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日記我的淚河

唐藝軒

<h1>　　去媽媽家看腳傷的明明，順便把媽媽生前的日記拿回來了，我想妥帖收藏。知道媽媽悄悄地寫日記，是在爸去世一年多以后發現的。我怕她日思晝寫沉浸在思念里走不出來，遂告之了兄秭，并武斷地制止她再繼續寫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自以為是滴認為是"為媽好"，所以做起來是那么地心安理得。現在想來，如果當時，任憑媽媽做什么，不加以干涉，給她的思念以出口兒，也許就不會有她后來身體和思維的極速退化，她也不至于用另一種方式逃避思念承受苦難。至今，這份悔與責時時敲擊我的內心，很痛。</h1><p><br></p> <h1>　　這個小電話號碼本是媽媽的第一本日記，開始寫于爸去世前，從海南回來后。當我們發現這個本子里的內容時，已是媽去世后整理媽的遺物時。我們原來一直以為媽媽是在爸去世后才記的日記，其實媽早在爸生病期間就開始寫了。第一頁抄錄的爸寫給好好的勉勵。后面則是媽媽當時的心境：有怕失去親人的恐懼，有企盼奇跡發生的希冀，有心愿還未達成的遺憾，有強作歡顏的鎮定，有面臨決定艱難的選擇，有失去依靠后的無助……也有對孩子們不理解的包容。本以為自己當時將內心對媽的小不滿包裹得很緊，但其實她都看得出來，所以她日記上對爸說"如果孩子們有時對我說話不注意，您也是護著我，這種保護我真感動…這就是我的靠山呀！"父母從來都是我們的依靠，卻忘了父母也會有軟弱也需要依靠。至親人的生命進入倒計時，我們會痛會不舍，卻沒想過媽媽的躲和沉默源于更痛更怕……但媽媽沒怪我們，她總是記得我們每個孩子的好。</h1><p><br></p> <h1>　　每個孩子，無論多么細小多么瑣碎的事情都記得，永遠看到的都是孩子們的好。我們小時候，媽卻不是這樣的。可能是組織干部的職業特點，她嚴謹也嚴厲，對我們批評得多肯定得少。現在我對孩子要求多且嚴許是繼承了媽媽。那時侯。我對媽是又懼又拒，心中多少有些不敢發作的怨氣。爸卻是慈父，每每出差之際，定會在我枕畔落一封信，囑我要尊重媽媽，體諒媽媽，和媽媽好好相處。原本那些信都是收藏著的，幾次搬家也不知在哪個箱子深處，自爸媽去后，爸媽的信件照片我們還沒有整理，不敢觸碰，怕痛。</h1><p><br></p> <h1>　　媽媽每天記錄著日常，電話號碼升位了，汶川地震代父捐了款，北京奧運會開幕了，去社區交黨費了，參加干休所活動了，遇到了什么人，誰來看望了她，吃過了什么飯……筆墨最多的是向爸匯報一日三餐。現在常自責，爸媽活著的時候，因為有依靠再加上長期的集體生活，幾乎沒進過廚房，更別提給爸媽做一頓正經飯了。現如今為了孩子，開始苦練廚藝，若把對孩子的心思早些對爸媽，那現在自己的遺憾會少很多吧？都說愛是向下生長的，父母愛我們猶如我們愛自己的孩子不打折扣。</h1><p><br></p> <h1>　　爸媽的愛不光對我們子女，他們對雙方的親人，對周圍的同事，也從未分過彼此，所以爸媽無論走到哪里都深受愛戴，這也是爸媽留給我們最大的財富，如今福澤我們的仍然是爸媽的人格所散發的光輝。爸去世后，爸的親人每年都會接媽回江蘇老家住一段時間，我同輩的哥嫂姊妹把媽照顧得比我們照顧得都好，媽媽每次回來那欣慰那滿足都溢于言表。爸媽都離開后，紐帶斷了但親情沒斷，期間哥哥姐姐回老家若干次看望親人。家風如此傳承，爸媽泉下有知也定能欣慰。</h1><p><br></p> <h1>　　我旦的名字出現在媽媽的日記里頻率也很高，這個外孫滿月后就生活在姥姥姥爺家。身體羸弱的媽媽，連我的婚禮都不能堅持完，可自從幫我帶上孩子，就沒再住過院。媽總說，我老外把我病治好了。我的兒對姥姥姥爺也是走心，沒像我對父母色難過。后期媽媽腿部血栓行走緩慢，他也總能牽著姥姥的手，配合著姥姥的步速慢慢走，沒有不耐煩過。媽媽去得突然，我們沒有任何思想準備，走的前一天晚上吃飯、活動都沒了力氣，我旦給媽喂的飯，蹲下來給媽洗的腳。慶幸那一天拍下了照片可用來今日回憶。</h1><p><br></p> <h1>　　媽媽年輕的時候是位美人，但她似乎從認識不到自己的美，我們也是看到爸媽當時的結婚照，而訝于她的美。我的記憶里媽媽從不施粉黛，家里也沒有化妝品，早期有蛤蜊油，后來是友誼雪花膏。記得去當兵的時候，媽媽給我買了一瓶大友誼雪花膏，因為從來沒抹過，也不習慣抹，所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直至今天仍不習慣保養，一直素面朝天，父母給我們的影響在不知不覺中已融進了生命融入了生活。發現媽媽身體不對頭，是因著媽媽的體重迅速增長，記憶力快速退化。12年6月，準確地說是在強行被制止寫日記兩年半后，媽媽被確診為阿爾茨海默癥。</h1><p><br></p> <h1>　　一邊忍不住一頁一頁翻看，記憶一次次被帶入媽活著的時候。一邊又怕讀到戛然而止，09年12月1日以后的日子也跟著痛起來。如果我知道今天的我這樣貪婪媽媽的文字，當初的我定不會阻止媽媽寫日記寫平常瑣碎一蔬一粥寫對爸的無盡思念和自己的無邊孤寂……媽媽不喜冬天，她喜歡有暖風的春天喜歡有花開的夏天。而我卻怕有暖風有花開有著轟轟烈烈母親節的五月。因為我不知道那一天我該如何安放我的祝福。讀著媽媽的日記，淚已化流成河，媽媽當時也是流著淚在記錄著每天的心事，因為我看到了暈開的筆跡。今年的元旦，恰恰是媽媽八十虛歲的生日，在民間這一日應大辦，只可惜我們無福給爸媽操辦壽辰。所以那一周媽媽兩次入我夢中，夢里我還是那個幸福的孩兒，沉醉不愿醒來。那時我就有心寫篇文字，可千頭萬緒終不知從哪兒落筆。今天，我就學著媽媽的樣子，思哪兒寫哪兒，不管什么結構什么起伏轉承什么上下連貫，我只要述說，用今天的文字成為明天的回憶。給媽以紀慰，給自己以療慰。馬德說"孝是稍縱即逝的眷戀，孝是無法重現的幸福，孝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往事，孝是生命交接處的鏈條。"這根生命的鏈條斷了，還好家魂未變，我們都還是爸媽希望的模樣。</h1><h1><br></h1><p><br></p> <h1>　　第一次制作的美篇，權做是這個母親節給您的禮物吧。父母在心，草木芬芳……</h1><p><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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