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1954年的夏天,蘭州軍區調配了十幾輛蘇式卡車,每輛車安排了二十幾位大人和小孩乘座。新疆軍區派專人帶隊將軍人家屬及小孩約200多人安全地送到新疆的各個軍分區。</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姥爺望著即將遠離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說到:“這一去恐怕再也不得見。” 母親將銀頭簪取下,又從口袋里拿出部隊剛發的錢一并交給姥爺。</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瓜娃,上路的錢一定要含上(隴西土語:裝好),可不敢丟了,路上用的著。” 姥爺邊說著邊擦著眼角的淚水。</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母親執意讓姥爺拿著:“一路上吃住都有公家管著,額用不著。”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車開動了,姥爺雙手緊緊攥著頭簪和40元錢,望著車上的親人漸漸的遠去……</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母親帶著女兒蓮蓮坐了一個多月的汽車,終于來到了阿勒泰軍分區邊防大隊二連所在地-----群庫。下了車,蓮蓮就要找爸爸,連隊的王玉珍阿姨說:“你爸爸在后山的邊防上巡邏呢,遠的很,過幾天就下山來看你們了。” </span></p><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母親到了邊防大隊后,連長閆東輝在連俱樂部開會,歡迎到部隊的幾位家屬們。幾天后,連里就安排母親在連隊食堂工作。</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當時,國家有規定:凡是部隊的隨軍家屬都屬于部隊在編人員。每人每月工資66元。母親心想:工資這么多,在老家能買上一頭牛都花不完。 部隊上還規定:家中七歲以下的小孩每人每月奶費補貼60元。母親領了自己的工資和女兒蓮蓮的奶費補貼,一下子就被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砸”懵了,一心只想:我要好好的工作,聽領導的話,報答共產黨、毛主席的恩情。</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群庫,是二連連部所在地,在阿爾泰山脈的中段,離阿勒泰軍分區有80多公里,部隊上供應的牛羊肉一年四季都很充足, 但是,有八個月除了海帶、粉條、咸菜,吃不上新鮮蔬菜, 為此,母親就與幾位軍屬上山挖野菜、檢蘑菇什么的,想著法子給大家改善伙食。</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父親騎著馬從中蒙邊境線上回到連部要走兩天的山路。八一建軍節的晚上,連里組織了會餐,母親她們準備了豐盛的飯菜。晚上,連里搞文藝活動,要求每個人都要表演一個節目,父親唱了一首“藍藍的天上白云飄”,大家鼓掌叫好! 挨到母親岀節目時,母親什么也不會,只有讓女兒跳一段新疆舞算是蒙混過關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來部隊的家屬基本上都是文盲,為此,連里成立了掃盲班,每天晚上組織家屬們一起認字、學文化。 連隊還經常給大家教歌,只要是集體活動,唱歌是必不可少的。</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母親被部隊的生活感染著,每天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快樂。 