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2018年1月11日22時,我還在忙碌中整理著材料,電腦上,微信的綠色標識忽閃著,我點擊一看,是妻子發送的消息,她說:給你說個事。</h3><div>我回復說:怎么了?</div><div>她說:咱姥爺不行了?</div><div>我回復說:怎么不行了?</div><div>她說:就是……姥爺去世了。</div><div>姥爺去世了,享年84歲,按照農歷推算,狗年,屬于姥爺的本命年,聽家里老人們常說,“本命年犯太歲,太歲當頭坐,無喜必有禍”,也許是上天的故意安排,本命年還未開始(按照農歷推算)他老人家也沒能逃過耄耋之年的這道坎兒,駕鶴西歸,離我們遠去。</div> <h3>多想再在您身邊稱呼您一聲姥爺,然后,您慢吞吞的拉著嗓子回應一聲:哎。這樣,我們心里起碼有個空,不至于現在喊您千百遍,您依然沒有應聲,我們依然心如刀絞,沉寂在哀傷之中。</h3><div>接到這個噩耗,腦子里很亂,一邊翻著材料,一邊回憶著和姥爺曾在一起的過往,不知不覺,淚眼婆娑,內心悲慟起來,我悄悄拭淚,怕同事看到,低著頭,踱步走出房間,在樓道口點起一根煙,邊抽著邊追憶四起,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終于,涕泗滂沱,淚流滿面。</div> <h3>1988年,家里的第一臺電視機(牡丹)是姥爺騎著一輛大金鹿從梁山馱到家里面,迄今為止已有30年,那時姥爺已經50多歲,單是從梁山到家的往返路程就要90公里,更何況是騎自行車。</h3><div>姥爺年輕時是個教書先生,后來為養家糊口,辭去職位,自謀生計,一輩子話不多言,飽經風霜,歷盡滄桑,出過力,受過苦,挨過餓,受過凍,膝下兒孫滿堂,七女一兒之命,一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面相,曾與劉月樓(李苦禪大師弟子)老前輩是忘年之交。</div><div>多少年不曾回想,在他家的老院子底下,月朗星稀的夜晚,煽著蒲扇,蚊蟲肆咬,他給我們講過去的故事,還講起了當年在蓋我們老家瓦房時,劉月樓(前輩,以下稱為劉老前輩)曾題字于我家屋檐下用水泥砌成的柱面上,只是,那時身處孩提時代,對文詞詩賦不予知曉,姥爺還說,劉老前輩刻的字懸于壁外,看上去蒼勁有力,側邊有綠葉纏綿襯托,喻意四季常青如春,落款時用兩只仙鶴鐫刻點綴,以示延年益壽之家,使整個堂屋看上去頗有儒雅之風,來往賓客或是串門者,略懂文化之一二,都會嘖嘖稱贊,贊不絕口。我僅是聽姥爺講的津津樂道,坐在他一旁,自然也聽的津津有味兒,姥爺酷愛詩書,但凡談及舞文弄墨之事他便常常提起劉老前輩,可惜,歲月催人老,劉老前輩也已早于他老人家先逝,離開人間,不知從何時,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刻于我家柱子上的文詞,至今仍懷遺憾。(記事時,房屋早已拆除)</div><div>或許更是姥爺欣賞他的佳作吧!</div> <h3>姥爺家離中學很近,也就是現在的韓垓鎮中學,后來,被諸多學生喚作桑莊中學,姥爺家便在此村莊,因為離校近,所以,外甥和外甥女們也都選擇在此就讀,一是姥爺對中學里的老師們大都熟識,在學習上也經常關注孩子們的成長,二是在姥爺家住宿,有個落腳的地方,生活上也能感受到家的溫暖。尤其是逢年過節,姥爺家總是里里外外擠滿了人,90年代初期,大年初二,去姥爺家拜年,大部分交通工具是自行車,最近的路程也要十幾里地,遠的三四十里,姨家所有的兄弟姐妹加起來要二十幾人,姥爺總到院外摟一把豆秸,點著取暖,一屋子兄弟姐妹都能擠到院子中間,有說有笑,樂此不彼,如今,都已長大成人,各有家室,那種匯聚一堂侃侃而談的畫面也變得越來越彌珍彌貴。</h3> <h3>小時候,姥爺家有很多毛筆,我經常看到有些正楷及草書的字體出現在一摞摞草紙上,有杜甫的《贈花卿》</h3><div>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云。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div><div>《飲中八仙歌》</div><div>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汝陽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車口流涎。