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瑣記

趙慶放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病中瑣記（一）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在不知不覺中我也即將跨入古稀之年，一直以自己是三好女性為傲的我（身體好、心態好、長壽基因好）在抬腳準備跨入七十門檻的一剎那，一聲霹靂把我所有的美好瞬間化為烏有。2019年12月5日一貫不愛與醫院打交道的我，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什么原因，參加了街道為65歲老人免費肺部CT檢查，檢查結果需二周后到醫院去取。我隨后便把此事拋于腦后，按部就班上班下班、看手機、刷微信~~12月11日下班回家家人告知街道醫院來電，說我體檢結果有問題，快去拿報告。之前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都是辦事慢條斯理屬于慢性子的，我覺得隨后所發生的一切，調動了隱藏于我內心七十年的急躁情緒。趕快催促先生開車到醫院，直奔醫生辦公室，醫生拿出我的一頁報告書讓我快到仁和醫院掛呼吸內科，在車上我才有空看了報告，右肺上葉磨玻璃結節，肺MT不除外~~對醫學術語一竅不通的我趕快問度娘，一問嚇出一身冷汗，肺MT即肺部惡性腫瘤！因為我五年前因咳嗽也在該醫院拍了CT肺部有小結節，呼吸內科醫生調出了我五年前的片子與現在的對比，我看不懂只見當年是二個小黑點（0.5mm）現在是二片（16x17mm、8x9mm），此時的醫生也是一臉嚴肅催促我趕快去取出片子，明天就到肺科醫院找胸外科醫生讀片，現在病人很多的，有時排隊要等一個月</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病中瑣記（二）明天就是網民又一購物狂歡日-雙十二，原本我已經在購物車內存滿物品，只等午夜鐘聲響起清空購物車，現在徹夜未眠滿腦子裝的都是這份報告書，眼前浮現的就是二年前同樣遭此厄運的大哥臨走時無助的眼神......12月12日清晨不到6點就匆匆把老父親從睡夢中叫醒，替他穿好衣服，安排了早餐，與先生二人離家驅車趕往肺科醫院，把我放下后先生開車回去照顧老人了。進了門診部，只見掛號長隊見首不見尾，正在此時，兒子電話來了，他等在自助掛號機讓我趕快去，哎！這真是手忙腳亂，一直認為自己手機操作熟練，此時怎么會在人工排隊傻等。掛了胸外科74號，感覺應該蠻早的，到服務臺登記時護士問：要找哪位醫生？我一頭霧水，只聽邊上病人都選Y醫生，我也就隨大流選了他。到了Y醫生房間外才知選他的病人確實很多，不知什么時候可以輪到我，兒子替我樓上樓下跑總算找到一個空位，安排我坐下后他返回Y醫生房間門口等。在等待的時候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于是給幾個閨蜜發了消息，告知了我的情況，立馬得到了她們的回復，都勸我不要瞎擔心，都認為我的身體不錯的，有介紹我去找其他醫院放射科主任去讀片，安慰我有可能二甲醫院拍片有誤，希望是誤診。愿望是美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中午11:30總算輪到我了，Y醫生看了我的片子，沒有什么隱瞞直接告訴我是惡性的，需手術，給我開了住院預約單：MT待查，問醫生什么時候可以住院？答曰：10-20天。我現在已經回憶不起當時是怎么走出醫院，怎么回到家......只感覺老天怎么可以對我這么不公！都說好人一生平安，自己安分守己善待所有人，忙忙碌碌一生，還沒享受一下就.....！！</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病中瑣記（三）從醫生開出住院預約單開始，用度日如年、心急如焚、坐以待斃……來描寫自己當時的心情一點都不為過。由于自己不善交際，情商低下，所以只有在等待中干著急，此時我深感人脈資源的重要性，只可惜已經一把年紀了，想彌補為時已晚。情緒低落的自己，已無心繼續每日轉戰活躍微信群，在電腦中整理寫了須告知我親人的備忘錄以備不測，大有壯士一去……12月16日繼續上班。因為已經事先告知同事了，美女小同事每天會用特有的微信表情鼓勵我，為我加油！一切轉機從我下班路上開始，我的一個青年男同事不聲不響為我聯系了一位熟悉醫生的朋友，路上接電話讓我趕快與那位朋友聯系；到家后又接兒子電話，說是媳婦的親戚也在替我聯系醫生。真是有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心情好了許多。12月17日二十多年未見面的同事，一個內蒙小伙來訪，閑談之中我也提起了自己的病，他看了我的體檢報告安慰我說：大姐你一點不用擔心，跟我二姐相比，你真沒有啥問題的。