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color: rgb(65, 8, 65); 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er;">作者簡介:</span></h3><h3 style="color: rgb(65, 8, 65); text-align: justify;">張志如，湖南醴陵人，現居長沙。網名龍兒、天涯、孤標傲世。愛好詩詞和小說。</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justify;"><font><font color="#010101">個人訂閱號:fushengshigao131400歡迎關注。</font></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justify;"><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er;"><font><font color="#b04fbb">馮小青：人間亦有癡于我，豈獨傷心是小青</font></font></span><font color="#410841"><br></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er;"><font><font color="#808080">作者:龍兒（張志如）</font></font></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er;"><font><font color="#808080"><br></font></font></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夜深不睡，翻讀《焚余詩稿》，我不覺潸然。彼時，窗外正是風雨淋漓，窗內，則是孤燈一盞。這樣的夜晚，或多或少都給我的心境籠上一抹凄惻的意味。</font></h5><div><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font><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b><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馮小青何許人也？</font></h5><div><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b><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據清初《女才子書》中記載，本名玄玄，明晚期人，大致生于萬歷晚期，其有事跡記于張岱《西湖夢尋》之《小青佛舍》一篇。據傳，在小青十歲時曾遇一老尼，口授《心經》，一過成誦。當時老尼說：“是兒早慧福薄，乞付我作弟子?！比恍∏嗄赣H不許。</font></h5><div><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b><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于是我想起曹公筆下的林黛玉，恍惚間覺得黛玉似乎便來自小青這個原型。</font></h5><div><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b><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我總想，若當時小青真的皈依佛門，是不是可以避免她日后所要承受的萬般苦楚？可若一個女子從初諳人事起就與古佛青燈相伴終此一生，又何其凄涼殘忍。別說小青的至親不舍，就算是千百年后作為一個局外人的我，亦是不忍的。</font></h5><div><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b><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世人總愛說，人來到這個塵世上，不是來償還前世的債，就是來歷今生的劫。或許小青，就是來這個塵世歷今生的劫難的吧？</font></h5><div><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b><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小青終究沒有踏入空門，幼年時期，她是在父母身邊開心著長大的。好讀書的她不但善弈棋，尤其解音律。以至于后來的卷雪廬主人在《女才子書》中這樣評價小青：千百年來，艷女、才女、怨女，未有一人如小青者。這樣極高的評論，不得不讓人無限揣測這小青又該是如何的美貌、多才而又多情？