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 前日去樓蘭,雖為兇險之旅,卻也有幸眺望滄桑,唏噓縹緲,古城給人帶來的震撼是難以言表的。回到若羌,養精蓄銳。利用暫歇一日,去看博物館拾漏補遺。但在所有的展品中,以及Y君送給我的兩本書中,仍然沒找到樓蘭故城何時荒蕪人煙的結論。<br></b><b><br></b></h1><h1><b> 按計劃,次日要去小河墓地,但天氣預報說有沙暴。大漠沙暴,可謂非常危險,去與不去,實在兩難。最后抱著僥幸心理,決心一試。中午吃飯的時候,Y君告訴我們,去小河墓地,才算是驚魂之旅。相比而言,去樓蘭一路的艱辛則是小巫見大巫了。<br></b><b><br></b></h1><h1><b> 小河墓地也在羅布泊地區,位于孔雀河下游河谷南約60公里的羅布沙漠中,其東直線距離102公里就是前日所去的樓蘭遺址。墓地原本無名,1934年夏天瑞典考古學家貝格曼抵達這里,彼時尚有孔雀河支流,故以“小河”命名。</b></h1><h3><br></h3> <h1><b> 次日一早,帶足飲水、食物,車發小河墓地。前日去樓蘭,我們是與其它探險車隊合并同行。雖不相識,若遇險情總可相互照應。而去小河墓地絕對不能一車獨行,最好有三輛車才可確保安全。因車輛銜續而行,難免會有兩車陷進沙中,第三輛還可將它們拖出來。而我們今天發兩車已是最低配置了。<br></b><b><br></b></h1><h1><b> 百里公路無話可說,之后在一個小路口轉向野地,隨即在塔里木河的一座小橋上停了下來。先是檢查車輛,再后將四個輪胎放些氣,為的是增大車胎著地面積以減小壓強,便于在沙漠上行駛。</b></h1> <h1><b> 再次上車,過了塔里木河就是無人區了。開始尚有枯萎的胡楊木,枯干橫斜,猙獰百態,別有一番蒼涼之感。本想照幾張相,但車子太顛簸,不得已放棄了。好在回程時照了幾張留念。</b></h1><h3><br></h3> <h1><b> 之后是鹽梗與黃沙地,仔細觀察車外,似有古河道的痕跡。原來這里曾經分布著孔雀河下游大大小小的支流。而每一條支流,現在都變為一條荒涼的溝壑。望著這片戈壁黃沙,Y君笑著說,相比后面的大漠,這里已算是高速公路了。<br></b><b><br></b></h1><h1><b> 初時循著往日的車跡而行,逐漸進入荒漠(我稱其為荒漠,而非大漠,是因可偶見植物,且大沙丘不那么連綿,以示區別)。但因這里的小沙丘隨風移動,會掩蓋以往車跡。況且很多車跡也是錯誤路線,不能完全信任。再者,荒漠中根本不可能直線前行,需要繞來繞去尋找較平坦的路。遇到深壑或死路,就要回轉,再去尋找其他的路線。雖然可以根據太陽辨別目的地的大方向,但這個方向車輛卻往往過不去。或者偏了幾度角,就可能經歷一條更兇險之路,或要周轉半日才能回到正確路線上。轉了幾個圈子后,Y君說要打開“軌跡”了。</b></h1><h3><br></h3> <h1><b> 所謂“軌跡”是一款導航系統記錄的行車路線。荒漠中手機是沒有信號的,想來應該是衛星導航系統。每次行車,通過這個導航系統可記錄下軌跡。但因地勢的復雜,每一次軌跡都不會是一樣的,大多都繞了很多冤枉路,所以司機要憑經驗揀選一條合適的軌跡。遵循軌跡雖然最終可以達到目的地,但卻未必是最佳路線。因此,司機的經驗與天賦都是第一重要的。我真的不敢想象Y君去小河墓地是何等艱辛,繞了多少路才“描”出第一條軌跡的。<br></b><b><br></b></h1><h1><b> 因此,我強烈建議,凡想探險這條路的人,請盡早打消念頭,大有可能是以生命為代價的。但有頑固者,非要以命相搏,請一定先要獲得幾條軌跡!切記,切記!這里完全沒有路,你的車在每一分鐘內絕無直線可行。另外,后面你會看到,在大漠中我們常常在沙丘側面以傾斜45-60度漂移,乃至從幾十米高的沙丘上幾乎垂直地沖下來!另外嚴重警告你,這里是無人區!