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突圍

Matthew-Liu。外貿磚家

父親與他的冀南軍區的戰友 <br><br> 我的老家，河北省棗強縣南臣贊村，一個極為普通的華北大平原的村莊。如果說有特點的話，一曰大，一個村子至少幾百戶人家，幾千人；二曰，窮。<br>我們老劉家是村中的大姓，據說祖上也曾經富有過；到我爺爺這一輩家道中落，還有幾十畝薄田。這至少保證了我父親也能受到教育，先后上過私塾，高小等。<br>七七事變后，抗戰烽煙燃起，八路軍挺進華北。當時的華北大平原，形勢混亂，各種所謂的抗日隊伍五花八門，國軍散兵，大刀會，紅花會等等，多如牛毛。都在自吹自擂，招兵買馬。父親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人生抉擇：于一九三八年初加入八路軍。<br><br>那個年代，他這樣的在部隊就是‘文化人’啦，加上本人能吃苦，表現出色，比較聰明；當年入黨，第二年被提拔為騎兵連指導員。<br>19歲的年輕指導員說他當時真有點不好意思，連里有不少老紅軍，只是班長，甚至是戰士，吃虧的就是大字不識，沒文化。 <br>父親大人后半生見到雞蛋黃、黃豆就皺眉頭，實在是這兩年的騎兵生涯里吃到反胃。說明八路軍的戰馬吃的還是不錯滴。<br>后來他又被冀南軍區領導看上，調軍區任作戰參謀。<div><br>按照我國習俗，避大人諱，我作為晚輩，直呼老父親姓名不好，以下行文以他在戰爭時期的化名-----高奇，稱之。<br>父親40年左右到軍區工作，正是華北大平原抗戰最艱苦的時期，鬼子的‘掃蕩’與我軍的反掃蕩激烈進行、斗爭殘酷。當地百姓在鬼子的分進合圍，反復地掃蕩中，犧牲慘重，后文還會提到。<br>一望無際的華北大平原，在和平年代，交通便利；但是在戰爭歲月，這樣的一馬平川，無高山崖壁，無江河湖泊，對于處于弱勢一方的八路軍，真正是兵家大忌。<br>敵酋岡村寧次，是日軍高級指揮官中的佼佼者。此人在前幾次的掃蕩之后，發現八路軍戰術靈活，往往能夠跳出包圍圈，到外線作戰。總結他自己的經驗、教訓，二戰后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br>再一次掃蕩開始前，為麻痹我軍，同時爭取切斷我軍情報，在我根據地周邊的日、偽軍保持靜默，不做大的調動。日軍主力采用遠距離機動，構筑大合圍作戰態勢；包圍圈完成后，以裝甲戰車、騎兵奔襲、合圍，后面的步兵拉開圍剿。外圍以偽軍作為輔助兵力。<br>這一年夏，冀南軍區召開一次大的工作，作戰小結會議。曾經任冀南軍區司令員的陳再道上將，建國后有一次和高奇同志他們這些老部下回憶那場戰斗時說，這次我們有點大意了，會議規模比較大，參會人員很多。鬼子可能是從漢奸那里得到了情報，立刻展開掃蕩、合圍；雖然匆忙，但是日軍動作很快，兵鋒直指我軍區司令部！<br>這時，冀南軍區的主力部隊多在外線，警衛部隊已經和敵人接火，軍情緊急。高奇同志他們這些年輕的參謀，干事們，接到命令：與警衛，勤務戰士等，編組成隊，直接加入一線部隊，參與戰斗，掩護司、政、后等機關轉移。<br>激戰一個上午，通知下達：機關已經轉移，部隊可以撤出，突圍；但是他們發現，已經被日軍緊緊包圍了！<br>怎么辦？古今中外，突圍是最艱苦的戰斗!<br>當時的情形是：槍聲刺耳、炮聲、手榴彈爆炸，響成一片。場面混亂，不少地方敵、我已經是犬牙交錯！<br>狹路相逢勇者勝！這些八路軍戰士們，就是一個字：沖！很快，倆軍士兵就交織在一起。<br>遠處炮聲轟鳴，近身的子彈吱吱亂叫，甚至就在頭頂、耳邊擦過。夾雜著手榴彈的爆炸，如同過年的爆竹，響亮，激烈。拼死的白刃戰，跑動中的疾速射擊，不斷有鬼子被擊斃，我軍將士也是傷亡慘重。