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 </b></h1><h1></h1><h1><b><br></b></h1><b> </b><h1><b> 又是一季春草綠,又是一年清明時。</b></h1><h1><b> 清明,一個春意盎然的季節,一個透著哀傷的節日。按照探親祭奠的習俗,我們兄妺幾人,于節前來到位于縣城以北的歷山,為父親掃墓。這通往歷山公墓的路,我們已走了多年。佇立在肅穆的這片山坡上,仰望藍天白云,俯瞰不遠處的縣城,漫山遍野使人眼醉的氤氳,悲松染翠綠,迎春花怒放,明媚的春光,卻驅趕不走掃墓人淡淡的哀思。一坯黃土隔陰陽,座座孤墳話惆悵。山坡上面不遠處,一位中年婦女錐心泣血,聲淚俱下的哭喊著,盡情訴說著對長者的思念。我們右手不遠處,一位老翁則暗自飲泣,含混不清地對著地下的老伴喃喃自語。觀其墳前的花圈,逝者似乎尚未走遠。最遠的距離,最近的愛。千呼萬喚無人應,思念來襲淚自橫。身臨其境,真的感慨人生無常,造化弄人。</b></h1><h1><b> 眺望蒼天,遙望天堂。我的父親,猶如一片樹葉,早在1983年12月26日,定格了他的人生旅程,在歲末年尾的寒風中飄落。寒來暑往,天上人間。其骨灰先是存放在萬松山烈士陵園內的祠堂,當年上至縣委書記下到一般干部去世,大都安放于此;后又集中轉到殯儀館新建的大祠堂內。十幾年前,終于入土為安,埋葬在了眼前的這塊土地里。低頭沉思冥想,無需春風給力,懷念總是被濃濃的親情喚醒。35年的分別,猶如一夢。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里,總有太多的情愫涌上心頭。陣陣哀聲縈耳畔,追思何必淚涔涔。我已沒有多少眼淚,我能內心平靜地平視父親的離去。然而,當風吹曠野紙錢飛時,風干的憂傷,卻難以磨滅記憶。</b></h1> <h1><b> 青山無語。35載的思念早已成霜,但是,落花一樣的往事,飄落在舊時光里。疼痛的、憂傷的、溫暖的點點滴滴,皆留在心頭,永生難忘。人去緣難盡。父親雖已走遠,但他的音容笑貌還始終浮現在我們面前。我知道人死如燈滅,生命難復返。作為生命形態的個人,死就死了,不可能轉化為別的什么東西。我已年逾花甲,逐漸認識到了生命的真諦,開始洞察了死亡的意義。死去元知萬事空,這死后的一切活動,不過是活著的人想要的而已。來是偶然,去是必然,這任何人都無法超越,何必過于悲傷呢。</b></h1> <h1><b> 醉美四月天,相思到心頭。</b></h1><h1><b> 父親走得太早了,當時還在工作崗位上;父親走得太突然了,連一句話也沒有留下,我們四個兒女都沒在眼前。這是我們終生的痛,無法言喻的殤。我曾經寫過《心中的父親》等懷念文章,今天,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再次提筆了。不再回憶痛苦,只寫點在一起的時光。思父朝與暮,所有的細節似乎還歷歷在目,只是如今誰也回不去了,他已此去經年,冰冷的墳墓把我們相隔在兩個世界里。迎春年年開,故人卻不來。花開花落,時光如水,一輩子好短。悠悠往事,近在眼前。</b></h1><h1><b> 父親,沒有多少故事。他走的那一天,與一位偉人的誕辰巧合,其實,他是個極普通的人,雖然在我們心中,他是兒女的“天”!定格在腦海里的父親,高挑清瘦,性情儒雅,沉默寡言,鼻梁上架著眼鏡,大多是一身銀灰色或藏青色的中山裝。小時候,我讀不懂父親的滿腹經綸和滄桑,只知道他中學畢業后在老家教書,后隨解放濟南的大軍進入省城,參加了革命工作。繼續學習深造后,在省總工會、青島市總工會擔任中層領導干部。如果他的生命沿著這條軌跡一路前行,結局也許會是另一番模樣。命運的變幻,在于1963年國家號召“城市干部支援農村”,在那場政治熱潮中,父母親雙雙主動報名,毅然要求到艱苦的農村去。