從此,母親每天樂樂和和地為戰士們忙祿著飯菜,業余時間給戰士們冼衣服、縫被褥……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一年之后,母親隨父親轉業到了兵團的二十八團二營七連,又積極投入到了墾荒造田的緊張的勞動當中。 母親在兵團連隊工作了七個年頭,年年都有獲獎的“喜報”,母親特別看重她爭取來的榮譽。</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后來,我們姊妹幾個都先后在七連出生。</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h1> <h1> 1959年10月1日兵團農十師正式成立。父親作為先頭部隊來到了北屯,開始了建師部的工作。</h1><h1> 1962年5月,全家搬到了工程團。工程團有六個連隊,主要的任務就是給北屯蓋醫院、商店、學校、機關辦公室,修干渠、建水電站等。經過三年的建設,北屯才有個師部的樣子。</h1><h1> 母親來到工程團工作了不到半年,中央就下達了文件,號召兵團各單位所有女職工,凡是有兩個以上孩子的必須要退職,主持家務,照顧孩子。俗稱:“持家”。國家發六個月的退職費。母親積極地響應黨的號召,辦了退職手續。</h1><h1> 退職的家屬們除了一天三頓飯以外整天無事可做。</h1> <h1> 記得我們住的房子叫“地窩子”,即:一半在地面以上,一半在地面以下。地窩子沒有房粱,地面以上是用葦子扎成20厘米左右粗的“葦把子”,長度大約在七、八米,一根一根地排好用木簽子串起來拱成半圓形狀,再抹上厚厚的泥巴,在房頂中央掏出一個方型的洞口,擺上一塊玻璃用泥巴固定,窗戶即安裝完畢。為了防止玻璃破損,母親還縫了一塊棉窗簾護著,早上卷起,晚上蓋好。 當聽到房頂有響聲,母親就立刻喊到:“那個在房頂上跑上跑下?再上房頂看把你娃的腿打折。” 可是,孩子們依舊天天在房頂上“打仗”,也沒見母親打過誰一巴掌。</h1><h1> 地窩子內部面積大概是:3.50米X7米(24平米左右)。室內有兩張大床,是全家八口人睡覺的地方,床下堆放著各種家什。門口的左側有一個窗戶,窗戶下支一個面板,面板下放著面粉和清油。挨著門口是做飯的爐子,鐵皮煙筒直通到房前窗外。</h1> <h1> 母親早早就教會孩子們“摸雞蛋”的方法,每當母親問:“今天能下幾個蛋?”時,我都會準確無誤地報數給母親。母親總愛說:“我的娃心疼!” 以示鼓勵。</h1><h1> 從我懂事開始,就喜歡跟著母親走東家串西家,跟著她走我總嫌她走的太慢了。</h1><h1> 母親的娘家是甘肅省隴西縣碧巖鄉后溝村人,1943年與父親成親時不滿十七周歲。母親不識字,是典型的“小腳女人”。 </h1><h1> 我曾仔細地觀察過母親的小腳:腳的大拇指朝前翹著,四個腳指頭緊貼著腳心。我問母親:“為啥你的腳是這個樣子?” 母親說:“我像你們這么大的時候,我的母親用三尺粗布給我褢著腳,我痛的受不了了,母親就往我嘴巴里放幾顆花椒含著,忍著,晚上也不放開。” 母親邊說邊比劃著…… 當時,我還不能體會到母親的內心活動,只是隱約地覺得她對舊社會制度的不滿。 母親嘆氣說到:“兩只腳的四個腳指頭都斷了,再也伸不直了……” 我不解地問道:“為什么要裹腳呢?” 母親說:“哪個年代,家家的女孩都裹腳,不裹腳嫁不出去。”……</h1><h1> 我們家在工程團的三年期間都住在地窩子里面,因為地窩子沒有通電,母親晚上岀門的時候都要把我喊上并幫她拿著捻毛線的工具跟著她。捻毛線的工具是用一根三十公分長的細木棍,上頭綁著一個鐵絲勾,下頭插著一個土豆。操作時,先用兩只手撕一段羊毛,再用一只手捻一下木棍,反復操作,羊毛加了捻度后變成一股毛線纏在木棍上,一晚上能捻出200克的毛線。</h1><h1> 我望著母親與阿姨對坐著捻毛線,聽著她們永遠也說不完的家常話……母親把我從夢中叫醒后一起回家。</h1><h1> 好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母親是夜盲癥,晚上走路看不清……</h1> <h1> 有一天,母親對我說:“泰娃,過幾天你要報名上學了,記住:你是1959年陰歷二月二生的,陽歷是3月13日。