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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徐曼,于1926年4月8日出生于江蘇響水,今年九十周歲了。
去年四月份,父母一實一虛共度九十華誕。全家祖孫四代齊聚青島,同襄盛事。
以下這篇文章是母親在當時準備的講稿(未講)的基礎上完成的。(有刪減)
母親做人低調,很少談及自己的經歷,這是第一次較為詳細地向我們這些子女兒孫們講述她的一生。讀來令人感動不已!
母親的文風樸實如清風明月,文字細膩如小橋流水,情感真摯如細雨春風,她的經歷是那個大時代的縮影又獨具個人特色!
九十歲的母親,耳聰目明、思路清晰、行動敏捷,眼觀天下、胸懷慈悲,在我們這個大家庭里,她是核心,是定力,是老寶貝,她是我們的女神!
借此紀念母親九十大壽!</h3><h3><br></h3><h3><b>九十話滄桑——徐曼</b>
1931年9月18日,日寇侵占了東北三省。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中日戰爭全面開始。不久我大哥和表哥方立凡分別從上海和延安歸來,在家鄉開展革命活動。成立學校培養青少年,學校自己編寫教材,授課,還學習馬列毛著作,教唱抗日歌曲。除了學習外還挖防空洞,預防敵機轟炸。在這些教育啟發下,同學們同仇敵愾,樹立抗戰到底的決心。1938年從上海來了一批青年(抗日救亡歌詠團),有馮國柱,陳飛等人,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叫段芳。有時候和我一起玩,一起住,有時他們外出我還為他們收藏文件。
1939年農歷正月十一,春節剛過,日寇侵占了家鄉響水鎮,我們全家逃亡到外地。不管住到哪里,我家都成為地下黨的聯絡點。我除了參與接待來往人員外,還要照顧我父親。他中風后遺癥,行走不便。他從同情資助抗日和地下黨,到積極投入抗日救亡活動,后來建立蘇北抗日革命根據地專區、縣的參議會組建,為我黨做了大量工作。他不顧自己的病體全身心地投入,直到病重不治于1943年春與世長辭。喪父之痛對我打擊最大,但他留給我的熱愛祖國、克己奉公和對事業執著追求的精神使我受益終生。<br></h3> <h3>1940年春,日寇對蘇北根據地進行瘋狂大掃蕩,我們全家根據縣委提議又回到了原籍(敵占區)。1943年春,我父親去世后不久,我就離開家鄉投身到戰斗第一線。參加地下黨情報小組,收集敵偽情報。1943年6月,我參加了中國共產.黨。
情報小組在潘莊一帶活動,我在五叔家住,我們小組的聚集點就在五叔家(開明紳士)。小組成員有:徐堅(負責人配有短槍),徐沁泰,王一亞,曹恩明,徐彬(徐楚泰),蘇斌(徐錫靜),加上我一共七八個人。除了王一亞外,其他人都是中共黨員。潘莊七叔家辦了一個小學堂,有本家爾泰兄(坤云的父親)任教。我們白天上學晚上活動。后來敵人知道潘莊一帶有地下黨在活動,開始懷疑我們,就從外地調來幾個三青團員。他們都是本地人在外地上師范學校的學生,也到這個學堂上學,來監視我們。每當我們晚上開會時,用打紙牌作掩護。一聽外面有狗叫聲,大家就拿起紙牌吆吆喝喝,聲音很大叫外邊人能聽到,和敵人斗智斗勇。1944年6月,可能是因為我們已經暴露,縣委決定我們小組盡快撤出敵占.區,回縣另行分配工作。小組研究分批走避免引起敵人注意。決定我和曹恩明,徐彬三人先走,定在第二天早上四點集合。因徐彬未按時到達,我和曹恩明帶一個孩子,加上人力車夫四人,當天趕到雙套到縣委報到。我們離開第二天其余的幾個人都被偽.軍逮捕,還有我小哥徐峰(他不是我們組成員)。沒過幾天,徐堅,徐峰兩人逃出,其他幾個女同志在牢里又罵又鬧,敵人拿不出真憑實據,又迫于外界輿論壓力,只好把她們都放了。<br></h3> <h3>
