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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

脈動

<p class="ql-block">目錄</p><p class="ql-block">1 父親病了</p><p class="ql-block">2 小山村的新生命</p><p class="ql-block">3 王二虎結婚</p><p class="ql-block">4 剿匪</p><p class="ql-block">5 夜校</p><p class="ql-block">6 吃"刨湯"</p><p class="ql-block">7 薅草鑼鼓</p><p class="ql-block">8 燒碳</p><p class="ql-block">9 大煉鋼鐵</p><p class="ql-block">10 母豬風</p><p class="ql-block">11 割麥子</p><p class="ql-block">12 趕場</p><p class="ql-block">13 過年</p><p class="ql-block">14 牛歌</p><p class="ql-block">15 上學</p><p class="ql-block">16 立扇與神榜</p><p class="ql-block">17 來了采礦部隊</p><p class="ql-block">18 難忘的布鞋</p><p class="ql-block">19 生產隊長</p><p class="ql-block">20 父親送我去當兵</p><p class="ql-block">21 辭職</p><p class="ql-block">22 父親去世了</p><p class="ql-block">23 立碑</p> <h3> 1 父親病了</h3> <h3><font color="#010101">  父親今年84歲了,去年患前列腺癌做了手術。他一生性格剛直,寧折不彎,勤勞能干。養了我們八姊妹,太多辛酸,太多付出。勞作了一輩子,至今仍一切未變。他身體算得上好,七十八年沒住過院。我母親1994年去世時他差點哭瞎雙眼,我帶他去湖南散心,恢復得較好。只是近幾年,器官偶有毛病,每年要體檢治療。2017年對他太殘酷了,聲音宏亮爽朗,能吃能喝的老父親,突然解不了小便,那種痛苦常人是不能理解的。檢查、住院、治療。在醫院呆了40天。活檢,手術,造漏,換管,每次都是痛苦,我的心都在滴淚,但父親仍很堅強。他總說過去多么苦,這點痛算什么?其實,我感受到了他每次的痛苦和對生命的渴望。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出院后,我找楊姐要了付偏方,每天喝兩次,至今一年了,看來身體尚可,只是 頭發斑白,身體有些佝僂,消瘦了許多,腿腳不太靈便,眼晴有時看不清路面是高是低,是溝是坎。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昨天,我發現他記憶也衰退了,好象記不起睡覺的地方,甚至走錯了方向。常常忘了放置尿管的小竹框框。我想,他真的老了。</font></h3> <h3>  父親很高,年輕時有1米8的個子。他有三弟兄,老大1950年當兵,在大石鎮剿匪時犧牲了,我從沒見過他,只是我當兵近20年探家時,到烈士陵園去掃過墓。墓碑上"王安金“三個字剛勁有力,威風仍存。父親排行老二,農耕布衣,當過生產隊長,那是在分田到戶那幾年。不過,我母親常說,當隊長好地自己一點也沒分到,每年不是買糧就要借糧才能糊口,其實,分也分的有,主要還是收成不好,吃飯人多的原因。老三是個手藝人,編背婁、打草鞋、砌墻碼磚等都是一把好手。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生沒穿過好衣服,在2008年"5.12"大地震中,因山蹦地裂,被泥石流淹埋,最后連尸首都沒找到。我父親很強勢,他說他是火命人,且是山頭火。他說話大句大句的,其實心很善良,對人沒壞心,也從不背后整人。他很大方,一輩子不計較,不管財產多少,都分給子女。屬于大山般的性格,海一樣的胸懷,風一樣的作風。</h3><h3><br></h3> <h3> 2 小山村的新生命</h3> <h3> 算地坪,是文家溝生產隊人口聚集最集中的地方,當時隊部和生產隊的倉庫,以及后來406部隊探采鈾礦,都在此駐扎。</h3><h3> 這是一個居中的緩沖地帶,四面都是山坡,唯一此處是一塊平地,像一顆夜明珠鑲嵌在大山腹部,一到晚上,盞盞油燈亮起點點星光,也不顯它的美麗繁榮,點綴的鄉村是那么的原始和古樸。兒時的記憶雖己模糊,但此處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純樸的民風,勤勞的人民,一年復一年的辛苦耕作猶如一幅山水畫,深深印刻在遙遠的記憶中。</h3><h3> </h3> <h3>  就在這年冬天,我父親出生在算地坪一個貧農家里。聽奶奶說,那天風真大,呼呼啦啦地吹個不停,就連房后那棵近百年的核桃樹,都吹斷了幾根碗口粗的枝條。傍晚,呼嘯了一整天的風停了。寂靜的夜晚,明月當空,大地潔白,月光下的倒影分外清晰。這時,從院子里傳來小孩清脆的哭聲。“生了,是個兒子"。接生婆笑呵呵地說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我爺爺跪在門神前,雙手舉過頭頂,彎腰叩頭作揖,嘴里不停地念叨,連忙找來祖傳下來的油盞,倒滿煤油,點起高香,吩咐家人煮荷包蛋,加醪糟催奶,炒菜湯酒,感恩接生婆的辛苦。今夜,一個新生命誕生了。</h3><h3> </h3> <h3>  1935年,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重要年份。1月15日,中央在貴州召開了遵義會議,確立毛澤東在全黨的領導地位,從此,中國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這么偉大的歷史事件,好象沒有影響到邊遠山區的一個村———文家溝。人們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天重復著昨天的故事。忙的辮子不粘背,但年底還要給生產隊倒拿錢,天天都吃不飽肚皮,那才叫饑荒呀!</h3><h3> 父親在這種環境和生活中,艱難成長,慢慢長大。</h3><h3> 時間一晃,父親到了上學的年齡,他多么渴望上學呀,他多么想跟著一幫娃兒背著書包,拿著母親準備的饃饃,蹦蹦跳跳地去學校呀。但這時發生了一件想不到的事。</h3> <h3>  初春的早上,輕輕地刮著微風,鼾睡了一夜的木蘇草散發著沁人的清香,青拐子(鳥名)在茂密的竹林間跳來踏去,嘰嘰喳喳地叫著,牛鈴聲(牛脖子上套戴的鈴子,放養在山上,有鈴聲就尋聲找牛)從牛圈里傳出,"叮鈴鈴叮鈴鈴"清脆悅耳,公雞站在雞罩上打著鳴,撲打著紅黃相間的翅膀,聲音穿過晨霧在院子里回蕩。奶奶一生勤勞,每天早晨都起得很早。今天,天剛露出魚肚白,她就起床了,稍微整理了一下包在頭上的帕子,拿起掃帚,從屋內掃到屋外,把院壩也打掃得干干凈凈,然后,從偏房里端出半升玉米,倒在石磨上,推磨磨面,準備早飯一一紅苕酸菜玉米稀飯。</h3><h3> 窗外雞鳴聲、鳥叫聲、牛鈴聲、石磨聲、掃地聲,構成了一曲原始、天然的生活協奏曲。父親聽著優美的"晨曲",先起床,后屙尿,再穿褲,揉揉睡意未盡的眼晴,坐在堂屋門坎上,說到:"媽,我要念書,狗蛋他們都去了,我也要去"。"明年去,等今年攢點錢,明年一定送你上學堂"。</h3><h3> 正說著話,"嘎吱"一聲,腰磨磨繩從中間斷成兩節,我奶奶一個踉蹌,從街沿上摔到院壩里,重重地撞在一塊石頭上……</h3> <h3> 3 王二虎結婚</h3> <h3>  青川,位于南北交界處,這里的人既有南方的特有韻味,又有北方的粗曠豪放。文化底蘊豐富,鄉風純樸,南北民俗融合,特有的風土人情,特有的青山綠水,孕育了勤勞、粗曠、豪放的一代又一代青川人。</h3><h3> 我父親就是其中之一。他直爽,愛打抱不平,做什么事都是"寧在直中取,不在彎中求",也得罪過一些人,有的至今還在記憶深處。</h3><h3> 算地坪居住著5戶人,都是一個宗族,經過幾代人繁育,現在己沒有那么親了。這里 房子錯落有致,樣式各有不同,大都土木結構,富裕一點的,多修個轉角,再團一到兩層木樓,或用石奠基,用土筑墻,用木板裝成瓊板,上面再安上幾幅井式木窗,算是好的了。雖然是一個宗族,但性格迥異,貧富差距較大,我父親他們算窮的了。</h3><h3> "人窮志不短"。這是父親常說的一句話。人情事路該走的要走,不能把臉耍丟了。