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傳小說]深圳，欲望之城

施主

<h3><font color="#010101">文字：施主</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圖片：網絡</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深圳，一座欲望之城，欲望如一股暗流，推動著這座城市迅速崛起，也讓一個個靈魂不安地游蕩。</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林小潔在2004年畢業分配到老家，一個寧靜的江南小城。她沒有去家鄉上班，隨男朋友張磊一起來到深圳。林小潔學的是建筑專業，長得眉清目秀。她到人才市場應聘到一家地產公司上班，這個單位在深圳市中心的一棟大樓的十八層，樓下車水馬龍。張磊湊錢買了輛小車，每天先送她上班，然后再去設計院上班。</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上班的第一個周末，公司組織新員工到大梅沙，算是入職培訓。在海邊的露天茶座，新來的十個員工互相打量，不敢出聲。人事經理沈小姐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美女，穿著時尚，妝容精致，老遠就能聞到她的優質香水味。她介紹公司是深圳第一家上市的地產公司，萬科是第二個，公司前身是深圳市人事局，老板當時是人事局局長。她俯下腰低聲說老板來了，大家都站起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先生抬抬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正對著林小潔的位置緩緩坐下。林小潔偷偷抬頭，看見一張慈祥微笑的臉。老板身上穿著月牙白的中裝，在晚風的吹拂下，頗有世外高人的味道。首先自我介紹，老板問最近大家讀什么書，紛紛發言，老板說讀過南懷瑾的書嗎？沒有人知道，他笑了一下，推薦大家去讀。“三千年讀史，不外功名利祿；九萬里悟道，終歸詩酒田園”。人事經理說老板是學中文的，知識淵博，大家有請教的嗎？林小潔問哪些書值得讀？老板打量了她一會兒，說：毛選、詩經、基督山伯爵、紅樓夢。后來閑談了一個多小時，在詩情畫意中結束了入職培訓。</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在這家公司工作了一個多月，林小潔主要負責上海項目的方案把控，那個項目在磁懸浮列車的終點，地里位置特別好。</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周末在例會結束的時候，有人急匆匆跑來與人事經理耳語，沈經理目光投向林小潔，低聲對小潔說晚上動身去上海出差，同去的還有兩個男的經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三個人晚上九點多到分公司會議室，簡中式的裝修，淡淡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老板來了，微笑問大家餓嗎？辦公室送來一些點心。匯報了工作情況后，回酒店休息一個經理打電話來，問去喝酒嗎？小潔一口回絕，對方說臟話，小潔氣壞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第二天一直開會討論項目，小潔提了合理的建議，受到老板表揚了。晚宴上，大家開玩笑說一個上海口音的男士是大秘，他敬了老板酒后，兩個美女來了，一個長發，一個短發，都是170左右的魔鬼身材，大家說這才是小秘，整個晚宴在兩個美女妙曼的穿梭中結束。小潔接到同學哥哥也是設計同行的電話，急忙到酒店門口，兩個人開心離去。路上接到一個經理的電話，說小潔太不象話了，老板看見小潔走了。小潔明白自己不會被提拔了，自己不屬于這里，或者不屬于這個滿是誘惑的城市。那兩天大家傳說的神秘人物大伯一直沒出現，是國家最高領導的哥哥，只看見了大伯的兒子的一張照片。</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第三天小潔正在看墻上的照片，拍照片的男同事突然跳出來，小潔看到一張年輕帥氣的臉，那么英俊精明，難怪很受老板賞識，老板眼光特別準。