我們到縣委組織部報到后,參加全縣積極分子大會,而后我被分配到濱海縣文工團。團長劉明(山東人),指導員唐芳(曾經是上海一個紗廠的女工,老黨員)。該團有男生分隊,殷飛任隊長。女生分隊由我擔任隊長。還有一個樂隊,有幾十個人。濱海縣(后改為響水縣)是從阜寧、漣水、灌云三個縣交界處劃出來的,是鹽阜抗.日根據地的邊沿地區,處于拉鋸式的游.擊區。文工團工作地點不固定,在全縣流動。有時候到敵.占區周圍演出,寫標語辦黑板報,向敵據點發傳單喊話等。還有組織各鄉鎮以小學教師為主的小型宣傳隊。對發動群眾參軍支前,配合中心工作,提高群眾覺悟,增強他們抗戰信心和斗志,起到了很大的宣傳鼓動作用。<br></h3> <h3>那時候條件非常艱苦。每次小型演出,晚上在莊頭打谷場上進行,大型演出就要用土壘成土臺子,掛上幕布。照明沒有煤油和電燈,就用棉籽油盛在烏盆里,點著棉線照明。服裝出去借,道具自己做。有時候到靠近敵據點的地方演出,為了保障安全,鄉民兵負責演出現場的保衛,縣大隊派武裝力量到據點外布防。寫標語寫黑板報沒有廣告顏料粉,就用石灰水和鍋底灰代替。在縣文工團工作將近一年,同志們熱烈的戰斗情懷,團結友愛不怕犧牲的精神,使我終生難忘。
1945年調離文工團到縣政府財經科任金庫會計兼出納。同年八月,抗日戰爭取得偉大勝利,日本侵略者投降了!不久縣政府就從雙套遷到響水鎮。安排就緒的第二年,國.共談判破裂,國.民黨發動了對我們占領區的進攻。1946年我們從響水鎮撤出,第一站縣政府機關到大廣莊集合。我因故晚走了一會,后來和蘇斌兩人急急忙忙向集合點趕。走到李老莊前的大路上,看到莊圩子上都是背槍的(壞人挑動群眾抗夫暴動?),其中一個背槍的人向我們這邊走來,我對蘇斌說,我們很難跑出去,快做好被捕的準備。當時蘇斌挺著個大肚子,懷著七八個月的孩子,我衣袋里有一份黨員交黨費的名單(我是黨支部組織委員),還有些別的單據。從衣袋里拿出來撕碎了埋在土里。衣袋里還有我姐送給我的一只金戒指,把它戴在手上。這個帶槍的人已經到了我們跟前,我靈機一動,把手上金戒指摘下來送給他,要他放我們走。他沒有答應,拿著槍對著我們,一定要跟他走。走到圩子上,見有七八個人,盤問我們是哪里人。我說是東邊三垡莊姓徐的。因為主要頭頭還沒回來,他們幾個人商量后對我們說,知道你是徐大爹家的姑娘,快走吧越快越好。我就拖著蘇斌向大廣方向奔,逃過一劫。后來知道那次是壞人暴動,我們犧牲了好幾個干部和小學教師。<br></h3> <h3>這幾年和日偽頑斗爭非常激烈,日偽進行殊死掙扎。日本投降后,國民.黨瘋狂搶占地盤,我們縣處于蘇北根據地的邊沿區。1944年,有一次敵偽孫良誠大部隊過境,我縣文工團分成若干小組,分散打游擊。我們伙房老師傅想給大家做點好吃的,可菜金很少,買不到東西。他出去轉悠半天拖回一條狗,做了一大鍋狗肉,大家吃了才分頭行動。我和殷飛,謝明等七八個人到一個偏僻的小村莊住了五六天,又集合到一起。我們伙房的老師傅做了一大鍋山芋茶,每人端一碗吃著聊著,突然殷飛來了一首順口溜:分家狗肉飯,團圓山芋茶……。大家正在說笑的時候,有一個同志從外邊回來,大家不約而同把眼睛都集中在他的腳上,為什么?因為他穿了一雙破鞋,居然還穿著襪子!那時生活艱苦,一年四季沒有人穿襪子。大家笑著說:真會享福,誰送的?