</h3><h3> 由于沒有讀書,父親10歲就開始幫長工了,給人家放過牛,背過礦,燒過碳,背過腳。因勤勞力氣好,別人家不論大事小事,都喜歡找他幫忙,一年很少回家。</h3><h3> </h3><h3> </h3> <h3>  再過兩天,院子里的王二虎就要結婚了,大人們忙壞了,有的被安排到陡子嶺背柴,有的叫到公社灌酒買糖買煙,有的被派到鄰近村子去請客,還有的幫著挑水掃地。在當地,結婚辦喜事比過年還熱鬧,要殺豬宰雞,大辦酒席。女人們在廚房做廚,男人大多是干力氣活。"大人忙,娃兒玩,明天就要看新娘"。</h3><h3> 父親力氣大,被安排到陡子嶺背柴。陡子嶺山高路陡,空手走路都膽顫心驚。吃過早飯,沿著彎彎的山路,經毛家山、過棕樹坪、到青桿梁后,再沒有人家居住。再走半個時辰,便到了陡子嶺腳下一一黑碳溝。父親放下背架子,把拐扒子插在黑黑的泥土里,雙手刨開水上的落葉,捧起溝里的水就喝,"這水真冰呀!"他自言自語道,與山中的鳥叫聲相呼應,空曠地寂靜。</h3><h3> 雖是大山,要揀點品相好的干柴也不容易,不到山的深處,是揀不到好柴的。</h3> <h3><font color="#010101">父親是山里人,能看出哪里有好柴,便循道找去,自然不會撲空,不到一袋煙功夫,一背柴就揀好了。他背起柴,足足有15o斤,沿著山路往回走,路邊的廣東苔和蘄菜剛吐出新綠,晶瑩的露珠在陽光下一閃一閃地眨著眼,漫山的草香撲面而來,野杜鵑開著點點星花,有紅的、藍的、橙黃的,夾雜著狗尾巴草,迎著微風搖拽。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很快便到了青桿梁上。"歇個氣"再走呀,他自言自語道,于是找了個稍微平整的地方,把背架子一放,拐扒子撐在背架子腰間,來到梁圪塔上,大聲唱起川北薅草歌,"嗨哎一一,太陽出來閃金光,幺妹下河洗衣衫,不問哥從哪里來,夜夜思郎愁斷腸……"</font></h3> <h3>  今天,王二虎結婚。近一點的親戚都來了,遠親昨天就到了,喝酒打牌睡得晚,自然還在夢鄉。父親要幫忙抬嫁妝,簡單收拾一下,便急匆匆地出了門。</h3><h3> 接親隊伍由紅娘、接親娘子、抬嫁妝的組成,浩浩蕩蕩幾十個人。吃過早飯,接親隊伍吹著鎖吶,打著鑼,敲著鼓,從算地坪出發了。今天天氣特別好,太陽露出笑臉,就被薄薄的云彩遮住,金色的光絲透過云彩斜織在大地,撒下點點金輝,風不大不小,拂在身上輕飄飄的。一路人有說有笑,打情罵俏,好不熱鬧。</h3><h3> 接親要走近3個小時的山路,那路喲,鑲嵌在河溝的石頭上,纏繞在大山的腹部間,延伸在山中的密林里,穿行在茂密的草叢中……</h3><h3> 說話中,不覺就到了高山生產隊。看到接親隊伍快到了,茂密的竹林里便響起了"辟里叭啦"的炮聲,接著鎖吶聲穿過竹林,從遠處傳來。</h3><h3> 今日熱頭高高照,</h3><h3> 么妹就要出門了,</h3><h3> 接親人兒一大路,</h3><h3> 山路走得很辛苦。</h3><h3><br></h3><h3> 山對山來河對河,</h3><h3> 早栽秧子早打谷,</h3><h3> 與妹結成蓮理枝,</h3><h3> 多養娃兒多享福。</h3><h3> 伴著鎖吶聲和炮聲,接親隊伍進入村里,迎面是位年近60歲的支客,他站在院壩稍高處,左手拿著煙鍋子,捋了捋胡子,高聲道:"王家各位親戚老婊,爬山過河把你們累到了,快請快請快請,幫忙的裝煙倒茶啰"。接親人站成兩路,喝著給每人準備的雞蛋醪糟,把帶來的紅鋪蓋、毯子等禮品,依次擺放在娘家準備的條條席上。支客又高聲說道:“太陽出來喜洋洋,禮品擺在條桌上,鋪蓋毯子紅彤彤,新人心里</h3><h3>暖融融,山高不怕路途遠,姻緣美滿一線牽……。"說了大約十幾分鐘,女方親戚前來依次把禮品收起,雙方坐在條桌上,喝著茶,抽著煙,談論著農村的大事小事,等著開席。<br></h3><h3> 突然,從廂房里傳來哭叫聲,"爹媽養我二十年,辛苦勞累把手牽,女兒今天要出門,丟下父母好心疼……"。哭得心撕肺裂,好不令人心痛,姊妹們有的跟著哭,有的勸新娘子不要哭了,到了男家好好過日子,廂房里亂作一團。廚房幫忙的,蒸饃打米,炒菜湯酒,不一會,干碟子、涼菜、熱菜和特有的十碗一品,就端上席桌,支客清了清嗓子喊到,"王家親戚桌上請,清菜薄酒慢慢品,女兒今天嫁王府,往后便是自家人,如有不周和不到,還請擔待多關心"。請啰請啰,說罷,酒席正式開始。</h3><h3> 這頓飯大家吃的禮行,山高路陡要走路,男的還要抬陪嫁,自然不敢吃酒,只管大口吃肉大口吃菜,吃完一輪換一輪,不多久,酒宴便散了。</h3><h3> </h3><h3> </h3><h3> </h3><h3> </h3> <h3>  父親背的柜子,是所有陪嫁品中最重的,里面裝了5O斤麥子,柜體加麥子足足12O斤。吹鎖吶和敲鑼打鼓的走在最前面,接親娘子走在樂隊后面,新娘走中間,送親的緊隨其后,接親的和抬陪嫁的走在最后。從高山生產隊往回走,全是下坡山路,前幾天下了雨,有的地方有點滑,有的地方水的痕跡還在,給抬陪嫁和背陪嫁的人添了難度。</h3><h3> 出了娘家門,炮聲、鎖吶聲、鑼鼓聲、哭喊聲匯成一片。"女兒長大成了人,今天離家嫁了人,今起不是自家人,王家府上做好人……"</h3><h3>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可能是人多、心情好的原因,今天,不一會兒便到了茍家山。這是塊寶地,不管天氣如何,只要坐在這粱上,都很涼快,不論趕場背柴,這是必經之路,也是歇腳之處。它處于茍家山干梁的中段,一片青石板加草坪,干巖上長著一顆老柏樹,記憶中始終那么高。站在坪上,紅巖大隊小學就在眼前,那是父親向往的學堂,他把柜子一放,徑直走到學校,由于放假,門鎖了,桌凳胡亂把碼著,操場上長出了雜草,黑板上的粉筆字依稀可見。"哎,這就是命吧",他擦掉心酸的淚水,快步回到梁上,他心情從來沒有今天這樣輕松,站在柏樹旁,環繞四周,青峰和文家溝生產隊盡收眼底。算地坪就在腳下。</h3><h3> "歇個氣,打個間",接親隊伍又出發了。經巖透磯,過馬桑林,趟杜歸河,越黃漆梁便到算地坪。男家早己準了鞭炮和樂隊,歡天喜地迎接新娘。</h3><h3> </h3> <h3>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進入洞房……"。王二虎牽著自己的婆娘,羞答答地進了新房,坐在床沿上,手一直舍不得松,褪去身上的紅袍,起身去招呼貴客貴賓。大人們喝著茶,抽著煙,談天論地,個個臉上充滿喜悅,男娃們在坪上的草堆上撒著歡,玩著"藏貓貓"的游戲,女孩子圍在一起"丟手帕",好不熱鬧,只有那只攆山狗今天格外安靜,一直蹲在豬圈旁看著發生的一切,一聲不吭。</h3><h3> 吃過酒席,遠近的客人己走的差不多了。王二虎今天喝得足足有2斤散白酒,說話連舌頭都打不撐,"人逢喜事精神爽,喝酒如當喝白水",加上幾天的勞累,王二虎搖搖晃晃走進新房,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已是凌晨5點過了。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婆娘坐在床邊一夜沒睡!他慚愧地摟過鳳兒,手忙腳亂地幫她蓋上鮮紅的被子,沁人的體香淹沒了酒氣,一對酒窩長在鳳兒的臉上,配上那柳葉眉,櫻桃嘴,真美呀!他看著自己的婆娘,雙手捧著紅潤的臉龐,用舌頭舔著酒窩,從頭到腳吻了個遍,她身體微微顫抖,輕輕地哼著,他喘著粗氣,手忙腳忙地脫去衣褲,遠處狗的叫聲劃破了黎明的寂靜……</h3><h3> </h3> <h3> 4 剿 匪</h3> <h3> 父親15歲那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從1935年到1949年,在毛主席領導下,經過14年艱苦卓絕的戰斗,建立了新中國,成立了新政府,從此,人民當家作主了。但影響新生政權穩定的因素還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迅速肅清國民黨反動軍隊的殘余。按照黨中央、中央軍委的部署,分"軍事進剿、分兵駐剿、結合農村土地改革徹底清剿"三個階段和"首惡者必辦、脅從者不問、立功者受獎的政策,從1950年至1953年,進行三年剿匪。</h3><h3> 十五、六歲青春年少,為躲"抓壯丁",父親又到當地富裕人家幫長工。1950年1月,61軍182師545團一營赴青川剿匪,8月份,父親的大哥應征入伍,加入了剿匪的戰斗。</h3><h3> 大石鎮四面環山,方圓3000平方公里,山高林密,兩河交匯,被黃石河和青竹江分割成三塊。此處有名的賈應坤,就是青川民眾自衛總隊副總隊長,惡霸匪首,綽號"賈禿子",他擁有600多人,可自制槍支,用堅硬青杠樹制作土炮,實力厚實。