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jié)的祭文

老曹

七月里的祭文  ——以此祭奠我的“上山下鄉(xiāng)”五十周年 作者老曹（圖片源自網(wǎng)絡(luò)） 一九七零年冬，作者（左）與戰(zhàn)友吳朝中在江西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第八團三營十一連合影 七月里，我要寫篇祭文，祭奠五十年前的歲月，祭奠一個不能忘記的名稱…… 攤開紙筆，眼前流過一幕幕電影：我聽見了曾經(jīng)的口號，看見了當年的情景：紅旗、標語、鑼鼓陣陣；卡車、火車、啜泣聲聲…… 我要祭奠，祭奠那北大荒的寒冷；祭奠那南疆膠林的沉悶；祭奠那黃土高原的赤貧；祭奠那空曠草原的寂靜…… 我要祭奠，祭奠那飄過的白云；祭奠那劃過的流星；祭奠那渴望的家信；祭奠那襯衣上層層疊疊的鹽晶…… 不必忌諱，不用粉飾，更不愿沉悶。筆隨心走，我，只留下寫實的文句，只傳遞怦然的心聲！…… 七月里啊，我定要寫篇祭文，祭奠一代早逝的青春；祭奠一批遠去無歸的魂靈…… 一九六九年冬（上山下鄉(xiāng)一周年）在江西省“云山共大”拍的集體照當年全班40名同學，現(xiàn)健在30人（已故10人）——亡故者幾乎都沒有走進花甲，其中4人是在上山下鄉(xiāng)中失去了生命…（圖中第三排左一為作者，那年15歲） 當我寫下第一行文字，筆端便跳出一個個名姓。都是熟悉的面孔啊，都是一起摸爬滾打的身影……——他們都走了？——他們都不健在了嗎？ 如今已沒有多少人記得起他們！…… 我要祭奠，祭奠“老三屆”的無奈；祭奠“六九屆”的渾沌；祭奠曾經(jīng)的一腔熱血；祭奠遺落在異鄉(xiāng)的長眠…… 我要祭奠，祭奠偷吃禁果而燈蛾撲火的人；祭奠超負荷勞作積淀沉疴的殘身；祭奠每一次意外的驚魂；祭奠在突兀災(zāi)禍里丟失的生命…… 沒有過表彰；沒有過弘揚；沒有過碑文；也沒有過補償……——只有永遠的沉默，——只有淡淡的遺忘！ 七月里呀，我定要寫篇祭文，祭奠心中的一次次夢幻；祭奠心里閃爍過的星星…… 我寫著寫著，筆，越來越沉；我想著想著，心，久久不平：一萬八千個日月啊，全都過了花甲進入古稀的年齡，——他們現(xiàn)在可都安好？——是不是還有人在負重呻吟！…… 我要祭奠，祭奠一只巨手的揮舞；祭奠一場轟轟烈烈的革命：祭奠一個火紅火紅的時代；祭奠一批應(yīng)該載入史冊的人！…… 我要祭奠，祭奠紫禁城下的出征；祭奠黃浦江邊的啟程；祭奠海河之濱的開拔；祭奠盆地山城里的出行…… 雖然有的三年五載，雖然有的十幾個冬春，雖只在短暫的歷史一瞬，可那是一千七百多萬人的命運！ ——種下花季稚嫩的青春，——收獲老繭蹣跚的黃昏。腳步沉沉負重前行，一如既往仰望星星！ 這——，就是一代青年，是從那個時代，一步步走過來的人！…… 1971年春，作者與江西省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第八團三營武裝班的戰(zhàn)友合影（圖中左獨立者為班長，是作者） 七月里噢，我一定要寫這篇祭文。我是用心寫作，無視任何的辯論。“青春無悔也好”，“不堪回首也罷”，我只面對蒼天，我僅袒露自己的心聲，我只對我的戰(zhàn)友，我發(fā)出我最深沉的探詢…… 在今年的七月里，我應(yīng)該寫下這樣一篇祭文。我必須安撫自我的良心；我必須告慰，告慰那些遠去了的靈魂！ 在這個七月里，我一定要燃燒我的祭文；我一定要哼唱當年的歌聲；我一定要澆灑我的烈酒；我一定要述說我們的曾經(jīng)…… 我要祭奠那過去的歲月，——不單單只是為了憶舊，我要表達的是警示和提醒。 我要悼念那沒能走到今天的人，——并不是為搏得同情與憐憫，我要的是表達我心中的敬重和公正。 ——我之所以寫下這篇祭文，紀念只是理所當然，但我更要珍藏，珍藏我們曾經(jīng)有過的名稱。 因為我們這個名稱啊，廣博而又凝重，因為我們這個名稱啊，復(fù)雜而又艱幸…… 我們是共和國的唯一，我們是人類歷史的標本。我們時刻別忘了自己，不能因為時間推移而淡忘了記憶！ 我們這個響亮而厚重的名稱啊，它伴隨社會歷史的進程，它融進民族血脈的一生。它是共和國的一個頓號，它是歲月長河中一塊無字的碑文…… 在這個七月里，我要祭奠，我要喚醒，我要留痕，我更要大聲吼一聲：我們都還健在著吶！我們曾經(jīng)有過一個名稱，那叫——知——青！   二零一八年七月二十二日夜 寫于上海 謝謝垂閱關(guān)注???? 作者近照（攝于2016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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