<br></b><b><br></b></h1><h1><b> 打開軌跡后,并非想象中的一路暢行,因為這條軌跡也是在很多地方是盤繞很久后才闖出來的。實話說,衛星信號有時也不那么好。不過Y君說,這條路線他走過N多次了,讓我們放心。雖如是說,心里還是一直忐忑。</b></h1> <h1><b> 去往小河墓地的路上要穿越一片戈壁、然后是荒漠,最后是無垠、連綿的大漠。在沙漠上行車要有十足的經驗,以辨別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有的地方沙子表面有一層薄薄的硬殼,司機會專挑這種路,但車輛壓過,又成軟沙,后面車輛就要錯開這道車跡。但是到底他們是如何辨別卻不得而知,或許就是靠直覺吧。<br></b><b><br></b></h1><h1><b> 進入荒漠地帶后,開始頻繁地爬越沙丘。Y君是頭車,會選一些不太陡的沙丘爬越。但是沙坡超過45度是常有的事。每爬沙丘,須掛抵擋,踩足油門,轟鳴而上。但遇沙子軟散,沖到一半就打滑了。于是溜車下來,再一遍一遍嘗試。每沖一次,沙子會壓實一些,幾次之后便可翻越上去了。所以我們經常跌坐在車里,昂頭45度看著前窗的半邊天半邊沙,一次次的爬越。我時常會擔心,若猛力沖上去了,而那邊是大陡坡,該如何是好?(實在不敢說翻車!!)</b></h1> <h1><b> 不斷地爬越沙丘,好似無窮無盡。不知地勢到底爬高了多少米。中國的地勢是西高東低,但在這里我北都找不到了,所以您千萬別問我是一路向西還是向東。</b></h1><h1><b><br></b></h1><h1><b> 當又爬越一個大沙丘后,我們的車第一次陷進沙中。Y君使勁踩油門,沙子四濺,但已陷下半個車輪。無奈,只好拖車了。另一輛車上有一個絞盤,大家下車把鋼絲繩掛到車尾。開動絞盤,車輛緩緩移動。突然絞盤停了,原來是電路燒斷了。幸虧Y君是行家,很淡定的開始修理電路。</b></h1> <h1><b> 早晨冒險出發時,并未起風,此時風聲漸起,飛沙彌漫。這里的沙子很細,風吹過,如煙如粉,人與人之間象隔了一層白綾。風作沙畫,流動出奇妙的紋理,煞是好看。下車走幾步,腳下綿軟。每走一步,都陷進細沙中。一抬腿,沙煙從腳上升起,貼著地面,如幽靈般一縷、一縷地飄動。<br></b><b><br></b></h1><h1><b> 我曾經去過撒哈拉沙漠,光腳站在滾燙的沙上,雖燒灼般的疼,卻不可以移動。咬牙堅持一會兒,溫度就會降低了。但若燙的跳腳,則每換一步,都是最高的溫度,很快就能燙掉腳皮。<br></b><b><br></b></h1><h1><b> 我試著斜靠在沙坡上,還好,沒那么燙人。捧起一把細沙,慢慢灑出,看它隨風象煙霧似的飄去。想起王維有詩“大漠孤煙直”,這里“大漠”與“煙”是有的,但卻即不“孤”也不“直”,可見詩人的想象力是超自然的。</b></h1> <h1><b> 絞盤電路很快修好了,馬達轟轟,車子被拖了出來。在之后的路上,車子又陷過幾十回,好在都是有驚無險。車陷沙中,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每陷一回,抽一支煙壓壓驚,一包煙早早的就抽完了。<br></b><b><br></b></h1><h1><b> 上車繼續前行。Y君說翻過前面幾道沙梁,就真正進入連綿的大漠了。然而,從哪一個縫隙穿過去,卻不容易找。Y君雖走過多次,但憑記憶毫無用處,因為沙丘是移動的。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而這里又何嘗不是呢?</b></h1> <h1><b> 一次次的尋找,一次次的爬沙,發動機的轟鳴,終于讓“芝麻開門”了。我們的陸地巡洋艦終于爬上一座高大的沙丘,眼前剛剛翻起的沙煙還未落下,透過去看有種朦朧的夢幻。一沙一世界,一刻一煙云。