解放軍在此大小戰斗20多次,先后犧牲解放軍干部、戰士、民兵、區鄉干部42人。賈匪手段殘刃,用刑殘酷,"鴨兒鳧水"、"獨腳梅山"、"剝人皮"、"活埋"、"點大蠟"等刑,慘不忍賭。父親的大哥犧牲后,政府秤了120斤毛谷子,分了2件土匪穿過的衣服作為撫恤,被評為革命烈士。遺體安葬在關莊小學后面的梁上。這條梁上接柏林渠,下延伸到青竹江邊,一條彎曲的小路從梁中穿過,梁上長滿了松柏,有的己有上千年的歷史了。據當地人說,這梁是一條龍,父親的哥哥就葬在龍脈上。因學校擴建,1983年遺骸從此地遷入大石鎮烈士陵園,與20多名烈士長眠在大山懷抱。</h3><h3> 剿匪結束后,1951年全面實施土改,沒收地主財產,征收富農土地,分給貧農、中農和雇農。農民由幾戶或十幾戶組成互助組,共同勞動,分散經營,換工互助。奶奶家里分了3升種的山坡地,一畝多水田,四家分了一頭牛,自留山則分在了離家很遠的木爪崖。從此,有了自己的土地、林地和生產工具。</h3><h3> </h3> <h3> 5 夜 校</h3> <h3>  季夏的傍晚,炎熱漸漸退去,偶有一絲微風,也夾雜著熱氣,在山間竄來竄去,今年格外的熱。父親在自己的土地上打土坷垃、扯草、揀石頭,就像愛護子女一樣精心呵護著每一寸土地。"土地是農民的命脈"。忙到傍晚,才從長堰里回來。背上背了一背草,左手提著鋤頭,右夾窩抱著一捆柴,先回家,然后把草背到離家十幾里地的養牛戶家中。回來后,正趕上掃盲夜校開課。</h3><h3> 轟轟烈烈的掃盲運動,彌補了父親渴求讀書的愿望。學堂就設在奶奶的三間石板房內。臨近8點,男女老少陸續來了,有的抬著木板凳,有的拿著自家的椅子,稍遠點的提著馬燈,有的打著火把,有說有笑……</h3><h3> 整個大隊,就4個人讀過書,識些字。來的村民基本在45歲之前,她們分散座在院壩里, 男的用粗糙的手,卷起葉子煙,往煙袋一按,用火簾石打燃火,用力地抽著,嘴和鼻子里冒出熗人的煙味。婦女們拿著鞋墊,爭著看誰做的手工好,開著玩笑,"給哪個心愛的扎的,還有兩只班鳩?"你一言我一語,陣陣笑聲尋味悠長。</h3><h3> 父親雖然累了一天,但說上夜校,那興奮勁就甭提了,他在同齡人中,長得最高,最結實,最實在,座在堂屋最后一排,從認1234等數字開始,到學唱《東方紅》、《翻身農奴把歌唱》,再到會寫自己的名字,最后到會記帳,他學得最快,記得最多,也最優秀。 </h3><h3> 從此,山村的夜晚,不再那么寂靜,日落而息的生活習慣也被打破。三間石板房每晚都擠滿了人,灰黃的油燈下,男公婦女,老老少少坐在自己攜帶的凳椅上,每人一盞煤油燈(自帶)泛起點點亮光,匯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能量,一雙雙渴望的眼晴對未來充滿了無限希望。 </h3><h3> 天皇皇,地皇皇</h3><h3> 舊社會,象牛羊</h3><h3> 共產黨,求解放</h3><h3> 做主人,謀幸福</h3><h3> 多識字,掃文盲</h3><h3> 為明天,幸福長……</h3><h3> </h3><h3> </h3> <h3> 6 吃"刨湯"</h3> <h3>  長堰里,成排成行的玉米長勢喜人,桿有酒杯子粗,一人多高,片片嫩葉成弧形舒展開來,天花粉長在頂上,每棵結兩個以上玉米,一上一下,不均勻長著,就像懷胎孕婦,鼓著肚子,在蟬鳴的伴隨中,體味的清香慢慢散去,胡須由紅變黑,葉子由青變黃,形狀由挺拔變下垂。到了收獲季節,父親一家背著背兜,手拿鐮刀,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收獲著辛勞,更收獲著幸福。父親一家人做地都過得細,全年打了600斤麥子,搬了10多背玉米,還有些黃豆、稷谷、大米、洋芋和紅苕。 " 家中有糧,心中不慌"。從此結束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甚至靠借糧糊口的日子。</h3><h3> 冬臘月間,是農村弄柴宰豬的時節。這幾天,父親從木爪崖背了幾背柴,準備宰殺年豬。殺豬前一天,要在村里請幾個壯青年和刀兒匠,備好蕎面、干柴。第二天一大早,父親便到文家溝去借澡盆(湯豬用),天麻麻亮,奶奶起床到水井寶兒上跳了5挑水,燒了兩毛邊鍋開水,把蕎面拿出來看了看,從柱籠里抽出一雙稍長的竹筷,使勁地攪了攪,面沒打結才放心,然后到地里扯了把青菜,又怱怱回到灶門前,把燒開的水,一瓢一瓢舀在木桶里。</h3><h3> 天亮了,刀兒匠背著殺豬用的家什,先到豬圈旁轉了一圈,然后卷了一袋葉子煙,巴嗒巴嗒地抽著,深吸一口,一縷青煙夾雜著嗆人的煙草味,緩緩地出了口氣。父親和幾個壯年人,打開豬圈,看到豬還臥在窩里,抬起頭"哼哼"地叫著,它像知道了什么,眨著一雙乞求的眼晴,兩只耳朵耷拉著,一動不動地臥著。父親抓起幾根玉米桿,站在豬窩旁使勁地打著,那頭豬只哼哼的叫,仍一動不動。幾個年輕人便一人抓豬尾巴,兩人抓豬耳朵,硬生生把豬拖出豬圈,按在殺凳上。刀兒匠抽出事先放在殺凳下的長刀,左手抱住豬頭往后一拉,朝豬喉嚨使勁插入,再往后一拉,頓時,豬血噴了出來。奶奶端起面盆,鮮紅的血流進盆子,她攪著蕎面,口里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么。血盡豬死,四只蹄子在殺凳上抖了兩下,便放進澡盆,東一下西一下湯來湯去,刀兒匠試著水,扯了一把豬毛,說道:"湯豬關鍵三把水"。幾個人便拿起刮刀、麻將石、剃毛刀,去毛洗白。然后在豬腳一處,用刀劃口,再用挺仗從豬腳捅至全身,刀兒匠把帽子一甩,穿上圍腰,嘴對著口子便吹,不一會,氣體讓豬變的又肥又大,幾個人便將白生生的豬橫放在澡盆上,先割頭,再從背上開口,然后用爪子爪住豬腳,將豬倒掛在木梁上,一分為二,開膛破肚。不一會兒,一頭豬被大卸八塊,有的腌制臘肉,有的準備送情,有的準備"吃刨湯"。</h3><h3> "魚要吃跳,豬要吃叫"。殺完豬,大家要在一起吃上一頓,是川北民俗,叫"吃刨湯"。殺豬后的那頓刨湯喲,永遠在記憶深處,它那浸透彌漫著濃醇和暖意的年味,剛殺完豬的豬肉吃起來既香又嫩的美味,擒豬、殺豬、湯豬、掛豬、卸豬的場面,奶奶的嘀咕,刀兒匠的一招一式,還有用青菜葉包豬腦花在火中燒了吃的韻味。都在腦海深處,揮之不去。</h3><h3> "刨湯"用肥膩相間的"槽頭肉"和豬雜碎,以及一些蔬菜制作而成。不一會,奶奶便將做好的"刨湯"端上八仙桌,還炒了頭刀坐蹲(豬肉分為二刀蹲、腿筋、黃鱔肉、倒尖、軟膛、腰綹、寶肋、槽頭、項圈),父親便前去請鄰居當家人一起吃"刨湯",大家圍坐在一起,吃著鮮嫩的豬肉,用碗喝著沁香的白酒,一邊猜拳行令,一邊談論著剿匪、土改、辦夜校等事,也說一些東家長西家短的趣事,還有今年的收成、明年的愿望……。</h3><h3> </h3><h3><br></h3> <h3> </h3><h3> 7 薅草鑼鼓</h3><h3><br></h3><h3><br></h3><h3> 說話到了1955年。年初,父親成家了,母親從羅瓊巖嫁到算地坪,聽父親說,那時什么都是自己辦的,結婚就分家,奶奶給父母分了些糧食和8個臘肉,沒有房子住,就搭茅草棚。這一年,文家溝生產隊由農業互助組發展到農村初級合作社,奶奶所分的土地、耕牛都入社了,社員參加集體勞動,年底按工分多少進行分配。并且可根據情況,隨時調動勞動力去其它生產隊做活路。</h3><h3> 炎熱的夏季,正值薅苞谷的二道草,太陽烤的地面直發燙。隊長說:“今天上午要把2O畝地的草薅完,下午好種黃豆"。其實,集體干活也有樂趣,在我的家鄉,就數薅鑼鼓草了,不僅具有濃郁的勞動氛圍和文化底蘊,而且能大大提高生產效率。</h3><h3> 父親既負責打鑼,又當歌師。"滿地人兒黑油油,我為大家起歌頭,裁衣先從袖上起,唱歌先從我開口",歌落鼓起,村民們手拿月鋤或草鋤子,站成一條線,在歌聲、鑼鼓聲催促下,開工了。勞動中,大家有說有笑,好不熱鬧。哪個掉隊了,鑼鼓就追在屁股后面狠勁地敲,這時父親放開喉嚨又唱到:"薅草要薅散子花,十人見了十人夸,切莫薅些吊喉草,小的捱起磕睡來"。又催又追,掉隊的急忙加油趕上,左右的也幫掉隊者多薅一路。就這樣,2個小時薅了近1O畝。熱浪送風,包谷葉拂臉,黃豆苗刺手,天稷子扎眼,和著滿身的汗液,劃傷的口子生疼生疼的。"歇氣啰!“這時父親又張口唱道:"玉米葉兒象把刀,三月點來四月薅,花兒開在尖尖上,包包結在半中腰"。唱罷,便坐在地上,手摸著嘀嘀咕咕叫著的肚子,順手折斷一根玉米桿,放在嘴里就吃。太陽越來越烤人了,就象座在蒸籠里,從上到下濕透了。歇完氣,一陣鑼鼓聲響起,節奏比早起更快了,"吃了煙又要來,各人的塞口各人排,兩邊排的人字路,中間排的釣魚臺。吃了煙快起身,莫把黃草坐起坑,坐的黃土不長草,又怕來年草不生。吃了煙又要來,莫在那后頭緊到挨,老的挨出黃腫病,少的挨出擺子來……。"父親扯起喉嚨,嗓子更高了。聽見"哦伙"一聲,只看那鋤頭來回飛舞,誰也不敢落后,薅沒薅上都緊跟前面的跑,不一會就到了山頂。