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喜歡撿拾記憶中的歲月碎片,總樂意把擱在腦袋瓜子里的那些陳年往事掏出來回味回味,在難忘的時光里陶醉心情。比如那個年代鄉村里的土灶臺……<br></h3><div> 老灶臺,對于生在農村、長在鄉里的我,是那么熟悉和親切。</div> <h3> 在我的記憶當中,老家的鍋灶多年來,無論是春暖花開、還是秋雨冬雪, 一直都未曾改變模樣。四四方方的鍋臺,平平穩穩地直立在地上,鍋臺是用黃土壘砌而成的長方形土磚一層一層堆積起來的,一層土磚,中間撒上一層薄薄的泥巴漿,抹平,再放一層土磚,就這樣層層壘砌,中間加上泥巴漿,一座鍋臺在父親靈巧的手中誕生了。</h3><div> 壘砌來的鍋灶中間留有一個圓圓的空心,空心不大不小,正好安置一口市面上賣黑鐵大鍋。鍋灶四面用好一點的黃土和上麥秸再均勻的涂抹一層,好一點的人家用水泥輕輕的涂抹一層,外面再用大白筆直的刷上兩層,頓時,鍋臺就煥然一新,雪白雪白的油光滑亮。鍋臺外再放一塊木板子,用以切菜做飯之用,木板子下面不大不小植入一個鼓風的木式風箱。離灶臺的不遠處立著一個黑亮黑亮的足有一米三四高大瓷甕,瓷甕里面裝滿了母親每天早晨從河里挑來的水。記憶當中的瓷甕在母親的不斷搽摸下,未曾有過叨叨水滴,一直都是明明亮亮的,甚至小時候還用它作鏡子,照自己的面貌。</div><div> 鍋灶的直接足有一米五多,成年人兩個胳膊圈起來都難以抱住。西北的農村我想都應該是這樣的大鍋灶,至少村子里的百十來戶人家都是這樣的大鍋灶,原因很簡單,一是那個時候家里人多,平時都以燴菜為主,所以需要大鍋滿足其做飯需要;二是家里基本都養大豬,少則一口,多則兩三口,平時需要給在鍋里給豬烘豬食,也需要大鍋。</div><div> 灶臺上的煙囪穿過屋頂,矗立空中,做飯時升起的裊裊炊煙,別有一番鄉村風味。</div> <h3> 一方土灶臺,是母親的舞臺。母親用她粗糙的手,奏響鍋碗瓢盆,吟唱油鹽柴米。從艱難里熬煎出營養,把貧困蒸煮出滋味,將辛酸烹調出香甜,用節儉清燉出甘鮮。</h3><div> 無論刮風下雨,還是夏忙冬閑的日子,母親都圍著她的土灶臺,像戰士守著陣地。生火、燒水、煮飯,這些活兒在我們酣夢正甜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每當我們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總是母親在土灶臺前忙碌的身影,于是我們便在那灶膛噼啪的柴火燃燒聲和鍋碗瓢盆叮當的撞擊聲中伸著懶腰,慢條斯理地從被窩里探出腦袋和身子,一家人便在裊裊炊煙升起的時候,拉開了新一天生活的帷幕。</div><div> 黃昏,夕陽西下,倦鳥歸巢。母親高高地挽起袖子,坐在小板凳上點燃一小撮引火柴,小心翼翼地送進灶膛里,一邊添柴,一邊拉風匣吹火。偶有一股濃煙從灶內躥出來,整個灶房都被濃煙籠罩著,母親被熏得直流淚,嗆得直咳嗽。</div><div> 而此時的我,走出學校,親吻著故鄉的泥土,眺望著炊煙下的村莊,循著那縷縷炊煙,沿著蜿蜒的黃土路,推開了老家熟稔的柴門。蹲坐在廚房老灶臺前,一手拉著風箱桿,一手往灶膛里添柴火的母親,看到我回來,臉上的每一道褶皺間便充滿了溫馨的笑意。</div> <h3> 我一直都不喜歡做家務,鍋灶給我最深刻的就是母親做飯,我幫助燒火。一遍拉著風箱、一遍拾掇柴火往灶火里放,母親則邊揉面,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我放的柴火,生怕放多。不時叮嚀道:“少放點,別放滿了,看火撲出來了……”</h3><div> 母親的話還沒落下,烘烘……,一長溜火焰直冒而出,我則本能地把頭躲閃在一邊,母親則關切地問道:“沒燒著吧!沒燒著吧!”</div><div> 這時,鍋里的稀粥也滾了,母親則說:“玩你的去吧!我自己燒”。</div><div> 母親蹲下身,開始吧嗒吧嗒……的抽拉風箱。母親抽拉風箱的聲音很好聽,不緊不慢,吧噠噠噠的聲音聽起來是那么的有韻律,像一首老歌,伴隨著粥香飄出了屋外,飄進了我的心里。偶爾一竄一竄的煙火猶如母親生命里歲月的光華在閃爍,像布滿了天空的明星一樣,映亮了我的人生年輪,點燃了我生命之中滾滾熱燙的拳拳之心。</div><div> 揭開鍋蓋,會飄起一屋子的蒸汽。鍋蓋的松木香、飯的清香,彌漫在空氣里,幸福便次第涌上來。一家人圍著飯桌吃起了晚飯。盛一碗熱騰騰的噴香米飯,夾一塊香氣四溢的臘肉,添一勺又香又脆的豆豆,一頓狼吞虎咽,粗茶淡飯也吃得津津有味。母親是用眼睛來吃的,她總是用圍裙把雙手揩干,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等到我們風卷殘云、杯盤狼藉時才匆匆扒拉起晚飯。