原來他二姐一年前也得了此病，在北京協和醫院手術，現在恢復的很好。隨后他把他二姐的出院報告發給了我，報告顯示她手術取出的淋巴多的真不忍細看，與之相比我信心倍增。下午同事的朋友通知我，約我明天去看胸科醫院的專家門診，我總算幾天來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落回原處。都說好事成雙，晚上兒子來電說是已經聯系好，明天住院。考慮到肺科醫院離兒子家比較近，我住院期間要完全依靠他照顧的，所以胸科醫院之約只好作罷，但是內心是很感激他們的。就這樣17日晚比較安穩的睡了一覺。</span></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病中瑣記（四）住院治療對于經過在農村戰天斗地十年磨礪的我看來似乎是不相干的，從我記事起住院的記錄即：生孩子長海醫院住院一晚；切除闌尾寶鋼醫院住院三晚，這些與病房的親密接觸都已淡忘，此次始料不及的住院記錄終身難忘！12月18日清早準備好了鍋碗瓢勺換洗衣褲趕往決定自己今后命運的醫院。剛得知自己的病情時以為這只是個案，到了醫院看見入院處長長的隊伍，看見大家都與我一樣一副焦慮的面孔，才知得得此病的人之多，其中肯定也有許多與我一樣煙酒不沾的，其病因只有留給專業人士去研究了。在等待中終于輪到我付費辦好入院手續趕往6號樓。42床成了我入院后的第一個稱呼，病房共四個床位，此時只有我一人，其余床有點凌亂，估計病人都外出午餐了。兒子替我買的洋外餐，漢堡加奶茶，此刻已是饑腸轆轆的我，也全然不顧香甜可口的奶茶是否會增加血糖，一口氣喝完了。在護士對我進行例行檢查抽血驗血后，交給我一大疊還需要檢查的各種單子，有今天下午的，也有明天上午的。我即開始忙碌地一號樓、五號樓、一樓、二樓、撩胳膊、睡下、起來.......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到處轉，現在讓我回想當時檢查了那些項目確實是一片空白。下午其余三床病人陸續回來了，我邊上41床是位健談的紹興婦女，據她說已經排隊等了近三個月了；40床是位年輕女孩，始終與陪伴她不離不棄的男友竊竊私語；39床與陪她的先生都是南通中學的教師。從大家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中，透露出來的共同點就是擔驚受怕，此時我作為病房中最年長的一位，出面安慰了大家，我把同事姐姐的出院小結（沒有公開別人的隱私，把上半部分姓名等都隱去了哦）及最近的她的生活照拿給大家看，切除了那么多淋巴結節，還恢復的這么好，勸慰大家不要心慌（其實勸歸勸，自己心里也沒底）兒子在我的催促下回去了，說是明天按醫院住院需帶物品重新替我到小賣部去買一套，不要用我帶來的這些鍋碗瓢勺。傍晚護士告知我們從10點后禁食禁水，病友們都外出晚餐，說是要多吃點，兒子替我準備的是雞腿套餐加奶茶。因為明天就要手術了，整個晚上過往所有如同連續劇，一幕幕揮之不去，對明天是期盼還是絕望，思緒萬千.......周圍病友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對于我來說今晚是個不眠之夜！</span></h3> <p>病中瑣記（五）發明“癌”這個象形字的絕對是文字高手！就是這個病中惡魔張開血盆大口吞噬了多少人生的希望！12月19日是我手術日子，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如這次手術能獲得成功，我將把2019年12月19日定為我的重生日。一清早病房里其他病友都已知道了自己的手術安排具體時間，那位南通的老師上午就手術，隔壁紹興阿姨說是安排在下午第三個，還有一位女青年晚上手術，唯有我木知木覺的在等通知。在病友催促下去問了護士，小護士態度倒是不錯的：阿婆（我自認為自己還年輕，當所有陌生人都稱呼我為阿婆時才感覺自己真的老了）你不要急，你是安排在下午或者晚上，要看前面手術情況。上午陀螺又開始旋轉，兒子與我分別排隊，哪里先到去哪里（有點像困難時期菜場排隊買菜的感覺）上樓下樓、跑前跑后又進行各項檢查。空腹忙到12點總算檢查完了，剛準備休息會護士來通知家屬把購買的一整套鍋碗瓢勺送到ICU病房去，我趕快電話催在外用餐的兒子過來送去，（結果他在ICU病房外等了將近三小時才有護理人員來收）。一點左右護士來通知我去做肺部定位穿刺，我這個人是一點醫學常識都沒有的，穿刺結束后，抽空對好友發了微信告知我已做了穿刺晚上手術，對醫學頗有研究的甜甜馬上回復：你已經做了定位應該馬上就要手術了。果真不到三點，護士就來通知，讓我趕快更衣準備手術。趕快電話兒子過來把我換下的衣物、手機包括眼鏡都拿走（還好現在通訊發達人手一部手機，不知當年怎么處理這些問題）急急忙忙換好病號服，被護工推著到了手術室，在大門即將開啟的一瞬間，我有種許多后事還未交待的感覺，然而一切都晚了，聽天由命吧。