<br>高奇同志對身邊的幾個戰友說：我熟悉地形，西南方向5、6里，有一大片亂墳崗，上級交代的突圍后的聯絡地點也是這個方向。得到的回答就是簡短的一個字：好！<br>老父親回憶說，沖出包圍圈的戰斗殘酷，激烈；是讓人最緊張，最危險的時刻。<div>開始時，還是戰友們并肩作戰，很快就有人倒下。突然，前方、側面沖過來七、八個日本兵，立刻就是殘酷的肉搏戰、刺刀見紅！激烈的拼殺、槍聲，混戰！雙方都有人負傷，倒地，戰死。</div><div>全力奔跑、沖鋒的高奇同志與一個也是沖上來的鬼子兵迎面對上！</div><div>日軍士兵的三八步槍上，長長的刺刀在陽光的反射下寒光凜凜，哇哇亂叫，做出刺殺動作，沖了上來。身為八路軍軍官的高奇手中是一把駁殼槍（也叫大鏡面盒子，優點是可以連發，但是質量并不穩定，最怕射擊中，卡彈），從拼殺的角度看，很是吃虧。</div><div>雙方高速對沖，高奇抬手就開火，啪啪兩槍，糟糕，沒有擊中對手！</div><div>真正的老兵都知道，在快速運動中，手槍命中對手并不是很輕松的事情，那種抬手就把敵人擊倒一大片，不管敵人如何射擊，自己毫發無損的，也就是抗日神劇。</div><div>但是這兩槍把對面的小鬼子打的有些暈頭轉向，人有點懵圈了。此時雙方已經近身，借著沖力，高奇已經飛身躍起，一腳就揣在鬼子的胸口上！</div><div>小鬼子雖然很強壯，但是吃虧在個矮；一聲慘叫，口角帶血，被踹翻在地。高奇同志也是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原地轉了一圈才站穩。</div><div>雙方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兵，日軍士兵用槍托撐地，噌的一聲就跳了起來，高奇的反應更快，自己剛剛站穩，轉身就面向對手，這次再也不會給鬼子機會，舉槍就打，一個長點射，敵人被釘在了地上！</div><div>日軍的三八大蓋，對于當時裝備很差的老八路來說，絕對是好武器。高奇很想繳獲這把槍。但是身為老兵的他，此時機警的掃視了一下戰場周邊：戰友們已經沖出了20、30米，側后方至少有5、6個鬼子兵哇哇叫著追了上來。無奈，對著追擊的日軍打出一梭子子彈，追趕戰友去了。</div><div><br><div>與不多的戰友們匯合，不斷的射擊，奮力奔跑；有時又要一個緊急臥倒，和鬼子對射。終于看到那片亂墳崗啦，古木參天，地形復雜。一看身邊，一個戰友都沒發現，孤身一人！幸運的是后面鬼子被甩掉了。<br>高奇同志躲近一個墳頭后面，大口的喘氣，將近20分鐘才慢慢平息下來。檢查了一下子彈，所剩無幾；他當時已經下定決心，最后一顆子彈留給自己，絕不做俘虜！<br>時間已經接近夕陽西下，發現自己累，渴，餓，還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高奇同志想閉上眼睛小憩片刻。忽然，不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翻身，他閃到墳墓后面。悄悄探出頭來，對面掩過來的是一只八路軍小部隊，巧的是，帶隊的連長他還認識！<br>這是軍區下面主力二團的一個連，連長告訴高奇，他們也被打散啦，現在集合起的這40余人，有一半都不是本連的兵。<br>老父親回憶說：原來他的想法是等夜色深沉之時，悄悄的往外摸出去。優點是一個人、目標小；最大的危險是，只要被敵人發現，孤身一人的他，彈藥也已經很少，基本上就準備做最后的犧牲了。<br>現在雖然只有半個連，有部隊在，哼哼，老子要換個玩法啦！<br>下一步怎么辦？我們聽你的。連長說道。<br>高奇同志說，很好，現在我來指揮部隊，西南方向，穿過這幾大片高粱地后，是一條大路，我們如果能沖過去，基本上就安全了。