還有一次在縣政府財經科的時候,國民.黨集中重兵圍剿蘇北革命根據地,縣級機關還要采取化整為零的辦法應對。我們科分幾個小組,大家輕裝。我的金庫只有兩個木箱子,一個挑夫。這個挑夫是個聾子,退伍軍人,耳朵被炮彈震聾,但身體結實,黨員可靠。那時征收土地稅等可以用銀元,也可以用金銀首飾頂替繳納。轉移時我的負擔最重,手上套上幾副金鐲子,衣服上縫上口袋,把戒子等小東西裝進去再把口縫起來。我對我們科老科長唐海權半開玩笑說:“我要被敵人打死可不能把我丟了”。我們幾個人冒著大雨向東南急行,當夜到達八灘一帶,在荒草地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晚上又轉移,這樣沒過幾天,我們科就集合到一起,一個都不差,大家很高興。<br></h3> <h3>1947年土.改新政策下來,從減租減息到打土豪分田地,開始批.斗地.富。黨組織為了把地.富出身的干部骨干保護下來,把我(我出身成分是地.主)和其他一部分同志調離本縣到地委黨校學習三個月,學習結業后我被分配到華中黨校校部工作,在總務科干老本行——會計。黨校從部隊和地方抽調一部分干部,準備過江后開辟新區使用。
因為我軍轉入全面反攻階段,國民.黨對我蘇北革命根據地加緊圍.剿,黨校準備北撤到山東。全校人員急行軍晝夜兼程,趕到一條河邊(鹽河?)。正準備過河,上邊來了緊急通知,敵人一支輕裝部隊向我們這支非戰斗隊追來。校部召開緊急會議決定向我們縣老舍區一帶轉移。這個區的區長叫許士超,民主人士,是我們的統.戰對象,比較可靠。我們總務科有幾輛人力車,在夜色中大家輪流幫著拉車,快速轉移,敵人撲了空。不久形勢好轉,我們又回到合德南原來的駐地。這里再插一個小故事:
有一次,我到行署報賬,地點離校二十多里,報完賬是下午四、五點鐘。本來可以在那里住下,我想我走路快,趕回去沒問題,就一個人上路了。那天是陰天,走了一半路天就黑下來了,還下起了毛毛雨。這條路穿過一個亂墳場。聽人講這里經常有吃死小孩的野狗群(因為死孩子是不埋的),也會有壞人搶錢財、抓人。一路走著心里犯嘀咕,不一會就走到亂墳場。開始時大步走,后來就小跑。這段路很長,因為心里害怕,兩條腿也不聽使喚了。忽然聽到有汽車喇叭聲,還有燈光,心里一震。只見有一輛大卡車開過來。我就跟著卡車后邊使勁跑,卡車開遠了,我也跑出了這個鬼地方。回到駐地,伙房師傅給我做了頓好吃的面條壓驚。這是我一生感到最害怕的一次體驗。
<br></h3><h3>1949年春開始做渡江的準備,每人發了兩套軍裝(土布洋布各一套,土布的一直在我身邊保存)、胸章、帽徽等,一個個都成了解放軍戰士,挺神氣的。后來就一站一站向長江邊移動。有時行軍路上和正規軍走到了一起,第一次看到了汽車拉大炮,我們都朝著一個方向,向江邊集結。國民黨的飛機不停地來騷擾。有一次宿營在一個村莊,不遠處有一個小集鎮。我們幾個同志想去玩玩,順便買點兒衛生紙之類的生活用品。剛到達就看見幾架敵機飛過來。我在一座房子旁靠墻站著。炸彈機槍一陣轟炸掃射后離去。不一會,離我們不遠處抬出一個解放軍女兵,她負傷了。<br></h3> <h3>南京解放的消息傳來,大家興奮不已。我們向江陰方向出發,1949年4月24日渡過長江。當時江中有一條負傷的小軍艦冒著濃煙。我們過江后到了目的地無錫。
過江前后的場面非常振奮人心。我們經過的地方有大片的油菜花,我們當時的軍裝也是藤黃色的,一片黃加上鮮艷的紅旗和著嘹亮的歌聲,不時有敵機在天空上轟鳴而過,像在為我們伴奏,多好的一幅美景!可惜當時沒有相機,現在想起還遺憾。
滾滾長江水,浩蕩迎親人。
黃花遍田野,勝利慶新春。