</b></h1><h3><br></h3> <h1><b> 遠處是無邊無際的沙海,大小沙丘如海浪般連綿起伏。但因蒼涼,單調的孤獨感油然而生。遠離人世,在空曠與寂寥扭結的三維空間中,不禁要問,我是誰?從何處來?又向何處去?<br></b><b><br></b></h1><h1><b> 停留片刻,靜靜心,繼續前行。Y君余興未減,賣弄地說:“大家坐穩,我們沖下沙丘!”</b></h1><h3><br></h3> <h1><b> 車子先是緩緩開到沙丘一側的邊緣,然后車頭一低,幾乎垂直地扎了下去。車上一陣驚呼,大家身子向前跌撞,我兩手死死撐住前面的座椅背,心跳到嗓子眼兒。飛沙在兩側窗外噴薄而過,而前擋風玻璃亦完全被黃沙鋪蓋。也許時間很長,也許時間很短,車已經滑到坡下。</b></h1><h1><b><br></b></h1><h1><b> 大家一陣安靜,然后大笑起來。興奮之余,我讓Y君停車,回頭見沙丘高達幾十米,光滑的沙面留下兩道長長的軌跡。于是抬手照下這驚人的畫面。</b></h1> <h1><b> 大漠中的沙丘連綿不斷,相鄰兩個沙丘之間根本沒有路。常常要從一個沙丘的斜面飛馳到另一個沙丘。沙丘的斜面大多超過45度角,因此一定要有足夠的車速才不會跌落。</b></h1><h1><b><br></b></h1><h1><b> 列位看官可能看過飛車雜技,就是那種在一個大籠子里,汽車在籠壁上盤旋飛馳。對,就是那樣!坐在車里,更如同看4D電影,座椅模擬動感飛船的飛行,哪種感覺就像一個失重的物體被拋出,絕對讓人興奮的哇哇大叫!</b></h1> <h1><b> 在七個小時不斷爬越,不斷顛簸后,我們出了大漠。前面依舊有無盡的沙包,但不高大,沙包間也有路可行,不必擔心陷車了。這片地域分為深淺兩色,深色是沙地,淺色是沙包,而淺色的沙包是隨風移動的。兩色相間,深淺融洽,儀態萬千。我敢說,世間的任何一幅畫的色彩,都不如天然更為和諧。天然的搭配,沙漠亦顯得活潑起來。</b></h1><h1><b><br></b></h1><h1><b> 十幾公里后,我們到達了小河墓地的保護站,此時已近黃昏。</b></h1> <h1><b> 開發小河墓地時,工作人員在這里都是露營,幾年前若羌縣文物局在此設立一個保護站。所謂保護站,實際上是兩輛房車,車內總共有十幾個床位。再配備太陽能發電,及燃油發電設備,在一個房車中甚至有一個小冰箱與燃氣灶。但這里的飲水、食物,以及柴油、汽油、燃氣全部要從若羌縣運過來。站點常駐兩人,每月換防一次。我們這次過來,車上就帶了十來桶水及燃油,當然還有羊肉與烤馕。<br></b><b><br></b></h1><h1><b> 大漠之行,兩輛越野車已是艱辛,更是驚魂。無論如何不能想象那兩輛房車是怎么千辛萬苦從若羌縣拖到這里的。向Y君問起,他只是淺淺一笑,輕描淡寫地說,一步一步拖唄!不知是否因過于艱辛、兇險,往事不堪回首。還是因經常來這里,各種艱辛早習以為常了。<br></b><b><br></b></h1><h1><b> 保護站有鐵絲網圍起一圈,我們到達時柵欄門已經被黃沙掩蓋了。沙丘比圍欄還高,我們干脆從沙包上越過,把車開了進去。Y君說前幾天來此,還沒有這些沙包。工作人員沒辦法清理這些沙包,或許幾日后沙包又會到別處去了。<br></b><b><br></b></h1><h1><b> 一路擔心的沙暴竟然還沒來臨,我們商議著明天早些返回若羌,或許可以僥幸躲過沙暴。于是我們決定趁著天沒黑先去看小河墓地。而Y君則留下來與其它幾個人清理房車周邊的堆沙,并且準備晚飯。</b></h1> <h1></h1><h1><b> 小河墓地就在保護站不到五百米遠處。2003年,中國考古學家在此發掘出的一具女性干尸,據測定至少封存了3800年,大約對應夏中期,被稱為“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的木乃伊”。