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郭晉平</h3><h3> 五</h3><h3> 四寶和利軍走后,秋平難受了一陣子,但漸漸地也想開了,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命。窮命,打光棍的命!</h3><h3> 多彩的秋色已退,素顏的初冬走來。表露的繁華已逝,蕭殺正在醞釀著下一個春天。</h3><h3> 秋平在寒風(fēng)中按部就班,正在鎮(zhèn)小學(xué)的大院里描繪著“百年大計(jì),教育為本。”</h3><h3>“喂,下來去辦公室烤會火,看你凍的腿都打哆嗦了。”清脆的女聲打住了秋平飛舞的臂膀。秋平低下頭俯視著女孩,女孩真在仰視他。女孩的眼鏡晃著刺眼的白光,余光中秋平看到了女孩白皙光亮的臉蛋和紅潤的嘴唇。</h3><h3>“看啥看,快下來吧!”女孩又嬌柔的說。</h3><h3>秋平從腳手架上跳了下來,脫下手套打了打身上的飛塵,跟在了女孩的屁股后。走了幾步?jīng)]話找話說:“你也是這里的老師?怎么沒見過你?”</h3><h3>“我是這里的代教,剛來不久。”女孩回過頭來說。</h3><h3>秋平長長的“哦”了一聲。</h3><h3>進(jìn)了辦公室秋平坐在爐子旁烤火,女孩給他端了一杯水,說:“我聽說蔡家會的標(biāo)語都是你寫的,真是不錯。橫平豎直,規(guī)矩整齊,估計(jì)人和字應(yīng)該差距不大吧!”女孩風(fēng)趣的說。</h3><h3>秋平“嘻嘻”一樂,不好意思的說:“你真幽默。”</h3><h3>“我叫馬冬梅,羅峪口的。我也愛舞文弄墨,寫寫散文練練字。不過,和你比差遠(yuǎn)了,以后還請多指教。”女孩很誠懇的說。</h3><h3>“我也沒啥建樹,只是愛好,相互學(xué)習(xí)。我在家練的是行書。”秋平說。</h3><h3>“我練的也是行書,那加個QQ方便交流,細(xì)雨微風(fēng),你呢?”冬梅說。</h3><h3>“風(fēng)的素手”秋平說。</h3><h3>“好文藝的名字。”冬梅說。</h3><h3>“你的也不錯,潤物細(xì)無聲。”秋平微笑著說。</h3><h3>冬梅和秋平一見如故談的很投機(jī)。一個說,點(diǎn)畫之間有了鉤挑與牽絲,顯得筆勢流動通暢和諧,意態(tài)自然,給人一種生機(jī)勃勃的感覺。一個說,鉤挑與牽絲也不能使用太多太弱,用多了,到處都是鉤挑與細(xì)牽絲,顯得用筆不干凈利索,造型自然就不美觀了;太弱,鉤腳如肉瘤,細(xì)絲如棉線,顯得軟弱無力,缺乏鐵畫銀鉤之健美。</h3><h3>人就怕有共同愛好,一談方覺相見恨晚。</h3><h3>“哎呀!天黑的好快,我的字還沒寫完了。”秋平站起身來看著窗外說。</h3><h3>“沒寫完明天再寫,著啥急。就在我這吃飯啊!”冬梅說。</h3><h3>“不了、不了,我娘肯定還等著我吃飯了。”秋平說。</h3><h3>“你媳婦回娘家了?”冬梅捅了兩下爐子說。</h3><h3>“我、我還沒成家了。”秋平羞答答的說。</h3><h3>“哦,你多大了?”冬梅問。</h3><h3>“三十三了,估計(jì)這輩子沒戲了。不過,一個人過也挺好。”秋平故作豁達(dá)的說。</h3><h3>“在咱農(nóng)村確實(shí)是不小了,我也是剩女二十八了。”冬梅說。</h3><h3>倆人同病相憐,目光瞬間交匯在了一起。</h3><h3>“秋平,一下午不見你寫字,鉆在辦公室做甚了?”呂校長推門進(jìn)來問。</h3><h3>“我、我的鞋弄濕了,在冬梅這烤鞋了。”秋平說。</h3><h3>“天已經(jīng)黑的看不見了,快回吃飯去吧!”呂校長在辦公桌上拿了一本書,出門時說。</h3><h3> 秋平騎著摩托車迎著西北風(fēng)回家了,也沒覺得冷。這么多年來除了他娘,秋平再也沒女人關(guān)心過。幸福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出現(xiàn),秋平剛進(jìn)門沒急著去吃飯,先回里屋把電腦開了。“咚咚”QQ提示音響起。</h3><h3>細(xì)雨微風(fēng): 回去了嗎?</h3><h3>風(fēng)的素手: 嗯,剛回來。</h3><h3>細(xì): 明天又降溫,多穿點(diǎn)衣服,小心感冒。</h3><h3>風(fēng): 嗯,你出門在外也要照顧好自己。明天我給你拿點(diǎn)豆面和瓜絲絲。</h3><h3>細(xì): 嗯嗯,你真心細(xì),怎么就知道我愛吃這兩樣?</h3><h3>風(fēng): 咱們興縣人都好這口。</h3><h3>細(xì): 你快去吃飯吧,吃了咱們再聊。</h3><h3>風(fēng): 嗯嗯。 </h3><h3> 數(shù)九寒天也奈何不了兩顆火熱的心。一個多月來,秋平不是往學(xué)校跑就是忙的回家上網(wǎng),寫字老走神,以往一天能干完的活,現(xiàn)在至少得三天;冬梅也因?yàn)樯险n時間老往辦公室跑,被呂校長訓(xùn)了三次,熬上稀飯忙的和秋平聊天鍋糊了兩次。晚上更是聊到午夜才戀戀不舍的互道“晚安”,“晚安”過后關(guān)掉電腦卻又心緒難平,無法入眠。戀愛的確是件累并快樂著的事。</h3><h3>細(xì): 哥,外面開始下雪了,夜深人靜能聽到雪花落下來的聲音。</h3><h3>風(fēng): 嗯,我也喜歡下雪天,白茫茫的一片,照耀的心都純潔無瑕。</h3><h3>細(xì): 哥,開視頻我再給你唱首歌。</h3><h3>細(xì)(歌聲):</h3><h3>……</h3><h3>我前半晌繡后半晌繡</h3><h3>繡一對鴛鴦長相守</h3><h3>沙濠濠水留不住</h3><h3>哥走天涯拉上妹的手</h3><h3>哥呀……</h3><h3>一股熱浪襲來,秋平的心瞬間被融化了。人總是在極度興奮或萬分落寂時,靈感才會閃現(xiàn)。</h3><h3>風(fēng): 唱的真好,嗓音綿綿的沙沙的,仿佛鉆進(jìn)了我的骨頭。我突然間想給你寫首詩。</h3><h3>細(xì): 嗯,寫吧,我等著。</h3><h3>風(fēng): </h3><h3>原以為</h3><h3>春風(fēng)能吹出浪漫</h3><h3>夏蟲能鳴來熱情似火</h3><h3>秋雨能纏綿住往昔</h3><h3>驀然回首</h3><h3>你是冬日里的一枝寒梅</h3><h3>那我也甘愿</h3><h3>甘愿在零下二十度的空中綻放出潔白的花</h3><h3>悄悄地飄落下來</h3><h3>去親吻你的額頭</h3><h3>直至吻出一片火紅</h3><h3><br></h3><h3>細(xì): 哥,你太有才了。明天下午我沒課,咱們?nèi)ベp雪。吻(表情)</h3><h3>細(xì): “哦,對了。今天上午全市交叉檢查,靈縣教育局的郝副局長帶隊(duì)來我們學(xué)校檢查了。”</h3><h3>風(fēng): 哦!</h3><h3>細(xì): 他在辦公室看到我寫的字,說他也嗜愛書法,夸了我老半天,說我屈才了。中午呂校長讓我們幾個去陪酒,吃飯時他留了我的手機(jī)號。</h3><h3>風(fēng): 哦,不早了,休息吧!</h3><h3>細(xì): 嗯,哥。吻(表情)</h3><h3>風(fēng): 安</h3><h3> 第二天,大雪把小鎮(zhèn)打扮的宛若穿著婚紗的新娘,在午后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銀光。通往蘆葉溝的小道上,留下了一大一小兩串腳印。時而平行;時而一條直線;時而交融在一起。</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上</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河里的鴨子下河里的水</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一對對毛眼眼照哥哥</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h3>奴扇扇的門來喲單扇扇開</h3><h3>叫一聲哥哥你快回來</h3><h3>秋平伴隨著冬梅的歌聲,飛舞著胳膊在蘆葉溝的斜坡上寫下了九個大字: “梅,吾的最愛,天地可鑒。”</h3><h3>潔白美麗的雪花做了鋪墊,最后一層脆弱的窗戶紙被捅破,冬梅一聲聲幸福的尖叫,驚起了一群正在覓食的石雞(鷓鴣)。秋平和冬梅墜入了愛河,塵世間大概再沒有比男歡女愛更讓人癡迷的事了。</h3><h3> 小鎮(zhèn)的鮮活當(dāng)然離不開供銷圪塄下棋侃大山的人們。秋平難得好心情,吃過早飯也騎著摩托車來這里湊熱鬧。</h3><h3>“秋平,好長時間不見你了,聽說你找下對象了,啥時結(jié)婚了?”高老師一只手握住秋平的摩托把手說。</h3><h3>秋平“嘿嘿”一樂,說:“馬上就過年了,看明年吧!”</h3><h3>“遲飯是好飯,我早說過你不可能打了光棍,看這耳朵有多大,耳朵大有福。”高老師摸著秋平的耳朵說。</h3><h3>“驢耳朵可大了。”貓著腰路過的三平,面無表情的說。</h3><h3>“你老也老了還可是能瞎侃了。”秋平瞪了一眼三平說。</h3><h3>三平停了下來,慢騰騰的轉(zhuǎn)過身來,直了直腰,說:“孩,我沒瞎侃,只是說了句實(shí)話。你看我這鼻子,在咱蔡家會也算數(shù)一數(shù)二了吧!從小父母親戚,街坊四鄰都說看三平這鼻子,將來不是高官也是巨商。