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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道兵東北嫩江農(nóng)場的知青

<h3>原鐵道兵東北嫩江基地機械連褚麗君</h3> <h3>  鐵道兵,一個英雄的兵種,她誕生于解放戰(zhàn)爭的硝煙中,成長于抗美援朝戰(zhàn)爭的戰(zhàn)場上,壯大于祖國的鐵路建設(shè)中。從天山腳下到東海之濱,從茫茫戈壁到林海雪原,留下了多少鐵道兵戰(zhàn)士的足跡,鐵道兵戰(zhàn)士志在四方的嘹亮歌聲響徹大江南北 長城內(nèi)外。</h3><h3> 今天, 雖然鐵道兵早已不在解放軍的序列中,但鐵道兵的軍魂永在,鐵道兵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的鐵兵精神永遠鼓舞后來人。</h3><h3> 當過鐵道兵的人都能如數(shù)家珍般的說出鐵道兵修過的鐵路,鑿?fù)ǖ乃淼溃芷鸬拇髽颍刹皇敲總€人都知道鐵道兵東北嫩江農(nóng)場,更很少有人知道這里曾經(jīng)有過一群特殊的人__知青,他們是一九六九年到一九七二年奔赴嫩江農(nóng)場的鐵道兵子女。</h3> <h3>  早在1962年,以鐵道兵九師四十三團為主體,三,四,六,九,十四師等部分官兵按照中央軍委的命令,揮師北疆,在嫩林鐵路沿線和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的莫力達瓦旗達濣爾族自治區(qū)內(nèi)開荒生產(chǎn),執(zhí)行屯墾戍邊雙重任務(wù)。</h3> <h3>  指戰(zhàn)員們荒山安家,向荒山開戰(zhàn),向荒原要糧,將昔日荒無人煙的北大荒改造成了大糧倉,鑄造了一座永不蝕落的豐碑。</h3><h3> 北大荒位于黑龍江省內(nèi)的三江平原,松嫩平原,大興安嶺南,完達山下,總面積約六萬多平方公里,控制面積達1,2億畝,是世界上僅有的三塊黑土地之一。詩人郭小川說: "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因北國高寒,大片沃野 ,荒無人煙,人稱其為" 北大荒"。</h3> <h3>  創(chuàng)業(yè)的生活是艱苦的,官兵們面對" 荒草沒人頂,積雪沒人膝,白天狍子跑,夜晚野狼嚎,蚊子小咬牛氓三班倒,到處是冰雪,滴水即成冰的惡劣自然環(huán)境,沒有退縮,以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鐵道兵面前無險阻的英雄精神,用寶貴的青春和一腔熱血改造了千年荒原,開墾出了萬頃良田,為了崇高的事業(yè),默默奉獻青春年華,譜寫了驚天動地的壯歌,為減輕國家和人民負擔(dān),改善部隊生活做出了積極貢獻。一九六九年鐵道兵將在東北從事生產(chǎn)任務(wù)的各師部隊整合成為鐵道兵東北嫩江農(nóng)場,代號鐵道兵五四一部隊。也就是在這一年的三月份農(nóng)場迎來了第一批知青。</h3> <h3>  一九六八年夏天,毛主席發(fā)出" 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 的號召,一場轟轟烈烈的上山下鄉(xiāng)運動在全國展開,而這時候鐵道兵正在修建成昆鐵路,襄渝鐵路,嫩林鐵路等國家重要鐵路,部隊流動性非常大,部隊干部擔(dān)心自己的子女在當?shù)叵锣l(xiāng)后,一旦部隊走了!又要和子女分開,而每個家庭又不只一個子女,這樣部隊走一路,子女撒一路。</h3><h3> 戰(zhàn)友楊雙喜回憶到,根據(jù)這種情況,鐵道兵各師和直屬單位紛紛向兵部打報告,說明這種擔(dān)心,最后兵部研究決定,鐵道兵的子女送到嫩江農(nóng)場勞動鍛煉,集中起來管理,這樣就會放心許多。根據(jù)兵部安排,一九六九年三月第一批知青到達農(nóng)場,他們最小的十五歲,最大的十七,八歲。十六歲的楊雙喜一九六九年底到達嫩江農(nóng)場。</h3><h3> 鐵道兵子女去嫩江農(nóng)場主要集中在一九六九年和一九七0年,以后沒有大批的知青去農(nóng)場,在以后雖然也還有知青去農(nóng)場,但人數(shù)不多了。</h3> <h3>鐵道兵五師子女一九六九年赴嫩江途經(jīng)北京在天安門留影</h3> <h3>嫩江火車站</h3> <h3>  一九六九年三月份從四川綿陽原鐵道兵學(xué)校第一批去嫩江農(nóng)場的劉瑩回憶道,她們到農(nóng)場后每人發(fā)了一套戰(zhàn)士上交的舊棉衣,舊皮大衣,還有帽子和鞋,在場部集中學(xué)習(xí)一周后,一百多人去了嫩江北的哈力圖。這里是鐵道兵六師的一個農(nóng)場,知青們?nèi)チ藳]有房子住,戰(zhàn)士們幫他們搭帳篷。到處都是一人多高的荒草,三月份天氣很冷,還在下雪,荒草無法連根拔掉,只能用鐮刀把地面的草割干凈搭帳篷,沒有床,把木板搭在割完草的草茬子上就是床了!春天暖和時候床底下長出了小草的嫩芽。白天去地里撿樹根和草根。這里有許多上面有水的淺沼澤地,里面長了許多水草,這種水草的根很發(fā)達,而且扎的特別深,水草的根年復(fù)一年的長得很大,在水面上形成一個個形狀像塔一樣的水草團,我們叫它塔頭墩,很難清除,不把它清除掉無法開荒種地,只有用拖拉機才能清除掉。春天北大荒的大風(fēng)揚起的黑土讓人睜不開眼睛,晚上收工后,每個人的臉上,身上落滿了厚厚的一層黑土,伙食很差,飯是那種粒很小,很紅,吃起來又硬又澀的高梁米飯,青菜很少,大部份是吃一種類似于丕藍的" 不留克"咸菜絲,偶而會有饅頭 但限量 每人只有兩個。最可怕的是草爬子,無孔不入,咬人很疼,不咬人的時候,草爬子扁扁的,像一張紙一樣,一但咬人了!會變得圓鼓鼓的,有時候會爬到耳朵里 ,晚上睡覺時候把耳朵用棉花堵上,防備草爬子鉆進耳朵里。兩個多月后,這一百多知青去了不同連隊,劉瑩去了四十三團十五連。</h3> <h3>劉瑩</h3> <h3>四十三團十五連知青</h3> <h3>  戰(zhàn)友郝建利回憶道: 她剛到農(nóng)場時分配的43團19連,她們班開電鋸破木頭,一片木頭都有十幾米長,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是那次生病,那時候她睡在大通鋪的上鋪,那天晚上咳嗽的特別厲害,好像心臟都要咳嗽出來了!她怕影響別人休息,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又是咳嗽又是掉眼淚,那是遠離父母的第一次想家。后來調(diào)到修理連,分配給連隊種菜,挑水澆菜,還澆糞,在家里哪干過這活呀!但那時受的教育是一心向上,不怕苦,不怕累,所以再苦再累也要堅持。記得有一次秋天連里的菜還在地里,半夜突然下雨,全連緊急集合去地里收菜,衣服都澆透了!夏天去生產(chǎn)連隊夏鋤,地里一條壟看不到頭,開始蹲著拔草,后來跪著拔草,女孩子生理期也沒辦法,女孩子愛干凈,那時候被子沒有被罩,只能洗被面,冬天的水多涼啊!