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賈樟柯拍完《小武》,用"我不詩化自己的經歷"來擺明電影立場。粗糙和實在是生活的本源,《小武》的世界里,有一種遠離藝術,在生活中打轉的困惑。不詩化自己的經歷,意味著賈樟柯將《小武》和粗糙直白捏到一起,玩的是不高于生活的藝術。</h3><h3> 整部《小武》,都在反抗。青春的反抗本應充滿張力,如《十七歲單車》里個頭不高,表演充滿爆發力的李濱,又或者《青紅》中看似文秀,實則執拗的高圓圓,都張露青春電影的鋒芒。但在《小武》中,反抗是松弛的弦,不奏出強音。《小武》將反抗從畫面中一點一點往外滲,被壓抑的青春不再爆發,《小武》透過反光的玻璃鏡片只關注小人物的尊嚴,展現青春看得到出口的困惑。</h3> <h3> 《小武》敘事直奔"情感"主題,用均等的膠片長度將小武的七情六欲平分,以互不干涉的情感經歷劃清故事脈絡,情、義、孝主題處理為三段直線敘述,互不牽惻,層次分明。</h3><h3> 《小武》開篇以公車為背景,在搖晃的鏡頭下,小武的"手藝"展露,小人物的身份定格下來。故事轉入新刑法頒布,廣播和布告宣傳無孔不入的時代背景后,《小武》的命運被立體詮釋。和小武出生入死的兄弟小勇,金盆洗手后成為恒通商貿的老總,并當選縣勞模。用過秤論斤的"黑錢"給小勇上禮的小武,卻是小勇結婚喜筵避之不及的座下嘉賓。關于倆兄弟的舊情義,影片交代得不動聲色,小勇家的兩面墻壁,一面刻著小武的名字,一面則是小勇的名字。名字上方的不同位置刻著不易察覺的橫線,旁邊標有年代。如果把這個細節理解得天真些,倆個小屁孩從一九八二到一九八七年的身高記錄于此。影片分兩次將小勇和小武帶到這里,也將兩人關系就此劃清。結尾的畫面,是耗盡電池的打火機音樂由變調至喑啞。</h3> <h3> 愛情的處理轉入燈下,歌女的出場除了交代小人物的愛情悲劇感,更重要的是將小武的自尊推向前臺,青春亮出看得見出口的困惑。憑能"耍"和能"傍",小武對愛情動起真格。在身材高挑的歌女面前,小武爬上樓層不認矮,稱南方理發師為"南蠻子"。對此,賈樟柯的解釋是,自尊、沖動、以及深藏內心的教養,是我縣城里那些朋友的動人天性。影片拍到這里,轉入對主題的探討,兩處對白貢獻極大。</h3><h3> 第一處:</h3><h3> 歌女在病床上問小 武職業,"我就是個手藝人",小武瞅著自己的手說。</h3><h3> "靠手藝吃飯,也挺不容易的。"歌女不明就里。</h3><h3> "別人開歌廳的開歌廳,販煙的販煙,我笨。"</h3><h3> 第二處:</h3><h3> 小武被歌女"傍著"后,在歌廳唱《心雨》正來勁。小勇手下的人推門進來,將一包錢扔在桌上,"小勇說這禮錢來路不明,經不住,都是朋友,理解些。"</h3><h3> 小武說:"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我說的,他走私販煙,開歌廳賺舞女的錢,一樣不干凈。"</h3><h3> 手下走后沒多久又回來,"小勇說,賣煙不叫走私,那叫貿易。開歌廳不叫賺舞女的錢,那叫娛樂業。"</h3><h3> 對白很簡潔,在愛情的醞釀中拋出,將矛盾引向高潮。"手藝人"和"笨人"的稱謂,將小武所有的困惑和盤托出。新刑法出臺,嚴打斗爭的高壓之下,靠"手藝"吃飯是知其不可而為的不智之舉,小武比誰都清楚。但關鍵不是"手藝"的問題,不是"笨人"的問題,而是整個時代放逐的問題。</h3> <h3> 生于60年代的這一群人,80年代是他們最可寶貴的青春。同時,80年代乃至90年代又是整個中國社會變遷最為劇烈的時期,一切舊的價值觀念、意識形態一直都在瓦解。而新的價值觀念、意識形態又尚未樹立。小勇走在時代的前面,很聰明地和小武代表的舊制劃清界限,游離于新制的真空中:貿易和娛樂業大張旗鼓,和新刑法的宣傳造勢,并行不悖。如果"手藝人"帶有諷刺意味,"笨人"卻不是自嘲之辭。看似虛無、萎縮的青春,卻有著不肯就范的姿態。《小武》展現的,不是找不到寄托和慰藉的青春苦悶,不是廢舊立新的青春吶喊。就像不斷面臨拆遷的汾陽小縣城,小武的朋友無奈地說了一句,拆了舊的,新的又在哪里?其實,新的不斷涌現,層出不窮,小武的青春還沒有從整個時代對個體尊嚴的極大漠視中回過神來,社會轉型期集體功力和不計手段的熟視無睹又如巨浪劈來。</h3><h3> 在尋找新價值觀的道路上,小武看到了出口,只是沒有側身。青春的反抗,在川流不息的出口,尤為困惑。就象愛情結尾的畫面,小三輪發動了,但輪子卻沒有轉起來。</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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