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94年那年夏天,我榮升到鎮中學。那年我初一。早上五點半就要上早自習,晚上9點晚自習下班。那時,我們學校沒有男生宿舍,只能學校周圍的人家去寄宿,我住在一個親戚家里。</h3><h3>每天早上,我們5點都要提前到校去早操,全校的學生圍著操場跑步,在黎明前的夜色中,攢動的人頭顯得有些朦朧和壯觀,干冷的空氣中塵土飛揚,跑完操后鼻子和嘴里全是泥土。如果遲到或者缺勤,就會扣分,我們就會吃耳光子。</h3><h3>那時我們都很窮,沒有鬧鐘,全靠憑感覺起床,我對時間把握的不是很好,總是晚了或者早了。記得有一年冬天,我2點多就起床了,急匆匆地去了學校,學校鎖著門。學校鎖著門是很正常的事,值班的老師時常起床晚了,耽誤開門,我們都盼著會這樣,這樣就沒有時間跑早操了??赡翘?,我在門口等了許久也沒開門,也沒有同學來,看著門前公路拉煤的拖掛車,一輛一輛的,等我數到第43輛的時候,我坐在門前睡著了,等有同學來把我叫醒的時候,我已經是一身白霜了。</h3> <h3>初一那年,我們的班主任是強哥,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帥小伙,也是我們的語文老師,我們的英語老師是個美女,是莊姐,也是強哥的媳婦。我們的數學老師是張姐,長得很矮的女老師,但胡子很長,絡腮胡子比男人還男人,記得她剛進我們教師的時候我們同學都在笑,結果她在講臺上訓斥了我們一番,我們再也沒敢出聲。后來才知道,她是我們學校難得的本科學歷,歷史專業的。我們學校缺數學老師,她也第一次教數學。我們班的數學一塌糊涂,記得第一次數學測試的時候,全班有一半的人不及格,不及格的人挨個到講臺挨扇,我在下面看得不亦樂乎,看著被扇同學閉著眼,歪著腦袋的樣子,我在下面模仿,結果被她看見了,擰著我的耳朵賞給我了一個,全班哄堂大笑。她還問我:“你是不是不挨揍癢癢了?我先看看你考了多少分,看我不抽你的筋。”當她看我考了90多分的時候,卻顯得很欣慰,并對全班人說,誰能像我一樣考90多分,也可以像我一樣,當時我倍感驕傲。</h3><h3><br></h3><h3>記得初一期中考試,我考了全班第三名,心里一直盼望著強哥會開個班會表揚一下我們這些學習好的人,甚至發個獎品之類的。結果不但沒獎勵,反而把我的腦袋敲了一番,原因是我沒完成周末作業,還挖苦我,是不是覺得考第三很了不起?說實在的,當時就是有點驕傲,自己在同學眼中是怪才,平時上課不認真,作業不完的主,能在70多個人班中考第三有點不可思議。但是,我很討厭老師布置周末作業,我根本沒有空寫;那時我們姐弟三個都讀書,父母靠種地供我們讀書,父親每年都會額外買一些山嶺地來種,就是為了種更多的地,掙更多的錢,每次周末回家,我都不得不再父親逼迫下下地干活,起早貪黑的,那時我看到伙伴們自由自在的玩耍,我羨慕得不得了,總是向母親抱怨我家種了那么多地,母親總跟我說起她小時候整天餓著肚子掙公分的事,我總是聽得很煩。</h3><h3><br></h3><h3>初二那年,我的兩個姐姐同時考上大學,這件事轟動了整個鄉鎮,父母整天媚笑顏開,但是巨額的學費和生活費讓父親愁在眉頭,苦在心里。姐姐讀大學后,家里更加拮據,我們家過著空前絕后的貧困生活,父母東奔西走地借錢,在本地貸了款,又從莒縣貸了款,記得有一次因為還不上銀行利息,信貸員到我們家要牽我們的牛。那時候壓力過大的父親脾氣開始變得越來越暴躁,常常對我和母親無緣無故地發火使怒,向來孝順的他甚至開始抱怨奶奶做菜放太多的油,其實我早已受夠了一鍋青菜只放一小匙豆油。我上學帶的干糧永遠是粗面大餅和咸菜條,帶一次就是一個周的干糧,頭一頓還好,第二頓開始干糧就變得又干又硬難以下咽,還會長毛??匆妱e人帶著油餅和花生米,我常常饞得流口水,我曾跟母親說過,我想吃油餅,母親說我傻,油餅容易變壞。其實大餅也容易壞,常常長了綠毛,我總是用包袱擦干凈,放在飯盒里用熱水燙,然后加一點炒咸菜也算是有滋有味了。</h3><h3>那時我特別怕冬天,我還穿小學時候的棉衣棉褲,總是露著半截胳膊和小腿,棉衣也破了,露著棉絮,奶奶總是給我縫縫補補,弄得我全身都是補丁??粗瑢W穿著潔白的運動鞋,我做夢也想自己能有一雙。我常常在下了晚自習的時候偷偷地到垃圾坑那里去,可以找到一些塑料袋,套在腳上當作襪子抵御寒冷,可我的腳還是凍了,右腳一個凍瘡很大,一直潰爛得可以看見骨頭,至今留下一個很大的傷疤。