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了，我沒回娘家過年

勁松

<h3>剛準備睡下，姐妹群里有人在問：“今年，你們回娘家過年嗎？”<h3><br></h3><h3>群里一下子熱鬧起來。</h3><h3><br></h3><h3>小A嫁得遠，一南一北火車要坐一整天。</h3><h3><br></h3><h3>她吐槽已經好幾年沒回過娘家，結婚第一年，老公說按規(guī)矩該在夫家過。</h3><h3><br></h3><h3>后來懷孕生孩子，又怕孩子小坐不得長途車，好不容易孩子大了，丈夫卻又一年拖一年。</h3><h3><br></h3><h3>就這樣，五年里，從未回過一趟娘家過年。</h3><h3><br></h3><h3>小B算是我們中嫁得比較近的了，一小時的車程，但她也三年沒在娘家過娘了。</h3><h3><br></h3><h3>按丈夫家的規(guī)矩，除夕夜只能在婆家過，年初二才一起回娘家。</h3><h3><br></h3><h3>小C說，年初二回娘家已經算好了。</h3><h3><br></h3><h3>她嫁得不遠，但是丈夫家特別多親戚要走。每年婆婆都會叫她走完親戚再回娘家，東家西家的至少耽擱到年初四。</h3><h3><br></h3><h3>待遇最好的要屬小D，老公跟她在一個鎮(zhèn)上，兩家商量著，今年你家過年，明年我家過年，但有一條，年在娘家過可以，走親戚卻只能走婆家的。</h3><h3><br></h3><h3>群里說啊說就感慨了，有人吐槽丈夫大男子主義，壓根不為自己著想。又有人后悔自己嫁遠了，幾年都回不了家。</h3><h3><br></h3><h3>隨后，有人嘆息：“<b>真對不起爸媽，白養(yǎng)我這么大了</b>！”</h3><h3><br></h3><h3>一時間，我竟有點鼻酸了。</h3></h3> <h3>堂姐說，她以前覺得生男生女都一樣，但是嫁了人以后，真的想生個男孩。<h3><br></h3><h3>我很理解她為什么這樣講。</h3><h3><br></h3><h3>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堂姐夫，有句經典口頭禪就是：“嫁給我，就是我們家的人了”。</h3><h3><br></h3><h3>因為是“他們家的人”，堂姐每年都在婆娘過年，年初二才回娘家一趟，年初三又再回婆家，跟著丈夫一家人走親戚。</h3><h3><br></h3><h3>堂姐又是家里的獨生女。于是每年過年，家里都只剩兩個老人對坐著，年夜飯倒是做了一大桌，但兩個老人能吃得了多少？</h3><h3><br></h3><h3>就這樣，除夕的飯菜，一直吃到年初七。</h3><h3><br></h3><h3>每回除夕夜，堂姐都會禁不住傷感。</h3><h3><br></h3><h3>丈夫家是一家老小，熱熱鬧鬧，大家圍著火爐看春晚，有說有笑。</h3><h3><br></h3><h3>自己家呢，爸爸媽媽大概早就睡了吧，不睡又能干什么呢，窗外越熱鬧，窗內就越顯孤單。</h3><h3><br></h3><h3>“<b>還是生個男孩好，兒子、兒媳、孫子歡聚一堂，這才有個年的味道</b>?！碧媒氵@樣跟我講。</h3></h3> <h3>遠嫁的姑娘，就更不用說了。<h3><br></h3><h3><h3>經濟條件好點的，兩三年大抵還能回一次娘家，經濟條件不好的，光是車費，就足夠一家子人喝一壺的。</h3><h3><br></h3><h3>如果碰上有孩子，又要擔心孩子坐不了長途車，又要擔心去得遠水土不服?；匾淮文锛遥拖褡鲆淮问玛P生死的重大選擇，需要鼓足一百分的勇氣。</h3><h3><br></h3><h3>但其實不回娘家過年，在當下這個社會，真的是普遍得不能再普遍的事。</h3><h3><br></h3><h3>普遍到我在寫這篇稿子的時候，隨口在一個群里問了一句：“大家過年是去婆家還是娘家？”</h3><h3><br></h3><h3>好多人理所當然地回復我：“不都是在婆家的嗎？”</h3><h3><br></h3><h3>是啊，不都是在婆家的嗎？