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關于教師節之二三事
之一
昨天是教師節,同事們都在討論給孩子的老師送什么禮物,其內心之焦灼、進退之兩難,除了映射出對老師的尊敬和敬畏,以及望子成龍之心切,也隱隱透露出不得不隨波逐流的無奈。
雖然我的孩子也在讀中學,但是暫時我沒有考慮這個問題。我在設計怎樣給我的老師送祝福。我的老師已經76歲了,應該是3年前去家里看望過老人家,之后,一直沒有聯系。昨天,我想她了。
撇開了功利心和潛規則(這里毫無貶損教育工作者的意思,其實也許更多的是學生家長作繭自縛吧),送老師禮物這件事,立刻變得十分美好和輕盈起來。美好如馬蘇里拉的粘絲,綿長細滑,柔香軟膩;輕盈如九月天空的云朵,悠漫飄逸,曠遠空靈。以至于去花店的路上,我自己都幸福得要飄起來。
挑了一束奪目又清艷的玫瑰花,卡片上寫了祝福語,沒有留名,只留了老師的地址和電話。我打算往后余生,年年都這樣。想想我年邁的老師每每教師節都能收到匿名的禮物,那是怎樣的驚喜與欣喜。我妄自開心地笑了。
然后我投入嚴肅的工作,然后我把這事忘干凈了。
快中午時,我電話響了。
喂?我接起。
喂,你是誰呀?對方的聲音細如三月的小雨,柔若五月的微風,蜜似七月的蟠桃。
我頓時有些慍惱:你要找誰?
還是那樣美妙的聲音:你的電話是####嗎?
嗯,是。說!我的語氣很生硬很粗暴。因為我斷定是廣告推銷。
對方似乎是尷尬地遲疑了片刻:我……收到一束花……
啊!常老師!我過山車一樣變了語氣。您怎么知道我電話?我本想給您一個驚喜。
卡片留言上沒有署名,我向送花的人追問,他給了我你的電話號碼。
真是百密一疏,花店老板怕萬一聯系不到老師,所以預留了我的電話。我苦心孤詣設下的圈套剛一開場就土崩瓦解。只好老實報上大名。
太驚喜了,你真是有心人,居然還惦記著我這個老太太。老師的連聲道謝掀起了這個事件的高潮。在打破了我的完美期待中完美收官。
但是,我和我敬愛的老師,彼此聽不出對方的聲音,互相不熟悉對方的號碼。我愧疚。我們已經分別得太久太久。
離開老師如許多年,我沒有顯赫的聲名和業績,常鱗凡介般混跡于滾滾紅塵,但是我沒有忘記我的恩師,我靈光乍現想送給她驚喜,她收到了,我做到了。她開心,我怡情。
之二
昨天起,我就一直在挖掘我記憶深處學生時代的老師們。突然就有一個老師躍入腦海。想想很是抱愧。
初中時候的地理老師,是一個精瘦的小老頭,終年一身深藍色的中山裝,一副黑色眼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姓什么。不是忘記了,是壓根就沒記住過。
寫到此時,心情有些沉重。我把它歸結為年少輕狂犯的錯。雖然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年高沉穩不犯錯。
那時青春肆虐,那時膽大包天,況且我生就不喜約束,所以不愛學習。更別說地理這樣的副課,上課就是娛樂,前后左右隨意玩耍嬉笑。
地理課上,偶爾抬眼看下老師,側耳靜聽幾句。那樣一個小老頭,激情迸射抑揚頓挫,從小橋流水到火山熔巖,從樹木林海到礦石油田,投入地講述著祖國的地大物博。而我,卻舍不得這節自由活動的福利課,從來沒有認真過。
班里鬧轟轟一片,老師卻把一個人的獨角戲,演繹得如此出神入奇。想來,他對他講述的內容一定是有感情的,很深的感情。
班里的學霸應該是認真聽課的。而即便是乖孩子的青春期,也有著同樣的放蕩不羈。學霸也無不嘲諷地說過,這個老師,最愛說的話,就是“劃住”,其實,就是從一節課的第一個字,劃到最后一個字哈哈。
現在想想,一名教師,把教科書上的每一個字視如珍饈,有什么錯?沒毛病!那是他對這份講述內容的熱愛和深情,孜孜不倦地向聆聽者奉獻著自己的百城之富。
而那時的我,不懂。就這樣暴殮天物,就這樣青春迷途。
老師教了我們大概一年的中國地理,我只記得兩個地名:攀枝花和香格里拉。因為當時的我認為,它們的名字,一個聽起來土得接地氣,一個妖冶得很洋氣。
然而,沒有歲月可回頭。年少時落下的課,也沒有誰來為你補。我現在是個文盲,尤其是地理盲。病入膏盲的“盲”。到了商場停車后,不拍照不標記,永遠找不到歸路。高德地圖沒有語音提示根本看不懂標識。
自己釀下的苦酒,我一人飲醉。
但是,我欠老師一句:對不起。我沒有尊重您的勞動和付出。
早上,母親大人的朋友圈,發了這樣一段話:當年少的肆意遇上老師的約束,少年的我們不懂老師的良苦用心。而如今,我們總在懷念里感恩,那些被鼓勵過的青春,有最亮麗的色彩。我也許不是您最出色的學生,您卻是我最崇敬的老師。
是的,老師,也許我的肆意沒有傷害到您。但是,您當年的真忱如今卻感化了我。我知錯了。
之三。
教師節前夕,朋友圈各行各業的大神們就開始鋪天蓋地發祝福了,感覺這是一個可以和春節相媲美的日子。
回想約二十天前的醫師節呢?除了身為醫生的人發幾個鏈接自我陶醉一下,沒有一個外行發祝福。偶爾有朋友在我朋友圈下祝賀一句,我高興得范進中舉一般。
更令我不平的是,昨天教師節,高中同學群里輪番發紅包祝福老師節日快樂。雖然我尊重并且無比熱愛偉大的教師,但是我還是憤憤不平地詰問他們:為什么醫師節只是寥寥幾句問候,教師節卻是紅包發不停?大家回答我說,大概因為我們身體好,我們受益于老師的時候比受益于醫生的時候多。
是委婉還是敷衍?
好吧,我承認,教師確實是陽光下最崇高的職業。
感謝每一位老師,祝福每一位老師。
夜深了,晚安。
老師們,萬安。
值夜班的醫生們,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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