母親給我做了一雙棉鞋,父親嫌母親對我太嬌慣,說他小時候就沒穿過棉鞋。其實,我并不喜歡這雙黑色條絨布做的棉鞋,我喜歡的是同學穿的那種潔白的雙星球鞋。</h3> <h3>初三那年,我住的親戚家表叔結婚了,我沒地方住了。只好住在表叔的堂弟家。表叔的堂弟叫阿祿,比我大三歲,已經輟學了,是個小痞子,經常到我們學校欺負學生。我跟他住在一個炕上,他總是很晚才睡覺,聽著我們百聽不厭的流行歌曲,《九月九的酒》《小芳》《笑臉》《纖夫的愛》《新鴛鴦蝴蝶夢》《天不刮風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陽》,害得不會唱歌的我至今還會唱這些歌,他每天都會告訴我這天他打了幾個人,說一些什么直拳勾拳還有飛踹的動作要領,以及他的江湖地位和大哥夢想。那時我的同桌是北莊屠夫的兒子,有一天因為我不讓他抄我的試卷,他就揍我,那時又矮又瘦的我哪是他的對手,結果我的眼眶都被打青了。阿祿問我怎么回事,我不敢說,怕他惹事。后來,他最終還是知道了,他去扇了同桌一個耳光,并把他制得服服帖帖的,同桌當場求饒,可后來還是向老師告了我的狀。這下子不得了,強哥說我是個流氓,勾結社會青年,狼狽為奸,欺負同學,全班人都知道我住在阿祿家里,都對我敬而遠之。強哥逼我從他家搬出來,無奈的我只好每天下晚自習后回家住,學校到我家的路挺遠的,兩邊全是陰森森的玉米地,膽小的我總是提心吊膽。同桌知道我不在阿祿家里住后,又像以前那樣欺負我。有一次,同桌脊梁癢,非說是我身上的跳蚤跑到他身上去了,拽我的頭發讓我滾出去,結果我倆又干起來了,兇狠野蠻的同桌拿起板凳朝我扔去,我一閃,結果把后面的同學頭打破了。這下可好,強哥二話沒說,對我狂輪了一陣耳光子后,把我倆趕出了教室,班長跟強哥說此事是同桌故意挑事,給我求情,強哥喝令班長閉嘴,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就這樣,我們被趕出了校門,同桌一頭扎進游戲廳,玩得不亦樂乎,而我沒有去處,我沒有錢,又不敢回家,我不敢想象平時就發無名火的父親知道我被老師趕出學校后會不會抓狂,也許他會咆哮,甚至會撕碎我,我不敢想,我只能做的是到鎮集市上逛逛,或者躺在水泥案臺上曬曬太陽,等到下了晚自習的時間就裝作放學的樣子回家。</h3><h3><br></h3> <h3>初四那年(我們是五四制九年義務教育),我們又重新分班了,同桌因為學習不好被分到渣滓班里去了。強哥不再是班主任,但還是我的語文老師,強哥還是對我有偏見,每次提問問題挨到我的時候都會跳過去,每每出現這樣的場景,同學們都詫異地眼光看著強哥或者看著我,只有我原來班級的同學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貓膩,每每到這個時候,我的臉總是火辣辣的,但又心里有一種莫名光榮或者被挑釁感,光榮的是,我竟然這么獨特。也許可能他是想用激將法促使我學習,也可能他真的煩我這個瘦小邋遢的家伙。那時候,我們的班主任是化學老師,對我特別好,我的物理化學也特別棒,每次都接近滿分,總是有很多同學向我請教,可惜,唯獨我的語文很差,120分的試卷一般都考70分左右。強哥說我給臉不要臉,以后不會理我。我鼓足了勇氣說了句謝謝,他怒眼圓爭,但沒有扇我,只是扭頭而去。。。。。</h3> <h3>時光如梭,轉眼間,歷歷在目的初中生活竟然是20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強哥由一個文質彬彬的帥小伙變成了慈祥的小老頭,我也由那個體重70斤的小邋遢變成了210斤的大塊頭。自從初中畢業,我跟強哥在集市上也遇見過一次,當時他正在與賣菠菜的菜農討價還價,我旁邊看了他好久,他也看了我幾眼,只是他已經不認識我,我幾次想跟他搭訕,猶豫了半天,還是想算了吧,我怕心中那個少年時留下的心結讓我變得不理智,我想他當初只是用另一種方式激勵我成長,只是我自己走進了心靈死胡同。愿他是善意的,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心結不解自開。</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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