洗兩分鐘就要到屋里暖和暖和,現(xiàn)在手指頭都變形了!去醫(yī)院看,醫(yī)生說沒有辦法。時間的長河帶走了許多記憶,很多事情忘記了!可這些事情在腦海里永遠也忘不了!</h3> <h3>3351部隊4營19連知青</h3> <h3>  一九六九年農(nóng)場成立時候沒有大禮堂,場部決定蓋一座大禮堂,有許多女知青分配到3352部隊7小隊蓋大禮堂,女孩子弱小的身體挑著兩個盛滿水泥砂漿的鐵桶走上跳板,肩膀壓腫了!可她們咬牙堅持,為農(nóng)場蓋起了一座漂亮的大禮堂,如今那座大禮堂依然那么堅固的矗立在那里,見證著農(nóng)場幾十年的發(fā)展路程。</h3> <h3>3352部隊7小隊的女知青</h3> <h3>  陸兵戰(zhàn)友回憶道,他一九六九年十月份到農(nóng)場時候只有十六歲,分配在嫩江北巴彥6121部隊36分隊(鐵道兵四師農(nóng)場)那個冬天他去地里燒麥秸,去林子里砍柴,夜晚跟康拜因去地里脫粒,有一次連里讓他和另外一個戰(zhàn)士給炊事班送水,那個大水桶是用汽油桶改的 裝上水有二百斤,陸兵雖然個子不矮,但是很瘦弱,根本抬不動,他說他當時死的心都有了!還好 咬咬牙堅持過來了!</h3> <h3>左一為陸兵</h3> <h3>  我一九六八年小學(xué)畢業(yè)后因為文革學(xué)校一直沒有開學(xué),事實上從一九六六年下半年學(xué)校就已經(jīng)沒有正常上課了!到一九六八年學(xué)校發(fā)了一張畢業(yè)證就算小學(xué)畢業(yè)了!在家等了一年后學(xué)校仍然沒有開學(xué)的消息,我早已厭煩了沒有學(xué)上,沒有書讀的日子,于是在一九六九年八月份瞞著父母報名去北大荒,父母理解我的心情,并沒有責(zé)怪我,更沒有阻攔我,為我做了去北大荒的棉被和衣服。雖然我不知道北大荒在哪里,我去了做什么,可我只想離開家去遠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顧父親的不舍,母親的眼淚,頭也不回的沖向北大荒的風(fēng)雪中,盡管我那時還有半個月才過十五歲生日,也不算有知識,可硬是加入了知識青年的隊伍去了北大荒,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一走再次見到父母已經(jīng)是三年半以后了!</h3> <h3>  臨行前姐弟四人于四川綿陽留影</h3> <h3>途經(jīng)北京時候與二姑和小表弟在天安門前留影</h3> <h3>  我們一行十六人九月初從綿陽出發(fā)去北大荒,在北京兵部休息了兩天,參觀了北京地鐵,然后繼續(xù)一路向北。路上大概走了一星期,火車是那種綠皮火車,座位是一條條窄窄的木板釘?shù)模瑳]有臥鋪,火車上也沒有吃過一次飯,只有面包和餅干,火車越往前走,天氣越來越冷,車窗外面的綠色越來越少,離家越來越遠了!可火車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的心里早已沒有了剛剛離開家時候的興奮,話也越來越少了!什么時候才能到呢?終于在一天早上天剛剛蒙蒙亮的時候火車喘息著停了下來,帶隊的孟叔叔說到了!讓我們下車。下了火車,我們在火車站前的小廣場上等農(nóng)場的人來接我們,九月中旬的嫩江已經(jīng)很冷了!再過幾天就要下雪了!可我們都還穿著從四川來時候的單衣,凍得瑟瑟發(fā)抖,我看著火車站前的嫩江兩個字才知道,原來這里就是北大荒啊!我打量著我心中的北大荒,街道上很少有行人,呼嘯的北風(fēng)吹過每一個角落,枯葉隨著寒風(fēng)在地上翻滾著,卷起陣陣塵土,北大荒用它寒冷的北風(fēng)擁抱了我們,心中沒有了離開家時的喜悅與憧憬,臉上也更是沒有了笑容。</h3><h3> 到農(nóng)場后,每人發(fā)了一套戰(zhàn)士上交的舊棉衣,一件舊皮大衣,還有鞋和帽子,衣服很臟,有的還缺少扣子,而且還是男兵上交的,又肥又大,穿在身上不合適,我們女知青自己動手改短了!可仍然很肥。我們幾個女知青分配到43團15連,在這里我看見了先到這里的劉瑩姐,我們是一個部隊大院的,在家里時候因為兩家住的遠,彼此不熟悉,可劉瑩姐對我這個一個大院的小妹妹特別關(guān)心,這讓我記一輩子。一九六九年底我們分別調(diào)往不同的連隊,從此失去聯(lián)系。再次見面是在2016年的10月份,在那年的夏天我知道劉瑩姐在成都,于是在10月份我去成都看望劉瑩姐,當我們見面時,相擁而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h3> <h3>我與劉瑩姐在十五連三用堂前合影</h3> <h3>  知青分男女分別編入不同的連隊,一切和戰(zhàn)士一樣,知青也發(fā)槍,排長和班長都是知青,在連里知青排是四排,那時候?qū)χ嗟墓芾矸浅栏瘢信嗖还茉诩依飼r候多么熟悉,到部隊后一律不許通信,更不能來往,所以,一個部隊大院的子女,一個火車廂到的嫩江,可到嫩江后就再也沒有看到過,有的同學(xué)幾十年后才看到,有的則再也沒有看到過。</h3><h3> 那時候有知青排的連隊集合時前面是三個穿軍裝扛槍的戰(zhàn)士,后面是不穿軍裝卻也抗槍的知青,那些戰(zhàn)士私下里叫我們" 土八路" 我們聽后特別生氣,心里不服氣的想: 土八路怎么了!地道戰(zhàn),地雷戰(zhàn),鐵道游擊隊都是土八路創(chuàng)造的奇跡,光榮著呢!因此也慢慢接受了這個稱謂。</h3> <h3>  一九六九年的秋天 嫩江一直在下雨,雨水排不出去形成內(nèi)澇,大型收割機無法下地作業(yè),而成熟的小麥和大豆如果不及時收割回來,就會倒伏爛在地里 一年的辛苦就會沒有了!沒辦法 只能由人工用鐮刀一鐮刀一鐮刀的收割回來,每個連都耕種著近萬畝土地,勞動強度可想而知,可季節(jié)不等人,必須要收割回來,因為那是一年的辛苦,全連動員投入到搶收的戰(zhàn)斗中,每天早上天剛亮,就拿著鐮刀下地了!一直要干到晚上天黑了才回來,甚至下小雨也不停。</h3><h3> 記得到連隊的第二天就和大家一起去麥地里割麥子 ,到了麥地一看,天啊!麥地太大了!一眼望不到邊,心中所有描寫金色麥浪的美好詞語全部蕩然無存,這么一大片麥地什么時候才能割完啊!容不得多想,你必須要割麥子! 每人發(fā)了一把鐮刀,有人給我們做示范,然后開始割麥子。從來沒有割過麥子,剛開始割又怕割到手,割到腿,所以速度比較慢,但天性要強的我們從不甘心落后,在" 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的口號聲中,和男兵比著干。</h3> <h3>  割麥子的時候每人把住六,七條壟,從右向左割到頭,然后用鐮刀把麥子攏住放在最左邊的壟上 這叫" 一鋪" 后面的戰(zhàn)友會用兩縷麥子在麥穗那頭打個結(jié)當繩子把麥子捆成一捆一捆的,十幾捆碼成一堆,放在麥地里面,等到冬天上凍后脫粒機到地里脫粒。很快我每天就能割三畝多麥子了 累得腰直不起來就跪在地上割,晚上收工時渾身哪都疼,走路像唐老鴨一樣 腿疼的晚上睡覺上不去床。