我們住在惠山腳下,離太湖不遠。經過整頓,開始組織工作隊分赴各條戰線。出發前聽了幾次形勢報告會。黨校的領導陳一誠,華中局的領導饒漱石、陳丕顯等作報告,講形勢任務,對開辟新區的工作要求。我和校部的幾個同志被分配到一個紗廠。住下后廠方向我們介紹了情況,開始和管理人員、工人接觸做調研工作。問題來了,語言不通,無法交流。無錫本地話特別難懂,后來找了個蘇州出生的女同志當翻譯。五月下旬我就離開工廠回單位,因為部隊來調令,六月份我就離開無錫前往鄭州到四野后勤二分部報到,開始成為一名正式的解放軍戰士。</h3><h3><br></h3> <h3>1949年6月到鄭州和方兄會合。先在招待所住了十幾天,組織科呂延慶科長找我談工作,確定分配我到青干校女生區隊接替區隊長職位。我的工作性質變化了,本來干財務和算盤打交道多年,現在開始和人打交道,還不太習慣。特別是過起了部隊連隊的生活,過了一段時間才適應。
不久從鄭州南下,帶著一隊女孩子,經過長沙,乘車、坐船、徒步,10月15日到達目的地湖南衡陽。這些孩子大都是十幾歲的中學生,第一次離開家鄉,大多數表現還好,也有個別哭鼻子,但都順利到達目的地,沒出問題,還受到領導的表揚,好像還記了功。
我們在湖南湘潭迎來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在一個小廣場開慶祝會,大家興奮地唱著勝利的凱歌——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
青干校結業分配,我們從學員中選調一部分到分部宣傳隊工作。我和高文彬同志(青干校的教導員)也被調到宣傳隊,他任指導員我任政治干事,王晶波是原來的隊長。
1950年4月,四野后勤二分部奉命全部人馬開往山東青島市籌建海軍青島基地。宣傳隊駐江蘇路17號,原建制準備撤銷。這段時間我集中精力給隊員寫工作鑒定,而后隊員中留下一部分人為組建基地文工團做準備(王晶波同志后來任該團團長)。調二航校一部分,調北京海政一部分(高文彬調海政文化部)。
我十月份就開始休息。因懷孕全身浮腫,十一月份就住進海軍醫院待產。11月20日迎來了第一個孩子,又大又胖很健康。出院時雇了一輛馬車回家。青島當時下第一場雪,天很冷,我抱著孩子住到基地通信處集中臺(培泰的單位)。在海洋學院舊址后面的山洞里,大小便要爬山找地方,吃不到熱飯熱湯,又沒有育兒經驗,母乳又少,滿月后就到基政組織部上班。找了個保姆是一個民警的家屬,小青年啥也不懂。住在一個小閣樓上,天窗是壞的關不上。外邊下大雪里面飄雪花。天太冷了,就搬到集體宿舍住。孩子又餓又凍,病了幾個月,好險送命。到四個月大,才換請了李奶奶把他護理好了,成了廣西路十四號政治部大院的流動玩具。常常給警衛連、衛生所的小戰士抱走吃冰糕吃水果糖,把牙齒都吃壞了。不久,政治部從廣西路十四號搬到廣西路一號。我在部里是組織科的干事,后來取消科改稱助理員,我的工作又增加了黨務方面的一些內容。因女同志生兒育女的負擔很重,不能下部隊,交給我的工作就非常繁雜:下屬黨委班子改選增補委員,經我審查寫出報告送政委批后印發;組織介紹信、外調介紹信的收轉;黨費的收繳;結婚報告的審批;烈士、病故軍人的證明、遺物的收轉;政治統計表的填報(每季要親送北京海政),忙得我團團轉。后來先后配了兩個工作員劉秀蘭和張靜,我的負擔減輕不少。<br></h3> <h3>第一個孩子</h3> <h3>1953年新年前后,我懷著第二個孩子去北京參加海政召開的統計工作會議。因為坐火車顛簸了一天,剛住下感到不舒服,就問服務員醫院的位置,告訴他準備送我去醫院。可休息了一夜又沒事了,第二天也沒影響參加會議。我們第二個孩子1953年2月9號在青島海軍醫院出生。在待產期間,立凡兄抗美援朝歸國后經青島回老家探親,培泰帶著他到醫院看我。我帶著腹中的孩子和他大伯會面留影。而后他們兄弟倆就一起回響水。沒過幾天,我的小兵和童淑華的二狗就同一天先后出生。