由于摘了眼鏡手術室里一片模糊，只記得替我消毒打麻醉針的是位女醫生，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事后有人問我替你操刀的是哪位醫生阿，說實話如果我能清楚看到，不要痛的昏過去啦！什么時候手術結束，怎么進的ICU病房我都是糊里糊涂的，直到聽見一、二、三我被換到病床上時才真正清醒了，在這里我又有了18床這個新稱呼。整個病房約有二十張病床，護士向大家做著示范，讓大家揮動雙臂，深呼吸，盡量咳嗽，否則你們就要喪失肺功能了！此時所有病人都像聽話的學生，反復揮動雙臂、呼吸、咳嗽。別看我長得人高馬大的，此刻卻像干枯的燈草一點力氣也沒有，心里想從此再也不能在KTV內屏住氣聲嘶力竭的飆高音：這就是青藏高ao.ao.ao.ao.ao原......</p> <p>病中瑣記（六）12月20日從住進ICU病房起，不知為什么我覺得自己精神一直處于亢奮狀態，模糊的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醫生、護士、護工來來往往忙前忙后，醫囑、掛水、倒尿盆…聽著病友遵旨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在沒有手機不知時間的情況下，燈光漸漸暗了應該是晚上了，但我毫無睡意，雙眼似乎沒有合攏過。熬過了一夜，直到燈光亮起，等來了護工阿姨的洗臉水，新的一天開始啦！洗漱完畢，阿姨端來了一碗藕粉，1、2、3、4、5…掰著手指算了下從18號晚七點已經整36個小時未進食，也許掛水的作用（醫盲不知道什么藥水）或是餓過頭了，我一點饑餓感都沒有。天亮了，病友們繼續咳嗽、揮動雙臂,我也小心翼翼的努力咳嗽.....午餐我吃的是糖尿病專餐，白煮蛋、牛奶、饅頭、肉松。午餐后我覺得有情況！發現對過在新老病人替換，問阿姨才知道手術后無特殊情況在ICU病房只住一夜，所有的病人今天都要轉到普通病房去的，真是個好消息！因為感覺在這里心情很壓抑，所以我也盼著早些轉到普通病房，一直在等著護士什么時候叫18床！終于輪到18床了，我又被一、二、三換到活動床上，推出了讓人聽起來感到恐懼的重癥監護室，轉來轉去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來了！來了！睜眼一看，原來是兒子和我的親家夫婦，他們三人在此已經等了三個多小時了，通知是12點轉病房的，親家都勸我不要著急，他們夫婦二人都有妹妹和我一樣的病，也都在這里手術的。哎！只能說得此病的人太多了。病房內共三人，我被安排在靠門口的12床。安頓好了，我讓兒子快送二老回家，太辛苦二親家了！他們走后我得以有空打量了其他兩位病友，11床上海人六十歲左右，從她自如上下床，行走速度似我正常時，估計已經手術不止一天了；10床老太太（第二天才知道是我的同齡人）聽口音像是安徽人，二個女兒女婿外孫圍了一圈。這時有個五十多歲的阿姨來問我：12床阿婆，你要請護工嗎？請護工？這一直是我為經常住院的老父親所要做的，現在輪到我自己了。“多少錢一天？”我順口問了聲，阿姨說出的價格是我平時給父親請的近3倍，一貫對自己的生活開銷有點嗜錢如命的我，因為想到自己目前行動不便，先生要照顧家中我百歲老父親，兒子白天陪了晚上總該讓他休息一下，此刻真的沒有絲毫猶豫答道：請的！這時住院醫生來到病房，除了關照大家繼續咳嗽，要大家盡量下地慢慢走路，并且告知大家，為了增加免疫力早日康復，多吃雞鴨魚肉！晚餐的時間快到了，我一直在往門外張望，兒子怎么還沒來？真是想曹操曹操到，而且是兒子媳婦一起來的。媳婦今天也請假了，她平時就喜歡烹飪，今天顯示了她的廚藝，送來了我愛吃的紅燒肉虎皮蛋及一大罐黑魚湯。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下，我一點也不淑女，大口吃肉大碗喝湯（老實說我只記得醫囑要多吃，至于咳嗽和下地行走拋于腦后），吃飽喝足后我就催促他們快回去，家中還有他們的兒子要照顧。因我的病，正如孫子在作文中所說：我們全家每個人就像一根轉動著的軸上的螺絲釘缺一不可！孩子們走后，我的床前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一天就這樣即將過去了............</p> <p>陪伴我多日疲憊的獨生子女</p> <p>邊吸氧、做霧化的同時不忘自拍，是不是手機控的最高表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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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瑣記

趙慶放