對于很多家庭而言，這已經是一條毋庸置疑的鐵律了。</h3><h3><br></h3><h3>嫁進了我家門，就是我家人，哪怕你前半輩子里，既沒喝過我家一口水，又沒吃過我家一口飯，也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了。</h3><h3><br></h3><h3><b>算了算了。嫁到你家來，算我造孽了。</b></h3></h3></h3> <h3>這種迫切想回娘家過年的感受，你永遠不能指望男人能明白。他們只會納悶：“在我家過年怎么你了？”<h3><br></h3><h3>在廚房忙到腳酸背痛，張羅了一桌又一桌年夜飯，卻沒有一個人叫你歇一歇，問你餓不餓。怎么你了？</h3><h3><br></h3><h3>眼前的都是親戚，叫叔叔叫伯伯叫舅舅，可就是沒一個眼熟，更沒有半分血緣關系。怎么你了？</h3><h3><br></h3><h3>耳邊的都不是鄉(xiāng)音，丈夫一家人其樂融融，可是他們的笑話，你一個都沒有聽懂。怎么你了？</h3><h3><br></h3><h3><b>丈夫不會明白，過個年而已，你至于這么矯情么？就像他同樣不明白，他爸媽不容易，別人的爸媽，同樣不容易。</b></h3><h3><br></h3><h3>事實上，再沒有什么，比養(yǎng)育一個孩子，更艱難的了。</h3><h3><br></h3><h3>生育的苦，十級疼痛。</h3><h3><br></h3><h3>隨后就是無休止的喂奶、換尿布，孩子一哭，就要光著腳飛奔過去抱她。</h3><h3><br></h3><h3>等她再大一點會走路了，就要二十四小時盯緊她，生怕她摔跤，生怕她被拐跑。</h3><h3><br></h3><h3>好不容易要去上學了，又擔心她學壞，找最好的學校，耗盡積蓄買學區(qū)房……</h3><h3><br></h3><h3>這樣的如珍似寶，嘴里含著，手心捧著，結了婚成了家，就連過年團聚都成了奢侈。</h3><h3><br></h3><h3>你說，又憑什么呢？</h3></h3> <h3>又再說回開頭。<h3><br></h3><h3>五年沒回娘家的小A，今年父親生病了，入冬的一場雪，下得很深很深，老人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右腿受了點傷。</h3><h3><br></h3><h3>小A說：“今年過年，怎么著我都得回家?！?lt;/h3><h3><br></h3><h3>丈夫不太樂意，他的母親，今年六十大壽，正好在年初三。</h3><h3><br></h3><h3>小A跟丈夫大吵了一架，冰天雪地里負氣出走，走到茫茫冰雪中，才發(fā)現(xiàn)無處可去。她是遠嫁的女兒，這里沒有她的家。</h3><h3><br></h3><h3>小A忍不住給爸媽打了電話，眼淚和鼻涕一齊掉落：“爸，媽，我對不起你們?！?lt;/h3><h3><br></h3><h3>爸爸媽媽在那頭哽咽了，嗓子在哭，話卻在笑：“沒事的，沒事的，你們夫妻倆過得好就成，等明天開春了，爸媽去看你?！?lt;/h3><h3><br></h3><h3>第一年，她沒回家，爸媽說沒事的。</h3><h3>第二年，她沒回家，爸媽說沒事的。<br></h3><h3>第三年，她沒回家，爸媽還說沒事的。</h3><h3>……</h3><h3><br></h3><h3>今年的這句“沒事的”，卻像冰錐扎在她心里。</h3><h3><br></h3><h3><b>最愛她的人，始終站在她的立場上，為她隱忍到無聲，退讓到塵埃。</b></h3><h3><br></h3><h3>而她呢，又在為誰退讓？</h3><h3><br></h3><h3>一覺睡醒，小A在群里宣布：“沒有火車票我就買飛機票，沒有飛機票我就搭長途車……”</h3><h3><br></h3><h3><b>“今年誰都攔不住我，回家，過年！”</b></h3></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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