</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回深圳以后，小潔認真工作，老樣子。老板來深圳多了，經常夜里開會，六點下班，公司會免費打包吃的來，全體人員等到夜里十點，深圳小秘出來通知開會了。以后經常開會到夜里一兩點，張磊都會在樓下等，越來越不耐煩。</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老板的深圳小秘是武漢大學中文系畢業的，168左右，身材飽滿，皮膚吹彈可破，喜歡穿黑色短皮衣，連女人看多了都會心跳的那種。聽同事八卦，招她來的男同事，慧眼識人，連升幾級，所以招聘是大家都搶著干的事，喜歡招美女。這種宮廷式的管理，是中國老板最享受的，只是女人從后宮走到了前臺。</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小潔后面坐的是政策研究室，一個男博士，一看就是個率直的北方漢子，有次坐車，說了很多政治見解，大家不理他，他獨孤求敗的樣子有點搞笑。</font>研究室來了一個女博士，身材小巧，五官精致，她去完上海回來，連升三級。一些買公司房子的和一些老員工來鬧過幾次，連玻璃都推倒了，說是被公司抵押了，律師同事說了內情，小潔聽不懂。</h3><h3><br></h3><h3>女律師鄭小姐提的包包很大牌，小潔開玩笑地背著，女律師說：哎，這點工資一周就花完了，你的收入是我的三分之一，你怎么活的？小潔說男朋友在按揭房子，自己只要管自己吃飯就好了。律師搖搖頭，說人事經理身上的衣服每天換，她一套衣服就是我兩三個月的工資。小潔說她收入那么高？律師說：她是深圳最牛的保險公司副總裁的太太啊！</h3><h3><br></h3><h3>晚上在家，小潔坐在沙發上，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吊絲，張磊在書房畫圖炒羹干私活，中間跑來親了小潔一下：呀，黑著臉？要是三十年前領導這表情，不知道要搞什么運動了，小潔第一次覺得張磊好單純。</h3><h3><br></h3><h3>公司收購了香港某電視臺后招海姐（游輪上的服務員），比招空姐還熱鬧。美女如云，每天見十幾個美女，小男同事天天紅著臉，興奮壞了。后來公司的船就從蛇口開去了上海。年會在船上開的，金色的裝修讓年會罩上了一層土豪味。公司請來了用身體寫作的美女作家木子美，小潔正面和她撞了個正著，看見木子美鋼絲頭襯著一張滿是欲望的臉。木子美和老板的深圳秘書一起住，大家說方便交流。上次去上海罵小潔的經理被提為副總了，據說是國級領導家人公司出來的。有人是藝術團出來的，唱了《向天再借五百年》來祝老板多活五百年。船上美女美酒，一片香艷。小潔和清潔阿姨四個擠一個船艙，沒人有空理會小潔，圍著小秘們瘋狂贊美。小潔好暈啊，好暈!</h3><h3><br></h3><h3>三個月試用期滿，小潔拿著辭職信找人事經理，人事經理秒批了，嘆了口氣，說小潔太清高了。回家的路上，小潔自己坐公共汽車，眼淚一直在流。天色漸漸暗了，深南大道的霓虹燈亮起，這個城市的背后，有多少誘惑？克制自己的欲望不難，難的是逆行，與所有人都逆行的那個人就是逆行。</h3><h3><br></h3><h3>后面的幾年陸續聽說該公司的副總，個個出去都開了自己的公司，幾十億身家，都說老板是中國房地產界的教父。最厲害的副總是中國最牛房地產的老板，有中國最好的足球隊，威震中國南邊半壁河山。</h3><h3><br></h3><h3>圖為深圳前海</h3> <h3>兩個月后，林小潔憑著中國最好學校建筑專業的學歷，應聘到了深圳最好的地產公司之一的華僑城，第一天上班就被送到東部華僑城。一座座茶山很美，是深圳最后的自留地，在山頂可以看見海和港口。小潔是第一個上山的女員工，山上有工程部經理和二十個小伙子，每天一個人陪小潔爬山測現場，回來臨時辦公室，小伙子就癱了，可是小潔每天爬一座，大家都說小潔是鐵打的，所以每個人對小潔的敬業都是佩服的。山上的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老板不看圖，讓大家每天在現場用竹桿搭框架給他看。給小潔配了個工程部的小丁，小丁從這個山頭鉆進去，到那個山頭冒出來，如履平地，小丁在小潔的指揮下，用一種顏色的旗代表一條路，滿山插的彩旗，迎風飛舞。