蟬鳴聲,鋤頭與土石的碰撞聲,勞動人民的說話聲,肚子餓了發出的怪叫聲,玉米葉被風吹的嘩嘩聲,尤如美妙的田園交響曲,在空曠的山梁上回蕩。</h3><h3> "吃撒午啰"。大伙扛著鋤頭,有的隨便帶兩把干柴,有的背一背豬菜,有的提幾個牛草,還有的干脆把扯掉的玉米桿捆起翹在鋤頭上,各自回家。父親收好鑼鼓,用草使勁地擦了擦,又用濕透的衣服把鑼一包,再摸一下早都餓癟了的肚皮,一溜煙就跑回家中,舀起一瓢冷水便喝……。</h3><h3><br></h3><h3><br></h3><h3> </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 8 燒碳</h3><h3><br></h3><h3><br></h3><h3> 初級社僅搞了短暫一年便進入了高級社,高級社的特點就是平均主義。這幾年,生產隊都要派壯勞力出門搞副業。</h3><h3> 馬鞍山,山形象馬鞍而得名,常年云霧繚繞,霧蒙蒙的。一進山,濕潤的空氣便帶來一絲涼意。這里山高林密,珍稀樹種達一千多種。真是一片原始森林。森林腳下,是一片草甸,茂密的水蒿有半人高,蕨菜的葉子展開扇子那么大,還有山中特有野艾嵩散發著陣陣艾香。草甸和山腳之間,是一條寬4米的毛路,路兩旁長著榿木樹,水香樹,偶爾夾雜幾棵柏樹,彎彎曲曲延伸到山的盡頭。一到冬天,層林盡染,紅葉飄香,美到了極點。</h3><h3> 1956年初,父親被派到這里燒碳,住在楊山里的一個大院子,總計一百多人,每天很早就出發了。據父親講,從住的地方到燒碳處,要走近2個小時的山路,帶的饃饃還不到中午就吃完了,因為餓呀!</h3><h3> "這么大的山,找幾個碳窯的位置都找不到。"窯工師傅帶著父親幾人在密林里鉆來鉆去,整整一上午,才找了5個窯位。</h3><h3> 下午開始挖窯,先用刀將周圍雜草雜樹砍光,再用鋤頭刨出窯子平面圖,然后照圖樣從中間取土,下挖約1米8左右,寬2米左右,四周靠避風處留3至4個煙洞和一個觀火眼,碳窯便挖好了。師傅又帶著父親去看砍樹鋸木的情況,只見斧落樹倒,一根根五尺來長的青杠木有序擺放的一排又一排。燒碳最累的活是把砍好的木頭運到窯子處。山林本沒有路,即使探出路來,也是又窄又小的山路,加上滕縵荊棘,運木頭就困難多了,搞不好就會有生命危險。</h3><h3> "加油干啰,干完活路好吃飯喲",大家齊心合力將木頭運到窯子處,在師傅的指導下將青杠木放在窯內,從里到外依次排列,然后放上一些易燃的木葉和干草,用黃土封窯,十幾個人站在窯上用力踩實,師傅點火燒窯。一系列工序完成后,師傅、楊老頭和父親留下負責守窯,其它的工友便下山了。</h3><h3> 寂靜的山可怕極了,除過偶爾的鳥叫,就是陣陣林風吹得樹葉嘩嘩響,月光灑在樹葉上泛起道道白光,寒慘慘的,手心上直冒汗,只有窯口的火光照在父親臉上,黑白格外分明。</h3><h3> 山中的氣候,就像女人的臉,說變就變。天剛粉粉亮,便下起了雨。師傅和父親來回在碳窯四周看來看去,再觀察煙窗是否在冒煙,然后用鋤頭在窯的低洼處挖一口小水塘,貯水洗臉。再用樹葉接水,倒入碗中備用。天大亮時,雨停了,知了在樹上懶洋洋的叫著,師傅說:"今天天氣好,蟬子在催晴"。</h3><h3> 第三天,是出碳日。碳客子背著背兜,拄著拐扒子,陸續來到馬鞍山的碳窯旁。開窯、出碳、稱秤、計價、付款。五窯都是上等好碳,不一會就賣完了。父親們背了些尾碳,隨碳客子一道下山。</h3><h3> 楊山里的大院子過去是大地主,院子就座落在馬鞍山半腰上,后靠馬鞍山,前面不遠處便是青竹江,兩邊是緩平的山梁。當地人都說這個地方是風水寶地,院子就象一張椅子鑲嵌在馬鞍山心臟上。</h3><h3> 他們三人來到院子北角的楊記小炒店,點了三個菜,打了二斤酒,要了些生花生,正準備喝酒,"二爸、二爸,我給你報喜了"。來的人正是王二虎。一天前,我大哥來到了人間。</h3><h3> 我父親高興的多喝了些,微微有些醉意,便領了工錢,收拾好家什,打道回府了……。</h3><h3> </h3> <h3> 9 大煉鋼鐵</h3> <h3> </h3> <h3>  11 割 麥</h3><h3><br></h3><h3> 1961年是個平年,也是牛年。中央作出"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停辦農業合作社和農村公共食堂,取消供給制,恢復自留地,鼓勵個體經濟發展。這尤如一支強心針,注入農民心田。</h3><h3> 父親和村民們從外地回到了久別的故土,山還是那些山,水還是那些水,地還是那些地,人還是那些人,但心情卻是另外的天空。眼中的山變綠了,水變清了,地變肥了,人變樣了,心變寬了。</h3><h3> 春天的早上格外涼爽,清風吹送著薄霧從巖邊上游來,彌漫在竹林、樹葉之間,眨眼形成霧團,厚厚的、軟軟的,置身其中猶如夢幻世界。</h3><h3> 父親起床后,卷了一袋葉子煙,背起背兜就出門了。這是一片茂密的草地,昨夜一場春雨洗凈了草上的灰塵,晶瑩的露珠在晨霧中更顯它的奇特,一股山泉順著山腳在青竹江會合,發出"汩汩"的流水聲。</h3><h3> 父親放下背兜,拿出鐮刀,依次割掉地上的青草,再揀走地里的石頭,然后揮起鋤頭在地上挖起來,他邊挖邊將草垛抖出放在一旁,遇有樹疙瘩,便用斧子斷其根,將其刨出。粘粘的土粘糊著鋤頭,挖地要比平時多用一倍的力氣。</h3><h3> 太陽從山樹崖梁上慢慢地坦露出笑臉,晨光從高山生產隊緩緩向下移動,灑在剛開墾的"八邊地"上,淡淡的草青香和土地的特有味道慢慢擴散開來,在鄉間流竄……</h3><h3> 媽媽起的很早,天麻麻亮己挑了3挑水。月色漸行漸遠,被月光拉長的影子,一前一后移動著,她那瘦弱的身體透露出對好日子的向往和期盼。</h3><h3> 勞動著日子過得真快,眨眼進入夏季。 金色的六月,麥浪飄香。父親開墾的"八邊地"迎來了豐收的希望。麥苗粗壯挺拔,麥穗沉甸甸的,向遠望去,片片金黃,鑲嵌在開墾的土地上,錯落有致。微風吹拂,麥浪滾滾。</h3><h3> 今天割麥。父親起床就下地了,他要割第一刀,親自感受收獲的幸福和喜悅。他徑直走向麥地,站在麥田前,習慣性地卷起葉子煙,口水吐在手心上搓了搓,猛抽幾口旱煙,嗆得直咳嗽,他在心底里喊到:"開鐮啰"。于是拿起鐮刀,刀落麥斷,一把把金黃色的麥桿帶著飽滿的麥粒,有序躺在地里,實沉實沉的。</h3><h3> 麥收季節,就怕下雨,父親請了5個壯勞動力,一上午就割完了。吃過午飯,先將麥把排好,麥頭對麥頭曬大約半小時,然后輪起鏈架,先打麥頭,再將麥把翻過打麥頭,然后將麥把打散,最后將麥把打成麥草。 </h3><h3> 午后的太陽烤得人直冒汗,他們索性脫掉上衣,光著膀子干。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鏈夾你起我落,發出"嘭嘭嘭"的聲音,麥毛漫天飛舞,空氣渾濁,麥芒粘在身上,加上汗水,皮膚刺痛刺痛的難受。<br></h3><h3> 茍家山梁上那棵柏樹很神奇,再長都那么高,經歷了風雨和歲月的磨礪,始終不顯老,奇怪的是今年發出了新枝,長了約3O公分高。黃昏,太陽慢慢從西邊落下去,沒有一絲風,山村仍顯悶熱,班鳩站在樹上叫個不停,"柏樹長高,日子過好","日子過好,柏樹長高"。</h3><h3> </h3><h3><br></h3><h3><br></h3><h3> </h3><h3> </h3><h3> </h3> <h3> 12 趕 場</h3> <h3> 關莊壩,地處青川中南部,昔名關義場,清朝康熙年間改名關莊壩。此處峰巒疊嶂,溝谷縱橫,青竹江貫穿南北,四季山青水秀。歷來是重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h3><h3> 經過近2個小時路程,父親背著昨天扯好的蔥子,平時打好的草鞋,自己種的旱煙,還有些干果,足有一百多斤。天剛亮,就到關莊壩了。他沿著場口,邊走邊尋找最佳位子,就是想多賣幾個錢。</h3><h3> 經過歲月和風雨的沖刷,拱形的街道己變得平緩了許多,用石頭砌成的街沿顯得有些古樸厚重,門面大都是木頭鑲成,有的還是明清時期的古屋,進深既寬又長,地面濕漉漉的,有的地方己經長滿了青苔。</h3><h3> 父親找了個稍寬的地方,把背兜放在街沿上,順手扯起衣角,擦干了流出的汗水,將衣服一脫,掛在背兜上,拿出一塊亮紙,平整地放在地面上,四周用石頭壓住,然后將蔥子、煙、草鞋、干果依次擺開,找來一塊鵝卵石,用手抹去石頭上的灰塵和泥土,坐在石頭上,咂著旱煙袋,等待顧客光臨。10點左右,街上人頭攢動,擁擠得水泄不通,叫賣聲、討價聲、說話聲,混雜在街面上空,聽不清說些什么,陰沉沉的天好似從空中壓下來,更顯沉悶和煩燥。</h3><h3> 下午5點多了,才賣了13元錢,他將鎳幣裝在錢袋里,紙幣一張一張疊好用布包了又包,揣在上衣兜里,過一會兒摸一下,硬硬的還在,便把剩下的賤賣。