<br>此時，仍然是此起彼伏的槍聲，連隊暫短的休息了幾分鐘后，立刻出發。雖然是一支小部隊，依然是作戰隊形，前面尖兵，還有后衛。<br>大約一個小時，這幾片青紗帳穿越的非常順利。就在即將走出，準備跨上那條大路時，前面的尖兵發出呼喚：臥倒！同時，傳來了一聲槍響！<br>高奇同志和連長悄悄到前面觀察，發現對面是一個連左右的偽軍，已經成戰斗隊形散開，但是沒有接著開火。<br>八路軍一則以喜，一則以憂：<br>喜的是經過多次反掃蕩作戰，知道日軍對偽軍的忠誠度很是懷疑，更是看不上偽軍的戰斗力。每次圍剿我軍時，日軍自己作為主力，做一個內層包圍圈；外圍的偽軍任務就是圍捕我軍零散人員，掉隊，負傷的士兵等。現在見到這些偽軍，說明高奇他們已經快要沖出敵人的包圍圈了。憂的是，對方大概是100多人，一個連的兵力。雖然我方人少，老八路還真沒把這些欺軟怕硬的偽軍放在眼里。<br>但是如果發生劇烈的槍戰，很可能會引來大隊鬼子，再想脫身，總是困難重重。<br>高奇同志和連長低聲商量了幾句，連長一揮手，叫過來身邊的幾個戰士；一，兩分鐘后，突然全連大喊：我們是八路軍，中國人不打中國人！<br>對面是死一樣的靜默，偽軍也沒有開槍。<br>連長站了起來，我過去，和他們談判！<br>高奇同志說，我去！<br>連長說，別爭了，你現在是這里的最高領導，如果我出了意外，拜托部隊交給你了。<br>情況緊急，雙方簡單握了一下手，連長已經向大路走去。同時喊道：你們誰是指揮官？我要和你們談談！<br>只見連長雙手下垂，手中槍機頭大張，孤身一人，昂然走到大路中間。<br>對面偽軍連長模樣的一個軍官也站了起來，同樣右手持槍，槍口朝下。我軍連長走到對方五、六米處，站定；雙方對視，眼角中流露出絲絲殺意。<br>我軍連長簡單、直接：讓開一條路，我們過去！<br>當時場面驚險萬分，雙方大戰一觸即發；兩邊的士兵們全體臥倒，食指都扣在槍扳機上，時刻準備開火！誰都知道，如果有個風吹草動，槍聲立刻就會響起；萬一擦槍走火，后果就是一場火爆的對射、槍戰！最先倒下的必然是敵我雙方的指揮官。<br>空氣緊張的令人窒息，彌漫、散發出重重殺氣，場面確是出奇的安靜。<br>偽軍軍官接著和我軍連長對視，但是發現自己不可能在氣勢上壓倒對方。他回過頭看了看自己身后趴著的幾個軍官，那幾人貌似輕輕的點了點頭。<br>時間慢的似乎無窮無盡，實際上也就是幾分鐘，偽軍連長揮了揮手，一排偽軍站了起來，讓開了一條路。<br>此時，云破天邊，殘陽似血，遠方青山如黛；<br>八路軍成戰斗隊形，全神戒備，魚貫進入大路對面的高粱地。雙方都是沒有一個人說話，甚至連咳嗽一聲也沒有；靜靜的只有低微的喘息，急匆匆的腳步聲。<br>我軍安然遁去，偽軍始終未放一槍。<br>高奇同志他們事后分析，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這批偽軍良心未泯，或者說他們也想給自己的將來留條退路；那就應該對他們說聲：謝謝。二是這些偽軍一貫欺軟怕硬，如果是我軍傷員，掉隊的戰士，他們肯定動手抓捕，槍殺；碰到八路軍成建制的作戰部隊，他們可不敢硬碰硬。<br><br></div></div></div> 八路軍騎兵在沖鋒今日我的老家河北棗強。珍惜這平和的生活吧棗強南湖北京，西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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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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