那時,很少有拖家帶口下鄉的,而我父親義無反顧,闔家來到了沂蒙山區,在基層一線整整干了二十年,再也沒有離開。在這期間,他經歷了無數的風雨坎坷,一連串的政治運動,日夜的奔波操勞,艱苦的工作、生活環境,特別是內心的郁郁不得志,蠶食著父親單薄的身體,折磨著緊繃的神經。表面上他波瀾不驚,冷靜達觀,其實卻難掩內心世界的悲涼與無奈。歲月如刀。在走過59個人生驛站后,父親迅速衰老、枯萎了,刻滿皺紋的臉和霜染的雙鬢,依然整潔工整的衣著,遮不住瘦骨嶙峋的軀體。發病前的一天,他從外面回來說:剛才在大門口,一個媳婦讓抱在懷里的孩子喊我爺爺,看來真的老啦。只是任誰也沒有想到,癌魔會趁隙驅趕他步入冥冥,上蒼不讓他邁進甲子輪回的坎兒。到青島確診并治療一個月后,他看上去好轉了許多,當只有母親一個人在那里陪伴時,結果他因為大岀血溘然長逝。生命在眨眼間嘎然而止,對家人來說,這是多么無奈和殘酷的現實。如今想起父親,除了無盡的感恩、感激,還有深深的心痛和懊悔。心疼他一生付出,用全部心血營養著我們,卻沒有享過一天清福,更沒有得到兒女們的回報。</b></h1> <h1><b> 為何一冢土,隔斷生與死。<br></b><b> 回憶父親在沂蒙山區的人生最后二十年,他卑微的身影,卻活岀了一股精神氣。他面朝厚土,問心無愧,兢兢業業地為農村工作付出了全部;認認真真做事,從不向命運低頭。當政治大潮裹挾著將他拋入低谷時,他用羸弱的身軀,托起了沉重的負載。他們在大城市里屬于縣處級干部,下放農村后,一桿子插到偏遠的馬牧池公社,什么“紗帽翅”也沒有。記得我上高中時,見過些世面的梁老師問我:你父親是17級干部,怎么什么職務也沒有啊?我回去問他,父親苦笑道:這樣挺好——你不懂這些。他曾帶民工到蒙陰縣修坦埠大橋,一去數月;以后常年包村、包管理區等。“文革”結束后,給安了個公社管委會副主任頭銜。直到1983年初,父親年齡大了,我們姊妹們都不在身邊,組織上才照顧他進城到縣委黨校,擔任總務主任。不管在哪個工作崗位上,他始終全力以赴,扎扎實實干好。剛到馬牧池公社時,寒冷的冬夜里,我時常被父親的腳步聲驚醒,他幾乎天天晚上都要去所包的沙山村組織開會、學習。七八里的山路上,回響著他孤獨的腳步聲,肩上還要背著支“七九”步槍防身。以后,又到汶河南岸的安樂管理區多年,給我印象深刻的是寒冷的冬季,每隔幾天他回家時,都要趕緊溫上壺酒驅寒。從那邊同學嘴里知道,每次他都要脫鞋扛著“大金鹿”自行車趟水過河,腳凍得通紅。而在村里的生活,往往是五毛錢的豆腐湊合著一天。經年累月,父親奔波在窮鄉僻壤,阡陌街巷,從一個城市機關干部,漸漸地轉變為老百姓的貼心人,乃至學會了喝“地瓜燒”。整整二十年,馬牧池公社48個大隊的男女老少對他誰不親近,誰不稱道。</b></h1><h1><b> 他也有過情緒特別低落的時候。1969年,全省干部“一鞭趕”回老家時,我們又來到嶗山腳下的外婆家一年多時間。他心灰意冷,感覺真的失去了人生的坐標。他將多年來心愛的兩大箱子書籍裝到地排車上,每斤八分錢賣給了廢品回收站。回程的路上,那種落寞的神態,蹣跚的歩履,讓我終生難忘。然而,他很快又振作起來,隨著生產隊里的社員一起岀工,沒用多長時間,鄉親們都夸獎他,連揚麥場等技術農活,他都干得有板有眼,一點也沒落下。也許,正因為他太叫真了,一直活得太累,雖然所到之處都留下了好口碑,歷次運動也沒受多大折騰,但他單薄的身體過早的透支了,加上內心的郁悶,煙酒的刺激,最終釀成了大病。</b></h1><h1><b> 平凡如斯的父親,是他們那個時代不得志的小人物的縮影。值得敬佩的是他一直清清白白做人,保持著一顆善良、樸實的心。在他去世后,遺物中除去褪色的幾套中山裝外,還有一些精心挑選、保存下來的各種書籍,最值錢的當數50年代購買的,他戴了一輩子的一塊瑞士手表。