</div><div>李白的《將進酒》選段</div><div>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div><div>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div><div>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div><div>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div><div>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div><div>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div><div>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div><div>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div><div>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div><div>與爾同銷萬古愁,等等,還有很多。我的毛筆字雖拿不出桌面鑒顯高雅,但也受益于姥爺的熏陶,熱衷青睞,可愛者甚蕃。</div><div>謝謝姥爺的文風,帶給我一生的鐘愛。</div> <h3>二姐從小在姥爺家度過童年,后來上小學才回自己家,對于姥爺家的養育之恩,二姐每逢回老家,總會去姥爺家走一趟,即使結了婚,有了娃,也未擋住她去往姥爺家的路上,桑莊,對于她而言,就等同于家,對于每個外甥和外甥女們而言,一樣,都等同于家。</h3><div>這一年,不知怎么了?5月份,姥娘去世,享年89歲,記得她走的頭天我為她規整衣物,還問她能否知道我名字?她顫抖著嘴唇不住的問:誰啊?誰啊?看不清。</div><div>她幾乎忘了所有人,只模糊的辨別出小姨的聲音,記憶力幾乎完全喪失,沒曾想第二天我媽便打來電話說姥娘去世了。所有的后事料理中,姥爺每次看到兒女們出來迎賓悼念便不由自主的大把大把的淚如雨下,像一個無助的小孩,泣不成聲。</div> <h3>或許是姥爺覺得姥娘走了,這一走,天無盡頭,或許,在他滿臉皺紋的溝壑處,筑起一道道記憶的憂傷,令他痛哭流涕。</h3><div>為了能讓姥爺在失去親人的陰影中走出來,兒女們輪流照顧他,希望在他余生之年過的幸福開心。</div><div>可是,天不遂人愿,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姥娘剛走不久,他老人家也依然沒有躲過歲月的抹殺,就這樣撒手人寰,舍我們而去。這一別,即是永別。也許,悼念的傷痛是遲早該有的傷痛,卻沒曾想,這傷痛來的太快,猝不及防,也許,哭干了淚,也無法報答養育之恩,只是,心里覺得委屈的痛會悄悄釋懷,能給自己一片清靜之地,也許,沉痛的心會像大海的浪時而平靜,時而澎湃,只是,當我聽著各方親人陸續趕回家中前往悼念的消息,為自己無法前去靈堂拜祭他老人家深感自責而無法平復自己的心情,淚水又一次浸沒視線,望西天而悵惘,悲我親人而自悲,在心痛的世界中掙扎,在無奈的痛苦中呻吟,在愛意滿滿的愧疚聲中傾訴:</div><div>姥爺,天堂里沒有痛苦,沒有世俗的黑暗與疾病,沒有饑餓與貧窮的落魄,沒有苦于生計與困難的爭斗,人世間一世情緣來過,您老人家一路走好。</div><div> 跪筆:甥</div> <h3>那些年,一家人,十幾口,生產隊里往外走,拉石頭,挖河溝,干粗活,掙工分,吃著榆樹皮,還想能塞上點地瓜葉,好不容易苦到頭,好日子來了,也已是花甲之年體弱病殘。好不容易盼到頭,好日子來了,兒孫滿堂,享受清福,人一下子說沒就沒,撒手而去了。好不容易能有個溫暖而像樣的家,好日子來了,老人卻拋下兒女們在這世上,帶著兒女們對其無比的思念,走了,走了,就那么悄無聲息的走了,永遠回不來的走了。</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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