將地面收拾干凈后,在場口買了2個燒餅,擰開酒瓶蓋子,就著酒,吃下燒餅,然后到供銷社扯了3丈陰丹布,買了3雙膠鞋,灌了2斤煤油,打了2斤老白干,再買些糖食果品等年貨。走到山樹崖,天就麻麻黑了,山路蜿蜒曲折,羊腸似的小道旁長滿荊棘,茅草枯黃,漫山的青杠樹和水香樹,還有零星的楓樹,紅里透綠,綠里嵌黃,冬天的風刮得樹葉沙沙響,一個人走在山間里陰沉沉的。因為家里剛添了人丁,父親回家心切,翻過山梁,一小跑便到了公社。遇到村里的王老漢和隔壁的王二虎,一路說笑,不知不覺就到了石姑坪。</h3><h3> "前面有個娃兒",王二虎說,父親一眼就認出來了,"天都黑了,你來做啥","媽叫我來接你",父親抱起老大,一行淚水奪眶而出,哽咽地說不出話來,順便從兜里掏出1顆水果糖,剝了放在老大嘴里。好多年過去了,說起這段,那糖真的甜到心里去了。</h3><h3><br></h3><h3><br></h3><h3><br></h3><h3> 13 過 年</h3><h3><br></h3><h3> 孩提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過年。有新衣服穿,可以打雪仗,堆雪人,還有好吃的。</h3><h3> 大年三十,大人們是最忙的。母親剛坐月子,什么事就只靠父親了。按照家鄉習俗,要蒸饃饃,煮臘肉,傍晚全家人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飯。飯前,父親準備了酒水和祭品,舀了一瓷碗包米,插上點燃的香,小心翼翼的放到神墻上,鞠躬叩頭,祭奠祖先,然后將酒灑在地面,口里念叨著。一家人圍坐在桌子周圍,淡淡的酒氣,濃濃的肉味,清清的菜香,在屋里竄來竄去,惹的人口水直往肚里咽。現在回想起那年味喲,真濃!一切是那么自然,那么美好,那么純真。</h3><h3> 過年走親戚,是家鄉的習俗。拜見長輩,看望親朋,感恩師長,不論天晴下雨,不管山高路遠。走親戚從初二開始,多則三五天,少也要一天。過完初一,父親便抱著老大回羅瓊巖看望外爺、外婆了。</h3><h3> 到外婆家,要走山路,過河溝,爬陡坡,繞山梁。山路彎彎,有的地方狹窄的只能過一個人,那路呀,天晴滿地灰,雨天全是泥。來回要過5次河,最大的就數紅石河了,河床很矮,河中怪石林立,只有踩在搭好的石頭上過河,一遇雨季,河水大漲,曾經淹過鄉政府。過了河先是緩緩的山坡,路邊的狗尾巴草己凋落了,桐子葉鋪滿了路面,偶爾有桐子墊在腳下,踩在上面硬硬的。過了山坡,是一條山溝,一股瀑布直流而下,打在石頭上,濺起點點浪花,灑落在身上,涼涼的、冰冰的。爬陡坡是最累的,"之"字型的山路繞來繞去,雖減緩了路的坡度,但走起來仍很費勁,父親背著禮品,抱著老大,喘著粗氣,一氣不歇就到了羅瓊巖。</h3><h3> 外婆站在天井門口,滿臉露出慈祥的笑容,她抱過老大,拍打著屁股,那是一種說不出,但能體會的,對外孫特有的愛,至今深深地印刻在心里。在外婆家住了兩天,臨回家時,給老大打發了一元錢,一根小手帕,千叮嚀萬囑咐,說了好多好多話。在我的記憶中,只要去看她,臨別時都要送上最美好的祝福,然后站在天井門口目送我們下山,過河。我們己經走了很遠了,回頭一看,外婆還站在門口,那背影象一座雕像,在腦海揮之不去,愛的暖流永遠流淌在心的海洋……</h3><h3><br></h3><h3> </h3> <h3> 14 牛 歌</h3> <h3> "公公背水,公公背水",班鳩一大早就站在茍家山梁上的柏樹上叫個不停。不一會兒,風呼啦啦的吹散了厚厚的云層,在梨樹坡拐了個彎,直奔大溝里,一大片榿木林被吹得搖來擺去,有的連根拔起,拆斷了剛發的嫩枝。真是"大雨欲來風滿樓"呀!</h3><h3> 此時,父親正在梨樹坡割草,被風吹得幾乎站不穩腳,他迅速揀攏散落的草,背上就往家里走。</h3><h3> 瞬間,瓢潑大雨從陡子嶺下過來,霧沉沉、灰蒙蒙的,震憾憾的雨聲打在樹葉上啪啪著響,大風吹送著豆大的雨粒,將剛出天花的玉米成片成片地按倒在地,坡上的雨水從地里和小路上直流而下,匯合在山腳下,霎時,河溝漲滿了水,渾黃渾黃的。</h3><h3> 父親回到家,己經全身濕透了。"雨這么大,幾十年都沒有過,這后面的日子又不好過了喲"。他喃喃自語,把草一個一個的堆放在圈墻上。這年正好是公元一九六五年。</h3><h3> 母親嫁到算地坪己10年了,她含辛茹苦,己為王家添了二丁。今早,她像過去一樣,挑水、推磨、煮豬食、最后煮早飯。在水井寶上挑水時,遇上了大雨,全身都淋濕了,肚子隱隱作疼,一會兒,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流。"兒子,快去喊你大大,叫他快來"。真是心靈感應,母親話音剛落,父親便應聲答到。父親將母親扶起進屋躺下,急忙去請接生婆,來回跑了兩公里路,請到家時,孩子己經來到了人間。自責、慚愧、悔恨夾雜著說不出的愧疚,涌上心頭,母親微笑著,父親心里寬慰了許多。</h3><h3> 石窖里,以石為多,不成型的山坡地,大小石頭遍地都是。從棕樹坪往上走,筆直筆直的,抬頭望不到頂。在半山腰處,石頭奇特怪狀,有的象人,有的象佛,還有的像動物,最多的像雞,據老人講,此地產雞血石。</h3><h3> 父親有塊地就在旁邊。這天,他象往常一樣,背了一背草草肥,吃力地爬行在山路上,不一會,汗水打濕了衣衫,膠鞋里裝滿了石土。這地,點洋芋最合適了。</h3><h3> 他把草草肥倒在地中央,開始整理土地,先將石頭揀在一起,再挖墻角,然后用大石頭做面,小石頭填充,最后在上面墊上一層土,既擴大了土地面積,又平整了土地。突然,他眼前一亮,一塊石頭有拳頭那么大, 形似小雞,表面被泥灰遮掩,石內零星夾雜著血絲,父親吐了幾口口水,扯起衣角一抹,石頭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他揀起石頭,反復看了很久,覺得是個寶貝,便小心翼翼地揣在衣服袋里,扣好扣子,生怕丟了。</h3><h3> 初夏的太陽熱辣辣的,曬得玉米葉卷成了筒,知了爬在漆樹上懶洋洋地呻吟著,崖上的水香樹散發著嫩香,熱浪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父親使喚著牛,唱著牛歌,一犁犁耕耘著腳下的土地。</h3><h3> 牛歌分為《開圈歌》、《出犁歌》、《駕擔歌》、《駛牛歌》、《解擔歌》。主要用于呼喚牛兒出圈、踩溝、上犁溝、下犁溝、拐彎、回頭。牛歌沒有固定歌詞,一般只有幾個字,在各環節視情而用。遇到牛兒拉地偷懶或不聽話,就會口出"滾巖的"、"挨刀的"以示警告。</h3><h3> 父親扶著犁把,手拿駛牛棍,高唱著《駛牛歌》:</h3><h3> 牛兒哎一一下來哦</h3><h3> (啊)哞(吶)哞(吶吔)</h3><h3> 回來(啊吔)</h3><h3> 下來(喲哎)</h3><h3> (啊啊喲)回來(啊吔)</h3><h3> 哞縮哞縮</h3><h3> 牛兒哎一一上來哦</h3><h3> 回頭來喲</h3><h3> 下來啊</h3><h3> 牛兒(啊吔)回(喲呵)</h3><h3> 哞哞哞</h3><h3> …………</h3><h3><br></h3> <h3> 15 上 學</h3> <h3> </h3><h3> 歲月在不覺中悄悄流失,轉眼到了我上學的年紀。秋季,是一個金色的季節,更是收獲的季節。紅巖小學經過風雨洗禮,土墻上留下了歷史的印跡。“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印在教室門上,白灰刷寫的"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在墻壁上格外顯眼,"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在擋墻上遭受風雨殘蝕,己變得有些模糊。操場己被踩成了光滑的土院壩。教室前那幾棵花紅樹,葉子被蟲吃得象漏篩一般,千瘡百孔。只有操場下那片斑竹林常年綠綠蔥蔥,一棵獨柳己有近百年歷史,樹皮雖己剝落,但青春仍在,真是"林中柳枝青,枝隨風撫葉,二葉相交映,滿眼競翠綠"。與意念中"河邊柳色青,垂撫水中魚,林蔭道悠長,倩影相伴行"的意境形成鮮明對照。</h3><h3> 吃過早飯,父親送我上學。背上書包,穿上新衣和新鞋,沿著彎彎的山路,從家出發,過岳家河,穿馬桑林,越巖透磯,翻茍家梁,便能看見學校。通往校門的路上,長滿了雜草,野菊開著點點星花,蜜蜂在花中飛來飛去,嗡嗡作響。土蓋上的野草莓,紅白相間,在陽光照射下,折射出七彩光線,映襯在半人高的水蒿上,翠滴欲出。</h3><h3> 學校很簡陋。仍是用土筑墻,房頂蓋石板,每堵墻中間鑲嵌著兩扇木窗,教室內地面凸凹不平,黑板用兩塊木板合攏漆黑,放在木架上,桌凳己經陳舊,有的腿腳己斷。陽光從木窗中直射下來,桌凳上是一層厚厚的灰。