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父親去世已快四年了,在夢中會不知不覺夢到父親,好像他依然是那樣樸實、勤勞,依然關心著兒女們的成長。</h3> <h3> 我對父親的最初印象大概是六七歲時的一段經歷。記得有一天父親騎車到搞副業的地方去,我也哭喊著要去,大人好說歹說也說服不了我,父親只好讓我坐在車前邊的橫梁上,帶我去他上工的地方。</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他搞副業的地方叫孟匠村,那里有一個火車站,他和我們村的十幾個人在那里當裝卸工。在快到孟匠村時,我就聽到了隆隆的火車轟鳴聲,就看到了冒著蒸汽、在鐵道上來回移動的、有很大輪子的火車頭,鐵軌有很多道,還有紅綠色的信號燈,看起來很壯觀。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火車。</span><br></h3><h3><br></h3><h3></h3> <h3> 記得父親住的地方是一個小院,并且住在樓上,打的通鋪,我在那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吃的煮疙瘩,很大,有平時吃的兩個大,里邊包著紅糖,吃起來很過癮。</h3><h3> 看火車、吃糖煮圪瘩,這是我這次小小旅行印象最深的東西。</h3> <h3> 在小學時,我還曾跟隨父親到當時的西蜀煤礦拉過煤。去時坐著驢拉的架子車,經過東蜀村里、西蜀村北的小路,一路鳥鳴蟲叫,很是愜意。</h3> <h3> 但回來時很不容易,由于拉上了煤,驢換上了長長的軟套,父親需兩臂挽著車桿。記得出西蜀煤窯不遠就有一個大坡,我當時坐在裝滿煤的車上,沒有抓手的地方,晃晃搖搖,生怕掉下來。可此時驢撒了歡,父親駕著車騰不出手,無法叫停驢子,只好使勁抬高車桿,以便加大車尾和地面的摩擦。在車上的我擔心極了,一是怕父親控制不了車出事,一是怕自己掉下來。還好,終于到了坡下,驢和車子都慢慢停下來,我提著的心才放下來。即使幾十年后的今天,想起當時的情景,依然心有余悸。</h3> <h3> 父親后來回到生產隊里做農活,我也上初中了。父母早出晚歸,我們相處的時間比較少了,那時主要是祖母管理、照顧我們。</h3> <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8;">在我初中畢業參加中考后的一天,父親步行到城里打探我的中考成績。</span></h3><h3></h3> <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8;">傍晚時分,父親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家,我急切的問他成績怎么樣,他沉著臉說成績不行,看著垂頭喪氣的父親,我很納悶兒。我覺得答的還好,怎么會不行呢?不一會兒,祖母從廚房出來,問父親成績如何,父親才高興的說很好。我一看父親和我開玩笑,一塊石頭才落了地。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嚴肅的父親還會幽默一把。</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 </span></h3> <h3> 我參加工作后,每年的秋假時期,我都會幫父母干農活。記得1990年前后的一次秋假,前一天打了一晚上麻將,第二天就去南嶺后犁地。</h3> <h3> 一牛一馬,一快一慢,擋牲口很難。可偏偏犁鏵不太好,即使父親硬按著犁,犁的仍很淺。父親要我回去換犁,我不想去,就說將就著犁吧。父親一甩鞭子,自己扛著犁去換了。</h3> <h3> 我一個人坐在地頭,頭擱在兩臂間,想稍休息一下。也許是太瞌睡了,我一下子就坐著睡著了。等醒來時一看,好家伙,父親早來到了地里,并且犁了兩耙寬了。我一臉羞愧,心想:父親在牲口來回時的吆喝聲我怎么都沒聽到?真是太瞌睡了!</h3> <h3> 那時,家里一直喂著牲口,開始時是一匹白母馬,后來是一頭黃公牛,再后來是一頭黃母牛,這頭母牛在1995年過年前被偷牛賊偷了。</h3> <h3> 在喂著牲口期間,父親幾乎天天割草,我放學后就幫著鍘草。</h3> <h3> 記得有一天晚上,父親說村西邊的地里有嫩玉米桿,要我和他一起去挑。到了地里,他捆了兩大捆。由他先擔,走了一會兒,父親擔不動了,要我來擔。我接過擔子,啊,太沉了,我從來沒擔過這么重。走了沒幾步,就嚷嚷擔不動。父親一看這個情形,生氣地接過擔子,擔起就往前走。我跟在后面,估計父親累了,叫他讓給我擔。他不理我,一股勁兒擔回了家。這很讓我汗顏,我居然沒有老父親的毅力,讓他一人承擔那重擔。</h3> <h3> 父親少年時比較調皮,喜歡上樹掏鳥窩,他的靈巧只是常聽母親說起,直到他六十八歲那年秋天,才讓我見識一番。