</h3><h3>1954年初,軍委決定要實行軍銜制。我是黨小組長,部長要我幫他給部里的同志起草軍銜鑒定,就到廣西路十四號找了一間辦公室,把檔案從干部部借出來。每個人的鑒定寫好后,交部長閱改(其中也有我的一份)。秋后就開始動員女同志轉業到地方。當時干部部想留我到保密室工作,后來又要我到子弟小學干協理員,都屬于部隊文職人員不授軍銜。因為我是從地方工作轉到部隊,對地方工作心里有數,堅持還是轉業到地方好。我是最后離開部隊的。轉業時在部隊是正連級,轉業后到地方扣行政19級,轉業費200元。我買了一塊手表還貼了些錢。</h3> <h3>1954年12月轉業到市南區委組織部報到,后被留在組織部工作。工作沒幾個月,1955年4月20日第三個孩子在山醫附院出生(現在是青醫附院)。當時我在市南區委組織部搞紀檢工作(當時還未成立紀委),干這項工作的就我一人。4月20日上午接到市南區稅務局書記的電話說,下午研究該局一個股長的問題,他在日寇侵華時被捕,有變節疑點,要我去參加會。(該人姓曲,文革中自殺身亡)午飯后,我從湖北路經中山路步行到河北路(靠近大窯溝)的稅務局。一點半開會直到下午四點多才散會。回家經過中山路爬坡到天主教堂走黃島路又爬了一個大坡回家。李奶奶叫我吃飯,我說休息一下再吃。剛坐下褲子濕了,流出半盆羊水。李奶奶趕緊陪我去醫院上了產床。躺了一個多小時卻沒有感覺了。醫生說破水后時間太長孩子有危險,就用了一些辦法催生。折騰了兩、三個小時才把寶貝女兒生下來。因為是女孩一家大喜。特別是她大哥,從保育院回來,趴在床上看著這個新鮮的小妹妹,半天不離開。方兵對她的到來好像無所謂。
1955年下半年任命我到文教部干副部長,還未到任,又調我到區委審干辦公室任副主任。審查干部,純潔干部隊伍。在這里工作兩年。57年開始整風反右,接著就大躍進大辦鋼鐵全民動員。機關黨員帶頭,從家里把帶鐵的用具(鐵鍋、煤勾、鏟子等)集中起來上交,到海邊淘海沙,到工廠撿廢料……有一次去拉廢鐵,機關干部拖著幾輛地排車,我也跟著去,肚子里還懷著一個孩子幫我一起拉車。口號是“五年超英、十年趕美”。機關院子里都砌起了小高爐,把拉回的碎鐵和收回的鐵質用具放在爐子里煉成鐵水,凝固成塊就算成功了。有時根本就化不出鐵水。<br></h3> <h3>孩子的爺爺奶奶</h3> <h3>我和淑蘭嫂子</h3> <h3>1959年5月4日,第四個孩子在青醫附院出生。因為“整.風反.右”、“大躍.進”、“趕.英超.美”等一連串的運動,把老百姓折騰的苦不堪言。生活困難吃不飽,肚子里的孩子營養不良,生下時皮包骨頭。房奶奶接我出院,抱著孩子回家。到家沒幾天孩子就發高燒。房奶奶就抱他到平度路中醫院找推拿師李老大夫給他治療,很有效,幾天就退燒了。后來房奶奶給他報戶口,問叫什么名字,房奶奶說他哥叫魯英,那他就叫海英吧。所以方朔的小名是房奶奶給起的。
海英不到一歲又生了一次病。因為我59年下半年被調出搞社教運動,先在臺西一個工廠任工作組長,不能請假,就把孩子的大姨請來,帶海英到401醫院住院治療。我每天從臺西經過貴州路騎自行車趕到醫院給孩子喂奶。我姐還把她的晚飯留一個玉米餅用熱水泡泡給我吃(那時糧食定量吃不飽)。海英小臉紅紅的不久就出院了。(后來我到金口路辦事處工作時他又因出麻疹住過一次院,住在傳染科。他還記得院里有一個小木屋,里面有兩只小猴子)在這家工廠領導班子整頓完之后,我又帶著工作組進到市五金公司。還未開展工作,社教運動就停下了,我們又回到區里。</h3> <h3>艱難歲月