</font></h5><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b><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font></h5><div><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b><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關關鳩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font></h5><div><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小青，你是在水一方的伊人，大好芳華，本不缺“君子好逑”。只須安然等著那一日身著大紅嫁衣，從此攜手愛郎，琴瑟在御，歲月靜好。如此，自是平生稱心如意的一件美事了。</font></h5><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可在小青十六歲那年，其母因貪得金帛，未詳訪男方清濁，即以小青許嫁馮生。</font></h5><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馮生，明朝歷昌（萬歷、泰昌）間，杭州人，豪公子也。嘗慕揚州為天下第一名郡，泛棹往游。遂托媒嫗，買小青為妾。</font></h5><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小青見到馮生第一眼時，便淚如雨下，仿佛預知到自己日后的命運，慘然道：“我命休矣！”。</font></h5><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寫到這，我無法理解并原諒的是，小青之母本系女塾師，這也是小青能夠從小相隨母親身邊就學的原因，按道理來說，小青之母在為小青擇夫婿時應該是與一般世俗父母有所區別的，可她偏偏看重了錢財，從而將女兒一生斷送。</font></h5><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弱女子，憑何反抗？</font></h5><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br></font></h5><h5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小青</font>沒有這樣的膽量，亦沒有這樣的念頭，她隨馮生去了杭州的家，從此墮入可怕的噩夢，命運再也無法逆轉。</h5></font></div></h3> <h3></h3><h5>那一日，春光明媚，楊夫人邀大婦泛湖，并拉小青隨往。船到斷橋，俱登岸閑步，大婦與夫人攜手立于垂楊之下觀賞大好春色。而小青則獨自漫步來到蘇小墓邊，便以酒相祭，并口占一絕：</h5>
<h5>西陵芳草騎轔轔，內信傳來喚踏春。杯酒自澆蘇小墓，可知妾是意中人。</h5>
<h5>小青出口成詩，其才情了得自不必多說。從這首詩中，我們不難看出，此時的小青在心態上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她自認為是蘇小小的意中人，這分明是有將愛情轉移到同性身上的傾向。</h5>
<h5>因何？</h5>
<h5>必是在大婦的淫威下，馮生漸漸地冷落了小青。即使同住一屋檐下，近在咫尺，四目相對，亦不敢也不曾流露分毫的情意和關心了吧？馮生無法給予小青精神上的慰藉，使得小青的一腔柔情悄然轉移到同是才情斐然且同為女子的蘇小小身上。這樣的轉變，不由讓人慨然。</h5>
<h5>東風吹過，乍寒乍暖，然而這些美景看在小青的眼里，想必也是讓人傷懷的。后又與大婦及楊夫人一起至天竺，小青焚香拜祝完后，又口占一絕云：</h5>
<h5>稽首慈云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愿為一滴楊枝水，灑作人間并蒂蓮。</h5>
<h5>此時的小青對自己愛情已不抱奢望，她更愿意自己是觀音大士瓶中用楊柳枝灑下人間的的那一滴悲憫之水，讓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h5>
<h5>我若不好，便看不得人好。我若不能得到的東西，我便要毀滅。世上總有一些人是這樣的想法和做法，如大婦。而有這樣成人之美的想法，是小青，這是來自小青骨子里的善良。</h5>
<h5>大婦雖粗通文墨，對其中“莫生西土莫生天”一句卻不甚理解。便說問西方佛無量才使得世人如此虔誠拜祝，然小青為何如是說？</h5>
<h5>一旁的楊夫人本想婉言替小青解釋，然小青已答大婦，說只有觀音菩薩是慈悲的。</h5>
<h5>大婦心里已經聽出小青有譏諷指責自己的意思，當下笑著說（其實心里是恨的）：“是了，我該慈悲?！?lt;/h5>
