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如果說五月屬于母親，那么六月則屬于父親。隨著父親節越來越近，終于按捺住自己的情緒，百般滋味如潮水般涌來，泛濫成一片汪洋……</h3> <h3> 父親已步入古稀之年，不過身體一直硬朗了。兩周前，將近五點，天剛蒙蒙亮，我突然被媽媽的一陣急呼聲吵醒。“坤兒，快起!你爸病了！得趕快上醫院!”我一個機靈翻身下床,沖進父親的房間。此刻的父親“嘴歪、眼斜”，也不能自由說話，嘴里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手也舉不起，腳也抬不起，尤其是左半邊身子無法動彈。看到父親這般模樣，那一刻，如同天塌下來砸在了我的身上，讓我不能呼吸。頃刻間我覺得天旋地轉，可理智告訴我不能倒下。面對一直“嗚嗚呀呀”的父親，還有嚴重心臟病的母親，我唯有鎮定，再鎮定。我和愛人小心翼翼地把父親扶上車，飛速的向醫院駛去。</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 父親被及時送入醫院，檢查結果出來時，我當時就懵了――“腦梗！”多么可怕的兩個字，奶奶去年就是因為這兩個字而離開了我們。我不愿相信，也無法接受，因為在我的記憶里，這些年來父親的身體一直硬朗，血壓不高、心臟挺好，能吃能睡，家里農活更是一把好手。特別是近幾年，村子里許多和他同齡的人不是已經去世，就是患有各種疾病，倍棒的身體一直是他引以為豪的資本。有時候災難，就是這樣讓人措不及防，面對現實，我們唯有接受。就這樣，父親在縣醫院住下了。慶幸的是父親救治及時，我在醫院整整兩天，不敢離開父親寸步，我怕一不留神父親就會突然栽倒在我面前。父親上廁所如果時間稍微長一些，我就會在廁所門口來回地不停地走動，不停的喊著：“爸，爸……。”只要他應聲，我便覺得那是世上最美的語言。常常會因我在廁所外面不停的喊：“爸，爸……”引來不少行人的注目。就這樣父親漸漸康復，白天我才敢讓母親在醫院，我晚上來接替。就這樣我白天頂著炎炎烈日跑學校，因為一個班的孩子馬上就要面臨畢業考試，我不想耽誤這群可愛的孩子們；同時還要兼顧跟我一起上三年級的兒子；放學后，做好飯，來到醫院照顧父親。父親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幫他洗腳，陪他聊天。父親倒也很坦然，還天天給病友講故事，和護士說笑話，逢人就夸女兒孝順，很是樂觀。</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h3><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 <h3> 后來，聽到父親發病時的情景，我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老農民都有早起的習慣，父親亦然。在父親發病的那天早上，他早早地起床，覺得有點不舒服，可一直性格要強的父親硬是沒在意，扛起犁頭，走向他摯愛的田間地頭開始修正他的“寶貝”，也就三四分鐘，他就感到天旋地轉，好在父親輕輕地扶著犁頭蹲下，更慶幸的是鄰人大爺，正巧到我家地頭刷卡澆地，看到暈眩的父親及時把他送回了家，這才讓老父親得到了及時的救治。每當聽到父親向前來看望他的來人樂呵呵地講述那段好運時，我都暗暗捏了一把汗。假如那天父親身邊沒人？假如父親自己騎著電動車？假如父親從車上摔下？此刻的父親會是什么樣子……。我再也不敢往下想去。醫生說，像這種情況輕著非瘸既癱，重者可能會丟掉性命。我不禁想起我同事的母親，也是因為這病，已臥床了近一年，而且完全沒有知覺，想著、想著我的后背發涼，額頭冒汗，真是后怕啊！這真是上天對他，亦對我們家的眷顧。<br></h3><div><br></div><div> </div><div><br></div> <h3> 父親出生在上世紀50年代，父親這一代姊妹八人，祖父在外工作掙著微博的工資，奶奶身體一直不好。生活的重擔，讓身為長子的父親五年級就輟學，早早的就挑起家庭重擔。五年級，十歲多的孩子，對于我們今天來說，還是在父母呵護下的寶貝。可是還是孩童的父親，卻走進木料廠做學徒。雖然年紀小，雖然從來沒有學過什么美術原理，可心靈手巧的父親，做出來的木匠活總是讓人驚訝：結實的板凳我家用來四十多年，龍鳳呈祥得雕刻栩栩如生……。那時父親在木料廠掙的工資都超過在外上班的爺爺，從而也擔起了養家的重任。在大躍進時期，家鄉建設水庫，父親擔任過民工隊長，勞動帶頭，能吃苦，多次被評為勞動模范。