麥子割完了!開始割大豆,成熟的豆莢特別扎手,豆秸稈又很硬,我們又不會磨鐮刀,鐮刀不快割大豆就更費力,有時候就是連割帶砍的把豆秸稈弄斷,手上扎的全是小口子,腫的很厚,握不攏,也伸不直,胳膊疼的抬不起來 吃飯時候握不住筷子。這個時候嫩江的天氣已經(jīng)冷了!穿上棉衣了!每天干活襯衣都是濕透的,只要停下來就會很冷。有一天早上出工時天上下著小雨,為了趕時間,仍然冒雨去地里割大豆。到了中午雨越下越大,只好收工,連長為了早一點回去,讓我們坐拆了車廂板拉大豆的汽車回去,衣服里面的襯衣被汗水濕透了!外面的衣服又讓雨水淋濕了!坐在汽車上讓風(fēng)一吹,從里冷到外,回去后我開始發(fā)燒,休息兩天后又和戰(zhàn)友們投入到搶收的戰(zhàn)斗中。待收割完畢后有一天在"三用堂",(一個兼?zhèn)滹執(zhí)茫瑫茫莩鎏萌齻€功能的大房子)開會時,我對班長葉玉茹說:" 我腿疼" 班長說:"讓我看看" 當班長看到我兩個膝關(guān)節(jié)腫的又紅又亮?xí)r心疼的說: 你怎么不早說呢!我哭了!每天干活時候太累了!顧不上疼,晚上累得沒等躺平呢!就睡著了!哪顧得上啊!從那以后,我得了嚴重的風(fēng)濕性關(guān)節(jié)炎,一直到退伍回家后才慢慢好轉(zhuǎn)。</h3> <h3>  收割后的大豆運到場院上堆的像小山一樣,等待脫粒入庫,脫粒是白天晚上兩班倒,白天還好過一些,晚上值夜班是很難過的,晚上的氣溫已經(jīng)是零下四十度了!大興安嶺的最低溫度曾經(jīng)達到零下五十二度。我們連炊事班有一個戰(zhàn)士不喜歡炊事班工作,整天繃著臉,我們給他起綽號"零下五十二" 那時候連隊不通電,晚上連隊自己用柴油發(fā)電機發(fā)電,熄燈后 連隊周圍一片黑暗。只有場院因為還要脫粒在繼續(xù)發(fā)電。在北風(fēng)刺骨的漆黑的夜晚,那一點點光照著場院上忙碌的十來個女知青,舊棉衣不暖和,要不停的干活才能抵御嚴寒。一臺履帶式拖拉機帶動脫粒機,拖拉機和脫粒機之間有一條傳送帶,我們用大木叉子把整棵的大豆一小堆一小堆的叉起來送到傳送帶上,傳送帶把整棵的大豆送到脫粒機里,脫好的大豆粒和豆皮屑從高高的漏斗里出來。我們把棉帽耳朵放下來,脖子上扎一條白毛巾,每人拿一個用樺樹枝做的大掃把,站在漏斗下面不停的掃,把大豆粒和皮屑分開。每個人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層豆皮屑,如果不說話,誰也不知道彼此是誰。大豆粒180斤裝一麻袋,縫好口后兩個人抬到場院邊放好,天亮后,場院的邊上擺放了一大片裝好大豆的麻袋,如同列隊的士兵。</h3><h3> 北大荒的夜晚太冷了!干活的時候襯衣濕透了!再累也不能停下休息,只要一停下來,衣服好像要凍在身上了!有一次我們班值夜班時 到半夜時候脫粒機壞了!維修的男兵修了一陣沒修好,一開始我們圍著場院跑取暖,可后來實在太冷了!回宿舍又有些遠,而且沒電 ,四周漆黑一片,沒法回去,班長看連部離場院比較近,帶領(lǐng)全班去了連部,我們躡手躡腳的走進連部,摸索著坐在連部桌子旁邊的長凳子上,很快全班都睡著了!等我們醒了!已經(jīng)是天快亮了!那一晚是我睡得最香的一覺。</h3> <h3>我一九六九年冬天在十五連</h3> <h3>知青的身后是" 康拜因" (前蘇聯(lián)進口聯(lián)合收割機)</h3> <h3>  天氣越來越冷了!地里已經(jīng)上凍了!機器可以下地了!開始小麥脫粒,照樣也是白天晚上兩班倒。</h3><h3> 戰(zhàn)友汪曉云回憶道,有一天晚上值夜班 他和另外一個女知青,還有一個開康拜因的戰(zhàn)士,在那個天寒地凍漆黑的夜里脫粒。四周是那樣的黒,那樣的靜,只有呼呼的北風(fēng)聲音和機器的轟鳴聲。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這樣在麥地里一趟一趟的走著,干著,一直到天亮。身上穿著又肥又大的不合身的舊大衣,用木叉子叉起一堆一堆的麥子不停的往康拜因里添送。傳送帶把麥子送到康拜因巨大的漏斗里,再從長長的機倉送到長長的機臂,脫好的麥粒就源源不斷的裝進與康拜因隨行的汽車的車廂里。</h3><h3> 到了后半夜 又冷又累又困,手已經(jīng)凍僵了!當叉起一堆麥子往機器里送時,凍僵的手沒有握住叉子,舊大衣的袖子又長 ,機器卷著木叉子連帶著大衣袖子一起往前卷,她連驚帶嚇拼命拽回大衣袖子,只聽見木叉子被卷進機器后發(fā)出可怕的咔嚓聲,木叉子從機器那頭隨麥粒一起出來,變成像面條一樣的一條一條的碎片,多少年后,汪曉云說起那個可怕的夜晚,仍然心有余悸,如果大衣袖子沒拽出來,后果不敢想像。</h3> <h3>  在北大荒最大的考驗就是寒冷,真是滴水成冰,哈氣成霜,冬天如果出去沒有四皮是不行的,(皮大衣,皮帽子,皮手套,皮大頭鞋)皮手套不能戴五個手指頭分開的,那種皮手套出去一會手就凍得很疼,要戴那種只有大拇指,其它四個手指連在一起的"手悶子"才行。皮帽子上的護鼻出去一定要戴上,否則只要五分鐘鼻子就會由紅變白被凍傷。連隊如果冬天想在外面墻上貼一張通知,根本不用漿糊,只要一個人端一盆熱水往墻上一潑,另外一個人趕快把紙貼上去 立刻凍上了!涼水不行,沒等貼呢!水凍上了!有南方入伍的戰(zhàn)士,不知道北大荒冬天寒冷的厲害,冬天用手摸單杠,結(jié)果手被粘掉一塊皮。</h3> <h3>  郝建利回憶道,她后來調(diào)到場部電影放映隊,下連隊給官兵放電影,送文化。那時沒有專門的放映車,都是坐敞篷大卡車去,一個男兵,兩個女兵,駕駛室坐不下,只好男兵坐駕駛室,兩個女兵坐車上。每個連隊距離都比較遠,又沒有像樣的路,大部分時間都在收割后的地里走,因此在路上時間很長。到連隊時凍得下車都不會走路。甚至有幾次非常危險,汽車開到樹林邊緣,下面就是很深的溝,那時年輕 不知道害怕,現(xiàn)在想想真是很危險。</h3> <h3>郝建利入伍后調(diào)到農(nóng)場電影放映隊</h3> <h3>  戰(zhàn)友欒印富回憶道,一九七0年底,他和副班長,司機還有司機助手四個人開車去幫老百姓修拖拉機,從營房到老百姓那里是兩個小時的路程,他坐在車上面,說好一個小時后換到駕駛室,車開了一個小時,感覺沒有凍透,說不用換,再往后越坐越冷,最后幾乎凍僵了!到了老百姓那里,已經(jīng)下不來車,被大家抬下來,老百姓有經(jīng)驗,沒有讓馬上抬進屋,按在雪地里用雪搽臉,待臉色緩過來再抬進屋,司機和副班長都嚇壞了!告訴回連隊不要說。</h3> <h3>  一九六九年底我和班長葉玉茹還有部分知青調(diào)往嫩江北的巴彥二分場。快過新年了!正是一年當中最冷的時候,我們把簡單的行李扔到敞篷大卡車上,然后爬上車,圍著車廂板站成一圈向巴彥出發(fā)。大卡車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顛簸著,車開起來 風(fēng)更大了!很快渾身凍透了!凍得說不出話,路上我們下來活動兩次以免凍傷。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總算到了!