</h3><h3> 先打掃衛生,再報名,然后分班(實為混合班)。一上午就這樣過去了。</h3><h3> 午飯都是學生從家中帶來的。家境好的,燒個麥面饃饃,打個油餅子,差一點的,炒個玉米花或是煮熟的紅苕、洋芋。</h3><h3> 中午,小朋友在一起,打藍球,踢鍵子,抓紙兒,丟手帕,好不熱鬧。那純真、那輕松、那開心、那簡單、那自然,是多么美好啊!</h3><h3> 午飯后,老師敲響了斜掛在花紅樹上的鐵板,"鐺鐺鐺"的聲音在空曠的校園中回蕩。</h3><h3> "起立,敬禮"。</h3><h3> 老師還禮后,說道:同學們,現在我們上課,請同學們跟我一起讀:</h3><h3> "毛主席萬歲!"</h3><h3> "中國共產黨萬歲!"</h3><h3> "偉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h3><h3> 幼稚的童聲清脆悅耳,那是充滿激情的聲音,也是對美好生活的期盼,更是希望之聲……。</h3><h3> 父親的木活在遠近都很出名,拜了兩個師傅,修房理屋樣樣在行。這幾天,每次放學我都要等他同路回家。</h3><h3> 在東家吃過晚飯,己9點過了,月亮掛在天空中,沒有一絲云彩,星星在遙遠的太空眨著眼晴,忽閃忽閃的。地面晚風習習,吹得樹葉嘩嘩作響,茍家山梁上那棵柏樹點著頭,成熟的作物散發著濃濃的味道,蟋蟀"啯啯啯"地叫著,青蛙也張開大嘴,爭先恐后,呱呱呱"地發出燥人的聲音。大溝里茂密的雜木林己開始泛紅,秋韻布滿了山川溝壑,一片安祥、一片靜謐。</h3><h3> 父親和我在月光下急匆匆地走著,看見路邊的墳墓心里害怕極了,也會聯想到許多。聽見風聲,又好似后面有野物在追我們,心臟咚咚直跳,嚇得手心冒汗,令人毛骨悚然。</h3><h3> “今天學得啥?給我說哈!"父親問道。"沒學啥,忘了"。我回答說。</h3><h3> 父親掏出一支"經濟牌"紙煙,劃燃火柴,點著煙,深深地吸了一口。說道:</h3><h3> "人不學要落后,刀不磨要生銹,過去我們念不起書,現在你能念,就要好好念,你念起哪里,我送到哪里!"</h3><h3> 他沒有發脾氣,而是講道理,給鼓勵,按他后來的話就是"響鼓不用重錘"。父親的夜談,是我人生的座右銘,時常牢記在心,鞭策著我奮力前行……</h3><h3> </h3> <h3> 16 立扇與神榜</h3> <h3>  劉家坪,住著十幾戶人,房挨房,墻連墻,錯落有致,是典型的川北民居群宅。遠看既有唐代 碧瓦朱檐,氣勢恢宏之壯觀,又有元代古樸雅致,技藝精湛之典雅,還有明清淡雅韻味之疏朗。房檐、座脊、斗拱、照壁、神龕、門窗精美絕倫。"五福臨門"四個大字嵌在檁子上,倒掛在空中,格外顯眼。四合院多用柏木或楠木建成,木結構穿斗,雙檁雙掛,木柱檁梁,榫卯結構,青瓦屋面,窗欞方形,雕有鳥獸花卉,什錦嵌花。坪很大,一條小溪從中穿過,灌溉著肥沃的良田。父親給劉家修房己接近尾聲了。"都用力喲,嘿呵,立排扇喲,嘿呵,抽起來喲,嘿呵"。二十多個人唱著《立扇歌》,用繩子拉著做好的排扇,東家捉來一只紅公雞,放在排扇頂頭,再用紅布包裹柱頭,大家用力將排扇直立起來。父親爬上排扇,揭開雕刻的龍鳳圖案,用木楔固定著榫頭。再瞇著眼吊一下墨,看是否平直,然后從排扇下來,打著支撐,將排扇固牢。東家從西屋拿出事先備好的鞭炮,擺成"福字",用燃著的煙頭點燃,霎時,鞭炮聲回蕩在劉家坪上空。</h3><h3> 四合院來了眾多鄉親,門口鮮紅的對聯將院子映襯的紅彤彤的。"玉柱堅挺千秋固,金梁耀輝百代榮"。院中一棵楠木直立挺拔,有上千年歷史了。院內一汪清水從街沿旁潺潺流過,發出輕微的響聲。東家請來了本地有名的文人,準備好文墨,題寫神榜。</h3><h3> 據載,神榜是過年或立房時書寫,"天地君親師位"發端于《國語》,形成于《荀子》,在西漢思想界和學術界流行。東漢時《太平經》中最早出現"天地君父師"的說法。北宋初期,出現"天地君親師"的表達方式。明朝后期,崇奉"天地君親師位"在民間廣為流傳。清雍正初年,第一次以帝王和國家的名義,確定天地君親師的次序,并對其意義進行詮釋。</h3><h3> 神榜書寫格式極為講究,“天不連二(人不頂天,"天"字上橫要短而輕,下邊書寫粗實有力,突出"大"字),地不離土("土""也"不分開,稱之"地不分家"),君不開口("口用繁體不用簡體,口字四邊不能有缺口),親不閉目("親"字右邊的"見"字,上半部的"目"字,四周不能封閉無縫),師不當撇("師"左半部頂上不能有"丿"&lt;撇&gt;,這"丿"象刀),位不離人(用正楷寫正當,含意是上列五者之位正當,天下太平穩當)。</h3><h3> 寫完神榜,找來地仙看了神榜位置、方向、尺寸、擺放、安神時間和有關忌諱,定于上午11點27分正式封榜。</h3><h3> 正午。四合院坐滿了鄰居和工匠,"立房酒"正式開啟……</h3> <h3> 17 來了采礦部隊</h3><h3><br></h3><h3><br></h3><h3> </h3> <h3>  406,是專門進行鈾礦勘采的部隊。他們的到來,為山村注入了興奮劑,打亂了山里人恬靜的生活,也帶來了外面的世界,從此,山村變了。<br></h3><h3> 吳連長就住在我們家,一身軍裝掛在墻上很少穿過。高高的個子,黑黝黝的皮膚,一口北方話。人很直爽,整天笑呵呵的。</h3><h3> 我最羨慕那草綠色的軍裝,一天不知要看多少次,常常夢見自己穿上軍裝,站在哨位上。</h3><h3> 部隊初到,分散住在老鄉家,一邊修路建房,一邊接電引水,一邊展開工程施工,不久,村里有了土公路、有了自來水、有了電和汽車。水從山腳抽到了木爪崖,路通到了各個鉆井平臺和施工點。雖然村民條件依舊,但村莊里不再原始,不再寂靜。鉆探聲、汽車聲、發電聲在山谷從沒停過。一下子,村子里增加了好多外來人。感到村莊不再是我們的,空氣不再那么潔凈,自然面貌己不再那么原始古樸。</h3><h3> 可以說,部隊所有的工程建設都留下了父親的身影和痕跡。</h3><h3> 公路蜿蜒盤旋,在山間若隱若顯,一直延伸到木爪崖,分散在各個鉆井平臺。那路呀,隨地勢修建,坡度陡、彎道急,多拉一點東西,汽車就要打滑,有時還要人推。</h3><h3> 因為要養一家人,父母6點就起床了,她們要去背鉆井平臺使用的黃泥。背泥和背其它物品不一樣,越背越往下墜,越背越沉。走公路太遠,他們只好走山路。山路彎彎曲曲,在林中繞來繞去,晨風吹來,涼快了許多,父親和母親每天早上要背兩回,掙20元錢才回家煮早飯。<br></h3><h3> 鉆井平臺發出"轟轟轟"的鉆山聲,柴油浸透了土地,黑黑的,濕濕的,走進山里,柴油散發著刺鼻的味道,平臺四周周的青杠樹,葉子枯黃,茅草發了一茬死一茬,蕨菜卷著葉片,舍不得展開,只有生命力極強的冬青樹,四季還是那么青翠。一場大雨過后,在太陽的照射下,泛著波光,嫩嫩的葉香在刺鼻的柴油味中,沁香膩人。</h3><h3> 山頭上,低矮的平房,四周用土筑墻,上面蓋著牛氈子,夏天,被烤得軟軟的、綿綿的,浸透著黑黑的粘液,人住在里面似蒸籠煮餃,既熱又難受。父親在里面給鉆井平臺鋸枕木,做一會兒就要出來透口氣,幾次差點暈倒在房內。</h3><h3> 山中氣候變化無常,上午還太陽當空,下午便下起了大雨。雨水順山而下,沖刷著山溝兩邊的雜草荊棘,連砂帶泥夾雜著枯樹草根直涌而下,頓時漲滿了河溝,路斷了,坡塌了,鉆井平臺受到嚴重威脅!</h3><h3> 指揮部召開緊急會議,安排搶險救災,號召村民立即行動起來,積極參與行動。父親帶領村民夜以繼日,搶修公路,疏通溝渠,排除險情,他渾身傷情,荊棘劃破手,石頭砸傷腳,衣服扯爛了,膠鞋露了底,一身就象泥糊過似的,他全然不顧,連續干了三天三夜,保住了鉆井平臺,避免了國家財產的損失。災后,他受到了部隊表揚,并發一百元以資鼓勵。</h3><h3> 事后有人問他,為什么那么賣命,他笑著說,“莫的啥,水把這些東西毀了太可惜了"。</h3><h3> </h3><h3> </h3> <h3>  </h3><h3> 18 難忘的布鞋</h3><h3><br></h3><h3><br></h3><h3>老鷹嘴,聽名就知其險峻。向前走,是連片的響沙石,山陡路窄,從中經過,腳底發癢,雙腿發軟。往上去,山脈沿著山梁直達山頂,林中枝葉茂密,山頂上粗壯的水香樹確有歷史了。朝下看,長堰里的山坡地坡度達5O度,緊靠崖邊延伸到溝底下。回首不足800米,便是人口居住較為集中的劉家山了。</h3><h3> 劉家山居住著6戶村民,民居特色鮮明,屋后都開有后門子,正門卻朝著四合院開著,一到吃飯的時候,都端著碗,站在院壩或坐在街沿上,邊吃邊擺"龍門陣"。</h3><h3> 劉老師從劉家山搬家到松樹梁上,房前是一塊巨石,平臥在地面上,石面平整光滑,曬一床墊席沒有問題。兩邊栽種著桃樹和梨樹,到了開花季節,花香沁人。房后是一片雜林,柏樹、榿木樹夾雜生長。因此地石頭太多,平地基,修房子真花了些功夫。父親幫忙修房子,做的格外認真,也很細致。