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與否定文革》

文立軍

否定文革，中央有權威的結論和準確的語言闡述；然而80年代初的時候，人們經常用另外一種方式來表達：＂連國家主席都被殘害致死，這不是動亂是什么？＂上至領導干部，下至平民百姓，很多人都這樣說。我那時也覺得這樣講很能說明問題。但是，過了幾年之后，當我又聽到了另外一種表達時，很受震動。 也是在立春的前一天，參加老舍作品研討會。一個外國研究者說道：＂連老舍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作家都給逼死，這?＂ 　　句式完全一樣，只不過里邊的人物變了，將國家主席、開國元帥、建軍元勛這樣的大人物，變成了普通作家這樣的小人物。按說人物變小了，說服力應該也變小才對，但是，那結果根本不是這樣。直到今天，仍覺這種敘事十分有力。 社會開始關注小人物的命運，是一種進步，當然，這絲毫沒有忽視大人物命運的意思。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命。只不過大人物是站在了政治和權力斗爭的舞臺上，斗爭是常態，用那時常說的話來講：＂你死我活的路線斗爭、早己將生死置之度外。＂而小人物則很不同，他們不參與任何政治，人畜無害，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比如老舍，只想每天為讀者寫上幾千字，和人藝的演員們聊一聊演活《茶館》里的人物，給自己的孩子們作頓炸醬面吃，對了，八月秋來，搬弄搬弄那快要長出花蕾的菊花。北京人管菊花叫＂久花＂，喻意長久。老舍沒有等他養的久花開花，橫下一條心，跳河了。 這樣的命運，怎不令人悲戚。 　我國還有一位跳河投江的作家，叫屈原，兩千多年了，至今仍受人們的愛戴與祭奠。屈原的死，依我看，更多的是出于他自己心中的憂憤。他當時面臨的生存壓迫肯定比老舍要小得多。楚王只是不用他，但沒人封他的《楚辭》，也沒人禁止他發表《九歌》。老舍則不然，在孔廟被扭押揪斗，被毆打，滿臉是血，還被勒令跪在那里看著燒毀演員們的戲衣? 　　老舍和屈原有一點是相似的，他們都有作品傳世。作品又都深愛著人民，哀民生之多艱。故而他們又為人民所喜愛。 　　文革己快過去半個世紀了。如果再過去50年，我們的子孫后代審視這段歷史的時候，會怎樣呢？我想，當時的大人物，肯定都是歷史教科書里面的人物了。而老舍先生，肯定還是那樣的鮮活與親切。因此，這時的人們一定會因老舍而更加痛斥文革，唾棄文革。 文立軍 2023年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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