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一支香煙惹的禍》</h1><div> 一九六九年底,我下鄉到三家子村已是第二個年頭了,國家斷了供給的商品糧和生活費。由于缺油少糧,我們的生活極其艱苦。夏天日子還好混,到了冬天和青黃不接的季節,常以醬油鹽水煮菜,就著海南島高粱米度日。海南島高粱是當時的遼寧省為提高糧食產量和糧食自給率,在海南島培育的新品種,用這種高粱磨出來的米很難煮爛,吃起來像鋼砂,又苦又澀,非常難咽。</div><div> 面對繁重枯燥的勞動,單調乏味的農村生活,無油少菜的一日三餐,下鄉初期那種熾熱的革命激情在知青心中已蕩然無存,人心開始浮動,大家都盼著盡快離開這貧窮脊薄的土地。我們鄰近二隊有一名叫肖興全的知青趕上了個好機會,由于給做手術的陳大隊長媳婦獻了一次血,不久便被推薦到縣里供銷社工作了。這件事對知青們沖擊巨大,即讓我們看到了未來的希望,又讓我們羨慕嫉妒,心情自然是非常失落。為了能離開農村,大家便使盡了渾身解數去討好大小隊的干部。 </div><div> 我在人際關系交往方面天生短練,當著人的面說不出阿諛奉承的話來,拿著錢也花不明白,有時反倒給自己惹了一身麻煩。</div><div> </div> <h3> 一天晚上,按大隊的要求,我所在的四隊在隊部里組織社員學習元旦社論。隊部里南北兩鋪火炕上滿滿的擠了五十多人,屋地東面放著一盤石磨,地中央放了一個大火盆,盆里的炭火把屋子烤得暖烘烘的,屋里滿是旱煙和木炭味兒,嗆得人透不過氣來。我一看這正是和社員聯絡感情的好機會,趁著還沒有開始學習,趕緊從衣兜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兩盒過濾嘴大生產香煙,笑著對大家阿諛道:“今個我請貧下中農抽只香煙,順便給大家拜個早年,祝咱們四隊今年像這大生產香煙一樣紅紅火火,也祝在座的各位老少爺們兒身體健康!”<br></h3><div> ‘’好!好!”屋里響起一陣掌聲</div><div> 我忙不迭地給大家發煙,看著社員們美滋滋地品著香煙,我特別得意,心想,嘿!兩盒煙就把我和農民的感情拉近了不少,這錢花的太值了。</div><div> 也該著我那天倒霉,我正在那暗暗高興呢,不想半路卻殺出個程咬金來。我剛把手里的煙分完,偏偏大隊的吳支書大駕光臨來到了四隊。吳支書大名吳長治,之前本來是個走村竄戶耍手藝的木匠,后來不知靠什么手段坐上了大隊支部書記的寶座。吳支書長相平常,黑矮瘦小,別看他長的貌不驚人,可平時總愛端個架子,張口說話兩顆黃澄澄的大金牙就露出來了,習慣裝腔作勢地‘‘啊啊’’幾聲,像似在顯示自己在三家子的至高無上的權威。見突然到訪的吳支書,我不禁一怔,心里暗暗叫苦。吳支書見我手里拿著煙盒,以為我還有煙呢,兩眼立刻笑得瞇成了一道縫,手一伸等著接煙。我硬著頭皮陪笑道:“對不起了吳支書,這煙……煙已經沒了?!?lt;/div><div> “嗯……沒了?噢!沒事,啊!這個這個??!洋煙卷兒那破玩意不好抽,趕不上我這旱煙好抽呢。”吳支書干笑了一聲,尷尬地將手收了回去,只不過剛才還是陽光燦爛的臉,瞬間烏云密布,氣哼哼地一屁股坐到炕沿上卷自己的旱煙,一句話也不說了。</div><div> 學習時,讀報紙的內容我卻一句也沒聽進去,腦子里還在想剛才的事兒,心情沮喪,后悔不該耍一時小聰明,搞得自己下不來臺不說,不經意間還把支書大人給得罪了,鬧了個事與愿違、得不償失的結局。</div><div> 滿屋的煙熏得我頭特別疼,實在挺不住了,趁著大家不注意我溜出了隊部。回了知青點后,吃了點止痛藥,衣也沒脫,鉆進被窩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div> <h3> 朦朧之中,突然聽見窗外有人喊我:“楊成山,在屋里吧!學習元旦社論這么重要的活動你敢溜號???!