我們活動一下幾乎要凍僵的身體爬下車,看著眼前這個新連隊,連隊呈一個品字形,最上面是三用堂和連部,左邊是前后三排紅磚房,右邊只有一棟紅磚房,是我們女知青的宿舍,宿舍看起來是剛剛蓋好的,墻縫還沒來得及溝好,第二年的春天我們自己溝的墻縫。我們來時候,連長和指導(dǎo)員已經(jīng)在宿舍前面等我們了!連長看起來有近四十歲的樣子,長著一臉大胡子,后來我們背后叫他大胡子連長,時間長了!我們知道連長參加過抗美援朝,我們很敬重連長,在那一年是大胡子連長給了我們父愛般的關(guān)心,讓我們少了一些想家的難過。</h3> <h3>當年的巴彥火車站,現(xiàn)在是紅彥火車站</h3> <h3>  這里是原鐵道兵四師的一個農(nóng)場,成立鐵道兵東北農(nóng)場后這里是農(nóng)場的二分場,吳場長和楊政委帶領(lǐng)部隊在這里執(zhí)行生產(chǎn)任務(wù),對外番號6121部隊,場部和16連在巴彥火車站旁邊,對外代號6121部隊36分隊,這里有一個男知青排。我們女知青分配到距離火車站五公里遠的11連,對外代號6121部隊31分隊,在我們連的里面還有兩個連隊,48分隊和52分隊。</h3><h3> 1967年初,鐵道兵四師派出了徐宗盛副連長(徐宗盛后來是我們連的副連長)和另外一個副連長帶領(lǐng)兩個排作為先頭部隊到達這里,為后續(xù)部隊開荒做準備,這里是千古荒原,到處長滿一人多高的荒草,還有長滿塔頭墩的淺沼澤地,沒有路,沒有水,沒有電,也沒有名字,晚上經(jīng)常有野狼出沒,環(huán)境異常艱苦。戰(zhàn)士們住在用樺樹枝搭建的地窩子和帳篷里。晚上帳篷外的氣溫已是零下四十度,滴水成冰,帳篷里面用鐵爐子燒火取暖,烤化了地面,帳篷里是沒腳脖的稀泥,在帳篷里要穿水靴。兩個副連長帶領(lǐng)兩個排用斧子,鎬和鍬在密林中砍開一條路,在荒原上為后續(xù)部隊大面積開荒做準備。</h3><h3> 由于這里是亙古荒原,長滿了沒人頭頂?shù)幕牟荩_荒前要燒掉荒草才能開墾土地,這就是燒荒。而在大面積燒荒前要先燒出一條防火道,就是在開墾荒地的周圍先把荒草和灌木燒出一個幾米寬的地帶,這樣在大面積燒荒時候火燒到這里因為沒有可燃物了!火會自動熄滅,不會引發(fā)森林火災(zāi)。徐連長和另外一名副連長帶領(lǐng)兩個排為后續(xù)部隊勘查土地,燒防火帶每天忙碌著。</h3><h3> 1968年初,四師的十一連和十六連從安慶到達這里,這兩個連之前在安慶執(zhí)行生產(chǎn)任務(wù),后因那里土地少且分散,所以在那年移師這里。十一連在連長姜洪謝,指導(dǎo)員黃全章,副連長徐宗盛的帶領(lǐng)下 ,顧不上自身的生活條件,仍然住帳篷,地窩子,每天把褲腿,袖口用繩子扎上,在距離火車站五公里遠的荒原上,白天晚上連軸轉(zhuǎn)燒荒開墾土地,每天臉上身上都是厚厚的一層黑灰,到那年的春天,連隊開墾出了八千三百畝土地 ,全部種上了大豆。從此,這里有了名字,八千三,并且沿用到今天。</h3> <h3>  我們?nèi)サ臅r候,連隊已經(jīng)住上了房子,不再住帳篷,但是條件依然很艱苦,最困難的是沒有水,連隊打了一口很深的井,汲水用的桶吊下去看起來只有飯碗那么大,打上來的一點點水鐵銹般一樣黃,而且上面還漂著一層油珠似的東西 ,根本不能吃,就是洗衣服只要洗幾次白衣服就會變成深褐色了!所以吃用的水都是從場部用送水車送過來,冬天也去附近的小河溝刨冰回來化水用。到了春天開化時,那條在樹林里砍出來的路翻槳送水車進不來,小河溝里也沒有冰了!用水就會很困難,有限的水只能保證炊事班做飯用,洗漱用水很少,甚至有時候幾天不能洗臉。正是這里沒有水,無法生活,我們分場四萬多畝土地上,只有我們幾個連隊,沒有一戶老百姓。</h3> <h3>  這里取暖不是燒火墻,而是燒地火龍,比在十五連屋子里要暖和許多,地火龍是在屋里門中間的地面上向下挖一條溝,一直挖到對著門的那面墻的邊上,然后向兩邊分開再挖到門的兩邊和煙囪連在一起,挖的溝上面用磚鋪上,燒火時候煙從屋里的溝通過去,燒熱了鋪在地面的磚散發(fā)熱度,這樣屋里非常暖和,在墻邊的溝的盡頭放一個大水缸,水缸的半截埋在地里,把刨回來的冰放在水缸里,燒火時冰化了!晚上會有一些溫水洗漱。雖然部隊住進營房了!但是條件還是很艱苦,沒有電,連隊晚上自己發(fā)電,熄燈號響過,發(fā)電機停了!連隊一片黑暗,經(jīng)常能聽見狼嚎的聲音,嚇得我們晚上不敢出屋。飯?zhí)美锟帐幨幍?沒有凳子,也沒有桌子 吃飯時候全班圍著菜盆雞啄米般吃完一頓飯。</h3> <h3>  一九六九年在我們連的駐地再往里面又來了兩個連隊,48分隊和52分隊,他們到的那一年開墾出了三萬二千畝土地,從此,那里有了名字,三萬二,同樣也沿用至今。部隊要長期駐扎,沒有房子是不行的 ,所以我們一九六九年底到巴彥時 一個冬天都在卸建材,準備春天蓋房子用。</h3><h3> 我二0一八年四月份去山東煙臺看望徐連長時 徐連長回憶說,建材都是用火車從很遠的地方運進來的,火車到站時間不一定 ,只要火車到了!不管幾點都要馬上卸車,戰(zhàn)士們經(jīng)常半夜起來卸車。干部總是身先士卒 ,沖鋒在前,徐連長那時候特別能干,不管卸什么 總是比戰(zhàn)士抗得多,大家送他" 老鐵牛" 綽號。徐連長轉(zhuǎn)業(yè)后有一次體檢發(fā)現(xiàn)腰椎上有一處陳舊性骨折 ,徐連長居然不知道。</h3> <h3>  我們女知青卸的最多的是磚 ,有紅磚,也有水泥泡沫磚 泡沫磚雖然很大 ,但是不沉,紅磚用磚夾子一次夾起四塊,從車上卸下來碼好 卸完一車磚渾身都是汗。</h3><h3> 男知青卸石頭 沙子,水泥,白灰,比我們還辛苦。他們卸一車沙子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如果拉沙子的汽車是解放大卡車卸起來就會好一些,因為這種汽車三面的大廂板都能放下去,比較省力氣 ,但如果是美國的道奇車只能放下后面的車廂板 卸車會累 時間也長。男知青們的十六連因為離火車站近,所以他們經(jīng)常半夜起來卸火車。超體力的勞動,不但感覺很累,而且總是感覺到餓,戰(zhàn)友劉耀卿說 他有一次卸完沙子特別餓 一頓吃了十個饅頭。</h3> <h3>  戰(zhàn)友欒印富回憶道,有一天吃過午飯被連長叫到連部接受一項緊急任務(wù),連長說有一火車皮袋裝白灰要在下午五點以前卸完。因為是春天風(fēng)特別大,他到司務(wù)長那里領(lǐng)了口罩和四 五個風(fēng)鏡,也只有這么幾個能用。全班到車站后把人員安排一下,車上兩隊,車下一隊,從車上兩邊同時往下傳,裝白灰的紙袋質(zhì)量不好,一搬都攔腰斷成半截,現(xiàn)場整個都彌漫在白灰中,有限的風(fēng)鏡只能給車廂里面的人用。在車廂下面的人兩個眼睛被白灰燒得紅腫像個桃子一樣。剛開始戴著口罩干著還行,可是只過了一會兒 口罩濕了!白灰把口罩糊死了!喘不過氣來 只好把口罩扔了!沒過一會兒,鼻子又被白灰糊死了!只好用嘴呼吸,又嗆到嗓子眼,到處咳聲一片。到晚上五點以前,終于按時完成了任務(wù)。可全班的人嗓子眼都燒壞了!