小時候，父親給我們講了很多他當年“修水庫”的故事，每當講到他在工地一頓吃16個饅頭，十碗面條的壯舉總是神采奕奕、眉飛色舞。至今，我依然清楚地記得他那得意驕傲的神情，也仿佛看到了一群十七八歲的年輕漢子們在河堤揮灑汗水的激情。</h3><div><br></div> <h3> 后來包產到戶，父親更是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一肩挑起家中近20多畝地。家中的兄妹都成家立業以后，我和姐姐也漸漸長大，更不幸的是從小就身體多病的我，由于小時的一次心臟手術更是花去了家中所有的積蓄。可父親從未抱怨過生活，他摯愛生他養的土地，更愛他的家庭。父親一生沒上過學，沒什么文化，但人很精明，懂得知識的重要性。當和我一般大的同齡人，上完初中都回家務農。可父親硬是省吃儉用，即使家里在窮，在山坡上里砍柴賣，在河里摸魚賣，栽果樹賣、種糧食賣也要堅持讓我們接受良好的教育。為了支付我和姐姐上學的費用，還有我的醫藥費，父親過了農忙季節總是到工地打工。記憶里，父親從來都是少言寡語，對我也是十分得嚴厲，再加上兒時的我異常的頑皮、倔強，因此也沒少挨父親的責打，但留在我記憶中則不是父親那揚起的大手而是父親那一個破舊的黑色手提包和那輛破得不能再破的自行車，還有那一個個疲憊的深夜才歸家的身影。每隔半個月父親都會用他辛苦打工掙來的錢，騎著他那輛破舊的自行車提著那結實的黑色手提包，行駛三十多里的路程給我買來一瓶瓶白色粉末的青霉素，一包包的五顏六色的藥，還有在那個年代極少孩子能喝到的奶粉、麥乳精。不管酷暑，不懼風雨，周而復始。我的整個小學生活便是伴著父親買回來的那一個個小瓶子，再經村里的赤腳醫生打入我的體內而度過的。當我拖著那被打的生疼的屁股，一瘸一拐走向學校，面對小伙伴那嘲笑的言語我有的不是傷痛，而是滿滿得感動。</h3><h3><br></h3> <h3> 悲劇，總是那么猝不及防的來臨。十多年前，有一次父親在一工地打工，做他最擅長的木匠活。或許太過勞累，也或許父親一時大意，電刨飛旋，父親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被電刨打的粉碎性骨折。醫生在醫療鑒定書上發了這樣的鑒定：這兩個手指基本作廢，抽完鋼簽后，如能完成基本的生活自理就已不錯。可堅強的父親，忍者巨大的疼痛做著各種康復工作，硬是創造了奇跡。十多年過去了，那受傷的右手照樣照顧著家中的十多畝農田，每到剜蒜農忙時，要強的父親干活的速度，還會把年輕力壯的小青年拋出很遠。只不過他的右手拇指已經開始萎縮，即使在炎熱的夏季仍然會帶著厚厚的手套。每當看到父親殘傷的右手，我的心都在隱隱作痛。</h3> <h3> 父親在縣醫院里僅呆了八天，他就不愿意再住下去了。他說，母親也年歲大了，再加上身體一直也不好；他還說，怕耽誤我工作，再說家里有十多畝的農田要人照顧，他放心不下。任誰說也不行，父親急著出院了。就這樣他又回到家中。出院第二天，父親就再也閑不住，給七畝小麥澆水；給四畝多的辣椒打藥，硬硬的被我和愛人從背上搶下重重的噴藥機。我該拿我的老父親怎么辦啊？我怎么才能讓他對土地少那么一絲絲眷戀？記得我以前寫過一首詩歌《我的老父親》，在那首詩歌里我表達了父親對土地的摯愛。今天再次摘錄下來送給我最親愛的老父親。我仿佛又看到那熟悉的，那汗水浸透滿是泥土的衣衫，那泛白的汗漬像敦煌的壁畫穿越歲月的風雨，鐫刻成永恒。可是老父親啊，暮鐘緊蹙，卻截不住您衰老的腳步，不老的是您對土地永恒的眷戀，那眷戀像血液流淌在您的脈管。</h3> <h3>我的老父親</h3><div> ●</div><div>我的老父親啊</div><div>您是我人生的四月天</div><div>四月溫馨的晨光</div><div>籠罩著一個蒼老的身影</div><div>催促著一個蹣跚的腳步</div><div>您用勤勞點亮了四面的風</div><div>春來播種，秋來收獲</div><div>在田間地頭繡出一個永恒的圖騰</div><div>衰老的身影，久久地佇立，目含深情</div><div>目光里滿是一棵一棵嬌嫩的小蒜苗</div><div>哪一片長勢好</div><div>哪一片缺肥料</div><div>哪一片生蟲害</div><div>定數都在心中</div><div>該施肥施肥</div><div>該滅蟲滅蟲</div><div>該剔苗剔苗</div><div>忙忙碌碌，蒜苗綠油油</div><div>駐足田埂抽一根旱煙</div><div>汗水浸透滿是泥土的衣衫</div><div>那泛白的汗漬</div><