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茶余飯后，總是要有些要說的話題。這個習慣總是很好的。</h3><h3>“咨詢個問題吧？”在收拾完最后凌亂的飯桌之余，自然而然的開口，總比那些刻意要好很多，也沒那個必要。</h3><h3>“什么啊？”她把最后一張喈完嘴油的紙，扔進了垃圾桶，起身挪步到了沙發那里。看了看電視遙控器，卻沒有去動，扭轉頭看著我。</h3><h3>“你說，孤獨是怎樣的狀態啊？你覺得該是怎樣吧？”沒有水果的茶幾還是蠻干凈利落的，就這樣吧，畢竟剛吃過晚飯，胃，也需要片刻的休息。</h3><h3>我也坐了下來，靠著沙發背，挺期待答案的。</h3><h3>“媽，其實每個人都是孤獨的。”</h3><h3>“為什么這樣說？”我還是把眼睛睜大了得兩個倍數，至少還沒有吃驚到張大嘴巴。</h3><h3>“是這樣的啊。你看，我們每個人都是從出生孤零零的來到這個世上，又孤單的赤裸裸的離開這個世界。什么也沒有帶來，什么也沒有帶走。”這次，我張開了嘴巴，看著那個說話平靜到如杯中水狀態的她。這是一個高中生啊！</h3><h3>“其實，說白了無非就是兩個孤單的人，都在為自己的孤單，極力的去逃避孤單而已。”</h3><h3>這是一個怎樣的話題啊。我沉思著，腦子里急速的在盤旋著兩個詞：孤獨和孤單。那么，這就是她演繹的兩個人的結合，就是這樣的孤單與孤單的逃避？</h3><h3>我倆都平靜了那么一小會會，都沒有說話，都沒有去反駁，就這樣靜靜地坐著。這是反常態的。</h3><h3>好吧。我的話題嚴肅了。</h3><h3><br></h3> <h3>“媽，我想和你說，我把我自己的生日給忘記了。”</h3><h3>“怎么會？上周我們不是一起過過生日了嗎？”我很好奇。</h3><h3>“不是。是我記錯了。本來我以為該是這個假期的周日，結果就是上個周日了呢？”本來就是的啊。這是怎么啦？明明陪她一起度過了她的十八歲成年禮生日的。</h3><h3>“我是想去看看姥爺了。本來想這個周日去看看他的。”她終于抬起了頭，看著我的同時，我也明白了。心里抹過絲絲的痛楚和憐惜這個小姑娘。我也是有好久沒有去給父親掃墓了，我抱了抱這個有心的姑娘。</h3><h3>“媽媽，我給你一件東西，你拿著去樓上看吧。”她從她那個用過最長久的黑色的背包里，拿出了兩張紙片，并且打了開來，又合了起來，遞給了我。</h3><h3>我沒有很大的好奇。因為，這個姑娘經常會從學校里莫名其妙的帶給我些令我感動和愛屋及烏的小東西，無論是吃的，喝的，寫的類似的紙片。我順手接了過來，沒有在她面前打開。這也是我倆的默契習慣。</h3> <h3>來到樓上，在桌上放下那份紙片。燒了水，給自己先泡了一壺茶，自己喜歡的茶，每每我一個人來到這里，總是會沏一壺茶，把自己膩在茶香里，靜看茶葉經沸水的葉展葉舒，可以讓我忘記一切煩擾。然后，走到供桌前點一支老香坊的尼木藏香，是我燃香史上選擇了自己喜歡的香，很寧靜。</h3><h3>望著窗外夜里路燈的柔和，燈光下還有車駛過，卻很少能看到行人了。花草樹木都安安靜靜的歇息了吧。有風的日子有風聲，有雨的日子聽雨聲。這就是郊區山腳下的夜晚，不會有鬧市里的喧囂，這是讓我極好的地方，遠離是是非非，是不是可以能夠讓我多活幾年啊？</h3><h3>如此，讓我的情緒平靜了不少，心安寧了不少。</h3><h3>我也知道，樓下那個姑娘也會因為我無聲的上樓平靜了思緒許多。</h3> <h3> 現在是2018年。我成年了，不是個小丫頭了，是大人了。</h3><h3> 如果你還在，你一定會笑我。因為我在你眼里啊，永遠是一個長不大的小丫頭。</h3><h3> 仔細想想，你真的是超愛我。我現在依舊孩子氣。愛撒嬌，一定是被你寵壞了！</h3><h3> 他們都說，外孫養不親，是小白眼狼。可我是怎么回事啊？你真的是比任何人都親密的存在啊。</h3><h3>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你都離開10年了。</h3><h3> 這10年發生了好多事。</h3><h3> 如果你在，一定會好很多吧。至少，我不會那么孤單無助，迷茫又彷徨。</h3><h3> 嗯。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h3><h3> 一是因為我沒有照顧好媽媽，你寵愛的女兒。因為我，她蒼老了許多。你心愛的女兒，以前會怕黑，怕打雷，受傷會哭，也曾有遠大夢想，一腔熱血。可現在，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受了委屈也不會哭訴了。你不在，她該依靠誰啊？她也是個女孩子啊，可因為我，她要保護我，她必須無畏；因為愛，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要笑。</h3><h3><br></h3> <h3> 小時候，我是大姐姐。什么事都要讓，都要忍。我喜歡的布娃娃，我喜歡的小零食，都在一句“你是姐姐”中離我而去。