屬豬。” </h1><h1> 事隔四十年之后,我上同學家玩兒,無意間看到了一本“黃歷”,查出結果:1959年的農歷二月二對應到陽歷是3日10日。后來我想:也許母親記得陰歷沒有錯。</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5年的3月1日,哥哥領著我報名上學,過后還發了兩本書和兩個深灰色的作業本,我都裝進母親縫制的新書包里,背著回家給母親看,母親說:“好好念書,長大了上大學。”</span></p> <h1> 父親調到了新籌建的團場-----三場八連工作(后稱188團)。八連離北屯有十幾公里左右,父親大概一個月回家一趟,當時因為自行車很難買到,所以回家全都是步行。</h1><h1> 1965年下半年,看著孩子們漸漸的長大,父親通過熟人在師部大商店邊上的“工五團家屬院”找了兩間平房全家搬了進去。母親高興地說:“總算不住地窩子了,娃娃們上學也方便了。” </h1><h1> 這一年,大姐工作了,分配在北屯醫院工作。母親的身體恢復也比以前好多了。</h1><h1> 母親被選為家屬隊的婦女調解委員之后,對于鄰居之間吵架,夫妻之間鬧矛盾等一些鎖事極為上心,而且,都能圓滿地處理好,為此,母親在家屬院的威信很高。</h1><h1> 母親搟面是最拿手的,特別是手切面又細又勻稱,誰家要來個人吃個“哨子面”啥的,總是請母親去幫忙,母親也樂意幫忙……</h1><h1> 全家人一年四季的穿戴都是由母親親手逢制的。</h1><p class="ql-block"> </p> <h1> 1966年,“五.一六通知”下達后,“文革”開始了,因為父親是連領導,自然歸類到“牛鬼蛇神”隊伍中,精神和皮肉的雙重摧殘迫使父親偷著跑了。父親一跑就是三年,家中唯一掙錢的人沒了,家中原有的存款也被造反派們“凍結”了。 </h1><h1> 全家人都望著母親……</h1><h1> 母親沒有嘆息,也沒有掉淚。</h1><h1> 母親連續三個夏天,帶著我們兄弟三人到十幾公里外的麥田去檢麥穗,沒面粉吃就煮麥子吃,一吃就是三個月。</h1><h1> 母親六年連續給別人家帶小孩,因為,帶一個小孩每月可以掙15元錢,以補貼家用。</h1><h1> 母親連續三個春秋到工廠男青年多的住地去收蓋臟的被褥和穿臟的棉衣棉褲,收回來后洗凈、晾干、縫制好后再送回,每件收五角、捌角、壹元不等的辛苦費。</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記得,我七歲多一點的時候得了胃病,經常胃痛的雙手抱著肚子或背靠著火墻,嘴巴里不停的吐著酸水,母親從醫院里買的“胃舒平”、“胃痛散”等藥都吃了不少,仍然不見好轉。有時,半夜痛的床上翻滾,母親看著不忍心,背起我深夜往醫院里趕…… 其實,我常年胃疼的原因:一是文革年代吃粗糧,二是冬天穿的單薄保暖性差,三是室內溫度太低,四是胃著涼后造成的胃酸胃寒并伴有經常性的胃痙攣(俗稱胃疼,醫學稱:肥厚性胃炎)。</span></p><h1> 1969年,父親從烏魯木齊回來了,很快工作也恢復了,家里收入有了保障之后,母親從此再也沒有出去掙過錢。</h1> <h1> 在我的記憶中,母親始終沒有與鄰居發生過矛盾,更別說吵架了。在母親的眼里:別人都是對的。</h1><h1> 母親經常教育我們說:“遇到事,先找你自己的毛病,別管他人。” 這句話,我記了五十多年。</h1><h1> 母親留給我的記憶很深,故事也很多……</h1><h1> 母親走的日子是2009年的12月22日,那天是“冬至”,天非常地冷,雪下的很大……</h1><h1> 母親享年83歲。</h1><h1> 母親走了,走的很遠,很遠……</h1><h1> 想起母親,總覺得她就在我的身邊……</h1><p class="ql-block"> 我把這個美篇獻給我的母親----安玉英。</p> <h1> 尋找到了一組母親的相片,想母親時拿出來看看,母親的臉上永遠是笑容……</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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