</h3><h3>1960年初,大辦人民公.社運動發展到城市也要辦人民公社。把我調到金口路街道辦事處干總支書記(后改為黨委),打算和海洋學院合辦人民公社。我到辦事處后,就和海洋學院侯副院長、總務處劉處長取得聯系。(那時我們都感到這是新事物,心中無數,等著瞧)在辦事處發動群眾搞“三化”:生產集體化。組織居民辦生產組、服務站、工廠等,現在的青島黃海制藥廠就是從金口路辦事處一個生產組發展起來的;吃飯食堂化。孩子托兒化等。“一大二.公”向共產主.義社會邁進,馬不停蹄地又開始折騰。大.災.荒逐步降臨,從58年糧食就開始定量供應,減少到機關工作人員每人每月只有26斤,其中只有幾斤細糧(三斤大米和五斤面粉),各種副食品、日用品,許多都要憑.票供應。因我孩子多,外地的親朋好友給我寄糧票布票,還有給我寄肥皂的,幫我克服困難。
那時街道工作頭緒多,黨管一切。市、區部門會議都要求一把手書記出席,否則就是不重視。屁大的事都要書記過問點頭。工作太累,不久我的身體垮了,浮腫、閉經、消瘦,開始邁不動腿。咬牙堅持,后來實在不行了,就去醫院檢查。肝大兩指,確診為營養性肝炎,要住院治療。這是最難的一段經歷。
插幾個小故事:
(1)、最困難的時期,我問房奶奶冬青葉子能不能好吃,她說試試,就摘了一些先用水煮一下,放在清水里泡泡,切碎放點苞米面攤在鍋里炕脆,嘗嘗還可以,有點兒苦香味。后來吃了幾次。鄰居們聽到剁葉子聲音就開玩笑說,又包餃子啦!(當時培泰在哈軍工上學,供應不在艦隊,所以照顧不了我們。)
(2)、1961年秋,我帶了七、八個人到市生產基地平度縣去挖茅草根。茅草根在土里扎得很深,像白色的粉條一樣,挖起來很費勁。挖出來曬干磨成粉和糧食一起做著吃,帶甜味還有營養。我們挖了幾天,洗干凈曬在外邊,結果一夜之間全被人偷走了,只好空手而歸。農村的.慘.狀使我不能平靜。老人孩子骨瘦如柴,挺著大肚子(浮.腫),坐在墻根曬太陽。青壯年也不干活啦,地也荒了,地里的野菜也挖光了,我想他們的處境比城里居民更困難啊,如何得了!
回來后開會研究做最壞打算。發動群眾收集能吃的樹葉子。辦事處的閣樓上堆滿了干樹葉子,第二年情況好轉沒用上,就清出去燒了。
生活困難期間,和群眾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管區內的重點困難戶,我和幾個領導同志每周必走訪一遍。分管路段的民警和辦事處的干部每周匯報情況。后來生活逐步好轉,才轉入正常。
63年生活好轉,我又迎來了第五個孩子。開始不想要了,因為身體剛恢復,生活還很貧苦,就到401醫院去做人流。檢查后發現有炎癥,手術可能出問題,勸我再生一個。(那時生育沒有限制)1963年6月11日在青醫附院出生,還是房奶奶抱著回家。而后成為最受寵的一個。海英都比他大四歲,哥哥姐姐都把他當成寶。上學回來都搶著抱,特別是姐姐。有一次她抱在懷里向上躥,從肩上掉到地上,還好沒傷著。
1963年底我被調出參加市四.清工作團街道分團。在市南區辦公,負責人是臺東區委張書記和濟南市一個區檢察院的檢察長。我在辦案組,在觀海路辦事處辦公。1965年結束,我被留在觀海路辦事處任書記。(是市級機關駐地。聽說金口路干、群向區委提出要我回去)在觀海路工作不久,區、市組織部派人找我談話,要調我到市北區干副區長。聽說市北區當時結.幫拉派很復雜我不愿去。后來只好服從組織決定。<br></h3> <h3>老小</h3> <h3>調任副區長</h3><h3>1966年1月,市北區召開人代會,通知我參加。會上被選為副區長。還未上任就被調出參加市北區小教口四.清工作隊任副隊長。工作隊員是從部隊、中學抽調上來的,每所小學派一個工作組,隊部設在上海路小學,在九中食堂吃飯。工作組進駐小學后先排查摸底,解決領導班子是否執行封、資、修教育路線,解決領導班子問題。正副校長、書記、教導主任,都要洗澡下樓人人過.關。校領導解放后再清理教師隊伍。工作開始不久,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工作組從各校撤出。學校成立校文.