可是直到現(xiàn)在快死也,打了半輩子光棍,受了一輩子兒罪。不過,話又說回來,也多虧我這頂大鼻子了,如果不是它給我希望,一直支撐著我的夢想,我能活到現(xiàn)在了?早他娘的尋短見了。”</h3><h3>高老師“哈哈”一笑,說:“哎呀!三平這話說的很有哲理。”</h3><h3>秋平又看了看三平的鼻子,皺著眉頭摸著自己的耳朵再沒說話。</h3><h3> 秋平晦氣的回了家,吃過晚飯又站在鏡子前看起了自己的耳朵。“咚咚”QQ聲響起,他欣喜若狂慌忙又爬在了電腦桌上。</h3><h3>細(xì): 今天郝局長說他寫了一本書《我的前半生》讓我題寫書名,說一個字給我一萬。</h3><h3>風(fēng): 哦,是不是他看上你了?</h3><h3>細(xì): 人家都快五十了,你這話什么意思?真沒想到,你的思想竟然這么齷鹺。</h3><h3>秋平半天不知道再說什么好,勉強(qiáng)打了三個字“對不起!”秋平又熬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只是不是興奮,而是心亂如麻。</h3><h3><br></h3><h3> 春風(fēng)吹拂著春聯(lián)“嘩嘩”作響,一場舉國盛宴剛剛落下帷幕。辭舊迎新?lián)涿娑^,每個人心中都期望著自己是迎來的“新”,而不是辭去的“舊”。</h3><h3> 秋平的心依舊炙手可熱,而屏幕對面的冬梅卻老是離線狀態(tài),秋平憋不住用手機(jī)發(fā)短信,而對方的話語卻節(jié)約了許多。</h3><h3>秋平: 過幾天就開學(xué)了,你啥時來學(xué)校?</h3><h3>冬梅: 不做了。</h3><h3>秋平: 為什么?</h3><h3>冬梅: 不想</h3><h3>秋平: 我想你了</h3><h3>冬梅: 嗯</h3><h3>秋平隱隱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然而又不忍心直接問。</h3><h3>秋平: 那個郝局長再和你聊了嗎?</h3><h3>冬梅: 嗯</h3><h3>冬梅“嗯”的秋平有些煩躁,都開始喘粗氣了。</h3><h3>秋平: 你和他是不是已經(jīng)好了?</h3><h3>冬梅: 你這人……沒有,至少現(xiàn)在沒有,以后不知道了。</h3><h3>秋平: 你這話什么意思?</h3><h3>兩個人吵了起來,最后秋平把手機(jī)摔在了炕上,手機(jī)屏幕和他的心一樣傷痕累累。</h3><h3> “愛之深,恨之切。”這句話秋平是深有體會。三月的游擊戰(zhàn)使得秋平心力交瘁,他極盡全力想挽留住冬梅,說話也開始唯唯諾諾就像個孫子,但似乎效果不大。冬梅對言語越來越吝嗇,最后只剩下“哦,嗯,呵呵加不錯。”</h3><h3> 沒幾天秋平又神經(jīng)了。</h3><h3>秋平: 你究竟是不是和老郝好了?</h3><h3>冬梅: 你真有意思。</h3><h3>秋平: 究竟是不是?說句實(shí)話能死人了。是,我從今以后肯定再不會騷擾你,這是你的自由。</h3><h3>冬梅 : 你真沒意思。</h3><h3>秋平氣的差點(diǎn)吐了血,搞不清自己究竟是有意思還是沒意思,實(shí)在是不知道什么意思。</h3><h3> 秋平就這樣渾渾噩噩,不知所措的進(jìn)入了盛夏。</h3><h3>“秋平,這段時間是不是腎虛了?寫的字看起來軟綿綿的。”金牛大聲吼著說。</h3><h3>秋平回過頭來沒好氣的說:“你懂的屁。”</h3><h3>“我今天在靈縣看見冬梅了,和四十多歲的個男人逛服裝店了。后來聽蔡家會的斌斌說,那是教育局的郝局長,把冬梅安排在文化局上班了,還給買了一套房子。你就死了心吧!”金牛神秘兮兮的說。</h3><h3>秋平瞬間臉色煞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h3><h3>“想開點(diǎn),你不是還經(jīng)常開導(dǎo)我說,欲望減實(shí)力等于痛苦的程度。好好賺錢,會有老婆的啊!”金牛給秋平點(diǎn)了一支煙說。</h3><h3> 雖然秋平早有預(yù)感,但還是心如刀絞,一顆心在火辣辣的夏日里結(jié)冰了。秋平邁著沉重的步伐,拖著一顆哇涼哇涼的心回家了。秋平大約在椅子上愣了一個時辰,突然站起身來走進(jìn)里屋,操起毛筆飛舞著在宣紙上寫下了“禪心”兩個大字。</h3><h3> 待續(xù)</h3><h3><br></h3><h3><br></h3><h3> </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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