</div><div> 也許,在母親的心理,鍋灶早已成了他們一份深深的愛,一份熾熱的情。這種情與愛的交織雖然沒有海誓山盟的熾熱,沒有海枯石爛的浪漫,卻早已融進了她的血液之中,平緩的流淌著,不驚不擾、不憂不愁,緩緩流向了那個不知名的港灣,卻溫暖了我們的身心地方——家。</div><div> 灶臺,詮釋了母親對家的愛,一個永遠的夢想,一份永遠不了的兒女情。</div> <h3> 老鍋灶最忙乎時候,就是快過年的時候,這個時候也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時候,進了臘月,最讓人難忘的就是家里殺豬。 這時候, 大鍋灶更是它一顯身手的時候。天朦朦亮,母親起來就開始收拾東西,打碳,往鍋里填水。母親一邊燒水,一邊嘴里嘟囔著話語,看起來很似舍不得的樣子。</h3><div> 一會兒,家里便來了前幾天就說好的殺豬人,幫忙的,母親拍拍身上的秸稈,把豬從豬圈里引出來,豬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的存在,遲遲不肯出來,母親則會三步撒點面、兩步放點豬食,用手不斷的撓著豬,一會兒便爬在哪里呼呼地喘著氣,熟練的殺豬師傅用繩子一套豬頭,幾個人便三下五除二把豬摁在下面……</div><div> 大人們殺完豬以后,母親則會迅速地在鍋里炒幾個菜給喝酒之人下菜,之后,大人們便在炕上肆無忌憚地開始喝。你來我往,我來你往,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星星閃爍。</div><div> 接著,從臘月二十開始,鍋灶更是忙乎,今天炸油餅、炸麻花、后天壓面粉,在母親勤勞的雙手下,通過鍋灶,源源不斷的美味佳肴不斷的呈現在我們面前,暖暖的熱流通過鍋灶溫暖了硬硬的土炕,我們的身心在暖暖的土炕上不曾疲憊。</div><div> 老灶做的飯菜十分可口,如蒸的饅頭、煮的稀飯、漲的蛋、攤的餅,有一種特殊的口感,是一般飯店尋不到的。特別是煮飯時,鍋中的鍋巴,嚼在嘴中既脆又香。每次飯后,大家都搶鍋巴吃,鬧得廚房一團糟。土灶做出的飯菜如此美味,主要是底火足?! ?lt;/div><div> 老灶臺見證著母親的故事。三尺灶臺成了她的領地,一日三餐,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苦中有樂,累中帶甜。炊煙熏黑了母親的臉頰,青絲熏成了白發。她用汗水去澆灌每一個日子,在粗茶淡飯中塑造兒女們質樸的風骨、勤勞的品格。</div><div> 這是鍋灶嗎?這分明就是母親那厚實如鍋沉甸甸的愛??!</div> <h3> 時光如水,時代在變遷。煤氣、電器幾乎把老灶臺取而代之,灶臺也只能躲在墻角孤零零地佇立,冰冷的灶臺被歲月這把魔劍刺得斑駁不堪,并成為被遺忘的角落。然而,老灶臺離我們越來越遠。我們的家園,被種上了茂密的鋼筋水泥。柴火垛越來越少,煤氣灶越來越多。高壓鍋電飯煲們很是矯情,它們志得意滿的神態,讓我們一天天失去味覺,我們早年骨子里老灶臺沉淀的鐵質,說不定哪天就和臭汗一起揮發得一干二凈。</h3><div> “人間煙火鍋灶始”。我偏執地斷定,無上美味在民間。故鄉的黃昏是靜謐的,一聲悠長的牛哞,使時光變得更加飄忽而緩慢。鍋如佛,端坐在火的蓮花之上,灶里飛出幾顆火星,濺成西天的霞光。院里的雞們總是那么不緊不慢地刨食。站在屋檐下的鐮刀,手搭涼棚,眺望田野,鐮把平滑細致,被汗珠打磨得均衡合手,那種形狀叫完美。 </div><div> 鄉村此時獨有的氣息,任誰聞過一回也忘不了。刺鼻的牛糞和嗆眼的灶煙相糾纏,干草的味道和熱炕上的餿臭相交織。河里新汲的水,無色也無味,倒在鍋里一燒,就有了一絲絲甘甜。這種氣息不可言傳,它是酵母,揉和著每一個貧瘠的日子,放在鍋里一蒸,便是飽滿燦爛的白面饃饃。這白饃,嚼在口里,全身沒有一處毛孔不熨帖;咽到肚里,就是無邊無際的舒坦。 </div><div> 一方老灶臺,早晨煮熱一輪太陽,晚上燒開一瓢瓢月光。熬冬為夏,蒸春為秋,一口遍嘗世間炎涼,是我們一生的念想和依靠。</div><div> (注:文中圖片均來自網絡。)</div> <h3> 田文華,男,莊浪萬泉人,業余時間筆耕不輟,自娛自樂,有百余篇小說、散文等在《人民文學》《十月》等報刊發表,部分作品被收編入《讀者》《神州魂》等書籍,先后發表新聞作品千余篇,出版書籍2部,多次獲各類新聞、文學獎。<br></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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