革領導小組,工作隊的隊員都回原單位鬧革命。隊部的人留下來做收尾工作。“文革”深入發展,造反派開始成立造.反組織,原學校的文.革領導小組被稱為保皇組織,被造.反組織代替。我們隊部的正副大隊長、指導員三人成了第一茬接受批.判的對象。辦公室的墻上貼滿了“勒.令”,只好分頭去接受批判。開始時還比較文明,后來就要低頭認罪,有時還要站在凳子上批斗。我們在九中吃飯,中學鬧得厲害,有的中學把干部和老師剃成陰.陽頭,游街示眾。后來我們幾個都回原單位了。我回到區政府上班。</h3><h3>因為剛調到市北區,還沒接觸工作,所以我的“罪惡”不大,只是在小學執行了資反路線。全區召開批判大會,我只是作為陪襯。后來逐步深入揭發,發現我是混進黨內家有八百畝地的大地.主,“油炸火燒八百畝地的大地.主徐曼”的大標語在馬路上出現。辦公大樓全部被造.反派占領,黨、政領導干部都在走廊里樓梯口“辦公”接受批判。我也是在那時染上了抽煙的惡習。后來支左部隊軍代表進駐,成立了革.委會,我獲得第一批解放,被結合為革委會委員,不久因表現不好又靠邊站了,后來到五七干校勞動了幾個月,就這樣反復折騰了幾年。(軍代表陸、海、航空兵換了三茬)</h3> <h3>為人民服務</h3><h3>
文.革中造.反派鬧歸鬧,但市北區以王衍寶書記為首的這個領導班子是團結的。因為黨委政府原來的領導成員在文革前已經被撤換和調離,我們都是后調來的,沒有派.性傾向,與造反派和群眾之間也沒有什么恩怨情仇,所以還能做些工作,為市北區的人民群眾辦了些實事。
原來的老市北區,六平方公里的地盤,十七萬左右的居住人口。在這個區劃內,有小港火車站,汽車總站,大、小港碼頭等重要設施,駐有四五個市級機關大局,還有院校、駐軍、文化團體。居住和流動人口密度特別大,給區、街工作帶來很大壓力。特別是街道辦事處工作,牽扯方方面面,他們形容說:“上邊千條線,下邊一根針”,辦起事來特別繁難。街道工作也是各條戰線的后方,搞好了使在崗人員無后顧之憂。在文革后期,我們側重抓了街道工作(區委常委中由我分管街道工作),也為市北區的居民辦了一些實事。<br></h3> <h3>我在市北區工作十七年,先任副區長,黨委委員。文.革后期任黨委常委、常務副區長。除工業以外,各業務部門我都分管過。重點是政府辦公室、人事、民政、勞動等,這些部門事務多,也是不停步地忙忙碌碌,側重點還是抓街道辦公室,和王昌孝、董書楷等同志一起和群眾打交道最多。1982年文革后搞全國人口普查,是我在市北區除正常分管部門的工作外,擔負的最后一項任務。
1983年底,經過我的申請正式離職休息,時年57歲。按理應等下屆人代會選出新的領導班子后再下來,正逢中央下達文件,要求黨員干部男60歲,女55歲到達離退休年齡,要開明主動帶頭退下來,因此我就響應號召帶頭退了下來。不過我現在行政15級又享受廳局級待遇,很滿足!
在市北區這些年,對于個人來說雖無大作為,但作為一名共產黨員,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始終堅守。</h3> <h3>離休生活</h3><h3>我83年培泰84年先后離職休息了,到現在已經三十多年,約占人生的三分之一。</h3><h3>我們晚年生活是豐富多彩的,有優厚的養老待遇,有安定的住所,有一幫人為我們服務,兒孫繞膝,生活無憂。上老年大學,函授大學,學書、學畫、學古詩詞,運動健身;養花、種菜,營造一片美好景象。在干休所獲得好多人的贊羨。</h3><h3>我感到非常幸福、快樂!</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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