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明天就是三哥去世一周年的忌日,盡管省委巡視組分六路督查全縣的扶貧工作,但我還是決定請假回一趟老家。十月一本該應回家給父母墳頭上燒張紙、送寒衣的,適逢上面大檢查,沒敢請假。說是明天就回去補上,可七事八事不得脫身,就這樣明日復明日,半個多月又過去了,不能再等明天了,說走就走。</h3><h3><br></h3> <h3> </h3><h3> 出生于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我是家里七姊妹中的老小,在我的記憶里父母于我只是付出,幾乎沒享過我一天福。小時候我娘常說的一句話就是: 我是把你撫養不大了。我小時候貪玩不喜歡干農活,父親總是恨鐵不成鋼: 老皮襖虱子就往死咬你呀。還算爭氣吧,趕了趟末班車,考上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的一所省級中專學校。記得報名的前三天學費還沒湊齊,我急得哭了。老父親叫回了在外的二大,作為世代在土地里刨食的家族里終于出了個秀才,也算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當娘顛著一雙小腳端上一盤炒雞蛋時,老弟兄倆的一壺燒酒已經下肚了,二大一拍胸我的學費有著落了。就這樣磕磕拌拌、東挪西借上完4年學我欠了1200多元,參加工作半年后我終于還清了這筆賬。</h3><h3><br></h3> <p> 參加工作第二年(1993)清明、端午、中秋節回過三次老家,娘和父親有意識跟我拉過幾回話。父親對我說話雖然不象小時候那種命令式的口氣,但和藹中還是顯現了他一貫有的威嚴,一個意思: 老大不小的了,莊前里后同年等歲的都已經抱上娃娃了,你還一個人飄著... ...中秋節后再沒回過老家,臘月初三下鄉回來,單位同事說: 你父親來了,就在你門口等了你好久了。感覺家里肯定出什么大事了,問他天寒地凍的來有什么要緊事?說沒事,就是幾個月沒回家了,來看看你到就忙甚了,我還有點埋怨父親真是老糊涂了。晚飯后我怕老父親又提及問媳婦的事,把炕燒熱、水倒好,就約了同事躲得街上串去了。12點多了,滿以為父親早該睡了,誰承想他正和我的媒人拉的上勁,熏了一房子老漢煙。只好門窗全開開,待煙消云散睡下后,老人家開言了: 這次可來好了,你叔(媒人)都給俄說了,聽話音人家娘老子都是正派人,娃娃肯定也錯不了。明天人家老子的下來見一下面,后天引上看家,如果人家沒意見,定個日子,不出臘月就結婚。</p><p><br></p><p> 父親又一次在關鍵時刻彰顯了他一輩子貫有的一言九鼎和不容質疑。就這樣臘月二十四我和妻子在認識不到一個月的情況下,稀里糊涂就結婚了。不得不佩服父親的精明、睿智和獨到的識人眼力,妻是一位非常能干、賢惠、會過日子的女人。</p><p><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年后兒子出生了,娘和父親都喜得合不攏嘴,逢人就夸: 小成家生了個小子!好像我不知道做下了一項什么驚天偉業。從此家里娘和父親吃的雞蛋都是舊的,新的頂出來都給我兒子藏著。我有時埋怨他們,他們也不惱,每次回老家娘總是準備好了要給我帶的東西,有小米、綠豆、花生、雞蛋、紅薯、南瓜和蔥... ...都是家里最新最好的東西。那時候交通不方便,回趟家雖然只有百十里路程,中途卻要倒兩次車,引上老婆娃娃再帶上七大八小的包包蛋蛋,真的很是不容易。每次臨上班車前總會有一番爭執,一次當我把娘提上車的一箱雞蛋遞回去時,娘的眼淚花花都流出來了,我趕緊再收回來,車子起動了,娘的臉上雖然掛著淚珠珠卻滿臉泛著滿足而幸福的微笑,而我心上疼的如刀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妻和兒子都睡不了熱炕,每次回老家總要感冒。雖然妻每次都是老大的不情愿,但我還是堅持每年帶他們回老家過年,一直堅持到娘和父親去世。不為別的,就為娘和父親喜的腳忙手亂的那份高興勁。</p><p class="ql-block"><br></p> <p> 一九九五年中秋節后的某天,又是悄無聲息的沒有任何征兆,娘和父親突然又來了。來的理由是我因頑固性腸炎沒能回成老家,一則是來看我,再則是想孫子了。雖然百十里路不是很遠,可中途要換兩次車吶,大包小包,畢竟七十多歲的老人了。看著老父親一邊抱著我兒子一邊教孫子揪胡子的情景,真的令人哭笑不得。然而幸福總是來的那么短暫,娘和父親來的第二天早上起來,父親的右手麻木,握不了煙鍋,吃飯夾不緊筷子。總以為又是老毛病犯了,去醫院買了盒藥準備等明天(星期一)醫生上班了檢查。然而父親這時可能預感到了什么,一刻也不留了,吼著叫娘趕緊回,城里有什么好。這一回,父親住進了醫院,腦血栓,半身癱瘓。</p><p><br></p><p> 一九九六年,在單位僅領90.4元的工資還幾個月不能按時發放,我跑到神木縣店塔鎮的一處私人工地上打工,月薪900元。大約七月下旬的某日工地停工,抽空回趟單位,途經鎮川遇堵車,適逢同村的大叔。想起上回回家娘說家里的風葫蘆壞了,就托大叔給家里捎了100元。后來村里人好像都知道這事,有次回老家從巷子里路過,碰上幾個拉話的大爺、大媽,問: 又回來看你娘和父親來了?打過招呼走過去后隱約聽到他們在議論: 人家娘老子上輩子是做了好事了,生了這么個孝順娃娃。這次我讓妻給老父親買了雙里面長毛的軟底帶后跟的棉拖鞋,這雙鞋一直穿到父親去世。</p><p> </p><p> 一九九七年九月某日,突然收到四哥的一封加急電報.: 母病,速回!當我趕回老家時,娘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急性白血病晚期,胃已經開始出血了,半月后,娘永遠地走了。出殯的那天,父親哭了,那是我看到過的父親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落淚。一年后的端午節,我給父親帶回了他最愛吃的豬頭肉、果餡。那時父親雖然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但吃東西還是那么的香,一頓吃了大嫂鍋里加熱的一個果餡和半碟豬頭肉,覺得跟沒病一樣。記得我走時他給大哥說: 敢叫小成走了?五天后的五月初三,四哥打來電話: 大爹沒哈了。</p><p><br></p> <p> 二OO三年,經過十年打拼,我終于在城里買了房子。某日爬在陽臺的窗子上抽煙,猛然想起: 娘和父親如果要是還在世的話那該多好啊。不行,得回趟老家,該給二老燒張紙了。立刻動身,站在娘和父親的墳前,我急得哭了: 我在城里買房了。</p><p><br></p> <p>謝謝欣賞!</p><p><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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