<h5>其實在這一天，楊夫人背著大婦，再次勸說小青遠走高飛，或許能有機緣覓得如韓君平一樣的夫婿。</h5>
<h5>然小青卻說：“吾幼時曾夢手折一花，隨風片片著水，命止此矣！夙業未了，又生他想，彼冥曹姻緣簿，非吾如意珠，徒供群口畫描耳”。</h5>
<h5>小青甘心認命，楊夫人唯有嘆息，不再相勸。</h5>
<h5>歸家，災難降臨。</h5> <h3><h5>馮生本是有婦之夫，自古道，妻妾成群，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更何況馮生的正室彪悍嫉妒起來比起河東獅厲害了百倍不止。我無法想象，小青如何面對大婦的風刀霜劍。</h5>
<h5>在馮家的日子，小青果然受到了大婦的百般刁難和凌辱。作為小青一生仰仗的愛郎馮生，卻無法予以小青一絲愛護?；橐鲋链耍刂我妫侩y怪大婦一女親戚楊夫人也要委婉勸才情絕代的小青為自己的將來另做打算，奈何小青不允。</h5>
<h5>對此，我甚是迷茫，卻又在迷茫中似乎有著一些了然。</h5>
<h5>翻閱其他記載小青的資料，說馮生其實生得溫文儒雅且也通文墨。如果屬實，或許馮生在一開始便被小青視為如意愛郎甚至是一生的知己。上天安排這樣的相遇，誰又能一眼勘破是劫還是緣呢？</h5>
<h5>我在心里深深希望，馮生之于小青，并不是金庸筆下的苗人鳳之南蘭，苗人鳳太呆板不解風情，給不了南蘭溫存。我希望馮生是另一個司馬相如，不顧一切地帶著小青來一次私奔，逃開悍婦的魔抓，日后過著夫唱婦隨，紅袖添香的生活。哪怕，生活清貧一點。</h5>
<h5>然而，這都只是我一個人的希望，與主角馮生和小青沒有任何關系。隔著遙遙時空的我，想什么，做什么，都無法改變馮小青的結局。</h5>
<h5>可是，不管怎樣，我私心里都希望小青確實被愛也愛過，否則她如花的年華也不過是東流之水了。</h5>
<h5>而讓我心生敬佩的那個楊夫人除了賢淑、有文采、還不泛女俠之風。年齡長了小青許多，可以為母。我想，當時的小青一定受到楊夫人的疼愛和保護。在那樣一個冰冷的環境里，楊夫人給予小青的溫暖和慰藉應該是馮生無法去與之比較的。</h5></h3> <h3><h5>大婦心中的嫉恨無物化解，已視小青如眼中刺肉中釘，她無法容忍小青的存在。于是，大婦將小青送到孤山一棟馮家的院宇里。并撂下狠話：沒有我正室的允許，馮生即使來了，你馮小青也不可以見他。沒有我正室的允許，馮生即使給你寫信，你馮小青也不可以看那些信。</h5>
<h5>孤山，曾居住過一位以梅為妻，鶴為子的隱士林和靖。想來小青能夠在余生里像林處士過著隱逸的生活，從此遠離俗世中的風霜和大婦的迫害亦算是值得。只是，小青依然沒能逃出大婦的魔抓，大婦的逼凌是不可能那么輕易停止。這一點，小青深知。因為深知，小青整日里不免提心吊膽，精神上備受折磨。</h5>
<h5>何其狠毒，一朵嬌嫩的花被棄于荒山野嶺，任其自生自滅。從此，即使春風回暖，春雨春露無邊，又如何滋潤小青你日漸枯萎的生命？</h5>
<h5>孤山中梅畦竹徑，一水千峰，風景清幽，超然離塵。然而，傷心人別有懷抱，每當夢回孤枕，聽那野寺的鐘聲疏疏落落，一聲綿長于一聲，小青不免發出幽幽嘆息。遙望那煙籠長堤，夕照茫茫，孤鴻低徊，小青又怎么能不黯然淚下。</h5>
<h5>春衫血淚點輕紗，吹入林逋處士家。嶺上梅花三百樹，一時應變杜鵑花。</h5>
<h5>當孤山上的那三百樹梅花紛紛落盡，換上那嫣紅如血的杜鵑花時，這茫茫塵世，又有誰憐惜你破碎支離的心？你不過是一只杜鵑，郁結于心，日夜啼血。</h5>
<h5>如果，那個叫馮生的男人能夠陽剛一點，能夠有擔當一點，來看看你，哪怕，只來看你一次，小青你是否會覺得溫暖一些？是否，有活下去的力量？</h5>
<h5>我想，你是等不到馮生到來的。理由可以是一千一萬，然而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愛得不夠深。</h5>
<h5>滿腹的幽怨唯有藉于紙，藉于墨，藉于字，化成一句句詩來寄托。與其說是寄托，還不如說是宣泄。</h5>
<h5>再無郎騎竹馬來，再無閨中金蘭語，能夠與之相伴的是身邊的花花草草，明月清風。然而，這些都不是小青所求。她要的，只是一心人呵。</h5>
<h5>孤山的歲月是寒冷無比，孤獨無比的吧？影子成了小青最好的玩伴，月下，鏡中，燈前，水里，影子對她不離不棄，時時相伴。影子，影子，你可是這世上最長情的情人？你可是這世上最長情的知己？顧影自憐，小青愛上了自己的影子，如瘋如傻，如癡如狂。</h5>
<h5>一日，小青早起梳妝完畢后，獨自步至池邊，臨波照影。一時心思繾綣，忽又對著水里自己的影子說：“你亦是薄命小青嗎？我雖知你，你又怎么肯憐我，假如我有日憂郁而死，你又怎么能因我而再次出來相見？”喃喃了一會，小青復又笑道：“我若得與你作水中清友，我來你便出現，我去你就隱去，你非我不親近，我尋你，而你肯前來相見，即便相隨相知相惜幾天，我亦死而無憾。”小青凄凄切切，遂寫下：</h5>
<h5>新妝竟與畫圖爭，知在昭陽第幾名。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h5>