不能吃飯,眼睛都是紅腫的,到衛(wèi)生員那里用水沖洗才好一些,特別是有一個人的眼睛下面的皮膚被趟下來的白灰燒爛了!他抱著已經(jīng)是班長的欒印富說 班長啊!我實在受不了啦!欒印富緊緊的抱住他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后來連長說要通報表揚他們班,可欒印富看著大家,怎么也高興不起來。</h3> <h3>  那時候連隊生活非常單調(diào),沒有報紙 沒有書籍,沒有廣播,更沒有什么文化生活,所有的信息來源就是連長說 ,指導(dǎo)員說 ,一年難得看幾場電影,也是那么幾個樣板戲。看電影要去五公里外的場部看露天電影,夏天還行,冬天坐在外面非常冷。而且每次看電影都要背著背包去當?shù)首幼?起來后背包上全是土,被子臟了沒水洗不說 我又不會縫被子,這讓我很心疼我的被子。有一次春天去場部看電影,去時候坐掛斗拖拉機去的,回來時候拖拉機陷在已經(jīng)翻漿的路上 ,只好用一臺履帶式拖拉機一段一段的反復(fù)拽那兩輛掛斗拖拉機,折騰到半夜才回到連隊。</h3> <h3>  知青們的到來為連隊增加了活力 特別是有女知青的連隊 更是活躍了連隊的文化氣氛,那時候每個連隊都有自己的演唱組 ,節(jié)目也就是快板書,三句半什么的,可因為有了女知青 節(jié)目會豐富很多,我們連排演了紅燈記的痛說革命家史那場戲,非常受歡迎。</h3> <h3>  我們沒有來北大荒時候不知道北大荒是什么樣子,但是卻記住了一句最經(jīng)典的話,那就是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我們沒有打到過狍子,也沒有舀到魚,野雞更沒有飛到飯鍋里,倒是看到了狼,感受到了狼的危險。一九七0年春天,我們連在營房后面的小山上養(yǎng)了一群羊,一天晚上狼來了!不知道吃了幾只羊,早上只看見六,七只被狼咬傷的羊痛苦的趴在地上咩咩的叫著,這一定不是一只狼咬的。而是一群狼。那時候我們連的一頭母牛生了一頭小牛犢,小牛一身金黃色的軟軟的毛在太陽下閃著好看的光,小牛在牛媽媽的照顧下長得很快,我們非常喜歡小牛。可在一天晚上小牛被狼吃掉了!只剩下牛頭和四個小牛的腳,這件事情讓我們感覺在連隊的附近一定有一群狼,一只狼絕對不能吃完一頭小牛的。不久發(fā)生的一件事印證了我們的猜想,那年的秋天我們在麥地里翻曬麥子時候逮到了一只小狼,把它抱回連隊 后來幾個男兵在窗外砌了一個窩想把它養(yǎng)起來,三,四天后的一個晚上 站崗的戰(zhàn)士神色慌張的跑進連部,對連長說: 狼,有狼!" 連長和站崗的戰(zhàn)士出來后,看見連隊對面的小樹林里十幾雙閃著綠光的眼睛,陰森恐怖,連長有經(jīng)驗,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連長問; 你們誰招惹狼了?戰(zhàn)士們把那個小狼崽給連長看,連長告訴戰(zhàn)士趕快把它放了!戰(zhàn)士們把小狼放在連隊前面收割后的麥地里,狼群帶走了小狼,以后,我們晚上更不敢出屋了!</h3> <h3>  戰(zhàn)友劉耀卿回憶道,那時候汽車排晚上開車出去能壓死狼。一天晚上一名福建入伍的姓吳的班長開車時 ,看見汽車前面有一頭狼,他打開汽車大燈加快速度沖過去。據(jù)說這個時候狼會以為汽車燈光的兩邊是墻,所以,它會一直順著燈光跑,壓到狼后,吳班長怕狼不死,又拿著鐵鎯頭照狼頭砸了幾下 ,扔的車上,拉回連隊剝了皮煮著吃。一開始炊事班用鍋給大家煮吃了!可狼肉味太大 煮過狼肉的鍋很長時間都有一股怪味,后來再壓死狼炊事班就不給煮了!他們剝皮后自己放在打鐵房的大水桶里煮著吃。因為那時候連隊伙食太差,有一次半年沒有吃到肉 ,大家說都要成回民支隊了!好容易盼到連里殺了一頭豬,可打到每個班的菜盆里也沒幾塊了!吃飯時,大家表面上都裝著謙讓 ,其實心里都想著那兩塊肉呢!所以 即使是狼肉,吃著也很香,只是吃狼肉特別渴 吃完后總是想喝水。</h3> <h3>  熬過了北大荒漫長的冬天 春天來了!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厚厚的積雪開始溶化,樺樹林有了一點點淺淺的綠色,雖然積雪還沒有化透,小草卻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從土里鉆出尖尖的綠葉,風(fēng)吹在臉上已經(jīng)不是冬天那種刀割般的寒冷刺骨,春天真的來了!</h3><h3> 拖拉機開始翻地,耙地,播種機在這片黑色的土地上播下希望的種子。我們站在播種機后面的踏板上,手里拿個小棍,看播種機哪個露孔堵了!就用小棍捅開,避免露播。春天的風(fēng)很大,刮起漫天的黑土,播種機又犁起了更大的一片黑土,我們從早到晚站在播種機上,被揚起的黑土包圍,雖然褲腳和袖子都扎緊了,脖子上扎著白毛巾,頭發(fā)塞在帽子里,可晚上收工時候還是滿身黑土,半截腿都是黑的,我那時候梳著長辨子,頭發(fā)上也全是土,可因為這個時候送水的路翻漿,河溝里也沒有冰了!水很緊張,晚上可能只分到半盆水洗漱,只能簡單的洗一洗,沒法洗頭發(fā),頭發(fā)沾在一起梳不開,有時候幾天梳一次頭發(fā)。從一九六九年九月到嫩江直到一九七0年離開巴彥這一年多時間,沒有洗過一次澡。</h3> <h3>  待小苗長到兩寸高時,一年中最累的夏鋤開始了!連隊雖然第一年開墾出了八千三百畝土地,但是每年都會向外開荒擴大面積,到這一年全連已經(jīng)耕種近萬畝土地了!其中有一半的土地種的大豆,那時候種地不用上化肥小苗長的非常壯實,可小草也不示弱,和小苗比賽著長。種地不用除草劑 ,這幾千畝的大豆地一個夏天要全部由人工鋤三遍草,所以一個夏天非常累。夏鋤開始時,連隊做了動員,要把夏鋤當作一場戰(zhàn)役來打,沒有星期天,沒有休息日,早上只要天亮了!就下地鋤草,晚上天黑了!分不清小苗和草了才收工。 </h3><h3> 北大荒的太陽特別勤快 早上三點鐘就樂呵呵的出來了!晚上八點鐘了還不想著回家,賴在天上不走,我們真想早上給它打回去,晚上給它藏起來,可憐的我們早上三點起床,不吃早飯 ,三點半扛著鋤頭下地了!一天三頓飯都在地里吃。鋤地時候耳邊仍然是" 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的口號聲。大豆地一壟地就是兩畝半地,鋤一會抬頭看看,看不到頭,再鋤一會兒還是看不到頭,肚子餓得咕咕叫,回頭望望回連隊的路 炊事班送飯的老牛車還沒有來 咬咬牙繼續(xù)鋤地。鋤第一遍草的時候小苗和草長在一起,要很小心的用鋤頭尖把草從小苗中間挑出來,這叫" 挑苗" 可我們哪干過這樣的活呀!一不小心草沒鋤掉,卻把小苗鋤掉了!連長總是拿個小棍子在后面檢查,看見誰的壟上有小苗,就會大聲批評,心里很緊張,沒辦法,只能經(jīng)常彎腰用手把草從小苗中間拔出來。每天每個人都要鋤幾畝地。</h3> <h3>  終于盼來送飯的老牛車了!扛著鋤頭走到地頭要走很遠,吃飯的時間又有限,只好狼吞虎咽的吃完一碗已經(jīng)有些涼了的又硬又澀的高梁米飯,一陣風(fēng)吹過,飯碗里落進黑土,也只能硬著頭皮吃下去,不吃又實在沒有力氣鋤地,吃完涼了的飯沒有熱水喝,胃疼,從那時我落下嚴重的胃病,一直沒有治好。