時間推算母親應(yīng)該是凌晨2、3點左右已經(jīng)進山了。母親講這事的時候,是帶著笑說出來的。但這事卻像烙印一樣擱在我的腦海中。現(xiàn)在想來,父輩們那是用血和淚來養(yǎng)育著我們成長,也是用透支生命的方式表達對子女深深的愛。</h3> <h3> 記得唐代白居易有一首《賣炭翁》的詩,寫盡了賣炭翁的艱難和辛酸:“賣炭翁,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小時候一讀到這首詩,我總以為是在寫我的父親。城里的孩子可能對這首詩不易理解,但我?guī)缀跏恰懊攵保驗槲沂琴u炭翁的孩子。</h3> <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二、商品糧的誘惑</font></b></p></h3><h3> 那些年,“好好讀書,長大后吃商品糧。”是父母教育孩子常說的一句話。懵懂時期,我已知道吃商品糧的人不要下田干活,不要上山砍柴,需要什么都是由公家供給,來的容易,吃得快活。當時,我村里還沒有一個吃商品糧的人,就是平時少下農(nóng)田的老師、醫(yī)生,也是民辦的,俗稱赤腳老師、赤腳醫(yī)生,在“雙搶”季節(jié)還是要回到村里下農(nóng)田干活。當時我見過的吃商品糧的人,是那公社的干部。“雙搶”季節(jié),全村社員拔秧的拔秧,蒔田的蒔田,僅有公社駐隊干部拿著一根量好尺寸的竹子或樹桿,在田里不斷比劃著,比劃著,批評這個人禾苗蒔寬了,責(zé)怪那個人蒔窄了,何其威風(fēng)!</h3> <h3> 有一年,我跟隨父親去公社糧站交公糧,又見到一個吃商品糧的人,同樣威風(fēng)。糧站滿院子人山人海,這個一挑子,那個一板車,糧袋子這邊一堆,那邊一堆。交糧人到一個小窗口領(lǐng)到一張寫著號碼的紙條子,在糧袋旁等著。一旦被叫上號,立馬將糧袋往前挪,接受糧站人對稻谷的檢查。交糧人笑臉相迎地討好著,生怕稻谷過不了關(guān),早早地準備一支卷煙遞過去。只見糧站人拿著槍刺一樣的鐵家伙,往糧袋里一插一抽,一溜子谷子在槍刺上,撿幾粒往嘴里一咬,再吐出來。交糧人緊張著,楞楞地望著他,聽到他說“可以”,便滿懷欣喜送過去稱重。如果從糧站人嘴里蹦出一聲“不行,挑回去重曬”,那便滿心沮喪,無可奈何。我父親是吸煙的,但只抽自家種的煙葉,買不起卷煙,為了交糧順利,只得將谷子在家多曬幾個太陽再送去。輪到我家檢查稱重,我父親同樣巴結(jié)著,討好著,只等他一聲“可以”就萬事大吉。我在旁邊緊張地盯著他的嘴,沒承想,他從烏黑的牙齒中蹦出了三個字“還可以”,就多這個“還”,害我和父親在糧站的曬場上,將稻谷全部倒出來,頂著40多度的高溫曬了三個小時,回到家已經(jīng)天黑了,還暗自慶幸沒有叫我們挑回去。那天,本來想要父親買一本“拳打鎮(zhèn)關(guān)西”的連環(huán)畫,看到父親不高興,便不敢開口。聯(lián)想現(xiàn)在當農(nóng)民,不但不要交公糧、余糧,而且還有種田補貼,這是何等快活的一件事。</h3> <h3> 農(nóng)村土地承包之前,吃商品糧始終誘惑著像我一樣農(nóng)村土生土長的孩子,它是那么高端、那么傲驕、那么不可一世。誰家有好女,都想嫁給吃商品糧的人,錢按月發(fā),糧按月領(lǐng);誰想攀親附友,也想找個商品糧的人結(jié)交,有顏面,有地位。有個同事,講了個冷笑話,說是有個公社的退休干部,向鄰居家擺譜,大聲地對兒媳婦說,“家里有三張?zhí)梢危芍菹⒕托辛耍刻烊龎K錢進帳,能吃得完嗎!”這是何等“霸氣”的話語!</h3><h3> 而今,我已吃上商品糧,但它卻早已失去往日的風(fēng)光。現(xiàn)在,很多人寧愿放棄“商品糧”回農(nóng)村去種地,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呀!</h3> <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三、曬谷場上的銀幕</font></b></p></h3><h3> 那年,看電影是孩子和大人們最高興的一件事,放影員也是最受歡迎的一個人。公社有個放映員外號“二溜子”,人很和氣,真正是個婦孺皆知的人物,全公社每個村里老人小孩都認識他,他在哪個村里出現(xiàn),看電影喜訊就帶到哪個村。就我來說,雖然輾轉(zhuǎn)多地工作,相隔幾十年難得見一面,但只要一見到,我立馬能認出并熱情地喊聲“二溜子叔叔”。我只能這樣叫,也只會那么叫,因為他的大名沒人叫過,也沒幾個人知道。小時候我甚至希望自己長大后也像他一樣也當個放映員,讓伙伴們羨慕死!</h3> <h3> 放電影的谷場是熱鬧的,孩子們早早地把自家的板凳拿出來占位置,有的晚飯沒吃就來搶占地盤,生怕來晚了板凳沒地方擱了。放影前,孩子們相互追趕著,嬉戲著;大人們聚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地嘮嗑,誰家閨女長得標致,誰家母豬下了崽子。掛銀幕大家都是主動幫忙的,就是村里的懶漢也會靠前動動手。當時,最受歡迎的片子是打仗的,比如《渡江偵察記》《洪湖赤衛(wèi)隊》《上甘嶺》等等。可在當時,放正片之前都會放一部關(guān)于農(nóng)業(yè)學(xué)大寨類似的記錄片,對于記錄片孩子們都不感興趣,大人們也沒幾個感興趣,都大聲說著話,巴不得早點結(jié)束。正片開始,嘈雜聲自然停止,眼盯著銀幕,享受電影帶來的愉悅。第二天,還會相互談?wù)撝娪扒楣?jié),孩子們模仿電影人物的動作和對白。</h3><h3> 如今,電視家家都有,電腦、手機想看什么看什么。日新月異的變化,改變著人們的追求,我也再沒有去當放映員的想法了。</h3> <h3> 那年那月發(fā)生的一切,是永遠磨不去的印記,我只是選幾個記憶厚重的往事進行懷想。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經(jīng)過的事情很多,看到的變化也很多,土地承包、打工潮、企業(yè)改制等引發(fā)了生產(chǎn)生活方式的改變,也給大家?guī)砹藲g天喜地的收獲!</h3><h3> 謹以此文紀念逝去的年華!</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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