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寨西大山，賊豬有春天。

深山湖

<h3>金寨高鐵站流浪野豬沖關(guān)</h3> <h1> <font color="#ed2308">　　《賊豬的春天》</font></h1><h3></h3><h3> </h3><h3> “野豬! 野豬! 我的乖乖!”</h3><h3> 一頭野豬突然沖進了大別山腹地的金寨火車站，一位旅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手機拍錄，還操著一口江店方言大呼小叫地配音，準備發(fā)朋友圈。</h3><h3> 廣場中央的旅客作鳥四散，邊緣的旅客卻呆若木雞。他們一直目送這只野豬沖過廣場，縱過吊橋，翻過山坡，最后消失在莽莽山林。</h3><h3> 一陣驚慌過后，人們開始議論，七嘴八舌：</h3><h3> “金寨的生態(tài)真好，野豬都來高鐵站沖關(guān)了”。</h3><h3>“野豬毛硬皮厚肉香”。</h3><h3>“這豬有獠牙，肉有腥騷味，用煙曛后才好吃”。</h3><h3>“這是一只特立獨行的豬”。</h3><h3>“這是一頭賊豬”。</h3><h3> 有時一句話，就能判斷一個人的愛好。有人喜歡美食，也有人偏愛文學(xué)，其中的一位，很可能是王小波的粉絲。王小波曾寫過一篇《一只特立獨行的豬》的雜文，還以此豬自嘲。</h3><h3> 文章大意是說人對同類進行了各種角色設(shè)置，不同的職業(yè)，不同的分工，各行其事。人更喜歡對動物的命運進行安排，對豬就是這樣，大部分豬被設(shè)置為肉豬，任務(wù)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負責(zé)長肉即可；少數(shù)豬被設(shè)置為能生娃帶崽的母豬；極少數(shù)允許成為豬中的花花公子。</h3><h3> 王小波上山下鄉(xiāng)時到了云南，他曾養(yǎng)過一頭與眾不同的豬，這頭豬不甘于人的設(shè)置，估計還是獸醫(yī)的技術(shù)不精，導(dǎo)致它游走在幾種設(shè)置的邊緣。其它豬都呆在圈里，它卻跳到圈舍的頂棚上曬太陽，高豬一等。它經(jīng)常走鄉(xiāng)逛寨，到處亂竄，最特別的是它會摹仿汽笛的聲音，那可是工廠換班的號令，工人就借故提早下班。這豬算是闖了大禍，被人們持手槍和火槍追殺，但這條特立獨行的豬卻憑著機敏逃進了山林，從此永無蹤影。</h3><h3> 其實，對豬進行的三種設(shè)置，早在幾千年前的商朝就己定形，這是人類馴養(yǎng)史上的偉大發(fā)明，只是在明朝有個小插曲。那時是朱家的天下，可豬并未沾上光，為避諱國姓都書寫為豕，雖顯文雅卻很拗口。明武宗朱厚照屬豬，干脆下令全國禁止養(yǎng)豬，這差點斷了豬種。這禁令不近人情，導(dǎo)致大家都吃不上豬肉，遭到普遍反對，實在是執(zhí)行不下去了，三個月后就收回了成命。禁豬三個月，貽笑五百年。其實，開國皇帝朱元璋就不講究這些避諱，據(jù)說還給獸醫(yī)寫了一付對聯(lián)：</h3><h3>雙手劈開生死路，</h3><h3>一刀割斷是非根。</h3> <h3> 金寨火車站的這條豬，肯定沒有被人設(shè)置過，但感覺和王小波的那條豬聯(lián)系不大，不是因為時間上相差半個世紀，而是因為空間上相距幾千公里，王小波的那條豬在云南，這豬不大可能是特立獨行的后代。