從離開北大荒我沒有吃過一次高梁米飯,只要一提起高梁米我的胃就會隱隱作痛。</h3><h3> 天上的太陽用它近乎于毒辣的陽光拼命的曬著這片黑土地 ,曬著小苗,也曬著我們,曬得頭疼,臉上幾乎掉一層皮,汗珠不斷的從臉上滴落在地上,特別渴。連里每天上下午各送一次水,炊事員挑著兩個裝滿水的水桶從地頭向地中間走,可沒有走到跟前呢!水已經(jīng)沒有了!如果你不鋤地了!走到那里喝幾口水,往返要用很長時間,大豆地太大了!又怕鋤地落后,影響速度。所以有時候只好眼巴巴的看著炊事員挑著空桶離去的背影,忍受干渴。有一次我實在太渴了!看見壟溝里積的一些雨水,里面還有幾個小蟲子在游,可也顧不得了,把小蟲子往邊上撥了撥,趴在地上喝了幾口壟溝里的水。</h3> <h3>  一個夏天每天都是這樣超強度的勞動,身體已經(jīng)累到了極點,鋤地時上下午都有一次休息時間,我們只要聽見休息的哨聲響了,把鋤頭往壟溝里一放,然后我們也癱軟的躺下去了!太累了!這個時候連長手中的小棍又發(fā)揮了另外一個作用,連長挨個壟溝找我們,用小棍把我們打起來,連長是怕我們躺在潮濕的地上生病。</h3><h3> 小草好像故意為難我們,第一遍草還沒有鋤完呢!先鋤的地里草又長出來了,于是又接著鋤第二遍即使下小雨也不能休息。有些男兵說我們是資產(chǎn)階級嬌小姐,讓我們很不服氣,我們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父輩們的鐵道兵精神早已經(jīng)影響我們,雖然都是十幾歲的女孩子,卻一點不比他們差。下雨天鋤地時,黃膠鞋里進去土,再灌進去雨水,走起路一滑一滑的,影響鋤地速度,我們把鞋脫下來,系在腰上,光腳鋤地,這讓那些從農(nóng)村來的男兵佩服。鋤第三遍草時,大豆秧已經(jīng)長得半人多高了!雖然草比前兩次好鋤了!但進到大豆地里悶熱,大豆秧又特別扎人,胳膊上,手上全是小口子,讓汗一蟄特別疼。</h3> <h3>一九七0年夏天的我</h3> <h3>我們一個班的知青在八千三的小山上</h3> <h3>  無論每天多么辛苦,也煙沒不了女孩子愛美的天性,夏天是草原上最美的季節(jié)。放眼望去,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麥田,大豆地,在那田地的邊上是美麗的白樺林,綠色的大草原上開滿了好看的花。紫色的狼毒花,黃色的是可以吃的黃花菜,還有紅色的野百合花。我最喜歡野百合花,那紅色的花如同一個火矩開在綠色的原野上,格外顯眼。經(jīng)過北大荒漫長的冬天,經(jīng)受了風(fēng)霜雨雪的考驗,在這個短暫的夏天自顧自的開的如此絢爛,它用生命溫暖了寂靜荒涼的北大荒,為人們帶來希望和喜悅。我們這些十幾歲的女孩子,也如這有著頑強生命力的野百合花一樣,無論環(huán)境多么惡劣,生活多么艱苦,臉上總是純真的笑容,我們和野百合花一起,把最美好的年華奉獻給了北大荒,北大荒因為有了我們這些美麗的姑娘們,從此有了七彩的虹。</h3> <h3>  忙累了一個夏天,迎來了收獲的季節(jié),這個秋天不再下雨,收割機可以下地作業(yè),這樣機器人工可以一起收割,比前一年輕松許多。機器收割麥子時,因為機器轉(zhuǎn)彎半徑大,地頭地角的收割不到,所以每個地角都要留一個人在那里,把機器收割不到的麥子割下來,放在麥子堆里,同樣也是白天晚上兩班倒。這個活雖然不是很累,但是白天在地里待一整天,沒有一點遮陽的地方,秋天的太陽仍然很毒,曬一天頭疼,而且還有蚊子,小咬和牛氓三班倒咬人。白天是牛氓咬人,那種牛氓個頭非常大,咬人特別疼,喜歡鉆到頭發(fā)里面咬人,身上頭發(fā)里面總是一個個又大又硬的包。到黃昏時,成群的小咬像轟炸機似的在眼前黑糊糊的一片,一聲不吭的悶頭咬,一喘氣會飛到鼻子里,嘴里,有時候甚至跑到眼睛里。天剛黑,可怕的蚊子也加入到襲擊的隊伍里。那里的蚊子特別大,人們戲稱: 一個火柴盒裝一個蚊子,十個蚊子一盤菜。這些強盜在這里不知道餓了多長時間,好容易逮著一個人拼命咬,雖然我們發(fā)了防蚊罩,可仍然擋不住他們的輪番進攻,身上被咬得一個個大包。</h3> <h3>  到了晚上漆黑的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前面幾步遠便什么也看不到,寂靜的天上只有幾顆星星閃著微弱的光默默的照著麥地,看不到邊的麥地里只有我一個人。機器轉(zhuǎn)一圈回來要好長時間,夜靜的可怕,想到了狼,總是感覺身后有一只狼,于是轉(zhuǎn)過身去,可感覺那狼又轉(zhuǎn)到我的身后去了!于是再轉(zhuǎn)過身,看著周圍黑暗的夜色,好像有無數(shù)只狼在窺視著我,不管怎樣累,怎樣困,也不敢坐下,因為只要一坐下就能睡著,想到睡覺時那窺視我的狼一定會把我吃掉,永遠看不見媽媽了!不敢坐,更不敢睡,我握緊手中的鐮刀,在麥地里一圈一圈的走著,大聲唱歌 給自己壯膽 盼望收割機你快點回來吧!讓收割機的燈光快點照亮我吧!那個夜晚,麥地里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就這樣走著,唱著,直到天明。</h3> <h3>  冬天我們白天晚上兩班倒把堆在場院的大豆脫粒,裝袋,入庫,一年的農(nóng)活才算結(jié)束。忙完這些還要去山上打柴,準備冬天取暖用。</h3><h3> 我喜歡去山上打柴,可以去積滿厚厚白雪的樺樹林里奔跑,聽大頭鞋在雪地里踩的咔吱咔吱的響聲,還有樹林中驚飛的小鳥,還有驚慌失措奔跑的野兔。還有就是可以吃到平時很少吃到的油餅和大米粥。</h3><h3> 打柴的頭天晚上,炊事班把洗好的大米放進水桶里,然后把水桶裝滿水,放在外面凍上,炒好的咸菜絲和烙好的油餅也放在外面凍上。早上把這些東西放到木頭做的大爬犁上,我們也坐上去,兩臺履帶式拖拉機拽著兩個大爬犁向林業(yè)局指定的山上開去。到了林子邊上,我們?nèi)タ巢瘢妒掳酂饍啥鸦穑眉茏影涯莻€裝有大米的水桶吊起來開始煮粥。中午時候粥煮好了!咸菜絲也熱好了!我們圍著火堆在火上烤油餅,還有熱呼呼的大米粥,吃的特別香。下午繼續(xù)砍柴,天黑時候兩個爬犁都裝滿了!回去后兩個人一個大鋸,把砍回來的樹鋸成半米多長的劈柴絆子,整齊的碼在窗戶下面,一個冬天,我們把屋子燒的暖暖的,一定會夢到媽媽。</h3><h3> 在那年的入冬前,我們每個知青發(fā)了一套新棉衣,棉衣是藍色的面,里面是白色的,這個冬天會暖和一些。</h3> <h3>  冬天,我的關(guān)節(jié)炎越來越重了!兩個膝關(guān)節(jié)都是腫的,很疼,班長葉玉茹陪我去連里衛(wèi)生員那里,可那個時候也沒有什么治療辦法,他只能給我扎針灸,由于是冬天,衛(wèi)生員又是男兵,很不方便,我向衛(wèi)生員請教了扎針的穴位后要了一根大的銀針和酒精棉球,晚上我給自己扎針。這些事情我在北大荒時候從來沒有寫信告訴家里,怕父母擔(dān)心 每次寫信都說女兒聽好的 說我長高了!長胖了!直到我退伍回家后有一次和父母說起來這些事情,父親聽后許久沒有說話,母親卻哭了!