你跟誰請假了?‘’<br></h3><div> 我聽出是吳長治的聲音,忙答道:“吳支書,我頭疼的利害,實在是挺不住了,回來吃點兒藥,想休息一下?!?lt;/div><div> “頭疼??。∧闾鄣目烧媸菚r候哇!分煙時頭咋不疼呢???!專趕學習時疼,挺嚴重吧?啊!要不要隊里套個大車送你去公社醫院看看吶?‘’看來,這吳大人沒有得到煙,心里不高興,這是專來找我的茬來了。我趕緊應道:“謝了吳支書,我睡會兒覺就好了?!?lt;/div><div> 吳長治心胸可真夠狹窄的了,報復心極強,回到隊部后,當著五十多人的面發起飆來:“這個楊成山太不像樣子啦!??!還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呢?他別的沒學會,倒把資產階級的那一套學了不少。?。∠袼@樣的后進青年,還想入團???!在我三家子這一畝三分地里,哼!沒門兒!‘’</div><div> 那時,我正向大隊團支部寫入團申請書呢,由于一支煙沒有處理明白,稀里糊涂地得罪了吳長治,惹怒了龍顏,經這位吳大人的‘‘關照’’,我在三家子幾年里一直沒有入上團。唉!我生來就不是拍馬屁的料,拍馬屁沒有拍正地方,卻稀里糊涂的拍到了馬蹄子上,倒叫馬狠狠地踢了一腳。有人曾經說過:一個人無法獲得成功,不是由于他不聰明,而是由于他過于精明。可我不聰明,更不精明!</div> <h3> 俗話說: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轉。沒想到一年后我回到柴河鉛鋅礦工作時,在我上班的基建科竟看見了在那里打工的吳長治。此時,這位曾經的吳大人已不再是三家子大隊的支書了,又背起木工家什,走村串戶地干起了他的老本行了。<br></h3><div> 吳長治正在院子里鋸木板,也看見了我,一時顯得非常尷尬。他站起身,沖我赧然一笑,兩顆金牙立刻露了出來:“嘿嘿,你好!”</div> <h3><font color="#010101"> 我心里一陣悸動,遲疑了片刻,走到他跟前戲道:“這不是吳支書嗎!有你在三家子對我的特別關照我能不好嗎!呦!這么大個支書咋到這來干苦力了?怎么,不當支書啦?‘’ </font></h3><h3> “嘿嘿,不………不干了?!眳情L治腮幫子一陣抽搐,干笑了一下,那樣子比哭還難看。 </h3><h3> “還記得你那年沒抽著我煙的那件事兒嗎?這回到我家門口了,讓我補上欠你的那支煙吧,不然你又不要我入團了。”我盡情地揶揄他道,“噢!對了,我現在不歸你管了。"幾句話說得吳長治臉一陣白一陣紅,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完全沒有了在三家子時的那種趾高氣揚、專橫跋扈的派頭。 </h3><h3> 我的心爽極了,壓在心里一年多的這口悶氣總算發泄了出來。我想,這種感受,可能和吳長治當年那個夜晚發飆時奚落我的感受一樣吧! </h3><h3> 也許是吳長治覺得我在這個單位工作,不管愿意不愿意,天天總要和我打照面的,他自覺無趣,第二天便卷起鋪蓋回家了。<br></h3> <h3>(圖片為網絡下載,與本文內容無關。)</h3> 作者簡介<div> 楊成山(微信名老楊樹),一九五一年生,遼寧省營口市人。中南學子,高級經濟師。近幾年開始嘗試文學創作,先后創作了以老三屆下鄉知青為題材的長篇小說《彎彎的柳河》、自傳文學《歲月如歌》、詩詞集《歲月隨筆》、《龍首風-淮源情》等作品,詩詞作品近千首,小說和部分詩詞巳在多家微信詩刋平臺發表。組詩《窗花》在‘‘傲骨杯’’中華詩詞大賽中獲優秀作品獎。</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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