</h3><h3> 若說這條豬是賊豬，真還有些可能。估計這位旅客看過金寨鄉(xiāng)土作家黃老師寫的文章，他在光慈文學(xué)上寫過一篇《賊豬》的散文，說的也是上個世紀的事。他家住在天堂寨，離湖北很近，養(yǎng)了一條從羅田縣買過來的非常便宜的小豬，面相難看，尖嘴猴腮，夾著尾巴，長勢十分地緩慢，但卻充滿野性。</h3><h3> 在年關(guān)準備宰殺時，竟然從非常有經(jīng)驗的屠夫手下逃脫了，但最后還是被人們抓住了，充公了。文章中有風(fēng)土人情，方言俚語，真是妙趣橫生，感覺很真實，既是贊嘆野性的力量，也是在感嘆人們訓(xùn)服動物的本領(lǐng)。他們那里的人把這種豬叫賊豬，感覺十分貼切，有些豬就是賊頭賊腦，低著頭時像在思考著什么，老想揣摩人的心思，進食時都十分的警惕。但那條豬最后還是被殺了，火車站的這條豬，也不可能是那條賊豬的后代，但可能與之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也許是近親，至少也是老鄉(xiāng)。</h3> <h3> 很長時間都想探討黃老師養(yǎng)的那條賊豬的身世，覺得與一位山民說的西山往事關(guān)聯(lián)度很高，就是金寨西大山的母豬失蹤事件，因為時間上是平行的，距離上也很近。今年恰好是豬的本命年，在此分享一下豬事，算是一個紀念。</h3><h3> 上個世紀的西大山，非常貧窮，有民謠為證：</h3><h3>有女莫嫁西大山，</h3><h3>厥著屁股上半天。</h3><h3>要喝稀飯?zhí)焯煊校?lt;/h3><h3>想吃干飯等過年。</h3><h3> 民謠都很夸張，現(xiàn)在難以想象，但幾十年前，山上有些人家生活條是很艱苦。西大山云遮霧罩溝壑萬千，那時人們的感覺就是窮山惡水，買個油鹽就要下山跑個半天，經(jīng)濟狀況可想而知。而山上的楊老漢卻是個例外，過著滋潤的日子，三個兒子兩個都己娶上了媳婦，模樣還可以。</h3><h3> 原來，老楊養(yǎng)豬經(jīng)驗豐富，收入很好。他的母豬生的小豬水靈，長的特別快，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鄉(xiāng)民都不遠百里爬上高山，到老楊家訂購小豬，都是先交定金，幾個月后才能逮上小豬，價格自然比一般的也高出不少。</h3><h3> 小豬的長相決定著漲勢，主顧們都想逮到長相好看的小豬，為公平起見，老楊約定在某一天，大家同時到場逮豬，實際上就成了一場捉豬比賽。老楊最喜歡開窩賣豬的場面，十幾人同時沖進豬圈，不顧一切，爭搶自己相中的小豬，再裝入口袋，豬聲嗷嗷，熱鬧非凡。手快的喜笑顏開，手慢的一臉無奈，但也無話可說，只是連連自責(zé)。老楊會招待大家一餐，對慢手進行安慰，說曾經(jīng)的某次，長相不好的豬苗到年關(guān)時殺肉還最多。主顧們皆大歡喜，背起口袋，滿懷希望地各回各家。</h3><h3> 可惜這種好運沒能長久地維持下去。有一次老楊走親戚去了，晚上沒回來，他媳婦一個人在家，半夜突然聽到豬叫，她以為是豹子來了，婦道人家也不敢起來阻攔，嚇得直打哆嗦，只是將房門抵的死緊。待到天亮?xí)r，他家的經(jīng)濟支柱已是無影無蹤。</h3><h3> 老楊回來后，在山上找了幾天，一無所獲，看來是被猛獸吃了，尸骨也蕩然無存。老楊悲痛不已，逢人便說，這趟親戚走的真不值，再也找不到這樣甜旺人的好豬了。</h3><h3> 主顧們聽說老楊的豬丟了，都來討要定金，老楊說準備再養(yǎng)一條，叫大家等一等，其實這錢己經(jīng)被老楊給小兒子說親做彩禮了。