</h3> <h3>一九七0年冬天的我</h3> <h3>  一九七0年底,年齡大一些的女知青被安排在加格達奇鐵路局工作,還有一百多名女知青赴大連鐵路衛(wèi)校學(xué)習(xí),一部分女知青在嫩江縣應(yīng)征入伍,我在那一年穿上軍裝,成為一名軍人。男知青絕大部分都入伍成為軍人。</h3><h3> 去大連衛(wèi)校學(xué)習(xí)的女知青在1972年10份畢業(yè)后分配到鐵道兵邯鄲鋼鐵廠醫(yī)院工作。劉瑩回憶道,她們剛?cè)r候那里條件很艱苦,住的是纖維板的房子和庫房,冬天冷 ,夏天熱,晚上凍得睡不著,就坐在大通鋪上講故事,吃的也不好,每個月的糧食百分之四十是紅高梁米面,蒸出來的窩頭又黑又硬,大家說回家先抱著油瓶喝油,工廠只有一個十幾個人的門診部,醫(yī)院還沒有蓋,她們到了以后先修路,半年后安排到其它醫(yī)院進修,后來醫(yī)院蓋好后她們都成為醫(yī)院各科的業(yè)務(wù)骨干,他們憑著在北大荒的鍛煉,造就了特別能吃苦的精神,每天除了正常的治療和護理外,還要給病人洗病號服和被服,挑開水,燒爐子,掏爐灰 什么都干,洗被服是不分上班和下班的,不上班的也都去醫(yī)院幫忙,冬天洗被服手凍得長凍瘡,可也沒有人叫苦,大家特別團結(jié)能干。</h3> <h3>  一九七二年的六月份,嫩江一直在下雨,距離連隊不遠的嫩江水位上漲,江面比平時寬了許多,我們每天都密切關(guān)注著嫩江水位的變化,連里隊做了緊急動員。全連進入戰(zhàn)備狀態(tài)。用空汽油桶和木頭做了幾個木筏子,以備急需。要求個人物品寄回家 ,因為我們連在鐵路邊上,所以決定如果洪水來了!向鐵路上撤退,并且要求只能帶挎包水壺和槍,其它一律不許帶,我舍不得我那只黑色的鋼筆 ,偷偷的放進挎包。還好,緊張之后,洪水沒有襲擊我們,卻襲擊了農(nóng)場軍馬場,犧牲了四個戰(zhàn)士 四個知青,而那四個知青是那年三月四號才到軍馬場 僅僅過去三個多月,四個年輕的生命變永遠留在北大荒那個偏僻寂靜的山里面。</h3> <h3>  農(nóng)場的軍馬場原來是空軍的一個小農(nóng)場,四面環(huán)山,在連隊正面的山下 有一條河 : 門路河,因為這里地處偏僻閉塞,交通極為不便,幾乎是與世隔絕,不適宜生活和生產(chǎn) 被廢棄了!而農(nóng)場正是看中了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環(huán)境,認為它環(huán)境封閉 做軍馬場不容易傳染疾病,所以在這里建立了軍馬場。</h3><div> 這里的環(huán)境及其艱苦,門路河上沒有橋,夏天的時候一個月去河對岸的四十三團四營取一回報紙和信件,如果得了什么急病,那真是必死無疑,只有冬天河面結(jié)冰才能通行。</div><div> 連隊駐地離門路河有三里多路遠,全連只有三用堂是磚房,連隊戰(zhàn)士住在土房和帳篷里,一,二排是戰(zhàn)士,一排放馬 ,二排機械排,三排知青排,知青來自鐵道兵十五師,鐵道兵株洲工廠,鐵道兵遼陽小屯水泥廠,全連七十多人生活在這么一個抬頭是山,低頭還是山的封閉環(huán)境,沒有報紙 ,沒有書籍,家信也不能及時看到,每天重復(fù)單調(diào)的生活,身體的勞累,精神的苦惱,是常人無法想象的。</div><div> 我今年國慶節(jié)后去遼陽看到當時軍馬場的知青張景祿,他和我說起那時候的往事是那么清晰。張景祿回憶說,他們一行十幾個人一九七二年二月二十七日從遼陽鐵道兵小屯水泥廠坐火車去嫩江,三月一號到嫩江,三月四號他和另外幾個男知青分配去了馬場。他們知青是兩個班,主要任務(wù)就是上山砍樹,兩個人一組,每天任務(wù)是砍六十棵樹。他那年只有十六歲,身高只有1,54米,非常瘦弱,砍樹時候哪個知青都不愿意和他一組,后來場長看他太小了!把他調(diào)到一排去放馬。</div><div> 到六月份的時候,連日的大雨使連隊前面的門路河水暴漲,在營房里已經(jīng)能聽見河水的聲音,在六月二十七日部隊接到通知,門路河在距離連隊上游175公里處發(fā)生山洪,部隊在距離連隊十里路遠的馬場二分場放了警戒哨,一旦河水超過警戒線鳴槍示警,六月三十號下午近六點鐘,擔(dān)任警戒哨的李福成戰(zhàn)友發(fā)現(xiàn)洪水已經(jīng)超過警戒線,連開了三槍報警,可因為距離遠,洪水的聲音又很大,連隊沒有聽見。</div><div> 在這天的早上,班長對張景祿說,你今天不要出去了!把全班的背包打好,準備晚上去山上過夜,張景祿打好背包后在班里等待撤到山上的命令。</div><div> 因為知青們小,又是剛剛到連隊才三個多月的新知青,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心里非常害怕,晚上六點多鐘吃過晚飯后,場長給兩個知青班開會,安慰大家不要緊張,正在開會時候,連隊的文書進來報告說: 不好了!洪水從連隊后面的小河溝里沖過來了!抄了我們的后路了!場長聽后起身出去安排撤離的事情了!而這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div><h3> 連隊后面的這條小河溝原來是門路河的故道,后來門路河改道,這里平時只有不多的水,上面有一座部隊自己搭的小木橋, 平時上山砍樹都從這個小橋上過去。可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由于洪水太大,門路河的洪水涌入了這條河的故道,洪水如野獸般撲向連隊。</h3> <h3>  馬場知青陳明回憶說,場長走后,知青們都慌了!干部都沒在,很害怕,孫喜林抱著陳明說: 大哥呀!我害怕!陳明安慰他說:別害怕,我們是在部隊,是有組織的。讓陳明沒有想到的是,這竟是他們最后的一句話。陳明那年二十歲,在知青里面年齡是大的了!他把一個部隊大院十六歲的孫喜林當作自己的親弟弟照顧。</h3><h3> 知青們沖出帳篷,按照連里事先的安排向小橋沖去,試圖跑到對面的山上去。連隊一片黑暗,前面是門路河濤濤的洪水聲,后面是不斷上漲的白花花的洪水,包圍在四面山中的連隊僅有的一片平地也在被不斷涌入的洪水淹沒。山里的夜晚太黑了!只看見眼前一片白花花 亮亮的洪水,還有洪水發(fā)出的可怕聲音。大家向小橋跑去。陳明出來后看見連里的一臺推土機和一臺輪式拖拉機向小橋開去,他兩手抱住推土機前面的推板,隨著推土機向前走,這個時候他看見和他一起從家里出來的洪玉柱正在水中向前跑,他對洪玉柱說: 這個地方給你,你抱緊了!說死都別松手! 推土機在前面,拖拉機在后面 借助拖拉機的燈光,他看見洪玉柱上了岸。只有不長的時間,洪水已經(jīng)齊腰深了!到了河邊,班長李國華說,我在前面打頭,我們手拉手過河! 十幾個人手拉手組成人鏈從小橋上向?qū)γ娴纳缴献撸蛞呀?jīng)被水淹沒了!人站在橋上水已經(jīng)過腰了!待他們下了橋,水更深了!站在水里被水沖得站不穩(wěn) 班長大喊:站穩(wěn)了!別松手! 可一股更大的洪水沖過來 ,十幾個人全部落水。</h3> <p>  六月份的嫩江晚上依然很冷,山里更冷,因為想到晚上遠在山上過夜,所以大家都穿著皮大衣 落水后皮大衣開始是浮在水面上,可很快吸滿了水,人也沉下去了!