div>像敦煌的壁畫穿越歲月的風雨</div><div>鐫刻成永恒</div><div>激勵我在朝圣的路上努力攀登</div><div><br></div><div>我的老父親啊</div><div>您是我心中高聳的山脊</div><div>四月和煦的春風</div><div>吹散了你眼角的皺紋</div><div>揚起了你滿頭的白發</div><div>您用厚實的臂膀撐起一個天</div><div>夏避烈暑，冬擋風雪</div><div>在兒女心中筑起一座不倒的大山</div><div>佝僂的身軀，默默承受風雨，無怨無悔</div><div>黃土地上播種五谷</div><div>鐵犁頭里揮灑汗水</div><div>拖拉機聲塵土飛揚</div><div>建筑工地抽干青春</div><div>只為讓家人幸福安康</div><div>茁壯的莊稼見證了艱難的歲月</div><div>田間的地頭構思著春耕與秋收</div><div>烘烤的情感融入了黃色的泥土</div><div>再苦再累臉上掛著招牌式堅韌</div><div>如今，父親是那壓彎了的扁擔</div><div>再也挺不直那直挺挺的腰桿兒</div><div>但彎曲的脊梁仍然把重活兒干</div><div>歲月侵蝕著那布滿老繭的雙手</div><div>寬大又粗糙</div><div>像寧靜的港灣任我盡情徜徉</div><div><br></div><div>我老了的父親啊</div><div>您就像一顆熟透的果子，黝黑透亮</div><div>慢慢變老</div><div>黃泥巴已漫過胸膛</div><div>您說：“人呀！總會變成一抔黃土，沒啥可怕得！”</div><div>您還說：“到那一天，要躺在您最愛的那片梨樹林”</div><div>哪怕用魂魄也要將她靜靜地守候</div><div>您說得云淡又風輕，</div><div>我聽得那是一個鉆心的痛</div><div>您卻爽朗地笑“難過個啥”</div><div>“你們都已成家立業，我沒啥牽掛”</div><div>“就怕走后呀，你把我的莊稼丟棄”</div><div>您知道，長大的我們</div><div>各種都有自己熱愛的工作</div><div>對農活，對土地，沒有像您那份耐心和堅毅</div><div>于是呀！你又開始對我年幼的兒子諄諄教導</div><div>“娃呀！記住，這就是咱的根，不能丟啊！”</div><div>一塊塊田地，一老一少慢慢走過，反復叮嚀</div><div>繪制成田間一幅最美的畫卷</div><div><br></div><div>我老了的父親啊</div><div>夕陽下</div><div>身子變成了一張弓</div><div>一锨一锨改著蒜地的領口</div><div>昨夜的大雨讓您未雨綢繆</div><div>我站在遠處久久凝望</div><div>夕陽通向暮色，伸向遠方，背影倔強</div><div>似要駝起墜落的斜陽</div><div>暮鐘緊蹙，截不住衰老的腳步</div><div>不老的是您對土地永恒的眷戀</div><div>那眷戀像血液流淌在您的脈管</div><div>您亦想，讓這血液能在我和我的孩子身上相傳</div><div>放心吧！我的老父親</div><div>不管我走再遠，飛再高，一定</div><div>和您的靈魂一起，清守您對土地這一世的愛戀</div><div>夕陽依舊燦爛</div><div>緊緊地將我的老父親包圍</div><div>一團耀眼的金光</div><div>那是人間最美的四月天</div><div><br></div> <h3> 爸爸這次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媽媽和我們姊妹有太多的傷感，卻不愿回憶；有太多的擔憂卻不能表述，只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父親能健康！長壽！</h3> <h3> 在父親節即將來臨之際，以此篇送給我劫后余生的父親，也送給天下所以的兒女們。趁你未老，親還在，愿所有的兒女們對父母不再抱憾；祝天下所有的父母安康幸福！你們安好便是晴天！！</h3><div> </div> <h3>手機中竟找不到父親過多的照片，真是我做女兒的不孝。</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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