</h3><h3> 兩個月很快過去了，老楊也沒找到合適的母豬，小兒子的親事也不知什么原因莫明其妙地告吹了，女方把彩禮給退了，老楊也把別人的定金退了，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h3><h3> 這事對老楊打擊真不小，他每天望著空空如也的豬圈，哀聲嘆氣。他無數(shù)次地數(shù)落媳婦膽小無能，要是自己在家，一定會拿根大棍子把豹子趕走。此后，競?cè)灰徊〔黄穑诖采咸闪藗€把月，有幾次還夢見他的母豬帶著一群豬崽在田間地頭撒歡，一覺醒來，更添憂傷。</h3><h3> 時間就這樣在糾結(jié)和悔恨中慢慢逝去。不想有天夜里，老楊在半夢半醒之時又隱約地聽到了小豬的叫聲，開始以為是做夢，但發(fā)現(xiàn)聲音越來越大，是他熟悉的聲音。他拖著病體爬起來用手電一照，發(fā)現(xiàn)母豬真的回來了，竟然還帶著十幾條小豬。</h3><h3> 老楊欣喜若狂，病也好了大半，他定下日子，帶信讓原來訂豬的老客戶都來逮小豬。十幾個老主顧聞訊拿著口袋匆匆奔來，但看到小豬后卻竊竊私語不愿下手。他們發(fā)現(xiàn)老楊的豬和以往有些差別，毛色有些發(fā)黃，有兩條還有花紋。他們嘲笑老楊的豬不正經(jīng)，肯定是跑到后山野豬凼或野豬林里導(dǎo)致的。沒有一個人要這種豬，這窩豬成了一窩笑話，老楊也成了十里八鄉(xiāng)的人們?nèi)⌒Φ恼勝Y。老楊一氣之下將母豬連同十幾只小豬以極低的價格半賣半送地處理給了湖北羅田縣的豬販子。</h3><h3> 所以非常懷疑黃老師那條從羅田買來的小賊豬，是不是來自楊老漢這窩小豬。可惜時間久遠，誰也不愿意去做這個意義不大的考證。</h3> <h3>網(wǎng)絡(luò)圖片</h3> <h3> 老楊把豬賣給羅田人后，發(fā)誓永遠不再養(yǎng)豬，他改養(yǎng)了一群小狗。媳婦天天吵鬧，說過年沒有豬肉吃，難道殺狗不成，老楊陰陽怪氣地安慰媳婦：“豬肉會有的，豬肉會有的”。</h3><h3> 老楊真還沒有食言，他天天馴狗，這群小狗和他形影不離，他又買了一桿土銃，成了牽狗扛槍的獵人。他打獵的悟性很高，進步神速，野豬嗅覺極其靈敏，聞到人的氣味就會逃之夭夭，老楊每次打獵前就沐浴更衣，到山上逆風(fēng)貓步搜尋。狗的嗅覺靈敏可以和野豬匹敵，他的狗已經(jīng)到達了攆山狗的級別，能發(fā)現(xiàn)一公里外的野豬。老楊帶著狗群在西大山的密林中騷路追擊，樂此不疲。</h3><h3> 人走道，獸走徑，野獸的行走路線都十分地隱避，老楊都會找到懸崖峭壁之下野豬的必經(jīng)之地。野獸機警異常，但都有至命的弱點，如同人的上下班，喜歡走相同的路線，老楊就在必經(jīng)之地進行打卡伏擊。</h3><h3> 幾年一過，老楊達到了獵手中的最高境界，也就是人狗合一。他帶領(lǐng)狗群和一個又一個野豬家族搏擊，曾與幾十條坐山豬進行過陣地戰(zhàn)，與流浪的游山豬進行過游擊戰(zhàn)，取得了一場又一場勝利。</h3><h3> 老楊每一次打獵成功后，都會煨一壺自釀的老米酒，喝的醉醺醺時對媳婦說，你不用打豬草了……還有豬肉吃……哈哈……。可媳婦并不高興，對老楊說，你每打一條野豬，我就多一份不安。因為這幾年野豬也沒糟蹋咱莊稼了，它沒吃你的，沒喝你的，也沒害你，算是自食其力了。你又是槍打，又是下套，好象沒有什么道理，還是養(yǎng)豬過年心安理得。媳婦總是在勸老楊少上幾次山，老楊一聲不吭，轉(zhuǎn)眼就呼呼睡著了。