</h3><h3> “冬天快到了,給我娃兒做雙布鞋,我少拿點工資就行了"。父親對主人家說。"可以"。主人家笑著說。</h3><h3> 鎮樓既是力氣活又是技術活。木板要干,厚度要一致,木板之間要清縫,否則就要翹。父親從改鋸、刨木、彈墨、上板、找平等開始,一個環節不少,忙前忙后,有序進行。鎮完樓開始裝房子,那房裝的質量真好,據說"5.12”那么大的地震,雖然房子被泥石流卷走,但瓊板仍然沒散……</h3><h3> 干完活,結完帳,父親拿著劉家嫂親手做的布鞋回家了。</h3><h3> 布鞋很精致,六層布打底,細細的麻絲穿過折疊的布匹,一針挨一針,那鞋底結結實實的。幫子用黑色燈草絨做成。最難的是鞋底與鞋幫的縫合了,不僅要手藝,開且要力氣。只見鞋底線路清晰,針點均勻,排列整齊,直處是一條線,彎處很圓潤。接縫一線不漏,看不見一點痕跡,鞋底和鞋幫天然合一,美觀大方。</h3><h3> 后來,聽劉嫂說,做鞋花了許多功夫,扎穿了兩只頂真,折斷了五顆針,手被扎破磨出了死繭,上鞋幫時整整用了一天時間。</h3><h3> 我拿著鞋,心里熱乎乎的。傍晚,洗完腳,穿上在地上走了一下,很合腳,立馬脫下,擦掉鞋底的灰塵,小心翼翼地放到鋪枕頭下。直到冬天,才穿上下地、走路。</h3><h3> 冬天的山村,格外的冷,風從陡子嶺吹過來,夾帶著雪花,漫天飛舞。不久,大地一片潔白,遠山白茫茫、霧蒙蒙的。裊裊炊煙從村民房上升起,融化了厚厚的白雪,露出黑青色的石板,顏色格外分明。下雪的日子,堂屋里燒著疙瘩火,大人圍坐在周圍烤火取暖,小孩們則在雪地堆雪人、滾雪球、打雪仗。我在外玩耍了半天,中午回家時鞋和衣服都濕了。父親見我鞋都濕透了,拿起身邊的樹梢就打,"太不曉得愛惜了,鞋濕了麻線一斷,布鞋就爛了"。手背上、腿肚上頓時一道道紅印,眼看血就要滲透出來,我委屈的哭了,哭得很傷心,心想,不就一雙布鞋嗎!母親看到我哭得傷心,一把摟過我說道:"掙一雙布鞋不容易,快脫下來我給你烤干"。父親咂著煙袋,繃著臉一言不發。這是父親第一次打我,也是迄今唯一一次打我。</h3><h3> 后來,我慢慢懂了,這雙鞋,凝結著父親的心血和汗水,濃縮著父親無言的大愛,也飽含著他無盡的希望和期盼。 </h3><h3> 我穿著它,從小學讀完了高中,從大山走進了外面的世界……</h3> <h3> 19 生產隊長</h3><h3><br></h3><h3> 山村里近期吹來一陣風,有史以來是最大的。傍晚,村民匯聚到算地坪,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談論得熱鬧極了。這事關每家每戶今后的生計。</h3><h3> "包產到戶,我們村里有坡地和平地,今晚開會,大家說說怎么分法"。父親開言道。</h3><h3> 沒人說第一句話。男人們悶著頭,只顧抽煙,女人們則手拿鞋墊,嘻嘻哈哈說著笑話。</h3><h3> 新鮮事,究竟怎么辦,誰心里也沒數。</h3><h3> 村里年紀最大,威信最高的王大爺清了清嗓子說道,"叫我說呀,先把好田好地丈量清楚,山坡地搭配平地,遠處的地搭近處的地,適當照顧老年人和五保戶"。</h3><h3> 王大爺一席話,頓時炸了鍋,一分地、一棵樹、……都成了話題。鄉親們哪想到"包產到戶"具有那么重大的歷史意義和現實意義!</h3><h3> "我就要我房屋周圍的地"。</h3><h3> "長堰里過去就是我家的,我要!"</h3><h3> "把我現在的地分出去,我看誰敢!"</h3><h3> ……</h3><h3> 父親儼然象大干部一樣,咂著旱煙袋,先聽大家議論,讓村民把話說完。</h3><h3> "老隊長,你說哈看"。父親問道。</h3><h3> 生姜還是老的辣。畢竟當了多年的干部,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他把煙鍋子在地面磕了幾下,捋捋胡子,"包產到戶,是中央決定的,是農村經濟體制的一次變革,要堅決擁護和支持!具體咋個搞,一看政策,二看村里實際,三看大家意見。我想呀,還是先討論個方案,定個大方向,再去搞!"</h3><h3> 說了半天,也沒實質意義。村民們站在各自立場,又議論一團,聽不請誰在講,講什么!</h3><h3> 王二虎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背后,低著頭朝茅房走去,突然轉身,高聲說"先看看其它隊是咋搞的,隊上先定個框框,再開會討論,如果這樣鬧,整一晚上也沒有結果。"</h3><h3> 父親是隊長,心中有數。</h3><h3> "大家說的都有理,包產到戶要管幾十年,這次搞好重要的很,大家要吃透政策,把想法都說出來"。</h3><h3> 父親外表穩的起,但對群眾的想法,內心還是有些無底。在鄉上開了兩天學習培訓會,大的政策懂了,但"包產到戶"涉及到老百姓的根本利益,具體怎么做,過程中會發生什么問題,他也估計不到,這件事做起來真難。</h3><h3> 討論越深入,意見越統一。3個小時過去了,天空的月亮格外明亮,夜風陡增了涼意。父親叫上年長的老人,跑外的年輕人和有威信的村民,商量具體意見。</h3><h3> 根據大多數意見,先量地,肥瘦、遠近、好孬相互搭配,爭取做到每戶滿意。</h3><h3> 第二天一早,父親便帶著幾個年輕人開始丈量土地,然后作出分配方案,召集村民開會分地。這會足足開了一整天。會后,正式劃地、栽樁、定界。父親不知吃了多少苦,出了多少汗,解決了多少矛盾,化解了多少恩怨!</h3><h3> 當隊長第一次完成如此重大而又艱巨的任務,父親很有成就感,走路變得輕快許多,心中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家鄉小調……。</h3><h3> 包產到戶,極大地煥發了農民的積極性。集體生產變成各干各的,個個都有使不完的勁。父親的地遠的在木爪崖,稍近一點的在石窖里,最近就數文家溝和毛兒壩了。</h3><h3> 淺秋的早晨,天氣還不是很冷,父親帶著一家人早早出門了,走了近一個小時,才到木爪崖的承包地。那是一片山地,蓋頭大,石頭多,雜草叢生,貧脊的土地,土壤純黃純黃的,雨后地干,表面薄薄的一層,再深點挖都挖不動。母親沉悶著,不高興地說"分的這是啥子地,又遠又不肯長,看今年吃啥"。父親一言不發,放下背兜,扛起鋤頭就開始挖地,拿起鐮刀就割草,把所有的勁都用在侍弄土地上。他心想,當干部不吃虧群眾咋放的平呢!我要下決心把孬地變成好地,只是多出點力罷了,農民力氣如井里的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下了狠心,一定要改變窮山面貌。</h3><h3> 木爪崖,一個令人難忘的地方。</h3> <h3> 20 父親送我去當兵</h3> <h3> 多年前,父親帶著我們,搬至樓門里,大哥分家留在了算地坪。樓門里,是個好地方,過去的人家很富裕,還出過武秀才,在當地很有名望。父親在這里修建了三間正房,二間偏房,站在樓板上,眼前山戀疊翠,風景盡收眼底,視野非常開闊。他心想,我家搬到這里,也應出個秀才類的人物。在他47歲那年,決定把我送到部隊。</h3><h3> 當兵,在村里算件大事,家庭的地位能提升一大截,若再考個軍校、提個干部或轉個志愿兵,在家鄉要傳很久很久、很遠很遠。</h3><h3> 走的那天,鄉親們前來祝賀,剛修起的新房,到處站著人。"這娃,脾氣好,懂事,從小就不逗人恨"。"多年了,我們隊上都沒有人驗起兵,這娃兒是高中生,到部隊有出息"。鄉親們你一我一語說著。父親忙著招呼客人,找煙倒水,母親帶著村上幾個廚子在廚房做廚。后來,聽說她偷偷的掉了幾次淚,兒行千里母擔憂呀!她要做最好的、我最喜歡的飯菜招待大家。</h3><h3> 敬酒,父親敬了一轉又一轉。"一心敬、二紅喜、三桃源、四季財、五虧手、六六順、七個巧 、八匹五、九長壽、十全十美"。喝到高興處,鄉親們便劃起了拳。父親今天高興呀!兒子去當兵,怎能不喝酒呢?要把來賀喜的人,全部喝好,不醉不歸!</h3><h3> 父親又帶上我,一桌接一桌地敬。"好呀,這娃兒出息了,你家出了武狀元啦"。王二虎說道。"二爸,我連敬您六杯"。父親來者不拒,那天他不知喝了多少酒。 </h3><h3> 他醉了。一陣秋風吹來,打了個寒顫,說著酒話,"娃兒去當兵,是好事,也是我王家第二個當兵的,最近聽說中國和越南在打仗,我實在放心不下呀"。父親興奮之余吐露出他的顧慮。從沒離開家的我,要去遙遠的地方,也不知多久才能再見父母和兄弟姊妹!</h3><h3> 父親醉了一下午,我離開家時他站在樓門上目送著我,一直到身影消失在看不見的鄉道上,聽兄弟講,從沒掉過淚的父親,轉過身哭了很久很久……</h3><h3> 父親一直關注著有關我的信息,暗暗祈禱工作順利,平安吉祥。一天,從很遠的地方來了個算命子,從不信迷信的他,給家里人算了個遍。我的命運還好,最多能當個連級干部。第二天,便找劉老師寫了封信給我寄來:</h3><h3> 兒:</h3><h3> 好!