其高翹的鷹勾鼻、微張的薄嘴唇,引人遐想與關注,考古學者因其生動而命名為"小河公主",鑒定為“印歐人種”</b></h1><b><h1><b><br></b></h1></b><h1><b> 小河墓地地勢略高,遠遠望去直立著很多木桿,在空曠的大漠中很是醒目。走近了才看清楚并非是枯木,而是密密麻麻矗立的140多根胡楊木樁。大多是多棱形與漿形。</b></h1> <h1><b> 考古學家為這屬于生殖崇拜,小河考古隊得出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結論:所有的木樁都是死者擁有的紀念物。<br></b><b><br></b></h1><h1><b> 開發小河墓地時發現,多棱木樁上細下粗,豎立在女性棺前,故應該象征男根。大多高度在1.3-1.5米,上部涂紅,纏繞毛繩、草束。而槳形木樁樹立在男性棺前,應該象征女陰。其大小差別很大,大的高達2米、寬0.8米左右,槳葉涂黑,柄部涂紅。<br></b><b><br></b></h1><h1><b> 矗立在墓地中央的是一根高大的、頂部呈尖錐狀的木樁。它立在一位老婦人棺木頭部,這是發掘中見到的最大一個“男根″。其通體涂成紅色,上端線條渾圓,中段被削成9棱形。它無疑可解釋為3800年前這里還帶有著母系社會的特征。<br></b><b><br></b></h1><h1><b> “男根”“女陰”同樣夸張地顯示著它不凡。一位考古學者說:在很多民族的遺存中都顯現了人類早期對生殖的崇拜,但像小河墓地這樣極度的崇拜方式卻世屬罕見。</b></h1> <h1><b> 小河墓地的尸骨并不埋入地下,而是放入一個狀如小船的棺木中。后來聽說,是在棺上蒙一張牛皮。牛皮干燥后,繃緊并包裹住棺木。后來回到駐地,見兩輛停放了幾年的房車,烈日暴曬下車漆竟然都完好。可見此處特殊的地理環境,形成了完好干尸的條件。</b></h1> <h1><b> 站在小河墓地前,看著3800年前樹立的男根、女陰,念著沙下的累累白骨,他們至死不忘“生殖崇拜”而希望血脈延續,可見生存感是多么強烈。男婚女嫁,哦,或說是女婚男嫁,子孫綿延,是一個生命體的本能的追求。<br></b><b><br></b></h1><h1><b> 據說夏時代人的平均壽命只有18歲。并非是他們不能活的長久,而是因為早夭、瘟疫、饑寒、災難、戰爭讓他們短命。想來18歲男女,正值生命旺盛,是荷爾蒙滋滋冒煙的年齡。他們渴望追求性愛,渴望創造新的生命,讓后代成為自己的延續體,為此至死不渝。或許就是因為這些樸素的原因,才有那么多生殖崇拜。</b></h1> <h1><b> 回到駐地,天已昏黑,風也奇跡般地停了。Y君他們已做好晚飯,并拉出一根電線。無垠大漠,除了星星,值此有一盞燈閃亮。燈光下大家圍桌露餐,哈哈!竟然有酒有肉。一輪皓月當空,月輝灑在大漠,蒼涼而美妙。<br></b><b><br></b></h1><h1><b> 回顧一天,試問,人生能有幾次可以這樣任性!乘酒興,指蒼天吟道:“馳騁入南疆,心如大漠狂。小河千古后,誰與共清光。”</b></h1> <h1><b> 夜宿房車,酣然入睡。值當夜丑時,起身去照星軌。《尚書?洪范》曰:“星有好風!”此刻繁星滿天,而好風竟是柔風。立好三腳架,對準北斗星。ISO調至最小,光圈放到最大。曝光30秒,間隔5秒,自動連拍120張RAW格式。70分鐘后大功告成!……呵呵,別急著看我的照片,還沒疊棧制作呢。拿一張Y君拍攝的星軌先供大家欣賞!</b></h1> <h1><b> 后記:次日返回若羌,本欲乘當晚飛機回京。但前日未到的沙暴此刻降臨。漫天黃沙,彌不見日,如在混沌世界。不得已滯留兩天!</b></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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