</b></h1> <h1><b><font color="#ff8a00"> “當您老了,頭發白了……”</font></b></h1> <h1><b> 親情似金。母親教育子女如何生活,父親則教誨我們怎樣把握一生。特別是最后陪伴父親放療的三十個日夜里,他不愿意住到青醫附院里面,我倆在青島第二體育場招待所里,租了一個房間,每天往返步行幾公里去放療。父子之間,天天有大把時間相處、閑談,使我更加讀懂了父親。他的病情,看上去逐步好轉,母親在家里雇人給我做好家倶后趕了過去,他便攆我快回去籌備年底結婚事宜。天還不亮,父親堅持起床送我岀了門,想不到僅事隔一天,竟然陰陽兩隔,父親就撒手人寰。在那個靜靜地夜里,我不知道父親經歷了怎么樣的心路,事后聽母親說,他病危大岀血時,母親急于給我們打電話,他卻說:天還未亮,等等再說,別嚇著他們!都什么時候了,他心里還是想著別人。</b></h1><h1><b> 故人一去了無痕。一個轉身,一絲回眸,便永不再見。生與死的距離,僅僅是一天。當我來到四方區醫院的太平間里,見到一天前還談笑風生的父親,冰冷地躺在那里,我的心被噬咬著,再也抑制不住滿眼的淚水。跪在他的面前,我只說了一句:我不該回去,對不起!然后,默默地為他戴上眼鏡,把他的手表摘下來保存留念。我一下子理解了生命的危淺,死亡的輕率。原來總以為漫漫人生路,有無限的時間,可是,父子相伴26年,不經意間便已離散。匆匆,太匆匆了。以后,我不時妄想,假如您不曾離去,不知道現在的一切會是什么模樣。可惜人生沒有假如,如今父親在里頭,我們在外面,只能是隔空搭話,隔著一場薄夢啊。</b></h1><h1><b> 不到終點,難知因果。父親不僅把我帶到了這個五光十色的塵世上,生養了我,更是我終生的精神支撐。嘆今生,幸運的是我生在了這個家庭里,不幸的是早早的失去了您,但我們姊妹四人在人生旅途上,在悲欣交集的生活中,雖然沒有大富大貴,能夠平平安安走到今天,都有個好的歸宿,那是因為有您的血脈在流淌。您走時,改革開放剛剛時間不長,社會、家庭都在好轉,您卻無緣再與兒女們分享,您是我們內心永遠無法承受的失去。生死兩茫茫,常思量,實相忘,好在心中依然有愛。</b></h1><h1><b> 去去逾千里,悠悠隔九天。永別,誰也沒有能力改變和阻止。父親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每一步都算不上輝煌,每一頁都談不上動人,卻淳樸無華,令人難忘。隨著人生的磨礪,已年愈花甲的我,更進一步讀懂了平凡而深沉的父親,讀懂了天、地、人與自己。</b></h1> <h1><b><font color="#ff8a00"> 35年如一夢。如今,圍繞93歲的母親,我們已是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只是缺失了您這主角。</font></b></h1> <h1><b> 揪不住的歲月,銜不住的時光。春天的花季,模糊著生者的臉。我越來越覺得,親情會穿越陰陽兩界,父親不曾離去,也并沒有走遠。您走了那么久,我也老了,只是回憶永在。我真想問問佛祖:若真有前生和來世,是否還能讓您和我父子相見?會的!在離父親不遠處,我去年已經</b><b>修建好了墳墓——父母不會冷清孤單。</b></h1><h1><b> 無奈父親身已去,肝腸寸斷哭無濟。紙短情長,您對兒女的關愛,豈是寥寥文學所能表述盡的。我只是以此拙文,算做對父親逝去35周年的清明祭。將這份緬懷之情凝結在筆端,變成清寒的文字,以遙寄哀思。</b></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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