河面上響起了哭聲和求救聲,可只是過了幾分鐘,黑暗吞沒了一切,沒有了哭聲,沒有了求救聲,只有洪水野獸般咆哮的可怕聲音。</p><p> 陳明落水后,借助他會一點水性,想辦法脫掉了衣服,在水里向下游漂去。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水是亮的,忽然他發(fā)現(xiàn)前一片黑,他以為是岸邊,他游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大片塔頭墩草皮被沖下來了!他試了試能經(jīng)住他,于是他爬到那片草皮上。這個時候李仁波在水里漂過來,看見陳明后大喊,大哥 ,救我,陳明從草上下來想去救他 ,可只差一米多遠沒有拉住他,快速的洪水帶走了李仁波。陳明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游了!想到如果就這么死了!再也見不到父母了!絕望中陳明用腳向下試探了一下,居然踩到塔頭墩的草根上了!離岸邊還有兩米多遠,水已經(jīng)沒到脖子,憑著求生的強烈本能,他掙扎著爬上岸。上岸后看到鐵道兵十五師知青牛殿亮,告訴他李仁波剛剛下去,牛殿亮大喊: 李仁波,你等我一分鐘! 跳下河去救李仁波,陳明在岸上向下游跑,可天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見,只是那么一小會兒的時間,黑暗吞沒了一切,只有可怕的洪水聲音。當陳明看見牛殿亮一個人回來時,他坐在山上放聲大哭,在這個夜晚,陳明沒有看見把他當成親哥哥的孫喜林。那臺拖拉機在過河時候被洪水沖翻,拖拉機副手落水犧牲。那個晚上馬場犧牲了八位戰(zhàn)友,四個戰(zhàn)士,四個知青。</p> <p>  張景祿回憶說,他和戰(zhàn)友們一起往山上撤,可洪水太快了!沒有半個小時,水已經(jīng)沒的胸口了!營房四周都是水,他年齡小,個子矮,一開始拽著前面戰(zhàn)友的槍刺向前走,洪水越來越深,要把他淹沒了!個子高的戰(zhàn)友把他抗在肩上向前走,后來小橋已經(jīng)過不去了!有戰(zhàn)友落水了!他們只好撤回來,戰(zhàn)友們幫助張景祿爬到連隊唯一的一棟磚房 三用堂的房頂上,張景祿抱著三用堂的煙囪一直到天亮。四天后洪水退了!戰(zhàn)友們找到犧牲的七位戰(zhàn)友遺體,最遠的被沖出十里地遠。還有一位戰(zhàn)士的遺體一直沒有找到,他的名字叫于洪江。</p> <h3>  陳明回憶說: 戰(zhàn)友們的遺體已經(jīng)在水里泡了四天,找到后已經(jīng)不成樣子了!他和衛(wèi)生員還有另外一個戰(zhàn)士給戰(zhàn)友們清洗干凈,用剪子剪開身上的衣服,換上新軍裝 ,四位知青也換上他們生前向往的軍裝,就讓他們的愿望在這個時候?qū)崿F(xiàn)吧!陳明說,那個晚上他一直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就看到戰(zhàn)友們。</h3><h3> 張景祿戰(zhàn)友回憶說: 連里為犧牲的戰(zhàn)友做了棺材 搭了靈棚,想等到他們的家人來后再安葬。可遺體在水里泡了四天,七月份天氣已經(jīng)熱了!遺體已經(jīng)開始腐敗 只能掩埋了!</h3><h3> 可憐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竟沒有看到孩子的最后一眼,幾個孩子僅僅離開家門三個多月便再也回不來了!他們是那樣年輕,還沒來得及看清這個世界,沒有享受到生活的美好,沒有給父母盡一點孝心,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不盡的悲傷,讓可憐的父母痛不欲生,那種痛苦無法用語言表達!</h3><h3> 張景祿說,犧牲的戰(zhàn)友掩埋在連隊后面的小山上,掩埋戰(zhàn)友的情景他一輩子忘不掉,戰(zhàn)友們的名字他記了一輩子!讓我們記住他們吧!四位知青的名字是:</h3><h3>劉建民__(1956年生人 遼陽小屯水泥廠知青)</h3><h3>李仁波__(1954年生人 遼陽小屯水泥廠知青)</h3><h3>孫喜林__(1956年生人 遼陽小屯水泥廠知青)</h3><h3>石俊清__(1954年生人。 黑龍江伊春知青)</h3> <h3>張景祿根據(jù)回憶畫的當年連隊示意圖</h3> <h3>  犧牲的戰(zhàn)友們永遠長眠在北大荒, 長眠在馬場那寂靜的山里,風(fēng)從樹林中吹過,是他們訴不盡對生活的留戀,門路河水流過為逝去的年輕生命鳴咽! 陪伴他們的沒有父母 ,沒有兄弟姐妹,沒有親人,更沒有陽光,沒有鮮花,只有北大荒的風(fēng),北大荒的雪,還有那無盡的長夜!</h3><h3> 今年國慶節(jié)后我去遼陽見幾位戰(zhàn)友,說起當年馬場犧牲的幾位戰(zhàn)友,心情非常沉重,劉建民的父母在這件事情發(fā)生后,離開遼陽,不再和任何人聯(lián)系,誰也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铮麄兪窍胗眠@種方式忘記心中的傷痛。孫喜林的父母還健在 ,已經(jīng)九十多歲了!我本想去看望兩位老人,可實在不想再和兩位老人提起這傷心的往事,只好作罷,望兩位老人家安好!</h3> <h3>  當年我們這些鐵道兵子女在那個特殊年代,中斷了學(xué)業(yè),離開家鄉(xiāng),遠離父母,奔赴北大荒,在那漫長又寒冷的嚴冬,咆哮怒吼的暴風(fēng)雪的惡劣自然環(huán)境中,從事著超體力的勞動,雖然吃了很多苦,但也收獲了堅強。</h3><h3> 時光荏苒,光陰似箭,從一九六九年到現(xiàn)在 時間已經(jīng)過去近半個世紀了!我們從青春年少,婀娜少女到青絲變白發(fā),歲月在我們的臉上刻下了痕跡,多少蒼桑巨變,又讓我們忘記了多少過往,可不變的是我們永遠不變的北大荒情結(jié)。</h3><h3> 可能已經(jīng)沒有人能記得我們在北大荒的故事,但北大荒不會忘記我們,巍巍的大興安嶺是我們堅強的脊梁,廣袤無垠的黑土地是我們博大的胸襟,美麗的白樺林是我們青春的情懷,奔流不息的嫩江水是我們永遠說不盡的對北大荒的思念。我們的雙腳在這片黑土地上踏過,讓我們的一生走得踏實。</h3><h3> 北大荒的歲月在我們的一生中不長,只是人生長河中一朵浪花,可是卻影響了我們的一生,我們第一眼看到北大荒的時候是滿眼的迷茫和彷徨,是北大荒的風(fēng)雪把我們鍛煉的不怕任何苦難和挫折,在人生的路上迎來一個又一個人生的艷陽天。</h3><h3> 北大荒,你永遠在我們的心里!</h3><h3> 。</h3><h3> </h3> <h3>我和遼陽戰(zhàn)友二0一八年十月合影,左一為張景祿戰(zhàn)友</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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