這種意識被根植，我是姐姐，就要讓著妹妹們，哪怕自己很想要，也絕不會去說，去主動要。</h3><h3> 你總是會偷偷地幫我留一份。我愛吃的大螃蟹，妹妹也饞，媽媽說給妹妹吧，我大以后會吃，可你說：她吃過了，這只是給貝貝吃的。然后，親自剝給我吃。你跟我說：“想要什么你說，你不說，誰也不知道，他們不給你買，姥爺給你買。”</h3><h3> 你照顧我那么久，現在我長大了，就讓我照顧你的小姑娘吧。</h3> <h3><br></h3><h3> 二是我辜負了你。以前學舞蹈，我最愛跳給你看，你會笑我夸我，把我高高抱起來轉圈，還會做好吃的小雜魚吃。因為你的笑，我總會努力做到最好，舞蹈班里，我是最用功，練習最快，身體最軟的那個，在學校里不是最好的那個，卻足以成為你的驕傲。</h3><h3> 可現在，好累。看不到盡頭的路，沒有你在身邊，我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我多希望你能再和我說說話，哪怕只是沖著我笑，只有一秒，我也可以振作，不那么迷茫，就算是南墻，我也甘愿撞到頭破血流，可你不會回來了，對嗎？</h3><h3> 你那么了解我，委屈難過的時候，討厭聽大道理，只想吃小糖果，你知道是我不對，卻依舊站在我這邊，你知道我只是需要一個人與我同仇敵愾，并不是黑白不分，可現在沒有了，他們只是會讓我從自身找毛病，講一大堆大道理，要求我這個，要求我那個，特討厭。</h3><h3> 我超級超級想你，如果你在，一切都會不一樣的。</h3> <h3> 還記得你走的那天，我8歲。那天天氣陰沉，我一無所知的在上補習班，其實那天早上我哭鬧著想回去找你，卻無果。一場雨終是落下來了，在我坐上車的那一秒，雨點狠狠的砸下來，宛如砸在我心上，生疼。</h3><h3> 我沒能同你見上最后一面，說最后一句話。當我踏進門那一刻，你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吐出了最后一口濁氣。是啊，你心心念念的小丫頭回來了，你為了懲罰我的遲到，以這種方式讓我后悔，銘記。</h3><h3> 我清楚地記得你的樣子，因為妹妹在我懷中嚎啕大哭的時候，我一滴淚也沒有流。你那時多丑啊，都瘦脫相了，顴骨高突，一身壽衣，空蕩蕩地，完全撐不起來。雖化療過，可依舊保留著我愛的小卷毛，那樣濃密，連白頭發都沒有。你會怪我沒有哭嗎？可是你說我笑起來最好看，是你說的，女孩子的金豆豆不能隨便往下掉，我想，你一定不希望我哭。所以啊，我不希望你離開都要為我擔心。</h3><h3> </h3> <h3>我第一次喜歡的小男生，很像你。他同你一樣有些清瘦，眉目清秀。更重要的是，他也有一頭超可愛的自來卷。從此后，我喜歡的人都像你。我和他沒有結果，但總會有一個人陪在我身邊，像你一樣，包容我的任性，容忍我無厘頭的撒嬌，為我甘愿囿于廚房，尤其是，要像你一樣愛我，寵我。<h3>兜兜轉轉，10年時光，我不敢相信，你已經離開我這么久了，細細數來，你竟從未入過我的夢，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是不是忘記我了？你的容顏，與我而言，已經很模糊了，那些過往的回憶，卻日漸清晰。</h3><h3>那片海，那塊巖石，那片魚塘，那幢小屋，那些被夕陽染紅的晚霞，那些被露水打濕的桑葚，那個陪伴我整個童年的你。</h3><h3> </h3></h3> <h3>如果你還在，我一定會帶你去吃最美味的食物<h3>如果你還在，我一定會帶你去看你最愛的映山紅，</h3><h3>如果你還在，我一定會帶你去看遍山川湖海，</h3><h3>如果你還在，我一定會要你在我睡前為我講講你過去的故事，</h3><h3>如果你還在，......</h3><h3>可惜，沒有如果，遺憾我們終究錯過。</h3><h3>你愛的小丫頭有些累了，你愛的小丫頭說：她好想你。</h3><h3>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我不貪心，就一眼，就望一眼......</h3><h3>如果，你還在，就好了。</h3><h3><br></h3></h3> <h3>就是這樣一封訴白，讓我淚流滿面。止也止不住，令我心疼，令我慚愧不已。<h3>我讀的不是一封訴白，這是心靈的孤獨，最長情的孤獨，一個孩子心里深處最深度的孤獨，卻要用這樣的方式釋放。我是多么的幸運，我永遠是她的那個永遠的一個讀者，虧欠孩子的太多，卻給孩子心靈最深處埋下了這樣的孤獨。</h3><h3>我還去體會孤獨是什么啊？都不重要了！</h3><h3>我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深深的陷下去。</h3><h3>那支藏香已經繞滿了屋，裊裊飄香，絲絲縷縷沁入窗戶的縫隙，遠去，遠去，遠去......</h3><h3><br></h3></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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