<h5>卿須憐我我憐卿，后人將馮小青這一現象判定為心理變態。然而我認為，小青在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知音，沒有活路的處境中，這更是一種形影相吊。風霜歷盡后，那是小青對親情的絕望，對愛情的絕望，更是對這個冰冷塵世的絕望。</h5>
<h5>又一個風雨瀟瀟的夜里，梵鐘初動，四顧悄然，小青獨坐燈前讀著《牡丹亭》。當她讀到 “尋夢”、“冥會”諸出時，不覺低首沉吟：“我只以為感春興怨，世上只有我一小青。豈知癡情綺債，先有一個杜麗娘。然夢而死，死而生，一意纏綿，三年冰骨，而竟得夢中之人作偶。梅耶柳耶，豈今世果有其人耶！我徒問水中之影，汝真得夢里之人，是則薄命，良緣相去殊遠?！备袊@之下，又寫下四句：</h5>
<h5>冷雨幽窗不可聆，挑燈閑看牡丹亭。人間亦有癡于我，豈獨傷心是小青。</h5>
<h5>我常想，小青若能像杜麗娘一樣遇著柳夢梅一樣的男子，也是可以為情死，為情生的。奈何馮生不是柳夢梅，柳夢梅何其少，馮生何其多，這是天意。</h5>
<h5>時已夜半，但雨聲淅淅，芭蕉葉影搖曳于窗紗，風過無痕，唯有孤燈明滅，寒侵兩袖，而小青愁心耿耿，通宵不能成寐，從此一病不起。在小青臥病期間，大婦也曾多次遣派大夫來替小青看病，并屢次命家中女婢送來治病的藥。小青表面感謝大婦的心意，然內心又怎不懷疑那些藥里有摻雜著要她命的毒藥？又或許，她已決心尋死，才不肯喝那些藥。</h5>
<h5>小青的病愈發沉重，水粒俱絕，每日只飲梨汁一小盅。</h5>
<h5>知時日不多，小青命老嫗請來畫師，替自己畫像，連畫三遍直到畫像中的女子得妖纖之致才作罷。待畫師去后，小青設梨酒祭奠自己的畫像并寫書信一封留給馮生夫婦。</h5>
<h5>書信很長，這里不多說，信中卻有七言絕句一首：</h5>
<h5>百結回腸寫淚痕，重來惟有舊朱門。夕陽一片桃花影，知是亭亭倩女魂。</h5>
<h5>寫畢，擲筆于地，淚如雨下至氣絕而亡。小青死時，年僅十八歲。始信，情深不壽，慧極必傷。</h5>
<h5>這是一首絕命詩，曾經為情千回百轉，那些花前月下的情意纏綿，然而到最后不過風流云散一場空?？v使愛郎他日重來，然而我已魂歸離恨天。愛郎你所能見到的，不過是蒼涼夕照下，那一片盛開得灼灼的桃花?；蛟S，愛郎你可以把那片片桃花當做是我的魂魄，在這里，以另一種姿態守望你。</h5></h3> <h3></h3><h5>馮生來了，然而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她用盡一生的癡情等到的不過是馮生的一句：“是我負卿！是我負卿！”</h5>
<h5>于君何益？于卿何益？早知道有今日的悔恨，為何不在當初護心愛之人的一個周全？！待人香消玉殞之后再來捶胸頓足，千般懺悔的哭泣，我又如何相信你的情是深的，是真的？甚至連小青生前的詩稿你都沒有能力保全？</h5>
<h5>人死了還不能算完，大婦當著馮生的面將小青的兩副畫像以及詩稿悉數焚毀。幸好在小青臨卒時，嘗取花鈿數件贈身邊老嫗之小女，襯以二紙，載得十絕句、一詞、一古詩，共十二篇得以被流傳于世，名《焚余稿》。</h5>
<h5>若非《焚余稿》，我們又如何知道世有馮小青？</h5>
<h5>集艷女、才女、怨女于一身的小青被世人記住并悼念。后云間有一煮鶴生者，落魄不羈，擅長吟詠，曾于春日游賞到孤山石畔。便尋至小青葬處，但見孤塚芳草萋萋，四壁煙蘿如幔。這人徘徊感愴，立賦二絕以吊之：</h5>
<h5>羅衫點點淚痕鮮，照水徒看影自憐。不逐求凰來月下，冰心急似步飛煙。</h5>
<h5>哮聲狺語不堪聆，竟使紅顏冢里青。 可惜幽窗寒雨夜，更無人讀牡丹亭。</h5>
<h5>是夜明月如霜，煙景空蒙，這人又帶著微微的酒意在林中獨步而行。朦朧間，似乎遠遠望見梅花底下，有一美貌女子若往若來，徜徉于花畔，恍惚聞其嘆息聲。近前幾步，只見清風驟起，吹下一地梅花香雪，而美人已不知所蹤。 </h5>
<h5>焉知不是小青之香魂？遂回至船中，又續二章：</h5>
<h5>“梅花嘗伴月徘徊，月泣花啼千載哀。 夜半巖前風動竹，分明空里佩環來。”</h5><h3><br></h3><h3></h3><h5>“不須惆悵恨東風，玉折蘭摧自古同。 昨夜西冷看明月，香魂猶在亂梅中。” </h5>
<h5>此后太多的名人雅士但凡來到孤山，都會紛紛前往小青墓憑吊。無非憐其才，而傷其命薄。只是，卻無一男子能夠像牡丹亭中柳夢梅那樣可以讓死去的女子返魂。</h5>
<h5>掩卷，我已是淚流滿面。窗外風雨未停，心上凄惻難散，略一沉吟，亦寫一絕以吊小青：</h5>
<h5>不堪顧影自相憐，月魄梅魂散九天。焚余詩稿觀如是，臨水陪卿一泫然。</h5>
<h5>知音隔代，卻也不礙惺惺相惜，若我生于小青那個時代，或者小青生于我這個時代，即便注定小青仍難覓佳偶，我亦愿作小青知己，不使其閨中無伴，凄涼太甚。</h5>
<h5>丁酉年十月初三/2017/11/20完稿于湖南醴陵</h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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