</h3><h3> 離家快三年了,為父甚是想念。這是第一次給你寫信,家中都很好,只是你婆婆己去世了,怕影響你工作,沒有告訴你。另外,我給你算了個命,算命先生說能當個連級干部,望在部隊好好工作。這是我們全家人的希望。</h3><h3> 父</h3><h3> 1984年春</h3><h3> 簡短的家信,承載的是祝福,浸透的是思念,包含的是鼓勵,延伸的是期盼!</h3><h3> 父親的媽媽走了,她消瘦的身體,背水吃力地走著,頭上包著帕子,還有裹著的尖尖小腳等影像至今都存留在腦海,每年清明節,我都要在她的墳頭掛上清明紙,寄托我的哀思和思念……。</h3><h3> 第五個年頭,我穿著四個兜探家省親。5年了,不知家鄉變成啥樣,但父母和兄弟姊妹,仍是離家時記憶中的模樣。</h3><h3> 從馬成虎爬坡,翻過一道梁,遠遠的就能看到家的輪廓,沿著彎彎的堰渠,踩著高低不平的鄉道,一會便到了溝底下。仰望著家,是那么熟悉又陌生。母親到番崖里來接我,頭上零星地長出了白發,脊背彎曲了許多,面盤曬得黑黑的,滿臉布滿了辛苦和疲憊。我叫了一聲媽,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鼻孔里酸酸的,辣辣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腦子里一片空白。</h3><h3> 在家的日子,父親說,你要去拜見長輩,走訪親友。多年了,家鄉面貌依然如故,只是老年人老了許多,有的己離開了這個世界,童年的伙伴也成家生子。王二虎在西洋溝伐木被樹砸死了,留下了一雙兒女。村子里沒有了兒時的熱鬧。鄉親們仍然忙碌著,今天重復著昨天的生活……。</h3><h3> 在農村,我早到結婚年紀,父母也很操心。探家期間,我與青梅竹馬,一同讀至高中的同學訂婚了。父母心中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h3><h3> 日子過得真快,不覺中歸期己至。因要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到東河口去趕班車,父母親很早便起床,打掃衛和煮飯,怕誤了坐車時間。</h3><h3> 天微微亮,四周一片寂靜,空氣凝固了,雞停止了打鳴,只聽見輕輕的腳步聲,來來去去,都怕打擾這段又要分離的時光。</h3><h3> 岳父、三老子、二舅舅、王老師……陸續來了,堂屋里燃著疙瘩火,父親和他們寒喧著。母親拿出從昨年留到現在的臘豬肝、豬肚,洗了又洗,煮熟拌成涼菜,又炒了8個熱菜,滿滿地坐了兩桌。我喝了很多酒,甚至把帶到部隊的綿竹大麯都喝了,親人們都勸我不要喝了,哪能阻止得住呀!有些醉了,搖搖晃晃踏上了歸隊的征程。</h3><h3> 我走時, 父親沒有送我。</h3><h3> 第二年,我結婚了,在家鄉,那片黑黑的土地上。父親說,“今年我們家里辦了兩次喜酒,真是喜上加喜呀"。在農村,結婚辦喜酒,證明小孩己長大,成家立業了,大人的責任就盡到了。</h3><h3><br></h3><h3><br></h3><h3><br></h3><h3> 21 辭職</h3><h3> 深秋的夜晚,父親召開家庭會,正式宣布不當隊長了!"當干部,顧不上家,老百姓的事也不好辦,我年紀大了,讓年輕人干"!</h3><h3> 一家人座了很久,沒人發言,父親的決定,有些突然。干了這么多年,什么說法也沒有。難道他沒有一絲絲留戀,不會變得空虛和失落?一個問號也拉不直。</h3><h3> 天微微亮,山村里飄著細雨,打在芭焦葉上,發出滴嗒滴嗒的聲響。父親徑直走到生產隊隊部,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打開房門,查看昨晚房子是否漏雨,有沒有泡濕了剛打的糧食,他一邊看著飽滿的糧粒,一邊自語道,“從明天起,我就不再照管你們了"。說著,扛著梯子,依次檢查房子哪些地方會漏雨,哪些還有隱患,然后將糧粒圍成團,四周用塑料布蓋好,便輕手輕腳下樓,用掃帚把房內打掃得干干凈凈,鎖上門,再回頭望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用勁推了推鎖好的木門,才放心的離去……。</h3><h3> "二爸干得好好的,咋不干了呢?"</h3><h3> "這么多年了,二爺很公正,老百姓服!"</h3><h3> "說不干就不干了,我們不同意!"</h3><h3> ……</h3><h3> 山村的百姓開始議論了,七嘴八舌,說啥的都有,總的看,還是舍不得他離開這個位置,公正、公平、替百姓辦事,為百姓說話,根植了深厚的群眾基礎。</h3><h3> 秋的山村,美醉了。片片落葉散落在山間,淺黃淺黃的,木爪崖漫山的水香樹和青杠樹,秋意濃濃,火一樣的葉片,染紅了半邊天。茍家山梁上那棵柏樹,仍蔥蔥綠綠,秋里爭春。這季節,讓人顯得那么安靜、成熟。就在這個季節,父親辦了移交,卸下了肩上的擔子,他顯得那么輕松、那么安然,那么自由和從容,就像這秋,收獲著甘甜,幸福和滿足,又將迎來新的明天。</h3><h3> </h3><h3> </h3><h3> </h3><h3> </h3><h3><br></h3><h3> </h3> <h3> </h3> <h3> </h3> <p class="ql-block">22 父親去世了</p> <p class="ql-block">  公元2020年9月5日凌晨1點。父親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在他86歲的時候,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養育他的這片土地、還沒看夠的這個世界、他深深牽掛的所有親人,和睦相處的鄰里鄉親。 </p><p class="ql-block"> 他走的很安靜、也很安祥。</p><p class="ql-block"> 他的一生是艱辛勞苦的一生,是樂于奉獻的一生,是正愛分明的一生,也是幸福快樂的一生。 </p><p class="ql-block"> 他排行老二,大爸剿匪早就犧牲了,三爸年幼,為了那個家,為了生計,他起早貪黑,辛苦勞作,不知受了多少苦累。他養育了四男四女,在那個年代,不知經過了多少常人難以想象、難以承受、難以表達的艱難。特別是"5.12"大地震,震碎了自己的家園,瞬間一切化為烏有,他自己在廢墟了搭建了簡陋的房屋,憑著自己勤勞的雙手,維系著震后生活……。他這一生,不知流了多少汗,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虧,咽下了多少淚喲!他晚年常說,這都是年輕時落下的病呀!</p><p class="ql-block"> 他常說,人窮志不窮,寧在直中取,不在彎中求。他一生中,很少為自己考慮。當兒子,想得是如何為父母減輕負擔,為弟兄姊妹排憂解難;當干部,想得是如帶領群眾發家致富;當父親,想得是子女們都能和睦相處,家家都過上好日子,個個都能成材,做有用的人;當爺爺,對孫輩們關愛有加,從不吝惜,那種慈愛喲,難以用言語表達;當祖祖,對重孫更是用心關愛,常常撫摸著重孫的腦殼說,祖祖老了……。</p><p class="ql-block">他一生沒有積蓄,只給子女每留了430元的富貴錢。他把一生都無私地奉獻給了社會、事業和家庭。</p><p class="ql-block"> 他常說,他是火命人。一生性格剛烈,說話心直口快,辦事公道正派,為人正愛分明。他教育子女,要做當老實人,做老實事,不能坑人害己,更不能做犯法的事。他做人耿直毫爽,從不計較,只要大方向正確就行。他為人心誠,從不算計別人,以心換心,真誠對待。我們后人都說,父親雖然很嚴厲,但心特別善良,并且是一個容易被感動的人。</p><p class="ql-block"> 他的一生,也是幸福快樂的。他常說,我比你媽福氣好,沒吃過的吃過了,沒喝過的也喝過了。他養育的子女,都很孝敬他,無論生病還是住院,我們都呵護著他,讓他每天都過得快樂和充實。他生病和去逝后,遠在北京、上海、深圳、青海、成都的,近在廣元本市的,都來看望了他,送他最后一程。特別是我的戰友,我要真誠叩謝。</p><p class="ql-block"> 父親走了!祝他一路走好!</p> <p class="ql-block"> 23立 碑</p><p class="ql-block"> 父親離開我們己三周年了,為了紀念他,在七月二十二這天,我們給他立了一塊碑,這也是父親生前的愿望。</p> <h3> </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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