</h3> <h3> 有一天,我和父親去下柿,父親說年齡大了,不便上樹,要我上樹下柿。我顫顫巍巍地上了樹,加上刮著風,樹枝亂晃,柿樹枝又脆,沒下幾個柿子,我就埋怨不該來下柿子,下回去也沒人吃。父親見狀,就喊我下來,等我下了樹,父親噌噌地上了樹,他在樹上靈活地下著柿子。風依然刮著,樹枝依然搖晃著,可他穩穩地下著柿子,不一會兒就下完了,把我這個書生驚得目瞪口呆。</h3> <h3> 父親讀書不多,但對很多事情看得很透,想的很遠。有不少事情,后來的事實證明他說的是對的,可惜我自以為是,吃了不少虧。</h3><h3> 父親從69歲到74歲,每到春天就眩暈,等打針輸液后,就能站起來。他一站起來,就想干農活。有一次,他拄著棍子,到西邊的地里割回一捆條,讓我們擔心極了。但到75歲那年(2011年),由于九月后天氣冷的特別早,加上他的腳腕扭了,讓他躺在床上養,這一躺,就躺得下不了床。</h3> <h3> 開始,父親還能有說有笑,可漸漸地消瘦下去,有時還發脾氣,后來就一聲不吭,靜靜地躺著。</h3><h3> 原先,父親有一百四十多斤,我抱他下床很困難,到后來可能只有五六十斤了,我抱他好像還沒一袋面粉重。</h3> <h3> 他時常發燒,我學著給他打針,到后來大腿上很少有肉,我都不敢下針了。哥哥給父親輸液,時間久了,父親胳膊上留下很多瘀血塊。父親的血液已經很粘稠,后來都不能輸液了。</h3><h3> 2014年12月20日下午,孱弱的父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看著父親愈來愈弱的呼吸,我欲哭無淚。我想到了父親對我的關心,想到他為家庭的付出,想到他吃苦的一輩子,想到他不服輸的一生。</h3> <h3> 父親生于1937年6月,正是兵荒馬亂的時候。那時,年景不好,祖父母勉勉強強維持著一家人的生計。</h3> <h3> 晉城解放后,祖父和別人合伙在市內的驛后開了一個雜貨店,生意挺好,父親才有了享福的日子。不過,他住不慣城里,不久就跑回了鄉下。</h3><h3> 祖母在世時談起父親小時候的調皮,說他不喜歡讀書。在李家鄢上高小時,常常惹老師生氣。但他特別喜歡勞動,很小的時候就會駕著牲口犁地。</h3> <h3> 父親成年后,祖父母先后讓他到供銷社、醫藥公司當工人,他都不愿意干。后來讓他和鄰居的一位小伙子到晉南的翼城被服廠當學徒工。他在那干了不久,就悄悄跑回來。和他同去的那位鄰居小伙一直留在了翼城,當了一輩子工人。在我小時候,我父親也試著給我們量身做衣,只是感覺很不情愿做這樣的事。</h3> <h3> 1958年,父親到長治鋼鐵廠工作。據說他離開村子時還帶上了村長的兒子,父親22歲,村長的兒子16歲。</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父親一直干到1962年,廠里壓縮工人員額,已經干到爐長級別的父親自愿回家。倒是村長的兒子留在了廠里,后來還讀了北京鋼鐵大學,成了一名工程師。</span></h3> <h3> 1970年左右,父親參加了大隊在孟匠村的副業隊。他起早貪黑,吃苦耐勞,不甘落后,顧全大局,是一個受人稱贊的好人。他自己混個吃,給生產隊掙個錢,對家里有個小貼補。</h3> <h3> 1972年,在金村中學上班的祖父得病去世,對父親打擊很大。他很長時間悶悶不樂,常暗自垂淚。</h3><h3> 1973年,在幫本家三爺爺擔了幾十擔煤后,他去泊池洗手腳。那天晚上,父親突然渾身抽搐,嚇得我們不知所措。母親掐虎口,扎人中,父親才慢慢平靜下來。自此以后,父親就患上了癲癇病。哥哥到處打聽治療癲癇的偏方,想方設法給父親治病。可以說,父親吃藥就吃了四十多年。藥是有副作用的,治一經損一經,由此可知父親的身體所承受的傷害有多大。</h3> <h3> 1980年,哥哥到晉城縣人民醫院學習(即現在的晉城市第二人民醫院)。1981年9月,我考入晉城師范,弟弟考入晉城一中(那時,晉城一中招收初中生)。我們每周幾乎沒有零花錢,拿一點點干糧。由于弟弟上灶需糧票,父親就通過辛勤的勞動,用自家種的各種瓜果糧食去和別人兌換,或者是幫親戚好友干活換點糧票,可以說很不容易。</h3> <h3> 我們漸漸長大成人,漸漸成家立業,父親臉上漸漸有了笑容,但他也漸漸老了。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h3> <h3> 歲月匆匆,時光荏苒,幾十年光陰倏忽而過。</h3><h3> 父親走了,但他把精神留給了我們。他的豪爽、俠義、正直、勤勞將永伴我們,讓我們去做一個有益家庭、有益社會的人。</h3><h3>(此文寫于2017年12月13日,整理修改于2018年5月18日,補充于2018年11月6日,美文作于2018年11月13日)</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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