</h3><h3><br></h3><h3>規劃室的兩個男生與小潔同一辦公室，一個是英國留學七年學高爾夫的，雪白的皮膚，金色染發，遠看象老外，原來是華僑城總裁的首席翻譯，因為太帥又不肯放棄專業，被放到山上來建高爾夫球場。有次在走廊上，他卷起褲腿，小潔看到他滿腿是血口子，他酷酷一笑，說開路時刮的，高爾夫球的山路就是他和另一個同事砍出來的，小潔用衛生紙給他擦，眼淚出來了。每次小潔單獨上山，他都把車開到有路能到的地方，揮手告別，因為小潔和他都遇到過蛇和野豬。小潔帶著自救的全套工具，通訊是斷的，沒有信號，如果被毒蛇咬是必死的。夏天辦公室沒有空調，電扇沒有用，鐵皮屋的二樓是頂層，室內四十度，畫會兒圖就要到門口喘口氣，小潔吐了兩次，用涼水從頭沖到腳，濕漉漉地看圖。海龜已經脫了只有褲衩，小潔回頭臉紅地說：你讓我怎么辦公？海龜很大方，晚上拉大家到海邊酒吧喝酒。海邊只有一間酒吧，海風吹得讓人醉。小潔在沒人的海灘，跪在地上給張磊打電話，哭了，一直說太累了。電話那頭回：別干了。有次副總喝醉了，讓全部新員工到鎮里的酒吧待命，帶來當地村里的干部，一個當地的小男孩一來就要抱小潔，小潔拿起啤酒瓶，他過來就砸他腦袋，海龜趕緊攔在中間，說陪喝，當地仔說你喝三瓶先，海龜拿起酒就喝，小潔奪下瓶子說不要喝！</h3><h3><br></h3><h3>后來張磊說他沒臉來小潔單位，小潔不知道何出此言，說自己每天穿得不男不女，渾身是土，下雨就在泥路上滑，拼了！因為這輩子不會遇到第二個這么好的項目。張磊再沒來過電話。很多年后，小潔才知道張磊拉著另外一個大他八歲有夫之婦有錢女人的手，爬遍了這里山，他還讓朋友買了山后的房子，住了一段時間。</h3><h3><br></h3><h3>辦公室另外一個男同事是小潔同學的哥哥，也很帥。小潔在山上住過一天，滿身肉眼剛看到的小白蟲，上廁所怕有蛇，用棍子到處敲。所以要求住山下。有次加班，工程部經理讓他送小潔下山，七點多山路很黑了，過青峰嶺，帥哥講曾經有兩個工人在這里過夜，夜里做了同樣的夢，聽見一個女人哭。說著說著車死火，停在山道上，周圍黑漆漆，連月光都沒有。小潔小聲問帥哥你剛看見一個人影嗎？幾個月前翻了一輛車，死了三個人，有一個五天后自己從山溝里爬上來，帥哥嚇得喔靠了一聲，把車開動了，說惡作劇沒有嚇到小潔，把自己嚇尿了。</h3><h3><br></h3><h3>小潔在老板的支持下，完成了茶溪谷的落地規劃。這時候小潔的表舅已經是軍 #委 # 副 #主 #席，小潔悄悄打了電話給家人，說市#委書記每周來跑步。兩個月后家人來了，沒有告訴小潔，小潔的家鄉有了一個國家級項目：某某華僑城。姐姐到家人的小樓說起小潔，他們進臥室關門，小潔是什么？眾叛親離的書呆子！</h3><h3><br></h3><h3>老板在山上吐血了，說：我這輩子錢足夠了，我圖什么？我想做點事！多年后老板因為市 #長被拘，被例行詢問，三天后出來，提前退休，在河源建了自己的公司。與他爭副總裁位置的，在十年后提前退休。江湖啊！幾番輪回。</h3><h3><br></h3><h3>每次看到女同事穿著露肚子的衣服，小潔總是擔心她們拉肚子。有女孩陪酒一個月來例假三次，一個個鮮艷的花般的女孩，來幾個月就蔫了。她們滿臉蠟黃炫耀著四千元香港買的太陽鏡，小潔確實自卑了，她的工資只夠買兩副太陽鏡。</h3><h3><br></h3><h3>小潔終于還是沒法在那樣的環境中適應，雖然與她無關，她的精神潔癖成了生存的障礙。辭職回來后的第二個月，張磊嫌棄地說小潔已經被社會淘汰了。</h3><h3><br></h3><h3>兩年后東部華僑城開業，成了深圳的一張名片，是中國旅游地產的標桿。小潔在開業那周去了，坐著小火車在茶山頂穿梭，象斯里蘭卡千與千尋坐的火車一樣，下了火車就能看到下沉廣場，奧地利鮮花小鎮的異國風情，撲面而來，是小潔的得意之筆。整個奧地利小鎮原汁原味，叫茵特拉根。小潔后來專門去了瑞士茵特拉根。山下的黑森林酒店的名字是小潔在德國自駕游時得到的靈感。</h3><h3><br></h3><h3>圖為深圳夜景</h3> <h3>深圳，這個城市充斥著荷爾蒙的味道，一個個不安的靈魂火急火燎，被欲望燃燒的生命，在最深的紅塵里墜落。小潔帶著這兩年的積蓄，去了西藏，她知道那里不是能逃避一切的圣地，但是至少可以讓她喘口氣，然后想想，該去哪里。</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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