</h3> <h3>網(wǎng)絡(luò)圖片</h3> <p> 后山野豬凼再也沒有野豬出沒了，野豬林的豬也很少了，整個西大山的野豬也漸漸地減少了。剩下的野豬都賊精，都成了不走尋常路的游山豬，它們還擦一身松樹油，又厚又光滑，象穿了一身鎧甲。老楊有次放槍擊中了野豬，它依然繼續(xù)狂奔，發(fā)怒的野豬把狗還咬死了，有次老楊還差點丟了性命。</p><p> 老楊的收獲越來越少，保護野生動物的呼聲也越來越高了，他的土銃也被收繳了，老楊再一次陷入了困境。老楊望著將近四十還沒娶到媳婦的小兒子，一言不發(fā)，木訥的小兒子也很少說話，老伴的話也少了。山上的人家也在減少，多數(shù)都搬到山下去了。</p><p> 一家人象在默默地等待什么發(fā)生，沒想到還是豬帶來的轉(zhuǎn)機，老楊的一生和豬也算是不離不棄。一次，考上農(nóng)學(xué)院的大孫子回家看望爺爺奶奶，又問爺爺為什么不養(yǎng)豬，又問起叔叔的婚事，爺爺一言不發(fā)。奶奶倒是說個痛快，說小叔年少時訂親的事，全是被野豬攪黃的。沒想到大孫子聽了此事心中暗喜，還把大學(xué)里的教授請來了，說服老楊再養(yǎng)一次母豬，希望母豬再次失蹤。這會出現(xiàn)一個新的豬種，瘦肉率會很高，肉質(zhì)會香甜，而且還沒有騷氣。</p><p> 一年的等待，故事重演。老楊搞了個半開放的養(yǎng)殖場，獲得了空前的成功。他和大城市的一些高級酒店聯(lián)系上了，養(yǎng)殖野山豬，加工煙曛肉。價格很高，仍然供不應(yīng)求，他還請了幾位老大姐幫忙，年長日久，其中的一位還和老楊的小兒子成了親。小兒子買了一輛四驅(qū)越野車，帶著媳婦在山路上轟上轟下，十里八鄉(xiāng)的人們都贊嘆老楊在西大山養(yǎng)豬發(fā)家。</p><p> 老楊的心態(tài)也變了，看見打獵的人就把媳婦的話拿來教訓(xùn)他們一番，這些野物不吃你的，不喝你的，又不害你，你有什么理由打死它們。他把西大山上的捕獵陷阱一一平覆，把獸路上的套索清理的干干凈凈。很多野生動物也開始大膽狂奔，西山的野豬也漸漸多了，老楊的豬偶爾也會失蹤，但他并不過分在意。</p><p> </p> <h3>網(wǎng)絡(luò)圖片</h3> <p> 金寨火車站出現(xiàn)野豬后，有人去問過老楊，這豬是不是西大山跑過來的，老楊把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說這豬和他曾經(jīng)丟過的一條豬有點象，但當時沒有這么大，還是拿不準。他說這豬更象超級賊豬，行家叫游山豬，也就是流浪野豬。它和坐山豬不同，沒有自己的山頭地盤，也沒有固定的巢穴，它游走在大別山的千山萬嶺。游山豬也算是特立獨行，它身體健壯，無所畏懼，當穿過人多熱鬧的地方時就一路狂奔。end</p> <p>（金寨火車站實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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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寨西大山，賊豬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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